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不利於數數？_風聞

內容源自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的《人腦如何學數學》一書。有微調。

每當有關數學的國際測驗結果發表的時候，與亞洲國家的兒童相比，美國兒童的成績通常都相對遜色。這種差異部分歸咎於不同的課堂教學和課程安排，但計算能力上的差異可能源於不同文化用於表示數字的詞不同。

大聲朗讀下面的數字串:7,5,9,11,8,3,7,2。然後遮住數字串,用20秒的時間努力記住這些數字。

現在，不要看數字串嘗試複述，所有的數字你都正確複述了嗎?

情況很可能是，如果你的母語為英語，你只能記住4個或5個按正確順序排列的數字。

但如果你的母語是漢語，你就能按正確順序記住所有的數。

這是為什麼呢?

當你通過大聲朗讀來試圖記住一串數字時，你使用的是言語記憶迴路，一種只能將信息保持兩秒鐘的瞬時記憶。這就迫使你不斷背誦這些詞，以便在記憶迴路中不斷刷新。

因此，你的記憶廣度就會受到你在兩秒之內所能説出的數字詞多少的限制。

對多數人（母語英語）來説，要大聲説出8個數字所包含的12個音節，這裏所給的時間太短了。當然，如果你背誦得快，就能記住更多。

漢語數字則非常簡短，大多數數字的漢語發音所佔用的時間不到1/4秒，而相同數字的英語單詞發音則需要大概1/3秒。

這種差異對你而言微乎其微，但對研究者來説卻非常大。

對諸如英語、希伯來語、阿拉伯語、漢語以及威爾士語等多種語言的研究表明，用所使用不同的語言讀出數字所需要的時間與朗讀者的數字記憶廣度之間存在顯著的相關性。

在香港，人們使用漢語中的廣東方言，其記憶廣度大約為10個數字，而講英語和其他西方語言的人，其記憶廣度只有7個數字。

令人驚訝的是，7這個神奇的數字，長久以來被認為是工作記憶的固定廣度，卻只是西方成人的標準廣度而已——也就是説，這只是90%的心理學研究所聚焦的西方人的標準。

毫無疑問，工作記憶容量有着生理層面的侷限，但這種侷限似乎也會受到文化和後天訓練的影響。工作記憶廣度上的文化差異表明，亞洲的數字符號，如在漢語和日語中的表達，相比西方的數字符號來説更容易被記住，這是因為亞洲的數字符號更為簡潔(Miller, Smith, Zhu&Zhang, 1995)。

成人也會使用一些策略來增加數字記憶廣度，這些策略也可以在適當的年齡階段教給小學生。

①通過大聲讀或者使用最短的語言來記憶數字。數字76 391 讀作“7-6-3-9-1”(6個音節①)更容易被記住，而不是“七萬六千三百九十一”(13個音節)。

②將數字組塊成為一個組也是很有用的策略。如果把10位數字的電話號碼分成3個數字一組的區號，然後是3個數字一組和4個一組的兩組數字，就會很容易記住了。

③找一些方法把你要記住的數字跟你所熟悉的其他數字相聯繫，如你所在地區的區號、郵政編碼、地址或社會安全碼。

同時，考慮到英語的數字詞中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10有三種形式:ten,-teen,以及-ty。11 和12完全無規則可循,而從13到19則是其個位數位於十位數之前。

漢語和日語則因為簡單而受到好評，不僅是數字語法容易學習和記憶，而且語法完美的反映了十進制的結構。

因此，亞洲的學生學習數數比西方國家的同齡人更容易，數得更多，並能更快地學習簡單的加法和減法。到4歲的時候，中國兒童已經能夠數到40，而同齡的美國兒童勉強才能數到15，要想數到40還得再花費一年的時間。我們如何知道是語言導致了這種差異呢?因為兩個國家的兒童在從 1數到12的能力上沒有表現出年齡差異(如圖)。曲線表示的是能夠正確數到某個數字的兒童佔總的被調查人數的百分比。注意，過了 12以後，數數曲線才開始出現明顯的差異，這些差異只有當説英語的兒童遇到那些有特殊規則的數字詞時才出現。

下面告訴你為什麼。例如，在中國，數字 1到9的簡短名稱分別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四個位數分別是10(十),100(百),1000(千)和10000(萬)。超過10的數字組成也很簡單：11就是十一，12就是十二，13就是十三，以此類推直到20，即二十。此後，這樣的邏輯系統還在繼續：21是二十一，22是二十二，30是三十，40是四十。對於超過12的數字，中國兒童只要繼續沿用從1到12的數字組成規則即可(日語裏有幾乎同樣的計數系統)。

