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鄉田的春天,戀愛的蟾蜍和豹子的簽名板_風聞
猫盟CFCA-猫盟CFCA官方账号-民间野生猫科动物保护联盟昨天 21:38
4月8日~10日,南京市紅山森林動物園的飼養員和志願者團隊不遠千里來到山西幫助共建豹鄉田,本文作者鳳子就是團隊中的一員。在這趟不到三天的倉促旅程裏,大家合作建起了豹鄉田的石堆地標,還佈置了六塊科普牌!


紅山的小夥伴們與他們畫的科普展牌! ©紅山志願者團隊
這是非常繁重的工作。而在工作的間歇,忙裏偷閒的夥伴們竟然樂呵呵地開始了物候觀察、記錄,甚至每天收工之後大半夜開始夜巡,這幫人體力真是太好了!
你可能有印象,貓盟去年試圖招聘過專職的自然觀察員(不過,目前還沒有招到,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點擊這篇文章查看詳情《農夫,山泉,有點田,田邊的狍子很悠閒》)。紅山團隊的這次來訪給了我們一個新的思路:也許,豹鄉田可以有短期的、兼職的自然觀察員——只要足夠敏感、細心、好奇。那麼,短短兩天的物候觀察能做到什麼程度呢?來看鳳子帶來的第一篇豹鄉田物候觀察的文章。
本文下面的圖片都為鳳子拍攝,圖多!圖多!圖超多!請注意wifi是否開啓。
算了一下時間,現在的鴛鴦池塘裏應該滿是蝌蚪了。也不知道我惦記的照山白杜鵑花開了沒有。

不落葉的杜鵑照山白
四月初的時候,我們在池塘邊聽到奇怪的聲音,後來發現是中華蟾蜍的叫聲,它們聚集在池塘中央,團抱在一起,雄性蟾蜍有黑色刺狀婚墊緊緊抱握雌性來確保順利交配產卵,但也攔不住那些來搶奪和搗亂的其他雄性,場面看起來有些混亂。
有些成功逃離混亂的夫妻急忙產下粗壯的卵帶,像麪條一樣纏繞在倒伏水中的枯草葉子上,陽光曬得水很温暖,保證了他們孵化所需的温度,最多兩個星期蝌蚪就能破卵而出,成羣結隊地在水中四處遊蕩。

蟾蜍卵帶
我們去鴛鴦池塘其實是去撈鴛鴦屍體的,到和順一下車就聽大貓説“鴛鴦池塘終於有了鴛鴦,但很遺憾已經死了”,於是我們把鴛鴦屍體打撈上來。陳老濕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麼明顯外傷,大家一邊推測原因一邊感慨實在太可惜了。

跟着大貓去撈鴛鴦
池塘邊的灌木叢裏幾隻北紅尾鴝上下翻飛,一隻雄性追逐着一隻雌性,停下的時候不斷張開自己的尾羽炫耀。柳樹矮矮的,剛開花,幾隻灰眉巖鵐,經常躲在更矮更貼地的沙棘小灌叢裏,時不常站到柳樹上遠望。沙棘的銀色枝條很顯眼,此刻芽點正飽滿,就等一場真正的雨了。

沙棘
池塘裏還有一些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卵,團團散落,那是中國林蛙的卵。在北京的山裏早春經常能見到中國林蛙,哪怕温度還很低水面還結着薄冰,也能看到水下的它們繁忙地準備交配,繞着池塘走了一圈沒有看到林蛙的蹤跡,不知道它們在哪裏躲着。最後我們在狐仙谷入口處溪流的石頭下找到了林蛙,還有更多的卵,據説林蛙的卵發育得比較快,五天內就能孵化出來,仔細看有一些卵已經是逗號狀,不時悸動,那種生命最初的狀態真是神秘。
雖然溪水冰冷,但水中仍有北水苦蕒的綠色隨着水流搖曳,石頭上爬滿揹着石頭小房子的石蛾幼蟲,還有蜉蝣,石頭上趴着襀翅目的成蟲,難道是剛羽化的?小溪有成羣的魚在遊動,大貓説是高原吸鰍。在小溪裏看到白色的線扭動纏繞,看起來是鐵線蟲無疑了,水裏成羣的馬陸屍體跟它可能擺脱不了關係。

高原吸鰍

北水苦蕒

鐵線蟲

襀翅目
沿着小溪走幾步就是田那溪了,因為聽説這裏之前有拍到一隻小豹子捉雉雞,我就有一些多餘的擔心,一邊問它“從哪裏下來的?”,“走的什麼路線?”一邊保持着毫無必要的警惕,在心裏開始設計遇見豹子後的逃跑路線,理智告訴我“哪那麼容易遇見豹子啊?”,但貓盟確實有不少人已經遇見過,還有豹蹲坐在三四十米開外卻沒拍到的呢。
溪邊灌木叢很密實,低矮的灰色枝杈上有綠色的槲寄生,這個季節正值槲寄生開花,花太小了以至於不容易發現。

