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元一束鮮花：美好必須綻放，但不必昂貴_風聞
显微故事-显微故事官方账号-大时代下，每一个小人物都不普通。4小时前
9.9元一束的向日葵、玫瑰花、丁香……城市街頭隨處可見的鮮花攤，讓年輕人實現了鮮花自由。
或許你會好奇，如此多高性價比的鮮花是哪裏來的。
畢竟在大眾印象裏，鮮花多用於節日慶典、或者慰問祝福，按株售賣、價格並不便宜，怎麼一下就在城市街頭、互聯網上論“斤”售出了？
這些鮮花大多來自於雲南。
早在80年代，滇池邊呈貢區斗南村的農户種下第一枝花起，雲南與鮮花結下了不解之緣。憑藉着得天獨厚的氣候條件，經過40多年的發展，雲南鮮花種植和出口量全國第一——全國每售出10支鮮花，有7支來自雲南。
鮮花是雲南的名片，但云南的“花路”走得並不順利，受限於交通環境與線下為主的批發模式，鮮花只能通過花販的手溢價流入市場，造成花農叫不上價、消費者買不起花的兩難狀況。
這些年，隨着交通物流與電子商務的發展，雲南的鮮花才得以守得雲開見月明。
本期顯微故事，就將走進雲南鮮切花產業，去探尋當地的“鮮花人”，怎麼在互聯網上“拼”出一條血路，把還帶着晨露清香的鮮花送到用户手裏的。
以下是關於他們的真實故事：
文 | 張佳
編輯 | 卓然
每一個愛花的人，都有一段他（她）和鮮花的專屬故事，王夏也不例外。
4年前，王夏在上海開了一家咖啡店，店裏除了提供咖啡和簡餐，也會賣一些鮮切花。每隔幾天，王夏就會給店裏換一批新鮮花材。
店裏四季生機盎然，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年輕人前來打卡拍照。
看起來小店似乎已聲名在外，但私下只有王夏知道這些“表面的熱鬧”維持得有多不容易——小店位於上海市中心核心地帶，人力、房租成本高昂，此外鮮花也是一大筆開支。
“因為我們想維持店的格調，就需要選擇不同時令裏開得最繁茂的鮮切花”，王夏説道，但鮮切花嬌貴，運輸中稍不注意便會枯萎。因此王夏經常委託身邊的花店、或者熟人去雲南鮮花市場採購後空運回來，購花成本高居不下。
即便如此，王夏還是堅持給店裏配置鮮花櫃枱，“花的意義是，它為你設定期限，讓你更珍惜它燦爛盛放的時刻”。
（圖片來源：澎湃新聞，攝影師胡弘彪）
但也正是這種昂貴而又轉瞬即逝的美好，構成了劉宜喜歡鮮花的全部理由。
劉宜是生活在川渝某小縣城的女孩。她還記得，10歲的時候她看港台偶像劇，裏面的男女主角互生情愫時，男主總會送給女主一束色彩斑斕的鮮花。
小小的她也記住了這種表達感情的方式。在母親節那天，劉宜鼓起勇氣走進家附近的花店，想給母親買一束康乃馨。一問價格，一支普通的康乃馨日常要3元，母親節那天單株8元。
劉宜拿着一週才攢下來8元錢早餐費，給母親買了一束康乃馨，那束康乃馨也成了劉媽媽38年來收到的第一朵鮮花。
對於大部分普通人來説，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裏，鮮切花都算是一筆“奢侈消費”。
導致鮮切花昂貴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鮮花在我國規模化種植歷史短，體量小，產地集中在邊陲省份雲南，不耐運輸、儲藏，導致僅有少量的鮮花能順利運輸到其他省份。
買花昂貴，種花也難。
如果説鮮切花對於城市白領來説是一場旖旎的小資夢，那對雲南的花農們來説，鮮切花絕對算得上一場“噩夢”。
“做花農真的太累太難了”，來自雲南昆明，曾做過花農的鮮花行業從業者王宗堂表示。
昆明是鮮花的重要產地，當地的斗南花卉市場更是全國最大的鮮花交易中心。靠着近水樓台的地域優勢，2014年王宗堂一頭扎進鮮花行業，正準備大展拳腳時，卻窺見了這一行殘忍的一面。
圖 | 王宗堂在花卉市場挑選鮮花（圖片來源：澎湃新聞，攝影師胡弘彪）
當時鮮花以線下批發為主，銷路狹窄，花農們需在鮮花盛開之前就找好賣家，或是凌晨送到鮮花市場供各地的商人們挑選。如果沒有及時出手，鮮花便會腐爛，最終一番心血被拿來漚肥。
