歲月流轉,我現在家庭依舊相濡以沫地生活着_風聞
简单快乐-1小时前
作者 小苗
我年僅三歲的兒子離世了。
當我還在為其他病患施展手術之時,他悄然離去。
手術室內,我剛剛成功地為患者祛除了病痛,踏出那扇沉重的門,患者家屬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然而,我婆婆擠過人羣,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憤怒地罵道:“你這沒心沒肺的女人,為什麼偏要今天加班,洋洋他…他走了,你知道嗎?”
我被打得站立不穩,耳邊迴盪着她無盡的指責:“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夕陽將落,小區中一對戀人歡快地放着煙花,但誰料那飛濺的火星濺到了我們家的窗户,瞬間燃起了熊熊大火。
我的洋洋,他就那樣倒在了濃煙滾滾的火災現場。
當我趕到醫院,看到他躺在病牀上,雙眼緊閉,彷彿在沉睡。
他的面容被那惡意的黑煙玷污。
同事低聲告訴我:“林洵,洋洋被送來時,肺部已充滿了煙,我們…我們已經盡了全力,真的很抱歉。”
他的聲音逐漸低沉。
這句話,我在工作中也曾説過,但從未想過它會如此令人心碎。
我顫抖地觸摸洋洋的頸動脈,那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生命的跳動。
我接受了這殘酷的現實——洋洋,你再也不用承受這人世的苦難了。
同事默默地拍了拍我的肩,轉身離開。
婆婆從後面衝了上來,趴在洋洋的身上,放聲痛哭,幾乎暈厥。
“我的孫子,我的乖孫,他還很小啊,醫生你們救救他。
聲嘶力竭,聞者落淚。
隨後,她又像瘋狗一樣捶打我:“你為什麼要加班,你看着他,他就不會出事,你這個媽當得稱職嗎?
“別鬧了。“公公象徵性地攔了幾下。
我的丈夫張志遠在後面的椅子上垂着腦袋,沒有要勸阻的意思。
我乾笑了幾聲,他們幾個人驚恐地望向我。
“那你們呢?火災發生的時候你們在哪裏?
婆婆不敢大聲了。
她和公公比消防車到的還慢。
吃完飯後,她和公公去了附近的公園散步,美其名日飯後消食。
把我兒子交託了給張宇星,那個畢業就失業的小叔子。
此刻張宇星正在病房角落裏的椅子上打遊戲,遊戲音效聲刻意降低了,但還是尖鋭地傳到我的耳朵裏。
公公又出來當和事佬:“洵洵,這種事情我們都不願意看到。放煙花的那家人也被刑拘了,我們一家人這種時候更要團結……
婆婆躲在他的身後,小聲地嘟囔囔:“我們又沒有義務給你免費看孩子。張宇星大概一局遊戲結束了,站起身來杵在我面前:“怎麼?這種事情還能怪到我媽?
我直接照着他的頭,狠狠地掄了一巴掌。
張宇星嚎叫一聲,緊緊捂着自己左邊的耳朵,大罵道:“特馬你找死”我冷冷地盯着他:“洋洋出事的時候,你在哪裏?”
他雙眼通紅,臉上的橫肉顫抖着:“勞資也是死裏逃生啊,我差一點也沒逃出來,我能怎麼辦?
“死裏逃生?還帶着畜生?“我指了指被他關在車裏吹空調的大黑狗。
當時他逃出來的時候,懷裏還抱着五、六十斤的狗。
張宇星急了,理直氣壯地和我爭辯:“果凍離我最近,我救他有什麼問題嗎?再説了它也是我的兒子!
我聽着他這番話,內心冰涼。
我早就知道他無恥,但是沒想到無恥到這個地步。
洋洋在家裏的時候,要麼在客廳的爬爬墊上玩耍,要麼在卧室裏睡覺,都和小叔子的房間離得很近。
他有空去扒拉一隻五、六十斤的大狗,卻説沒有時間救他的親侄子。
見我又要動手,婆婆護住了她的麼兒:“你再碰我兒子,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公公急得老淚都要掉出來:“人死不能復生..
