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劇圈,成功是失敗之母_風聞
娱乐硬糖-娱乐硬糖官方账号-57分钟前

作者|魏妮卡
編輯|李春暉
今年的劇集市場邪乎了,播前被押爆的大劇全讓羣眾失望了。眼看一年要過半,仍未出現能對標去年《狂飆》的爆劇。當然,也沒準是拿《狂飆》作爆款標準太高了,襯托得今年的劇集特別不能打。
拋開高期待下的心理落差,單從客觀數據看,今年還沒有一部劇能打過被嘲“中年古偶”的《與鳳行》。萬眾矚目的大爆款續作《慶餘年2》沒能爆到預期,羣星參演的漫改豪華之作《狐妖小紅娘月紅篇》更是跌破預期。前者或許還有望衝擊一下《與鳳行》的冠軍位,後者恐怕連熱播前20名都擠不進去。
續集乏力已是老生常談,硬糖君更好奇的是:為何在成功項目之後,載譽歸來的創作團隊、製作公司推出的新作反而總會失手?

尤其是那些打着“XX原班人馬”的新作,無一例外都會以口碑或收視、網播數據失敗而告終。比如當年《甄嬛傳》主創團隊打造的續集《羋月傳》,讓“娘娘”孫儷與導演鄭曉龍都遭遇了口碑滑鐵盧;《人民的名義》主創團隊的第二部作品《巡迴檢察組》,口碑與收視均未達到預期。
前兩年因為《蒼蘭訣》躥紅的恆星引力,成為各家平台合作的當紅炸子雞,待播與儲備項目達到11部之多。可誰也沒想到,繼去年《七時吉祥》撲街之後,今年他們仍然沒能交上令各方滿意的答卷。
在劇集領域,成功彷彿是失敗之母。大爆之後必撲街,幾乎已成了一種劇圈定律,但人們又永遠不會停下對爆款團隊的過度期待。
干預的聲音多了
“做出成功項目後,做下一部劇的時候,不可控的因素反而變多了。”製片人小也透露,他自己因為有了一個小成功的劇集,登門拜訪的人越來越多。五花八門的資方帶着豐厚酬勞談合作的同時,也是帶着各自不同的目的而來。
**正如“明星拼盤電影必定難看”的道理一樣,所有人都想要加戲,所有人都想要高光戲,所有人都在干預劇本、干預拍攝。**那最終呈現出來的內容,必定不是一個完整的片子,而是一個《演員的誕生》式的綜藝片段集錦,質量層次不齊、類型不倫不類。
從《慶餘年2》換角一事不難看出,很多明星即使屈尊演配角,也要參與進“必爆局”。比如當紅的90花金晨、95花王楚然。而從最終結果來看,她們並沒有那麼適合角色。

爆劇的製作團隊在打造新作時,首先便會經歷一場選角風波。有的續集劇為了敲定原來的主演,可能會遇上難湊檔期的問題。於是乎,主角能配合拍攝的時間很少,自然就限制了編劇的正常發揮。有的劇選角會遭遇各利益相關方的干預,最終定了沒那麼合適的演員。
定下主演後,麻煩事還沒完。主演之間又會就戲份多少進行一番博弈,進而干涉劇本創作。很多製作公司為了避免耽誤項目進度,會給不同主演遞不同的劇本。但這個竅門到了現場很容易敗露,免不了又是一場扯頭花的大戲。
扯頭花大戲將貫穿拍攝始終,一直到播出前甚至播出後。在戛納首映的《醬園弄》,各家粉絲看過後都自認自家哥哥、姐姐戲份不少,爭搶起“二番”名頭,甚至有粉絲不惜泄露盜攝片源以正其名。那原本的大女主章子怡就不滿了,在發佈會現場直接質問導演陳可辛為何刪減其精彩戲份。
這一出扯頭花大戲後,《醬園弄》被傳要重新剪輯製作,無緣暑期檔了。

“干預的聲音”不止出現在演員端。沒成功的時候,只用從作品考慮問題;成功之後,則需要平衡找上門來的各方利益。比如,合作的資方平台可能有自己想推的導演、編劇、服化道或後期團隊。各方面七拼八湊之後,發現沒有一個環節是真適合這部劇的。於是乎,一部爛劇誕生了。
那製作公司、主創團隊為什麼不拒絕掉所有的干預聲音?因為影視圈不是一個單看能力的圈子,更是一個講究人情的江湖。直接拒絕大資本開出的條件,那叫不知好歹,往後恐怕很難再混下去。想要維護作品與質量,只能走一條有來有回的博弈路,不可能直接拒絕。
能力有限、升級失敗
除了外界干預的聲音,主創與製作團隊也會面臨自我升級失敗的問題。因為在成功之後,項目的預算與製作規模通常會上升一個等級。從小體量到大體量的升級,考驗着主創與製作團隊的自我成長能力。
管理幾百萬成本的幾十人劇組,和管理幾千萬的上百人劇組,還是很不同的。正如很多文藝片導演轉型拍商業片失敗一樣。第六代導演王小帥、陸川商業轉型之作《闖入者》《九層妖塔》相繼失敗後,王小帥又回去拍文藝片《地久天長》,陸川則是砸鍋賣鐵還要執着於商業創作,近期自己在微博官宣拍了6年的《749局》過審了。
在劇圈,很多因“小而美”項目起家的製作公司都遭遇了成長瓶頸——轉型升級大製作失敗。比如,曾號稱“青春劇第一廠牌”的小糖人。《最好的我們》《你好,舊時光》等青春劇都是演員沒紅之前,以低成本運作的。2020年,小糖人首次推出大體量都市劇《了不起的女孩》,由金晨、李一桐主演,並斥資到海外取景拍攝,結果卻是網播、收視雙撲街。