為了能及時銷出鮮花，花農們不得不壓低鮮花價格，而且收成越好的年份，花商給出的價格越低，花農們面臨的虧損也越加嚴重。
昆明的花農大多“靠山吃山”，當地產業單一，他們想要賺錢的來源也十分有限。為維持生存，花農們只能賤賣鮮花再借錢購買種子，陷入“看天吃飯”的無奈中。
花賤傷農，對於花農們來説，他們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孩子們不要再種花了”。
依靠個人改變命運尚且不易，更不用説這些花農想要改變行業的困難了。
王宗堂記得自己剛來昆明國際花卉拍賣交易中心時受到的震撼，“在大城市動輒十元上百的名貴鮮花，在這裏都不算‘值錢’”。
當地的鮮花是按照級別進行定價拍售的，基於花枝的長度、花莖的狀態、花色和花型的正常度等因素將鮮切花分為AA、A、B、C、D、E等多個等級，“其中只有A級以上的花是花店需要”，那些枝條短、花色略遜的C級以下的花便會流拍。
圖 | 雲南昆明的花卉拍賣市場（圖片來源：澎湃新聞，攝影師胡弘彪）
參加過幾次拍賣的王宗堂心疼這些流拍的鮮花，琢磨着是否能在其中挖掘到剩餘價值。**“其實這些花並不是沒有價值了，許多來雲南旅遊的遊客會特地趕來買上幾束，説明這些花是有市場的”，**王宗堂説道。
無獨有偶，中國農業大學的研究生、雲南晉寧花卉科技小院第一任院長劉建華也在研究這些剩餘鮮花的價值。
“科技小院”是一種研究生創新培養模式，就是將農業專業的研究生派駐到農業生產一線，在學生們完成知識、理論學習的基礎上，研究解決農業農村發展中的實際問題，培養農業高層次人才，服務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
花卉科技小院的主要任務就是解決鮮花產業各個環節遇到的難題，“我們團隊發現，只要解決銷路問題後，就能解決雲南的鮮花產業面臨的大部分問題”。
（圖片來源：澎湃新聞，攝影師胡弘彪）
劉建華解釋，鮮花產業鏈分為產前、產中、產後三個階段。其中產前主要為培育新品種，產中為提升品質，產後運輸相關，三個階段看似有先後順序，但實際上“只有打開銷路後，大家才有信心、金錢解決培育和儲存的問題”。
“滯銷”是雲南鮮切花遇到的最棘手問題。
尤其在炎熱的夏季，鮮花難以儲運，但又碰上集中上市的時節，市場上的鮮花扎堆待銷，花農們苦不堪言，皺紋裏都寫着憂傷。因此，為鮮切花找到一個穩定、大量的銷路，成了新一代鮮花從業者們的共識。
劉建華、王宗堂等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放到了以拼多多為代表的互聯網平台上。“這裏彙集着來自全國各地的消費者，可以打造出一個比斗南花卉市場還廣闊的線上鮮花市場”，王宗堂説道。
2018年，王宗堂嘗試在拼多多售賣雲南“流拍”的鮮切花，這些鮮切花價格不高，卻適應不同消費者的個性化需求。
（圖片來源：澎湃新聞，攝影師胡弘彪）
根據用户們的購買需求不同，王宗堂將這些鮮切花分為更細緻、更適合日常消費的種類，沒想到受到了一致好評。
“花更少的錢卻換來了更大的幸福”、“第一次網上買花，太棒了，都給閉眼我衝"……
王宗堂的小店評論區裏擠滿用户的分享，有些人發出了自己DIY的畢業花，感謝他提供的高性價比花材。
王宗堂發現“越來越多人會將鮮花當作生活的儀式感”，大眾對鮮花的購買節點也從節日化趨向日常化。
更垂直的消費分類，不僅滿足了大眾多元化的消費需求，也讓雲南積壓的鮮花有了出路。
包月服務、節日慶典、年宵花市場……買花、送花、賞花不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鮮切花扮靚生活的同時，還推動了雲南假日經濟的發展。
根據斗南花卉市場所在地呈貢區政府數據顯示，2023年雲南斗南鮮切花交易量135.4億枝、交易額135.7億元，同比分別增長22.7%、11.7%。
圖 | 交易員在確認花卉價格（圖片來源：澎湃新聞，攝影師胡弘彪）
解決“銷路”問題後，劉建華髮現雲南的花農們也變了。