之前像死了一樣的老公,按住了我的手:“林洵,回家再説吧。
好,回家。
帶我的洋洋回家。
我簽了很多字,給洋洋辦理了“出院"手續。
他的身體一直不好,三歲多了快四歲的小男孩,將將20斤左右:
現在,他變成了小小一捧--幾兩的塵埃。
我們沒有給洋洋辦葬禮,但是公公婆婆連祖墳也不讓他落。
不停地囉嗦着。
“村裏本家都不準,我們也不能壞了老祖宗的規矩。
我們張家是大户,沒結婚的人都不能進祖墳的。
“這麼小的孩子,一般別人都不帶回家了。
我轉頭直接用張志遠的錢買了個8萬的公墓,張志遠連話都不敢説。
我面無表情地衝着老兩口説:“我兒子不稀罕,祖墳那裏的位置都給你們留着。
公公婆婆臉都綠了。
我沒有繼續和他們糾纏,轉頭進了書房,整理洋洋的小玩具。
書房裏的手提電腦還開着,微信羣“汪星人闖天下”的聊天記錄一條一條蹦了出來,是小叔子張宇星的微信。
他終日混跡於這種愛狗羣。
他摟着大黑狗拍了一張自拍照,在羣裏報平安。
良家婦男:家人們誰懂啊,和我家果凍剛剛從火場裏逃出來。
章魚哥:真嘟假嘟?
良家婦男:這還有假,看看我身上這傷,就是救果凍的時候搞的。
泰迪先森:點贊絕世好爸比!
良家婦男,也就是小叔子,在羣裏吹噓着自己的功績,描述了起火時,大黑狗驚慌失措,亂逃亂竄,自己費了差不多十分鐘才把它順利帶走,而且走的時候還貼心地帶上了寵物零食。
十分鐘?救一下我的洋洋兩分鐘就夠了啊。
我臉色蒼白地看着這些字眼。
良家婦男:你們還記得我那個侄子嗎?看到果凍就哭的那個熊孩子,他這次命喪火場了。
烈酒穿喉:WHAT?火勢這麼嚴重的嗎?幸好你和果凍沒事。
章魚哥:熊孩子人人得而誅之。
良家婦男:誰説不是。要是他平時對果凍親近一點,我也許還會救他一下。你們是沒看到,我嫂子哭的那個樣子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殺了她兒子呢。
泰迪先森:太子媽就是覺得全世界欠她的。
羣裏一片歡聲笑語,愉快地嘲諷着洋洋和我是罪有應得。
洋洋一直以來都很喜歡張宇星,就算得了一塊小糖果,也要留給他的小叔叔。
張宇星平日裏對洋洋不理不睬,冷冷淡淡
我以為是年輕人的高冷。
沒想到,是恨意。
僅僅因為洋洋害怕那隻大黑狗,他就恨上了洋洋。
我默默地把張宇星的微信退了出來,不留一絲痕跡。
我和張志遠結婚好幾年,才有了孩子。
一生下洋洋,婆婆就藉着照顧孫子的理由,住了進來。
我當時也是心懷感激,想着產假結束之後,能由她幫忙帶孩子。
然而不出幾天,公公來了,小叔子也來了,他的狗也來了。
他們説是婆婆走了之後,家裏沒人做飯了。
於是,100平米的房子裏,住了六個人和一條狗。
而我,是這個家唯一的外人。
有時候,甚至洋洋也成了外人。
小叔子帶來的狗,脾氣很暴躁,對着我們總是呲牙裂嘴的。
尤其它還熱衷於嚇唬洋洋,偷摸着衝着他吠,洋洋被嚇哭後,它又委委屈屈地躲到張宇星的腳下。
張宇星一臉寵溺地説:“我兒子還挺壞的,小壞蛋。
一來二去,我看出這隻狗在享受嚇唬洋洋的過程,委婉地提出要把它送到鄉下老家。
這可觸了張宇星的逆鱗。
當天晚上,他甩開筷子就牽着狗出去了,深更半夜才回來。
公公婆婆心疼壞了,一頓好找。
婆婆最後還陰陽怪氣地對我説:“大家都説長嫂如母,你怎麼就容不下我們宇星呢。
我們來也不是白吃飯的,是幫你帶孩子啊。
公公也搭腔:“宇星這孩子,從小被我們寵壞了,洵洵,你要多擔待啊。
大概就是從那時候起,張宇星徹底恨透了我們。
