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後，為《奇葩説》默哀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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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東野聰明
來源 | 最人物
2014年11月，第一季《奇葩説》正式上線，距今，已過去整整10年。
在這10年裏，作為中國網綜鼻祖，《奇葩説》曾創下“全網最長壽綜藝”的紀錄，在長達七季節目中，創造過多個熱搜與討論。
在當年，《奇葩説》不僅通過不同的辯題，反射了一代年輕人的價值取向，也將一個個“形態各異”、“風格多變”的奇葩們，推入大眾視線。
無論是自稱“中年失婚婦女”的馬薇薇，擅長在世界中心呼喚愛的陳銘，裝扮風格獨特的姜思達，大喊着“不要壓抑自己天性”的範湉湉，還是被大家稱為“傅媽”的傅首爾。
在《奇葩説》最火的那些年，每次節目播出後，他們的辯論會被截取成視頻切片，在網絡上發酵流傳，收穫共鳴。
然而，走紅容易，長紅很難，更何況，在飛速襲來的名與利面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會變得更為複雜。
選手之間的爭吵、撕逼、抱團、私生活暴雷開始頻繁出現，與此同時，辯題落入俗套，賽制創新不合理，新奇葩風格鋭減，也成為《奇葩説》後期被反覆討論的話題。
最終，這檔“最長壽的綜藝”未能撐過“七年之癢”，2021年，第七季完結後，《奇葩説》悄無聲息的停播了，且至今，仍未迴歸。
《奇葩説》停播後的這三年，那些從節目中走出的“奇葩們”，故事有了新走向。
有人離婚。
作為最後一季冠軍，傅首爾在節目中許多出圈的辯論內容，都與丈夫老劉有關。在辯論中，她將丈夫老劉塑造成一個擅長躺平，隨遇而安，常常失敗卻心態極好的“鹹魚”形象。
但同時，她也從不否認，老劉是自己能遇見的“最好的婚姻”。
去年，在參加完綜藝《再見愛人》後，傅首爾宣佈與丈夫老劉離婚，原因是生活節奏不同步、無法溝通與思想差異。
傅首爾與老劉
有人結婚。
曾經在節目中反覆強調，自己是不婚主義者的黃執中，前兩年宣佈與相戀多年的女友葛莉結婚，婚後，兩人決定不要孩子，每年過年各回各家。
黃執中與妻子葛莉
有人結婚又離婚。
在節目中以“18線女團成員”自稱的馬劍越，在2019年宣佈結婚生子，還帶着丈夫出演了一檔孕期生活觀察真人秀，但這段婚姻僅僅維持3年，便以離婚結束。
馬劍越
有人尋找新的事業賽道。
曾經最擅長在“節目中心呼喚愛”的陳銘，如今成為各大綜藝的常客，過去三年裏，他參加了十多檔綜藝。
逐夢演藝圈的範湉湉，參加了今年的《乘風2024》，在節目中，她爆瘦15斤，且第一場就憑藉一首《一生何求》唱哭了台下的何潔與薩頂頂。
去年，她還出演了王家衞導演的《繁花》，在其中扮演了老闆娘“盧美琳”。
範湉湉與王家衞
“少奶奶”肖驍轉型成為主播，在直播間裏成為穿搭博主。
“大美玲”姜思達則全面開花：過去幾年他開過花店、做過播客、不定期更新着訪談節目《DV計劃》，還在小紅書上直播帶貨，帶貨產品大多是運動品牌。
被稱為奇葩説“吉祥物”的顏如晶，因為飽受肥胖帶來的身體困擾，前不久宣佈正式開啓減肥計劃：
將用一年的時間，從200斤減到100斤，而這一過程將被她用視頻全程記錄。