槲寄生
我們找山頂神樹的路上又再次看到了槲寄生。上山的路有點難走,我們爬完溝底一個又一個坎,每一腳踩下去是深深的殼鬥科落葉。
陳老濕給大家講解落葉腐質土的作用,以及野豬在其中翻拱的重要性。講得很好,但我隱隱覺得不對勁,模糊的記憶中,我們以前去收紅外相機通往神樹的路上,也下坡路過了一個溝,連陳老濕的講解台詞都沒變,但他講完之後緊接着就應該開始爬升,而不是一直在溝裏艱難爬行……
果然那天我們迷路了,經過了一系列的探索、沮喪、退卻,穿越荊棘,踏過狍子糞蜱蟲窩……最後終於找到了神樹。

“神樹”也很受豹子喜愛,關於來到這裏的豹媽的故事,你還可以看《豹鄉田第一家庭,揭示豹媽的秘密生活》
神樹靜悄悄,樹幹上仍有豹子磨爪的痕跡,我相信每個人來到這裏,摸着那些痕跡內心都會有點小激動。神樹是一棵杜梨,地上堆滿落葉和杜梨的空殼,圍繞着它的一圈灌木裏有幾株衣衫過於襤褸的葱皮忍冬,看起來是那麼與眾不同。

葱皮忍冬
南京紅山動物園的飼養員灰風,想找一些華北豹棲息地裏自然存在的禾本科草,用於營造動物園的環境。在這裏他找到了心儀的“貓草”,可惜還沒有結種子,不然也許能給紅山的華北豹憨憨的籠舍裏播種。

灰風看中的禾本科植物
下山時我們發現原來還有一條跟溝平行的通天大道。不知陳老濕心情如何?據説通往神樹的路他以前閉着眼睛都能找到。不過他後來發現進山路上一個岔路口已經大變樣,説道:“這就算熟識山路的老豹子隊員老齊來了也找不到。”
山上落葉松還掛着去年的球果,但也長出了今年的粉綠色球果、葉子也開始發芽,放牛的老鄉開路砍了一些枝椏堆在路邊,看起來還很新鮮,我們撿了一枝,打算給在陰雨潮濕的南京住了多年的華北豹帶去,以解鄉愁。

落葉松
回到豹鄉田,紅山動物園的小夥伴她們的工作進度很快,豹鄉田的標識牌也都畫得差不多,只等第二天把沿路紅山共建的手繪展牌再安裝好就算完工了。

小夥伴們在繪製豹鄉田的logo
紅山動物園的彭培拉老師設計的地標,是石頭壘起的三座小山,我忽然發現,“這不就是紅山動物園的三座小山,大紅山、小紅山和放牛山嗎?”
後來大貓拍了豹鄉田的航拍照片,這個小小的地標顯得那麼不起眼,確實它跟周圍華北豹走過的山脈相比是那麼渺小,但它是動物園參與野外保護的見證,本地村民親手將一塊塊石頭堆砌而成,飽含着來自遠方那些關注着華北豹保護的善意和期待。
田邊有不少植物已經開始生長,茵陳蒿、牛蒡、還有委陵菜、飛廉,除了山上的山杏怒放,還有中國黃花柳的滿樹金黃。

茵陳蒿

牛蒡

委陵菜(可能是多莖委陵菜)

飛廉(也可能是薊)

中國黃花柳

山杏
田間地頭迫不及待開了幾朵花,有耬鬥菜、山泡泡、鱗葉龍膽、早開堇菜、葶藶,問荊也抽出了繁殖穗。

耬鬥菜

山泡泡

鱗葉龍膽

早開堇菜

葶藶

問荊
白天並不冷,蟲子也都活躍起來,搬石頭的時候幾乎1/3的石頭翻開下面都有螞蟻窩,我們又默默把石頭放了回去。

硬肢馬陸

蛾子繭

樸喙蝶

東亞豆粉蝶

大蜂虻
我想起幾年前的一個傍晚,就在現在豹鄉田的位置,我看到花海中奔跑的狍子,那個場景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裏。事後我心情不能平靜,跑到山腳瞎轉悠,發現了一頭並不完整的牛骨架,不知道什麼動物把它的腿拖離了身體。豹鄉田周圍的食肉動物很活躍,夜探的時候在周邊看到了狐狸,搞不好就是它乾的。

赤狐
夜探還看到了野豬、狍子、數量不少的鼠,還有穩定出現在河邊崖壁的雕鴞,雖然這次我沒拍到,但我安慰自己:“它都這麼穩定了,還愁拍不到?”


夜探看到的野豬和狍子
大部分時間豹鄉田似乎都很安靜,除了大嘴烏鴉和喜鵲偶爾的叫聲,仔細聽仔細看,就會發現周圍樹上許多鳥在講“悄悄話”,灰椋鳥、黃雀成羣,普通鳾、黑頭鳾、黃喉鵐、煤山雀、褐頭山雀、灰眉巖鵐、北紅尾鴝等,還有灰綠背景中突然讓人眼前一亮的長尾山椒鳥。

大嘴烏鴉和喜鵲

灰椋鳥

黃雀

普通鳾

黃喉鵐

煤山雀

灰眉巖鵐

北紅尾鴝

長尾山椒鳥
要離開的那天依然不停地遇見鳥兒,比起早上一隻普通鵟在很近的地方起飛盤旋,我更願意記得溪邊驚飛的一對鴛鴦,它們繞飛一圈,落在了鴛鴦池塘的方向。

一對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