他是公公婆婆的老來子,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
被寵得成績稀巴爛,買了一個職校上,結果沒上一年就不願意去了。
肄業之後就一直宅家裏擼狗打遊戲,從來沒去找過工作。
後來在愛狗羣裏找到了一幫志同道合的朋友,經常帶着狗去聚會。
洋洋走了快一個星期了,家裏的氣氛一直很壓抑。
這天公公婆婆居然燒了一桌子好菜。
在飯桌上,公公嚐了一口小酒,説道:“日子總要往前看的。婆婆正想把雞腿夾到小叔子的碗裏,半道又給我夾了過來:“是啊,你和志遠也該要個二胎了。”
他矇頭吃飯,不作聲。
婆婆笑嘻嘻地繼續説:“宇星還沒有女朋友,我也不指望他了,就靠你們讓我抱孫子
張宇星哼唧了一聲:“誰説我沒有女朋友,但是我們丁克。”
公公用筷子打了一下他的手:“小孩子家家胡説什麼,還丁克,看你老了怎麼辦?
張宇星滿不在乎地説:“我怎麼就不能丁克了,這世界上的熊孩子還少嗎?
他還偷偷瞥了我一眼,繼續滿嘴跑火車:“最煩熊孩子了,尤其是小男孩,整天吵死。我有果凍就夠了,它可比人類小孩可愛多了。”
那隻賤狗也很會察言觀色,獻媚般地跑過來舔了舔張宇星的手,簡直就是父慈子孝我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我和志遠暫時沒有要孩子的打算,另外,既然洋洋不在了你們也不需要在這邊幫我們帶孩子了。
“你什麼意思,要趕我們走?!“婆婆尖聲叫了起來,“這是我兒子的房子,你沒有資格趕我們走。
這房子是我婚前財產,張志遠為了在自己父母面前打腫臉充胖子,一直謊稱是婚後他買的。
公婆曾經拿腔拿調地説着他們的兒子有本事、有出息,為了維護張志遠的尊嚴,我沒有戳穿他。
但是現在,我也懶得演戲了,懶得維持表面的和諧了。
張志遠嚥下嘴裏的飯菜,討好般地看向我。
隨後唯唯諾諾地説:“什麼你的我的,媽,這是我和林洵的家。
“是,是你們的家。怎麼,我連我兒子兒媳婦的房子都待不得了嗎?“婆婆胡攪蠻纏。
你們可以待着,但是他得給我滾。還有這隻狗。“我指了指張宇星。
張宇星扔了筷子,對我怒目而視。
“總沒有道理,讓我們還養着你們的小兒子吧。
張宇星這個蛀蟲,吃我們的,喝我們的,到頭來害我的兒子。
“明晚之前,離開我的家,不要讓我再看到你,以及你所謂的兒子。“我沒有理會張宇星的發狂,離開了飯桌。
張宇星最終沒有走成,因為他媽為了他豁了出去。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
下午的時候,接到了張志遠的電話。
説婆婆吃了安眠藥,正在我們醫院洗胃。
一見我來,已經甦醒的婆婆惺惺作態地扭過頭落淚。
公公對我“循循善誘”:“宇星這都出來好幾年了,再回去,豈不是要被村裏人笑話。婆婆也示弱了:“林洵,宇星長這麼大都沒有離開我的身邊,你就行行好,不要逼我們了好嗎?難道你真的想看着我去死嗎?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誠懇地説:“好,只要宇星和他那條狗,別再惹我,我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真的嗎?“公公婆婆似乎還有點不敢相信,我居然能答應得這麼爽快。
當然是真的。
因為我改變主意了。
本來我想着把他們趕回鄉下,眼不見為淨。
但是現在想來,似乎是太便宜他們了。
昨天晚上,經過婆婆的房間,聽到她和小叔子在竊竊私語。
“宇星,你也真是的,再怎麼樣,也該救一下你小侄子。“隔着房門,我聽到婆婆不痛不癢的指責。
