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進入第三個年頭，俄羅斯人今天怎麼看這場戰爭？_風聞

戰爭進入第三年，俄羅斯的精英不但沒有分裂，反而更加團結，更加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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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紐約時報》登了一篇文章，題目是《普京正在推銷勝利，俄羅斯人正在買賬》。文章中這樣描寫今日俄羅斯人的心態：

在入侵的第一年，許多俄羅斯人對戰爭感到震驚和羞愧。數十萬人離開了這個國家。第二年，他們擔心可能出現第二波動員。

但隨着戰爭進入第三個年頭，上週的採訪和最近的民意調查顯示，許多俄羅斯人似乎已經學會接受它。在普京治下的俄羅斯，“勝利”是很容易被推銷的。

西方制裁並未造成多少經濟困難。來自烏克蘭的軍事消息越來越積極。

數千名逃離俄羅斯的人已經返回。他們的生活已經適應了新常態，而且變化實際上比西方人想象的要小。

俄羅斯的反對派則非常沮喪，紐約時報筆下的反對派是這樣的：

反對政府的俄羅斯人表示，他們越來越擔心，只有等到普京去世，事情才會發生改變。

“我感到非常強烈的絕望感，”48 歲的教師尤利婭 (Yulia) 説，“我看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無獨有偶，外交事務雜誌也登了一篇類似的文章《俄羅斯支持普京的精英們》。

裏面有如下描述：

西方媒體猜測這一事件（3月的莫斯科恐怖襲擊事件）將如何影響烏克蘭的軍事行動，削弱俄羅斯精英之間的團結，可能使廣大公眾遠離政府，並損害總統作為強大、統一國家的保證人的形象。

但在今天的俄羅斯卻不然。**俄羅斯精英不但沒有分裂，反而變得越來越好戰，並與政權步調一致。**恐怖襲擊及其後果顯示了該國的冷靜。俄羅斯社會與國家保持一致，並普遍接受普京對烏克蘭和西方的堅決敵視。

兩年多的戰爭使俄羅斯精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反西方和反烏克蘭，將他們與普京聯繫在一起，作為他們生存的唯一保證。反西方的敍事現在普遍存在於精英階層的各個階層。

許多西方觀察家認為，戰爭疲勞、資源短缺和情報失誤會引發公眾不滿、精英內部衝突以及對普京的幻滅。這顯然沒有發生。一股向心力正在向俄羅斯襲來。

從我與莫斯科聯繫人進行的非正式會談來看，很明顯，**沒有人在尋求退出戰爭的戰略或與西方發起對話的機會；沒有人關心説服西方放鬆制裁；沒有人渴望與烏克蘭妥協，**至少在烏克蘭目前的領導下是如此。

俄羅斯精英中的許多人對戰爭升級（在烏克蘭部署西方的軍隊）表示歡迎。 “歐洲怎麼會不明白這一點呢？”莫斯科決策圈的一位消息人士 告訴我。“精英和軍方明顯感到興奮：與北約士兵交戰的前景遠比與烏克蘭人對抗更有動力。對於普京來説，任何形式的干預都是受歡迎的。”

事實上，許多俄羅斯人都熱切期待衝突進一步升級，對自己國家的戰無不勝充滿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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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5月，俄羅斯的列瓦達中心做了新的一輪俄烏民意調查。列瓦達中心被西方媒體普遍認為是一家按西方標準中立的調查機構，數據按照西方的標準比較可信。2016年，俄羅斯當局認定列瓦達中心為外國代理人。

5月份的這次調查認為，76%的俄羅斯人支持烏克蘭戰爭，16%的人反對。18-24歲的年青人的支持率最低，但也達到了66%。以Youtube為主要信息獲取渠道的，思想相對偏西方的人的支持率也達到了66%。

70%的俄羅斯人認為俄羅斯在烏克蘭的軍事行動進展順利。69%的俄羅斯人認為不需要進行第二輪軍事動員。對俄烏戰爭可能導致總動員感到擔憂的俄羅斯人，從2022年9月的66%，下降到24年2月的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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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西方媒體的報道，還是列瓦達中心的民調。有一個事實是比較清楚的，當俄烏戰爭進入了第三個年頭，普京在俄羅斯的地位似乎不但沒有下降，反而加強了。俄羅斯民眾對俄烏戰爭的信心最低點是2022年9月-11月的烏克蘭反攻，以及2023年6-7月的瓦格納兵變。隨着俄烏戰爭進入比較穩定的狀態，俄羅斯人的信心在恢復，民眾也更加團結。

2022年2月我寫了一篇文章《如果沒有普京，俄羅斯將會怎樣？- 聊聊俄羅斯西化派和本土派》。俄羅斯一直有兩派精英，西方派，本土派。西方派希望俄羅斯和西方和睦相處，堅決反對入侵烏克蘭。

2022年10月，在烏克蘭大反攻的高潮，我寫了一篇文章《俄烏戰爭中，痛苦的俄羅斯精英》，認為隨着俄烏戰爭的進行，處於痛苦和掙扎之間的俄羅斯西方派精英，會更加支持普京。這些俄羅斯西方派精英反對俄烏開戰，但一旦戰端打響，他們中的大部分意識到，他們別無選擇，只能站在自己的祖國一邊。這些精英瞭解情況，沒有被普京的政治宣傳洗腦，他們知道普京把俄羅斯帶入了泥潭和困境，但他們也瞭解，唯一能看到的擺脱這種困境的方法就是俄羅斯取得一些可以稱為勝利的東西。

俄烏開戰後，俄羅斯的西方派的精英非常痛苦。他們認為入侵烏克蘭是錯的，他們在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國家，向着他們心目中錯誤的方向前進，而又完全無能為力。但他們仍然希望俄羅斯取勝。因為贏了，俄羅斯就還有復興的機會，輸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認為路走錯了，就詛咒自己祖國失敗的人，即使在俄羅斯的西方派精英中，也是少數。

開戰前反戰是一回兒事，戰爭打響，希望自己國家失敗是另一回事。

今天俄羅斯社會情緒的演變，證明了我當時的判斷。普京把俄羅斯帶上了對抗西方的戰車，無論是西方派和本土派，都別無選擇，只能支持普京打贏這場戰爭。如果俄烏戰爭仍然這樣僵持下去，如果戰場上沒有重大不利變化，普京的地位，仍然可以穩如泰山。

一戰中，戰前堅定反對帝國主義戰爭的，通過發展宣言的德國社會民主黨主流派，公開倒向本國政府，提出“保衞祖國”的口號，支持德國的戰爭。在一戰的末尾，德國撐不下去，爆發了革命/內亂。但即使是德國當時已經是必敗的局面，德國人仍然不服，認為德國一戰的戰敗是因為內亂和背刺，結果這種不服氣又導致了二戰。

西方的如意算盤是希望制裁打垮俄羅斯經濟，然後俄羅斯內亂，最終實現政權更迭結束戰爭。但目前看，這個如意算盤已經落空了。西方想取勝，必須加大投入，在戰場上徹底擊敗俄羅斯軍隊。戰場上無法獲得的，戰場下也無法獲得。

前幾天新聞，澤連斯基拒絕了法國和中國聯合提出的奧林匹克休戰倡議。普京雖然沒有明説，但也模糊的拒絕了這個倡議。

我原本希望中法兩國的這次倡議能帶來一絲和平的曙光。很遺憾，俄烏戰爭還會繼續打下去，直到一方精疲力盡。血還沒有流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