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費上萬，天價高考報志願收割家長？_風聞

來源 | Tech星球

文 | 任雪芸

今年高考落下帷幕，考生們可以放鬆一下，但進入下一個備戰期的卻是考生家長們。

在考試結束的那一刻，甚至更早之前，考生家長就在持續關注高考志願填報的相關信息，除了打開各種手機APP，搜索相關問題，甚至還有一些家長會付費選擇高考志願填報相關的服務。

“我花了1萬塊幫孩子報志願，壓着線上了985院校”，一位去年高考的學生家長認為，這1萬塊錢花的物超所值。另一位家長提到，儘管可以參考近三年的錄取分數線和目標範圍內院校的投檔線，一分錢都不用花就能報到合適的學校，但自己還是不放心，最後選擇了付費。

而在知識付費時代，每一個“答案”都明碼標價，更何況是關乎考生學業大事的高考志願填報服務，自然價格不菲。

據Tech星球瞭解，目前市場上提供高考志願填報服務的機構，從縣城覆蓋至一線城市，一張志願填報規劃表價格少則幾千元，多則幾萬元。

在“不要因為錢耽誤孩子前途”的心理影響之下，高考志願填報服務近幾年愈發火熱，價格也水漲船高。

以張雪峯旗下的峯學蔚來為例，其為2024年的考生推出了三檔志願服務價格，分別為8999元、15999元、17999元。而一位山東地區的高考志願填報服務機構老師李苗苗也告訴Tech星球，基本每年都會調價，趨勢一定是上漲的。

儘管價格不菲，但無論是張雪峯還是上述山東地區的高考志願填報服務機構，其發售的服務名額，在短短几天內就已經被搶空。

高考報志願服務：本質上解決的是信息差

“半年之前就訂完了，我們團隊師資有限”，李苗苗從2018年開始進入高考志願填報服務這個行業，這也是她碩士畢業的第三年。

“我是高考志願填報中選錯專業的受害者，畢業之後有兩年都沒找到合適的工作”，過往的經歷，讓李苗苗認為，高考志願填報服務是高考環節中極為重要的一環，“它決定了學生未來四年的方向，也決定了學生今後的人生走向。”

高考志願填報服務所解決的難題在於，如何縮小院校提檔與學生考分之間分差的情況下選到一個合適的專業，“如果你的考分無限接近於院校提檔分，那就意味着沒有浪費。”

但李苗苗同時告訴Tech星球，新高考讓志願填報的難度比之前增加了不少，她表示新規之下，很多過來諮詢的家長，其實連平行志願這個基本規則都搞不明白，更是無法為考生規劃出一張完整的志願表。

她以山東地區舉例，一個考生在志願填報中要填入96個志願，而96個志願的投檔原則又以平行志願為核心。在這個前提下，如何按照學校往年的分數以及考生的位次，對這些志願專業及院校進行排序是重中之重。

多位山東高考生的家長也認為，新高考之下報志願的難度變得較高。在他們看來，儘管網絡上的信息很透明，但畢竟要填報96個志願，其中涉及到的學校及專業都需要仔細篩選和辨別。

一位2023年的考生家長曾經試圖自己操作，但在嘗試過後，最終還是選擇了高考志願填報一對一服務。

他告訴Tech星球，報志願是要結合考生的專業意願、行業發展趨勢、分數等條件去尋找匹配的學校，其中的信息量既多也複雜，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而且在沒有相關經驗的情況下，容易產生自我懷疑的心理。”

而按照服務機構的引導，家長和考生只需要按照流程進行操作。據李苗苗介紹，其所在的機構會根據考生的高考估分制定一張志願服務表，在出分之後會再做具體的調整，“本質上，我們其實解決的是信息差問題。”

縣城班級過半家長預定“1對1”服務，價格5000

經歷過此前大女兒高考志願報考失誤的家長王琪，在小女兒進入高二之後，就開始挑選高考志願填報服務機構。

“第一次報考因為考慮不周全，導致孩子專業被調劑，被調劑到了一個眼下市場前景非常差的專業，可以説是畢業就等於失業”，而在這次失誤之後，王琪一家對於報志願這個事情愈加焦慮，“畢竟是決定孩子人生一個階段的大事，我擔心自己做不好。”

同樣產生焦慮的不止王琪，在其周圍，如何報高考志願已經成為了熱門話題。“從步入高二學年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家長羣就會頻繁地討論並分享信息。”

王琪告訴Tech星球，這個話題的討論並不侷限於考試分數的多少，而是每個家長都會參與。“相比提高分數，我們家長在學生成績基本定型之後，想的是如何用她的分數發揮出最高的性價比。”