最早的懸疑劇廠牌靈河文化也經歷過成長陣痛。拍低成本《暗黑者》《S.C.I謎案集》的時候,一直維持着高口碑。直到2019年開始拍大製作《黃金瞳》,一連撲了好幾部,包含王源、歐陽娜娜的《北靈少年志之大主宰》。2021年,靈河文化迴歸小製作,又拍出了口碑佳作《御賜小仵作》。
如今來看,相比Netflix1.6億美元成本的《三體》,靈河其實採用的是一種“小而美”的方式拍《三體》。並非盲目升級大特效,而是迴歸劇本與原著,以經濟適用的方式拍大劇,反而收穫了口碑。

可惜在古偶賽道還沒站穩腳跟的王一栩註定也要交這個學費。**恆星引力製作《狐妖小紅娘》不僅在製作體量上升級,還挑戰了XR虛擬拍攝新技術,可謂疊滿了風險buff。**劇集殺青後不斷傳出補拍消息,可見製作本身上定然出了些問題。
“國師”張藝謀都曾坦誠,去好萊塢拍《長城》失敗的原因,正是自己把控不了這樣的大項目。好比一個管幾十人做手工活的老闆,突然要管好幾百人使用高端設備生產,一定會慌了手腳,難免會出差錯。不過,主演馬特·達矇事後也替張藝謀找補過,他透露投資方曾向張藝謀施壓讓其放棄原來的構象,這可能是導致項目失敗的主要原因。
總之,要拿下一個大項目,考驗的不僅是主創斡旋各方利益的博弈能力,還有對新知識與技術的學習能力。如果不能夠平衡各方利益、迅速自我成長,便會誕生一部華麗的爛片。
容易“恃寵而驕”
**劇集市場的主流商業模式,決定了爆劇之後主創與製作團隊可以“恃寵而驕”。**他們不需要怎麼操心賣劇,無論劇最終拍成什麼樣,都會有人買單。
憑着上部爆款的紅利,下部劇一定會是各平台的搶手貨。同時,平台轉手也能順利吸引到很多廣告商爸爸。一部劇只要招商順利,就相當於提前鎖定收益了。
從廣告招商看,《慶餘年2》《狐妖小紅娘月紅篇》賺得都不比爆款前作少。《慶餘年2》出現的廣告品牌數量達32個,廣告總數286個,視頻短片招商總時長史冠,集均時長史冠。《狐妖小紅娘月紅篇》在播出前,官博就曬出了近60個品牌爸爸的合作,目前已經出現了26個。

甭管觀眾覺得好不好看,兩部劇都提前鎖定了收益,這是劇集商業模式決定的。當年鄭曉龍導演所在的東陽花兒影視製做《羋月傳》的時候,也是如法炮製,吃到了《甄嬛傳》的招商紅利,提前鎖定了5個億的收入。
據虎嗅報道,《羋月傳》的單集成本大概在200~250萬左右,單集的版權銷售在450~500萬左右,而以《羋月傳》實際播出81集計算,其2億投資成本未播便已收回。加上鍊家地產的首席贊助,唯品會、加多寶、寶潔、一汽大眾等數十家品牌的廣告投放,估算下來首輪播出收入會在4億元。
和鄭曉龍合作多次的製作人曹平曾透露過《羋月傳》的不菲收入,預估《羋月傳》總收入將超過15億元。

正因為這種劇集的商業模式,彷彿給了爆款團隊一種特權。《羋月傳》的投資成本超《甄嬛傳》近兩倍,但觀眾卻看不出成本多在哪了。劇本不僅比不上《甄嬛傳》,而且還違背歷史、漏洞百出。唯一可以看出成本升級的地方就是服化道,服飾更加花裏胡哨、頭飾更加龐大繁複。
現在的古偶劇也有這樣的升級趨勢。硬糖君只想感嘆一句,真是錢沒花到刀刃上。這些年,受到羣眾好評的服化道反而是一些低成本的極簡風,比如《東宮》《古相思曲》,它們都出自造型師譚莉敏之手。

有時候,硬糖君真懷疑花裏胡哨的服化道只是為了敷衍資方、逢場作戲,彷彿在以一種看得見的表面功夫告訴老闆們:“您看我多麼獨具匠心”“我在努力打造下一個爆款喲”。
當然,也有可能爆款團隊並沒有完全認識到上一部作品到底成功在哪,總是錯誤地將某一兩個元素總結為成功訣竅。創作下一部作品的時候,不止缺點還在,優點也被放大成了缺點。
比如,製片人王一栩將寶全部押到編劇上,殊不知導演才是幫助其作品成功的關鍵。而編劇王倦過於頻繁地植入搞笑橋段,打斷了觀眾對故事和人物的沉浸式感受。
一部作品成功的原因來自方方面面,市場因素也在隨着時間迅速變化,總有想不明白的人胡亂歸因,也總有想得明白的人迴天乏力。而無論經歷多少次這樣的失望,不論是資方、演員、品牌還是我們觀眾,還是忍不住一次次相信:這可是XXX,這是必爆局。
因為除了這樣簡單的因果推論,似乎也確實沒什麼其他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