有些人則消失在了大眾視線，比如因不當言論宣佈退網的馬薇薇，身陷醜聞的鸚鵡史航與周玄毅。
不再主持《奇葩説》後，馬東迴歸喜劇老本行，參與舉辦了兩季《一年一度喜劇大賽》，前不久，其創立的米未傳媒還宣佈，即將推出一檔名為《喜人奇妙夜》的綜藝。
《一年一度喜劇大賽》上的馬東
只不過，這些節目都不如當年的《奇葩説》一般，保持着每年一季的頻率，且擁有廣泛的影響力。
縱使如此，每當被問及《奇葩説》是否還會被重啓時，馬東的態度總是模糊。
也或許，他早已明白，輝煌難複製，屬於奇葩們的時代，早已過去。
2014年11月，一檔打着中國首檔説話達人秀、名為《奇葩説》的網絡綜藝官宣上線，擔任主持人的是上一年剛從央視離職的馬東。
在此之前，馬東在央視工作了12年，擔任過春晚語言類節目總導演，做過製片人與主持人。
直到46歲這年，這個生長於相聲世家的中年人從體制內出走，加入愛奇藝，宣稱要做“一個面向年輕人的綜藝”，並在第一季《奇葩説》中打出“40歲以上人羣請在90後陪同下觀看”的口號。
在當年，最火的綜藝是《爸爸去哪兒》、《中國好聲音》、《我是歌手》——這些綜藝幾乎都擁有共同點：電視台播出，明星出演，製作經費雄厚。
而《奇葩説》這樣一檔網絡播出且以“説話”為內容的綜藝，在最初並不被看好，更何況，裏面的辯手們，看起來都“千奇百怪”。
其中有製片人牟頔在辯論節目中撈出的專業辯手，比如馬薇薇、黃執忠、顏如晶；
《奇葩説》上的馬薇薇
有的是普通學生，比如彼時還在中國傳媒大學讀書的姜思達，有的是在新東方教授聽力的老師；
還有一些，是入行多年，想要抓住一切機會的人，比如範湉湉。
也正是這樣一羣普通人，將《奇葩説》打造成為當年最火的綜藝節目，也讓節目中的選手們紅極一時，成為第一批從網綜走出的“藝人”。
《奇葩説》上的範湉湉
如今看，《奇葩説》的很多辯題都是生活瑣事：
結婚要不要門當户對、買房還是不買房、愛上好朋友的戀人要不要追……但每一次，都能在這些辯手之間，碰撞出更深層次的討論。
在第一季《奇葩説》中，除了主持人馬東以及固定導師外，每一期《奇葩説》，還會請來一位娛樂圈裏的明星坐鎮。
節目走紅後，越來越多新選手加入，導師團也在不斷更新。
之後幾季，羅振宇、張泉靈、金星、李誕、薛兆豐、劉擎等人，都先後擔任過節目導師。
《奇葩説》導師團
節目的爆紅搭配馬東敲着木魚的獨特口播形式，讓廣告招商水漲船高，到第四季時，其招商總金額達到近4億。
同時，比賽的賽制也在不斷更迭，幾乎每一季，《奇葩説》總能帶來一些新內容，就連李誕都稱，自己來當導師，更多是為了取經：
“米未是我的第二所大學。”
作為掌舵者，馬東也在不斷嘗試“新東西”，在節目裏，他割掉眼袋，穿上各種獵奇的衣服，還因為減肥失敗，穿着肉色的秋衣秋褲在12月的北京街頭“裸奔”。
馬東
那幾年，《奇葩説》無疑坐穩了“中國第一網綜”的椅子，不僅衍生出的系列節目《奇葩來了》、《奇葩大會》，還令沉寂多年的辯論賽，開始在校園與職場中再次走紅。
馬東也曾一度認為，或許這檔節目能長久運行下去。
只不過，“運行”二字説來簡單，但當其中摻入與人有關的部分時，便有可能失控。
對於從《奇葩説》走出的辯手們，大多數人都經歷過一段身份認同期。在此之前，他們距離娛樂圈很遠，成名之後，如何適應“藝人”這一身份，成為許多人的難題。
那時，剛剛走紅的馬薇薇常會買回許多時尚雜誌，學習如何穿搭，卻始終不得其法，她説：
“我一直沒有遊刃有餘。”
與此同時，這些辯手的性格都各有特色，當他們毫不遮掩的展示自我時，卻也容易被推入更大的危機中。