“拜託,媽,不是你經常説的嗎?那熊孩子生下來就有病,治病動手術還花那麼多錢,還不如讓他們再生一個小的。
婆婆慢慢悠悠地説:“話是這麼説。洋洋活着真是拖累我們全家。但是現在被你大嫂借題發揮了。我讓他們生二胎還不領情。
“就是,反正我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回村裏的。你們看着辦。大不了讓我哥和她離婚。
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我的掌心被指甲刺得生疼。
洋洋生下來就有輕微的先天性心臟病,醫生説動兩次手術大概率就沒事了。
在他兩歲的時候,我們剛做完第一次手術,報銷後花了大概15萬左右,這件事成了婆婆的心病多次明裏暗裏地怪我生了一個病秧子。
怪我在懷孕時年紀大了、亂吃東西、常常加班,甚至怪我明明產檢出了問題,為什麼還要留下這個孩子。
她不知道的是,張志遠患有弱精症。
我們試管了好久,花了很多錢才有了這個孩子。所以醫生説只是輕微症狀的時候,我和張志遠都決定把他留下來。
張宇星留下來之後,確實學乖了許多,甚至不敢在我面前晃悠。
時間一長,他看我也不再懟他,又漸漸放鬆了下來。
在我又一次給他的果凍喂糧時,他肉眼可見地驕傲了起來。
當晚就去他的愛狗羣炫耀--誒誒,你們知道嗎?我嫂子,死了孩子之後突然變得正常了,對我的果凍也好了起來。
章魚哥:笑鼠,説明熊孩子真的茶毒全人類。
泰迪先森:感覺她是把果凍當精神寄託了,這種人的愛不純粹。
小叔子洋洋得意:要什麼純粹,只要她把我的果凍同候好就行了。
我當然把大黑狗伺候得很好,平日裏它只能吃狗糧,現在我給它喂的是鮮糧、牛肉生骨肉、凍幹.…
主打一個富養。
這隻大黑狗現在見到我,比見到張宇星還親。
公婆和張志遠看到家裏這派和諧場面,都挺樂呵的。
只是,張宇星和他的狗兒子,好日子沒過上幾天--那隻狗又惹事了。
在他們羣組織的狗狗聚會當中,大黑狗果凍死死咬住了另一個羣友的泰迪犬。
泰迪的主人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平時也是把狗當兒子養的。
一看發生這種事情,她六神無主地拿繩子抽打大黑狗,奈何果凍像瘋了一樣,怎麼都不鬆口。
女孩子只好“虎”口奪食,救下泰迪之後擋在兩隻狗中間,大黑狗還是緊追不捨,甚至扒拉女孩子。
張宇星哪見過這種場景,只敢在邊上喊着:“果凍,別這樣,果凍,松嘴。
這件事情最終以報警結束。
責任全在張宇星這頭。
人家女孩子手臂上被啃下不小一塊皮,左臉上更是被狗爪劃拉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醫生診斷下來,必須植皮整容。
另外小狗泰迪右後腿被咬得鮮血淋淋,留下了終身殘疾。
對方其實就是羣裏的“泰迪先森”,之前和張宇星一唱一和,關係挺好。
現在完全不顧羣友情誼,向張宇星直接索賠30萬。
不然就送他去吃牢飯。
張宇星哪有錢,只好把事情向我們和盤托出。
婆婆一聽兩眼一抹黑,當即就要用拖鞋揍那隻狗。
張宇星放下手機,緊緊摟着大黑狗,脖子梗着:“媽,這件事情不能怪果凍,那隻泰迪太討厭了,太賤了,一直蹦躂,果凍也是沒辦法。
婆婆放下拖鞋,崩潰大哭:“小祖宗耶,現在要三十萬啊,我們哪來這個錢呢,這個小畜生要害你坐牢啊。
張宇星擼着狗頭,不再做聲。
公公輕咳一聲:“志遠啊,洵洵啊,這件事情你們怎麼看?
