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無第一”，中國幾百個城市如何實現非內卷地發展_風聞

原創 塵鹽的評論 塵鹽的評論 2024-05-15 22:45 北京

昨天在微信視頻上看到朱國勇老師講的一段，普通城市未來如何化債、如何發展。其思路跟我此前對縣域經濟發展和服務業的思考內在一致（參見為什麼中國的財富生產能力這麼強大，大部分人民生活過得還是不富裕？這是關於發展服務業，發展縣域經濟的文章還沒發表），而且把我的思路拓展和具體化了。

我之前想得比較清楚的是發展服務業和縣域經濟。但在比縣城更高一層的城市，具體如何發展服務業來推動城市經濟，朱國勇用“未來要創造內容”這一個提法，把具體如何發展服務業來推動城市經濟，講得更清楚，而且把條件上的可行性（對頂尖人才的要求不高）、與製造業相比的優勢（不是贏者通吃而是可以美美與共），都呈現出來了。

以下是昨晚在朋友圈對該條視頻所作的評論：

各級城市搞“內容”建設，實際就是發展高質量服務業，文化創意、文藝、體育、旅遊等

這其實不同於以往熟悉的製造業，不僅不需要高端的科創人才，而且也不是贏家通吃、瘋狂內卷，而是可以普惠地、多樣化地發展。

這才是中國下一步城市化的正確產業道路，讓每一個城市在服務其他地方來的遊客中賺到錢。

簡單講就是製造業淡出，高質量服務業興起。

實際這也是整個國家未來產業發展結構的出路：

少部分主體城市發展高科技製造業，與其配套地區一道，撐起國家發展的物質骨幹和國際競爭的物質力量（這一段也要劃重點，免得説我忘記了製造業）；

多數城市還是以發展吃喝玩樂為主，當然要逐步提高檔次和品味，達到領導所説的“精神世界的極大豐富”。

解釋和引申兩點。

**讓各個城市之間通過旅遊互相賺錢，這靠譜嗎？**跟大家一起賭博，今天你贏我的，明天我贏你的，有分別嗎？錢的總數不是沒變嗎？

這個類比既不對又有點道理。

不對之處在於，首先，通過旅遊互相賺錢，還是在競爭中提供服務才賺到錢的，你要提供比別的地方更好吃、更便宜的烤串（淄博）、別的地方提供不了的冰雪世界（哈爾濱）等等，人家才來旅遊，就是説，在錢的轉移過程中產生了大量的優質服務，並不是錢簡單地倒來倒去。

其次，某個城市通過旅遊、文創等賺到別的城市的錢，這個錢不是死的，錢是能生錢的，這就是所謂的“乘數效應”。我覺得這是經濟現象、經濟學最奇妙、最有趣的地方，可惜好像認真討論它的經濟學家似乎不多。

某個城市的居民，從外來旅遊者那裏賺了1萬塊，這個錢他要用來在本地消費、投資，而他的消費和投資又進一步產生更多的消費和投資，這樣循環下去，從外面賺的1萬，可能給本地帶來3萬或5萬的GDP。

顯然，這種乘數效應在賭場是不存在的。

但類比也有有道理的地方。

不管通過旅遊等服務業怎麼來回倒騰，物質財富的總量確實沒有增加。車還是那麼多車、米還是那麼多米，路也還是那麼多路。在這個層面上，確實有點像賭場中的“零和博弈”。

但我們要想到，當前中國的物質產品生產能力早就超過了全體國民的實際需要。我們的製造業增加值佔全球30%以上，而人口和GDP在全球的比重都只有17%左右（參見上一篇從解放生產力到解放消費力——五一節論落實休息權的緊迫性）。

所以，總體上，我們的物質財富生產不需要再增加了，反而可能適當減少會更好，因為在國際市場上，我國的供應量減少也就意味着總供應量的減少，價格會有所上升，反而可能補償我們的勞動者工資和企業利潤。

從物質財富的角度，發展服務業並不能增加財富，那它的意義何在呢？答案是分配物質財富。隨着技術的發展，我們假定全體人口1/10的部分從事物質財富的生產，就足夠全體人口所需；現在的問題就是剩下9/10的人口怎麼才能分配到他們所需要的物質財富。

總不能十分之一的人生產，剩下十分之九的人白吃白喝吧？答案是這部分人提供服務，你可以為大家唱歌跳舞畫畫演戲，可以給大家當教師、醫生、看風水，總之因為這十分之九的人存在，讓這個世界更美好、人們的生活更豐富。這樣，那十分之一搞物質生產的人，也通過這種分工提高了生活水平，獲得了益處。

所以，在當代社會，服務業既是生產，更是物質財富的分配渠道（參見三產不僅是一種生產，更是一種分配）。

上面講到了，適當減少工業品出口反而可能提高價格和利潤，但我們不敢。為什麼？因為內需不足。內需不足的原因，按剛才的分析，是服務業發展不充分，導致物質財富在國內分配不順暢，只能求助於向國外分配。然而，我們自己辛辛苦苦生產出來的物質財富，為什麼要分給外國人？

分給外國人換回來的外匯，先不説美國濫發美元憑空佔有我們國民的勞動，或者一些人把外匯直接用作“潤”資，用這些外匯又購買些啥呢？一部分是能源原材料，買回來加工成巨量製成品，又有相當一部分繼續分配給外國人；還有一部分，被富人佔有了，用於購買奢侈品、境外的教育、醫療、文旅等高端服務。這就使國內-國外的不平等交換與國內的貧富差距嵌套起來。

國民收入有這麼大的外漏，內需就很難真正強大起來，就還得依靠大量低利潤的工業品出口。顯然，打破這種非良性循環的關鍵，就是把國內服務業做強做大，把物質財富在國內就分配得相對順暢了，不必依賴外國人的需求。

當然那個時候我們還需要外貿，還需要國際循環。只是此時的外貿是真正立足於所謂“絕對優勢”、“比較優勢”，進口我們自己供應不足的能源原材料、國外農產品、我們生產起來效率不足的其他製成品等等，出口我們有優勢的產品，用來換回進口所需外匯；而不是像這幾十年一樣，靠巨量出口填補內需不足的大窟窿。

這第一點拉拉雜雜説太多了，下面進入第二點。

2. 相比製造業，發展服務業比較不內卷

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在現代技術、交通、交流條件下，工業品製造往往通過規模效應不斷兼併，最後市場上只剩下一家獨大或者幾家壟斷競爭，這就是“武無第二”。

所以，發展製造業，總要不斷上規模，試圖“卷死”對手，就可以贏者通吃。被卷死的則出現大量投資浪費。

服務業則不同。服務業可能可以分兩類，我説的不是分生產性服務業、生活性服務業，我説的圍繞生活的兩個層次的服務業。一個是朱老師視頻裏説的比較高端的、跟文創、文體旅遊等相關的服務業，基本上偏精神向的；另一個比較接地氣的，如賣菜、餐飲、理髮、洗浴等等，圍繞吃喝拉撒睡，比較物質向。

這兩個層次的服務業都可以不內卷。接地氣的服務業，地氣在每個地方都是不一樣的，所以可以很有地域特色，而且服務的地域範圍往往有限制，跨地域競爭不經濟。而比較高端的服務業，更要通過文創突出乃至創造各地方的特色，差異化發展。這也就是“文無第一”。

所以，總結一下，大多數城市（幾百個，加上縣城得有兩千個吧）把重點放在服務業上，既是擴大內需、順暢物質財富分配、促進內循環的需要，有其必要性和緊迫性；同時服務業可以差異化發展，避免內卷，不至於“一將功成萬骨枯”，有其實現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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