“以前花農們不願意聽我們的理論，認為經驗更靠譜，當得知鮮花不愁賣後，他們也願意向我們學習，和我們一起研究新品種的花、研究不同地域喜歡的鮮切花種類。”
如今大家在不同城市都能買到雲南便宜、新鮮的鮮切花，離不開這一羣鮮花從業者及電商平台的努力。
圖 | 當地花農在打包鮮花快遞（圖片來源：澎湃新聞，攝影師胡弘彪）
**“是科技帶來的發展與鏈接，讓美好的生活，沒有那麼昂貴了”，**王宗堂説道。
儘管如今雲南的鮮花在佔據國內市場半壁江山後走向國際化，但對留守在雲南的鮮花從業者來説，依舊路漫漫其修遠兮。
“我們科研人員，還要解決不同花卉的耐病性、提升它們的觀賞性和耐運性”，劉建華説，只有提升花卉的品質，才能圍繞鮮花做出如“永生花”、觀賞標本在內的更多衍生品，解決鮮切花只能以鮮花模式售賣的單一場景，讓花農們增收。
（圖片來源：澎湃新聞，攝影師胡弘彪）
**其中最緊迫的任務，是要培育出本土的品種。**劉建華解釋，我國許多鮮花品種是進口的，花農種植這些花，需要按照每一株繳納“知識產權費”，“按照雲南的種植體量來説，這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培育並不是簡單的事。儘管科技小院如今做到亞洲最大鮮花種植規模、大棚全自動化、機械化栽培、機制種植等“高科技水平”，但科研條件依舊是惡劣的。
夏天大棚裏的温度經常高達37°，像一個大火爐一樣又熱又悶，劉建華需要和同學們在裏面待上好幾個小時，來觀察花卉的生長情況。
（圖片來源：澎湃新聞，攝影師胡弘彪）
高温下，中暑是常事，大部分人也被曬得黑黑的，手上也全是花刺留下的扎痕。
有許多人勸她們不必這麼辛苦，稱學農沒有“錢景”，“沒必要把最好的歲月花在種地上"。
劉建華卻不這麼想。她從小跟着爺爺奶奶在山東的鄉下長大，“我對生長在土地上的作物，有特殊感情”。
“曾經農民受限於現實因素，只能靠經驗指導種地，用最原始的人力對抗自然”，農民們家底微薄，也不可能花大價錢投入做“研究”，收成自然不高。
因此當能研究花卉、推廣種植技術幫助農人後，劉建華十分開心，她的幹勁兒也更足了——小院的試驗田裏密密麻麻貼滿了標籤，那都是標註出來的實驗數據，有時候僅劉建華自己就要用上千個標籤。
每一個標籤都是新的希望，但這並不是關於雲南鮮花產業的最終想象力。
隨着越來越多小而美的鮮花店鋪紮根拼多多，拼多多已經成為基地型鮮花商家低成本穩定出貨的重要渠道。
2024年，拼多多全面升級鮮花助農扶持政策，在開店和活動的基礎上，還對參與直播的商家進行扶持，幫助更多原產地商家提升銷量，讓消費者購買到質優價美的鮮花。
關於鮮花的產業，也從鮮切花、擴展到鮮花食品、裝飾市場等方方面面……一個又一個新的百億市場呼之欲出。
另一方面，劉建華也覺得這是“研究的好時代”。
種植基地一般都在遠離城市的地方，日常交通並不方便，為了將更多時間花在研究樣本上，在曾經購物不發達的年代，農業科研工作者都過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只能掐着日子去採購。
晉寧花卉科技小院也不例外，距離城區有20多里地，但劉建華和她的同學們卻不用過“與世隔絕”的日子，“我們要的東西，在拼多多上就能買到了”，
當地的花農們更是需要添置一些生活物件時，不用辛辛苦苦趕鎮上的大集還掛念着田間的鮮花，也不用買大件產品時到城裏貨比三家、再付上一筆費用僱人運回。
（圖片來源：澎湃新聞，攝影師胡弘彪）
城市與鄉村的生活距離，也因互聯網平台重塑。
中國作為農業大國，漫長的千年歲月裏，勞動人民都在同土地做鬥爭，渴望作物能豐收、家庭能獲得安穩的生活；或許現代農業依舊有漫長的道路要走，但此時此刻的我們，不必再顛沛流離。
這便是互聯網對農業的最大意義，也是新農人們為自己扎出的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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