怎麼看?我當然是笑着看。
婆婆一聽CUE到了我們,當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倒在她大兒子懷裏。
“志遠啊,你可不能幹看着你弟弟坐牢啊。你趕緊救救你弟弟。
張志遠為難地看了我一眼,低下了頭。
但是,媽,我們也沒有這麼多錢。
他説的倒是大實話,十年如一日的死工資,怎麼能攢到三十萬呢。
婆婆不信,大鬧着要把我們的房子賣了去換錢。
張志遠也不敢吭聲,畢竟他心知肚明,這房子是我的婚前財產。
婆婆又求到他跟前:“房子沒了還可以再買,人坐了牢就毀了啊。
張志遠始終不同意,房本上只有我一個人的名字,簽字賣房的話,到時候他就露餡
這是他的尊嚴,比張宇星的前途重要的多,
我一心等着張宇星坐牢,結果他又化險為夷了。
沒過幾天,家裏的氣氛就雨過天晴了。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搞定錢的。
我試探地問過幾次,張志遠都顧左右而言他。
最後實在逼急了,説自己去借了貸款。
他擔心我會生氣發飆,我還是輕輕地笑了一下,提醒他,這筆錢和我無關。
自從洋洋去世後,我已經打定主意要和張志遠離婚。
只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張志遠瞥了我一眼,看到我無所謂的表情後,居然發了火:“林洵,我知道你藏着錢,你工資那麼高。但是根本不可能拿出來救急。看到我弟弟闖禍了,你樂死了吧,你為什麼那麼恨他,洋洋的事情,他也不想的。”
聽到他説起洋洋的名字,我放下手中的一把瓜子,直愣愣地看着他:“沒錯,我很高興。
我曾經發瘋似的告訴他,張宇星完全有時間救洋洋,他就是故意的。
但是張志遠死活不相信。
後來我也就不再奢望説服他了。
他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這筆錢搞定之後,張宇星又抱着手機愜意地打遊戲。
全家人,包括背上債務的張志遠,沒有一個人指責他,也沒有一個人要處理大黑狗。
原來這點教訓還遠遠不夠。
這天,我早起上班。
在樓道里遇到了隔壁的鄰居阿婆。
她看到我之後,臉色微變,連連搖頭。
太蹊蹺了。
在我的追問下。
阿婆略微生氣地開口:“你説你是怎麼當媽的?洋洋那麼乖的一個小孩,就因為人家放煙火送了命。正常的親媽都要對方償命。你倒好,還簽了和解書,你們家就那麼缺錢嗎?