2015年，馬薇薇與同為辯手的周玄毅在節目中官宣戀情，獲得大批網友祝福。
馬薇薇在節目中宣佈與周玄毅戀愛
很快周玄毅的前妻發文，稱周玄毅出軌，馬薇薇疑似第三者介入。
馬薇薇髮長文回應，稱自己不是“小三”，周玄毅前妻所言無疑是對自己“潑髒水”。
感情的事難以分出勝負，但長達兩個月的線上對戰，讓馬薇薇的口碑與人設，遭遇了第一次重擊。
馬薇薇與周玄毅
第二次則是2017年，《奇葩説》第四季半決賽，姜思達以微弱票數之差敗給肖驍，節目播出後，有網友替姜思達鳴不平。
馬薇薇立刻跳出來維護肖驍，公然在微博攻擊姜思達，稱其現場拜票，不拉到票不坐下，還指出節目市場部的負責人是姜思達師妹，利用職務之便給姜思達買熱搜。
馬薇薇在微博攻擊姜思達
馬薇薇的好友邱晨與黃執中點贊這條微博，以示支持，之後，網友湧入姜思達微博，對其進行言語攻擊。
雖然《奇葩説》被戲稱為是一檔“吵架”節目，但馬東始終避免節目中出現真正的對立與不和，就算錄製現場發生過能夠引發話題的衝突，馬東也要求全部剪掉。
他始終堅持，應該以內容獲取流量，而非吵架，正因如此，後來，在採訪中聊起《奇葩説》的這幾場“內戰”，馬東仍稱其為“切膚之痛”。
最終，市場部調查後，發現姜思達並未憑藉“人脈”為自己買入熱搜，這場鬧劇以馬薇薇公開道歉終結，她稱自己：
“確實主觀臆斷了買熱搜和思達師妹是市場部奇葩説項目主管人員的事”，並對姜思達道歉：“我向思達道歉，但也接受他的不原諒。”
馬東也親自下場替馬薇薇道歉：“人都有失控，我是酒後，馬薇薇是睡前。”
雖然自始至終沒有公開回應，但這場網暴之後，姜思達退出了《奇葩説》第五季的錄製。
肖驍、馬薇薇、範湉湉、姜思達舊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第五季《奇葩説》開播前一天，辯手董婧發佈微博，稱與傅首爾在化妝間發生衝突，董婧稱傅首爾不僅對自己大打出手，還大聲辱罵。
董婧微博控訴傅首爾打人微博
面對董婧的指控，傅首爾發佈微博，稱自己“問心無愧，董婧顛倒是非”且拒絕道歉。
最終《奇葩説》官方微博發佈聲明，宣佈董婧與傅首爾將不再參與《奇葩説》後續節目錄制，之前錄製完的節目保留播出。
《奇葩説》中的傅首爾
幾輪大戰過後，《奇葩説》在觀眾心中的形象，漸漸變了味：場上的金句與精彩的論點越來越少，場下的抱團與撕逼不斷增多。
在內容上，選題漸落俗套、新奇葩沒特色、節目娛樂化過重，賽制創新不合理、也開始成為《奇葩説》後面幾季不斷被詬病的問題。
這一切都為《奇葩説》的消失，埋下了伏筆。
《奇葩説》的分界線是在第五季到來的。
這季過後，陳銘、馬薇薇等老奇葩，宣佈退出錄製。
雖然離開《奇葩説》，節目的餘熱還並未從他們身上退去，每個人都開始抓着名氣，尋找更多可能性。
退出《奇葩説》後，姜思達在米未傳媒內組建起一支七人團隊，打造了一檔短視頻採訪節目《透明人》，節目一經播出，就收穫極高口碑，還拉來千萬贊助。
《透明人》中的姜思達
一年後，姜思達帶着團隊離開米未，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接連推出了《僅三天可見》《陷入姜局》與《DV計劃》等訪談節目。
在節目中，姜思達觀點犀利，風格鮮明，因為對於人的剖析過於深刻，還被網友稱為是“年輕版本的《十三邀》”。
那個曾經在舞台上叉着腰呼籲大家“不要壓抑自己的天性”的範湉湉，也在第五季選擇離開，原因是：“我要去做演員了。”
對於範湉湉而言，相比做辯手，她更想成為一名演員。
範湉湉