當個體焦慮彙集成為一個羣體的焦慮，解決的方式就指向了“專業服務”。

王琪蒐羅了其所在城市所有高考志願填報服務機構的信息。“在小女兒上高二後，我就在做這件事情了。”除了去到門店諮詢，王琪還會跟周圍的同事、朋友打聽機構及負責老師，以此來確保自己的選擇萬無一失。

但在這個過程中，王琪告訴Tech星球，她的焦慮被進一步加深。為了實現銷售，不少機構自創了一套話術來持續加碼焦慮，試圖將這類服務販賣到一個更高的價格。

“2024年全國高考報名人數達到1342萬人，比去年增加了51萬人，再創新高”，“ 2023年僅本科河南滑檔、落榜人數有10萬人，山東有6萬人、湖南有3萬人、江蘇有6萬人……”，“三分考，七分報，報不好就等於沒考好”……

相比直接推銷服務，這些話術中“落榜”、“退檔”、“專業差”等詞被頻繁提及。多名諮詢過高考志願填報服務的家長均表示感受到了壓力，“就好像別人家孩子報了這個服務，我們家孩子不報就會輸在起跑線上一樣。”

一旦機構抓住了考生家長們的緊迫感，不少家長就會心甘情願為此付費。

王琪最終選擇的是同事推薦的一所機構，距離其居住地100公里左右的一個地級市，“雖然往返溝通會花費些時間，但聽同事講她的女兒就是在這裏報考上了滿意的學校和專業。”

她告訴Tech星球，據她瞭解，其女兒所在的班級中，超過一半的考生家長都在高考前就預定了一對一的報志願服務，價格大都在5000元左右，“我們的共識是，只要稍微能夠有一些指導意義，這個錢都不算白花。”

市場規模10億，2020年後湧現1400餘家企業

實際上，相比高考志願填報服務貴的爭議，直擊靈魂的拷問也許在於，這種服務到底有用嗎？

“有沒有用，一千個人可能有一千種看法，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最好先找出評價這個問題的標準”，李苗苗説道。

另一位高考志願填報服務機構的老師，在被問到“有沒有用”的問題時，給出了這樣的回覆。她首先表示，自己持有高考志願規劃師證書，畢業於211院校，而且從事高考志願填報服務多年，然後稱一定會提供一對一盡心的完整服務直到學生拿到錄取通知書。此外，她還強調，一旦考生被平行志願中的後續志願錄取，那麼諮詢服務費會按照檔次打折。

但在Tech星球諮詢的多個機構，其都表示，因為有保底學校和專業一定不會出現滑檔的情況，自然也不會將費用減免至零。

從機構的角度來看，這自然成為了一門“穩賺不賠”的生意。報的好，考生和家長登門感謝，機構品牌聲譽向上；報的不好，但也不存在滑檔、落榜，考生和家長也很難直接表示“不值”。

與此同時，李苗苗告訴Tech星球，其所在機構還會把最終的選擇權交還給家長和考生，“我們只提供專業的建議，但並不會去幫考生填報考最終的志願表。”

據艾媒諮詢數據，2023年，中國高考志願填報付費市場規模預計達到9.5億元，這相比於2016年的1.3億的市場規模，增長了6倍之多。

這個市場前景向好、且“穩賺不賠”的生意，因此吸引了眾多入局者。

考研名師張雪峯也在2021年轉型開拓了高考志願填報輔導業務，註冊成立了“峯學蔚來”，而張雪峯本人在社交平台的內容輸出比例，也逐漸從考研向高考志願填報偏移。

張雪峯所服務的是全國市場，除此之外，早期入局者還有優志願、掌上高考、贏鼎教育、百年育才等玩家，他們依託於數據積累開展高考志願填報輔導業務，包括充值使用的智能填報系統和一對一、一對多的志願填報輔導服務。

而在各個省市、縣城，甚至鄉鎮，當地的高考志願填報機構也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在王琪所在的縣城，據她統計，就有十家左右相關的機構。而據企查查數據，目前國內市場有1400餘家的高考志願相關企業，成立時間大都在2020年之後。

不可否認的是，當下高考志願填報機構的確魚龍混雜。此前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熊丙奇表示，“選擇這項服務的家長一定要注意甄別，要客觀理性地去選擇服務機構，不要被其虛假宣傳矇住了雙眼。”

但儘管如此，也不能阻止一部分家長們全力奔跑的腳步，在他們看來這是考生人生中一個關鍵節點，只要能成功“上岸”，就應該不惜一切代價。

（備註：文中皆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