“作壁啊作孽。”阿婆説着離開了。
我愣在了原地。
那兩個小情侶因為違法放煙火,造成了重大事故,在洋洋去世當天就被刑拘了。
不出意外,會被判刑。
他們的家屬也曾拿着錢找到我,請求我們籤一份和解書,讓肇事的兩個人得到輕判。
我把他們趕跑了。
現在看來,有人為了錢簽了和解書。
有這個權利的人,只有--洋洋的親爹張志遠。
看來所謂的貸款是騙我的,他為了救他弟弟。
直接出賣了我們的兒子。
濃烈的恨意,埋沒了我整個身心。
自從咬了人又沒有受到懲罰之後,大黑狗的情緒一直很亢奮。
公公婆婆餵狗糧的時候,它不僅不領情,還弓着身子發出“嗚嗚嗚“的吼叫聲。
三番五次衝着他們的手扒拉,公婆手上多了很多牙印,也有破皮出血的。
那隻畜生在我面前倒是很乖,我每次下班回到家,總能從包裏拿出零食餵它,把它喂得飽飽的。
久而久之,它的嘴巴越來越刁。
公婆手裏的狗糧已經遠遠不能滿足它了。
我聽到過婆婆不止一次地向小叔子抱怨。
“宇星啊,果凍最近老是衝我叫,我的心跳得老快了。”
張宇星雙手在手機上按着,頭也沒抬:“媽,它就是想吃點好的,你搞點牛肉喂喂
婆婆嘟嘟囔囔地走開了。
她當然捨不得買牛肉,每天依舊用廉價狗糧和大黑狗博弈。
果凍越來越暴躁。
有時候深更半夜也嚎個不停。
鄰居多次投訴,全家只能不斷地去賠不是。
張志遠忍無可忍,試探性地問能不能把狗送走。
小叔子怎麼捨得,用絕食來抗議。
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他們沒想到的是,大黑狗的狠手會伸向張宇星。
我正在外地開研討會,剛結束就接到副院長的奪命連環call。
他説我婆家人正在醫院裏搞醫鬧,讓我趕緊回來處理。
我趕到單位的時候,同事繪聲繪色地和我描述了張宇星的慘狀。
他的下身被狗扯斷,甚至被狗啃食掉一部分,所以現在根本無法通過手術接回去只能做簡單的止血處理。
命是救回來了,但是人已經不是那個人了。
我婆婆已經哭暈過去好幾回了。
醫生不僅要救張宇星,還要救她,忙到死去活來。
病房門口還能聽到婆婆的哭喊,她見我來了,扯着我的衣領就質問:“林洵,你們這什麼狗屁醫院,什麼狗屁醫生。他們説你弟弟接不回去了。”
我耐心地解釋:“是的,主要是因為一部分組織被狗吃下去了。
在病牀上的張宇星大叫:“那怎麼辦,是不是把果凍的肚子切開就能找到啊。爸媽,趕緊把狗拿去宰了,就在它的肚子裏,快去幫我找。
我忍住不適説道:“太晚了,估計已經被它消化掉了。
婆婆一下子歪倒在地上:“那個挨千刀的畜生啊。”
公公顫抖着雙手,激動地説着:“我不管,你們醫院必須負責看好,不然我就投訴你們。
剛剛去繳費回來的張志遠,一邊照料着弟弟一邊安慰着父母,忙得不亦樂乎
我慢悠悠地退出了病房。我婆家都是不講理的紙老虎,這種程度的醫鬧,想必我們醫院的法務是可以解決的。
張宇星一直不甘心,尋死覓活的。
張志遠只能求我幫他換到上級醫院,再求一絲希望。
我當然樂於幫他們一把。
只是當初籤和解書拿到的錢,已經不夠花了。
洋洋的人血饅頭也耐不住小叔子每天在醫院裏的開銷。
張志遠被逼着去借了高利貸。
這次,是真的了。
兩個月過去了,公婆陪着小叔子尋醫問藥,但是病情毫無進展。
我趁着休息日,我踩着高跟鞋,畫着精緻的妝容,買了一束鮮花去看望他們。
張宇星躺在牀上,他剛剛打翻了病號餐。
“吃吃吃,有什麼好吃的,我這樣還不如死掉呢。
婆婆在一旁小聲地勸道:“就吃一小口吧,這樣才有力氣。”
張宇星把水杯朝婆婆砸了過去:“我要力氣幹什麼!讓你們把狗殺了,你們也不敢,
要你釕否有什麼用。婆婆抹着眼淚:“我們哪敢碰它啊,它像瘋了一樣,我和你爸只能把它趕出門。”