漢語只需要11個詞就能從1數到100，而英語需要28個詞。

美國的孩子通常試圖運用有邏輯的數字規則，但他們發現，在正確背出了28和29之後,繼續使用詞語諸如“二十十”(twenty-ten)和“二十十一”(twenty-eleven)的時候就會犯錯誤。而這種數字中的語法錯誤在亞洲國家幾乎是不存在的。

數字詞的差異對亞洲和美國兒童在學校頭幾年的學習計算經驗產生了影響。

由於漢語口語的數字體系與書面的阿拉伯數字結構是直接對應的，因此中國兒童學習十進制的記數原理要比美國同齡兒童更容易。例如，當讓兒童用表示1的木塊和表示 10的木條組成數字25時，中國兒童能馬上選出2個表示 10的木條和5個表示1的木塊。而美國兒童會費力地逐一數出25個木塊，且不能利用以10為一組的捷徑。假如給他們一個表示 20的木條，他們則會更多地用到它。這表明他們似乎注意到了25 的數字意義，而中國兒童則對十進制結構有更為深刻的理解(Dehaene, 1997)。

我注意到，法語和德語也有自己的特性。例如，法語中的70 讀作soixante-dix(六十-十),97是令人費解的quatre-vingt-dix-sept(四-二十-十-七)。德語中的數字詞中,十位數和個位數有着特殊的翻轉,數字 542讀作 funf hundert zweiund vicrzig(五百-二-四十)。

總的來説，相比亞洲語言，西方表達數字的語言系統給兒童學習數數造成了更多的困難。

西方的數字系統很難被保持在短時記憶中，這就使兒童學習數數和對十進制概念的理解變得更困難，從而使計算速度變慢。

暫且引用到這。

在兒童學習的早期，數數對培養數感的重要性暫不贅述。

文中涉及的論文暫時沒時間也沒太大興趣去找來讀。所以只能單純的聊聊我個人比較關心的問題：

①亞裔美國人也受英語的這種負面效果的影響嗎？

一般來説大型正規研究，會進行這個研究，排除額外因素干擾，操作起來也不困難。如果不受，那麼就很有意思，一般會單獨拎出來説道。文中沒有，所以英語對數數的負面影響，對亞裔美國人而言，也存在，因此沒必要單獨説。

②母語英語，外語漢語，能降低英語的負面影響嗎？或者，母語漢語，外語英語，會降低漢語的正面影響嗎？或者説，中國孩子較早的學英語，會干擾對數學的學習嗎？

隨着中國的日益強大，以及短期可見的發展趨勢中，數理的作用愈加突出，再加上科技的發展，英語學習的重要性與價值，遲早會迎來調整。

個人看法：早的話，統一前；晚的話，統一後。

回到問題。考慮到絕大多數人外語水平也就那樣，理論上學習英語應該達不到干擾小朋友用漢語數數的水平（調用的腦區不一樣）。

實際上絕大多數人面對外語數學題，基本都是先轉換為母語，然後用母語算出結果，最後用外語説出結果。

當然，其中還有個有點意思的問題：天生雙語者能自動切換。但是既然存在這種差異，那麼天生雙語者會自動切換到更方便更快的那種語言嗎？

③為什麼會有這種差異？

為什麼漢語數字發音更快，體系更系統化？而英語不是？

去查了下。我們大概在公元190年（東漢時期）的《數術記遺》中就有了一、二 、三、四、五、六、七、八、九、 十、百、千、萬(十千)、億、兆(萬億)、京、垓 、秭、穰、溝、澗、正、載。

同期西方處於羅馬時期，正在玩羅馬數字。

古英語從公元五世紀開始。現代英語從1450年左右算起。

綜合起來看，似乎應該是我們的語言迭代的次數更多，而英語迭代次數低的緣故？

④內卷，從數數開始……

工作記憶容量：7±2。不少地方仍然是這樣寫的（認知心理學教材，教資教材等）。

如果你是西方人，或者是不學數學時候的中國人，這樣的估計大概率是對的。

但是如果你是母語漢語的身處數學課堂的中國人，不好意思，我們是8±2.…..（或許）

這或許是我們中國人計算能力強大的部分原因？

其實正是這樣逐漸進入細分領域深入學習之後，才逐漸發現，教育需要專業化的內涵。

工作記憶容量，必考內容。但是具體到中國學生的數學學習上，竟然需要調整：漢語加成，計算能力比英語國家同齡孩子更強，因此美西方的對應的資源在吸收借鑑的時候需要調整，不能直接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