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丨特朗普可能考驗上帝的耐心_風聞
听桥-48分钟前

圖源:Simon Bai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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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可能考驗上帝的耐心
雅各布· 赫爾布倫(Jacob Heilbrunn)
對唐納德·特朗普,人們按部就班的描述可能是頭腦衝動、乳臭未乾的統領,但關於國際關係,他似乎有真正的信念。
1990年,他接受《花花公子》雜誌專訪時譴責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未能凝聚蘇維埃帝國 (“手段不夠堅定”) 。自那以來,特朗普先生不時稱讚威權領導人具備得體的素質,而對民主領導不屑一顧,認為他們軟弱無能。(本段有刪節。——譯註)
對美國來説,這一心血來潮並非新現象,而可以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那時,美國的保守派領袖嘉許威廉二世、阿道夫·希特勒、貝尼託·墨索里尼和弗朗西斯科·佛朗哥這樣的外國獨裁者,認為這些人是他們的意識形態戰友。但迄今為止,還沒有一位現代總統讚美獨裁統治是美國的楷模。
在其四年任期內,特朗普先生有狂噴聯盟,讚美外國獨裁者,但從未真正顛覆美國的外交政策。這一情形可能在其第二個總統任期內發生改變。這位前總統已蓄勢待發,要採取一項激進的計劃,其核心是與外國強人展開建設性接觸,並對民主盟友採取敵對態度;其中包括放棄北約。該計劃將改造美國,將其從一個佔據主導地位的經濟和軍事大國,變成一個全球失敗國家。而特朗普先生自稱,他是憎惡這樣一個國家的。
要理解何以特朗普先生的做法可能與他的第一任期大相徑庭,審視以下外交政策顧問的主張是有所裨益的。據坊間討論,他們有可能成為特朗普新政府的成員。他們可以分為兩個陣營,或可稱為復古派和修正派。
復古派是建制派共和黨人,如前國務卿邁克·蓬佩奧(Mike Pompeo)和前國家安全顧問羅伯特·奧布萊恩(Robert C. O’Brien) 。他們希望回到過去,特別是回到羅納德·里根的外交政策鷹派立場和堅定的國際主義,他們認為,羅納德·里根的外交政策造就了柏林牆的倒塌和冷戰的勝利。在特朗普擔任總統期間,他們起早貪黑,操縱特朗普先生朝這個方向努力,推動他對伊朗、俄羅斯和中國採取強硬立場,同時維持與亞洲和歐洲傳統盟友的關係。
眼下,在形形色色的採訪、演講和著作中,他們一直在勾勒他們的特朗普第二任期願景,即一個維繫美國的聯盟,通過實力尋求和平,對抗伊朗、俄羅斯和中國的願景,同時將他們替天行道的里根主義改革觀點偽裝在特朗普式民族主義的虛飾當中。
相比之下,修正派倡導“美國優先”,支持遠為強硬的手段,且往往希望單獨行動。
傳統基金會和美國第一政策研究所(America First Policy Institute)是競相為下一屆特朗普政府物色人手的兩個主要智庫,包括它們在內的一些組織一直在篩選有可能獲得任命,組建一個未來政府的人選。正如退役中將、特朗普的前國家安全官員基思·凱洛格(Keith Kellogg)在其2021年出版的回憶錄《其他手段的戰爭》(War by Other Means)中評論的那樣:“我們的麻煩在於,我們不總是知道敵人是誰; 在某些情況下,他們正是我們自己任命的政客。”對自己任命的許多顧問,如約翰·博爾頓(John Bolton),特朗普本人已多有抱怨。
特朗普周圍的保守派活動人士希望安插正統派人士,他們會負責宣揚“美國優先”理念,尤其是那種認為美國的安全與歐洲不相干的教條,如特朗普先生最近所説,“海洋”分開了那些領土。