張宇星聽了惡狠狠地咒罵着那隻狗,一會兒咒它餓死在外面,一會兒咒它被抓到狗肉館裏去,全然沒有之前“慈父”的模樣了。
我輕輕走了進去,在他們的注視下,把花放在牀頭。
婆婆見我來了,趕緊找藉口溜走,不想面對現在喜怒無常的張宇星。
“你來幹什麼!“他沒好氣地衝我説。
我拉過一張椅子,坐得遠遠的:“當然是來看你……的笑話的。
“你!“張宇星氣急,想拿東西砸我,但是最後那個杯子剛剛被他砸出去了。
他只能詞彙貧乏地罵着我,“賤人”、“找死”、“不得好死”。
等他罵累了,我笑着説:你不是厭童嗎?你不是要丁克嗎?現在就如你所。你不是覺得洋洋是熊孩子嗎?你放心,你不會再有熊孩子下一代,為什麼還要生氣呢!
張宇星一怔:你怎麼知道的?
“你們的齷齪事,我都知道。你猜,現在這種情況,會不會是洋洋在九泉之下的報復呢。
他低下頭悶聲不語。
不知道還有一次機會的話,他在火場裏是救人還是救狗。
畢竟,洋洋不會去傷害他的小叔叔。
但是,一切都不重要的。
張志遠的工資就那麼點,不出一個月,他就無力承擔張宇星的醫療費用了。
張宇星出了院。
整日躲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裏,不活動也不出聲,和活死人無異。
公公婆婆一日三餐端進去,然後過一陣子,再把空盤子端出來。
在我正醖釀着如何和張志遠離婚時,婆婆送了我一份大禮。
她以死相逼,要讓張志遠和我離婚。
我有點興奮,主要是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張志遠也不情不願,反駁着婆婆:“媽,為什麼要走到這一步啊。
婆婆手裏還拿着水果刀,抵在自己的手腕處。
別騙我了,我知道你們生不出孩子。“她剜了我一眼。
張志遠有點心虛:“媽,你在説什麼…
“林洵,你説實話。“婆婆指向我,“當初生洋洋,你們是不是試管的?怪不得洋洋體弱多病,原來是你不能生,你不能生為什麼要拖累我的兒子。”
之前張宇星一直叫囂着要丁克,老兩口並沒有當回事,只覺得是年輕人胡鬧,等張宇星想通之後,自然願意要孩子。
只是現在張宇星受了重創。
他們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一個孫輩了。
他們覺得是我不能生,鐵了心地要給張志遠換一個能生的老婆。
我一臉無辜地看向張志遠,他把頭埋得更深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敢承認,不能生的那個人是他。
我淡定地説:“不管能不能生,我們堅決不會生二胎了。
婆婆痛哭着要自殺。
我聳了聳肩:“志遠,現在這個情況,你看怎麼辦?
他唯唯諾諾地説着:“林洵,我已經沒有了兒子,不能沒有媽了。
Fine,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我們順利離了婚。
婆婆甚至洋洋得意地把《離婚協議書》扔在我面前:“林洵,我們志遠惜你,把這套房子留給了你,你就知足吧。”
我愉快地簽了字,接收了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房子。
這也是張志遠願意爽快簽字的條件之一,幫他保密房子和弱精的事情。
和張志遠離婚之後,過了一兩年,我也通過相親重新結了婚。
現在已經懷胎7個月了。
在面對生活的種種挑戰時,我終保持着樂觀的心態。
我明白,無論生活給予什麼,只要彼此相愛,就能夠勇敢地面對一切。
用真摯的愛情詮釋什麼是家庭的力量,用堅定的信念勇敢地面對生活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