20多歲時，她曾簽約周星馳的“星輝公司”，還出演了電影《功夫》，卻在之後的日子中陷入低谷，直到憑藉《奇葩説》成名，讓她再次擁有“選擇權”。
離開《奇葩説》後，她去往陳坤與周迅合辦的“山下學堂”學習表演，參加過《我就是演員》《演員請就位》等綜藝，還出演了電影《唐人街探案》《吃吃的愛》等。
雖然多數是配角，但範湉湉堅信，只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自己會成為影后。
範湉湉與王寶強
飽受焦慮症與抑鬱症困擾的馬薇薇，在退出《奇葩説》後，開始以製片人、主持人的身份製作了一檔訪談節目《愛思不SI》。
除此之外，她還與黃執中、顏如晶等5人成立了主攻知識付費的米果公司，推出《好好説話》等線上付費產品，開啓賣課生涯。
也是在第五季《奇葩説》，馬薇薇宣佈與周玄毅分手，分手後，兩人還曾進行過一場對談，聊到近況，周玄毅稱自己“有閒沒錢”。
馬薇薇回懟周玄毅“仇富”，周玄毅回答：“我不是仇富，我只是看不起你們。”
馬薇薇對談周玄毅
其餘辯手中，陳銘與黃執中成為綜藝中的常客；詹青雲離開娛樂圈，去往東京工作，前不久在與魯豫的一次播客對談中，她談及自己正在申請一所外國名校，想要繼續讀書。
老奇葩中，唯一一個參加了七季的，只有顏如晶。
每一季，她距離冠軍都只剩一步之遙，但每一次，她都差一點。
顏如晶
2021年，《奇葩説》第七季開播，姜思達與肖驍回到節目中，參加了一場“老友賽”。
在此之前，姜思達已經有近三年的時間，沒有和節目中的任何人有過聯繫。當在採訪中被問到對《奇葩説》的感情時，姜思達説：
“我沒什麼感情，我如果糾結於2014年的夏天，會不會太長情。”
早年間從《奇葩説》中走出的選手，無疑是幸運的：
在那個網綜野蠻生長的年代，他們誤打誤撞闖入風口，在加入之初，沒有人知道這檔節目會爆火，讓他們一夜之間從普通人變為藝人，收割巨大名利。
如今，生長週期過去，當這些辯手離開舞台與羣體，迴歸個體，每個人面臨的前路、做出的選擇都各不相同。
有的人天生就適合娛樂圈，能夠掌握身處其中的生存法則。
比如範湉湉、傅首爾、陳銘、黃執中，他們能夠化解來自大眾的解讀與審視，也能夠讓“自我意識”與“公眾認知”進行平衡的融合。
有的人則始終無法融入，比如馬薇薇。她曾因為不堪網友的攻擊，與他們線上對戰，並拒絕稱自己為“藝人”：
“我連人都做得不痛快了，還做什麼藝人”。
有的人抓住了《奇葩説》的流量，搭建起自己的事業版圖：比如姜思達的訪談節目，肖驍的直播事業。
有的人始終熱愛辯論，依舊活躍在各大辯論比賽上，比如梁秋陽、龐穎、詹青雲……
那些曾經在“奇葩星球”上共同生活過的人們，如今都回到了各自的軌道上。
回到第六季《奇葩説》，在一場題目為“給你一個按鈕，是否選擇復活你最愛的人”的辯題中，肖驍選擇了反方“不復活”。
在辯論中，他聊到了那些曾經離開的朋友：
“那些離開奇葩星球的男孩女孩，他們不會‘死’，因為他們都曾在你們心裏，下過一場粉紅色的雪。”
以2014年夏天《奇葩説》開啓海選為起點，到今年，已經過去整整10年，而距離其停播，也已過去3年了。
無法否認，後期的《奇葩説》確實存在諸多問題，但同樣無法否認的是，早期的《奇葩説》確實通過一個個觀點與一場場辯論，在觀眾的心裏，下過一場又一場的雪。
如今，無論對於辯手還是觀眾而言，《奇葩説》還會不會“復活”，早已不再重要。
雪季已經過去，人都要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