修正派不怎麼看重我們的北約成員國身份,而且普遍熱衷於支持右翼那裏長期以來的一個夢想,即打造一個要塞美國(Fortress America),它可以隨時隨地實施單方面打擊,而不受令人頭疼的國際聯盟和國際組織的妨礙。
以特朗普先生的前駐德國大使兼代理國家情報總監理查德·格雷內爾(Richard Grenell)為例。他反對瑞典和芬蘭加入北約,同時支持塞爾維亞、危地馬拉和其他一些國家的極右民粹主義者。還有拉斯·沃特(Russ Vought)。沃特曾曾是特朗普的預算主管,可能擔任白宮幕僚長。他譴責美國對烏克蘭的援助,並表示將重新評估“北約集體防禦的陳舊理念”。
凱洛格先生可能在特朗普手下擔任國防部長,他並不堅決反對向烏克蘭提供援助,但就連他也表示,我們理當準備好利用切斷援助的威脅,推動烏克蘭與莫斯科進行和平談判:這是搶先投降的方案。
特朗普的前國防部官員埃爾布里奇·科爾比(Elbridge Colby),是修正派陣營激進主義的典型代表。人們普遍認為,假如特朗普先生贏得連任,他將成為國家安全顧問一職的頭號競爭者。科爾比先生堅稱,對抗中國要求美國大幅削減對烏克蘭的支持。他最近還因英國外交大臣戴維·卡梅倫“告誡”共和黨政界人士,稱援助基輔勢在必行,而予以痛斥,認為那是“外國干涉”。
特朗普本人對向烏克蘭提供援助的敵意表明,他最有可能接受與俄羅斯總統普京達成協議,這將允許他打着穩定與和平的旗號在中歐和東歐自由行動。出於同樣的原因,儘管特朗普先生對中國的威脅虛張聲勢,誇誇其談,但與拜登總統不同,他從未表示,假如中國大陸武統台灣,他將站在台灣一邊。(最後一句略加改寫。——譯註)
他似乎對美國與韓國和日本的聯盟持懷疑態度,若非完全敵視的話。4月,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與拜登會面,宣佈了新的安全協議。不到一年之後,特朗普可能只是決定,他無意履行美國在海外的承諾。
破壞美國的聯盟將導致亞洲和歐洲的軍備競賽和核武器擴散。像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和被稱為“小普京”的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這樣的民族主義者,會更大膽地加強與他們克里姆林宮的關係,削弱歐洲的安全。
國內後果可能比較嚴重。包括前貿易主管羅伯特·萊特希澤(特朗普手下財政部長的主要候選人)在內,特朗普的許多經濟顧問顯然有意推行終極版的大蕭條計劃:發動與歐洲和亞洲的貿易戰。他們正提出其他一系列冒險措施,包括限制聯邦儲備委員會的獨立性,弱化美元力求增加出口,並對來自中國和歐洲的商品徵收高額關税。
拜登先生對中國徵收的新關税來勢洶洶,指向了太陽能產業和電動汽車,但特朗普先生希望世界上最大兩個經濟體彼此脱鈎。這些舉措將削弱外國投資者的信心,並加劇通脹。
隨着烏克蘭和俄羅斯處於戰爭狀態,中國在威脅其鄰國,中東地區狼煙四起,新的世界大戰警訊已比比皆是。再加上特朗普的強人偏好(清洗國務院、中央情報局和聯邦調查局,認為這些機構是深層政府的堡壘;拉攏普京;威脅中國;據報道還打算向墨西哥派出暗殺小組,矛頭直指毒梟),災難發生的可能性增加了。
傷害不可逆轉嗎?據説德國宰相奧托·馮·俾斯麥有如下評論: “上帝特別眷顧傻瓜、酒鬼和美利堅合眾國。”但特朗普先生的捲土重來,甚至可能考驗上帝的耐心。
特朗普先生的經濟和外交政策民族主義將顛覆美國自1945年以來一直享有的實力優勢,而他曾承諾要夯實那一優勢。美國的實力優勢曾遭遇外部威脅,但不曾面對內部威脅。正如他誓言要顛覆美國與世界其他國家的關係那樣,危險不在於特朗普先生不會遵守他的原則。危險在於,他會的。
(作者是美國專欄作家、大西洋理事會非常駐高級研究員。本文原題“The Real Danger if Trump Is Re-elected”,由《紐約時報》網站發佈於2024年5月21日。超鏈接為原文所有。譯者聽橋,對機器形成的初步譯文有校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