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霸權必須死_風聞

（圖片攝於北京玉淵潭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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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寫下這個標題的時候，衡量美元對一籃子貨幣匯率水平的“美元指數”為105.39，處在2021年6月以來的中間偏高的位置。

美元對人民幣匯率為1比7.26，也不算低。

乍看起來，美元霸權距離“死”還相當遙遠。

但是，最近有關沙特不再與美國續簽“石油美元”協議的消息不絕於耳，再次引發了全世界網民對於美元霸權正在走向終結的大討論。

——有關沙特終止“石油美元”協議的消息是否靠譜？

——為什麼美國財政赤字和債務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走向失控，但美元匯率依然“堅挺”？

——美元霸權到底是什麼？它真的會走向崩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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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問我，怎麼看待沙特不續簽“石油美元”協議的問題。

不過，真實情況可能與大家想象的並不一樣。

——到目前為止，全世界主流媒體幾乎都未報道這一事件；

——美國道瓊斯公司旗下的金融信息提供商“市場觀察”（MarketWatch）是迄今為止關注這一問題的最權威媒體，它通過引述專家的話，認為這是一個“假消息”；

——歷史上也許並不存在一個正式的“石油美元”協議，但是，“石油美元”肯定以非正式的方式存在過，其核心是，美國為沙特提供安全保護，沙特則在出口原油時用美元計價，並把出口原油獲得的鉅額美元收入用於購買美國國債。“石油美元”非正式協議的存在，是構成美元霸權的重要支柱之一，也為美國政府長期以來以較低的融資成本舉債提供了便利；

——此時此刻，美國正在與沙特協商一個新的軍事合作協議，其主要內容是，美國繼續為沙特提供安全保護，沙特則承諾要跟以色列實現關係正常化。不過，由於新一輪巴以衝突的爆發，沙特已經明確表示，任何沙特與以色列關係正常化的舉動，都要以以色列停止在加沙地帶的軍事行動和未來一個獨立的巴勒斯坦國的建立為先決條件；

——在美國霸權衰落、中國在國際舞台上不斷崛起的大背景下，沙特正在重新審視與美國的傳統“盟友”關係。近年來，沙特對美國在安全上的依賴有所下降，對美國在經濟上的依賴下降得更快。沙特領導層對於美國一方面在中東地區事務上利用沙特，另一方面卻在所謂的“人權”等問題上攻擊、羞辱沙特，感到十分不滿。沙特加入金磚國家組織，就是對美國的一個“警告”；

——過去一兩年，沙特已經多次表示，將在出口原油時，接受以人民幣等其他非美元貨幣計價。“石油美元”作為美元霸權的一根重要支柱，在沙特這裏，早就出現了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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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美元”的含義非常豐富。

除了沙特這個全世界最大的原油出口國，在出口原油時選擇、接受以美元計價，世界上還有很多其他產油國同樣選擇、接受在出口原油時以美元計價。

更重要的是，作為全球原油價格的基準之一——紐約商品交易所的原油期貨交易也是以美元計價的。

美元作為原油等國際大宗商品交易的計價貨幣，構成了美元霸權“四大支柱”中的一根。

2022年2月24日，俄烏衝突爆發後，美國糾集盟友對全世界第二大原油出口國俄羅斯發起極限制裁，俄羅斯在自衞的同時也發起反擊，宣佈用盧布、人民幣為俄羅斯原油出口的計價貨幣。

與此同時，在嚴厲的制裁面前，俄羅斯還加速實現了經濟的“非美元化”，人民幣在俄羅斯對外貿易、投資、央行儲備中的地位則迅速提升。

現在來看，美國對俄羅斯的極限制裁實際上一把“雙刃劍”，在打擊俄羅斯的同時，對美元霸權也帶來了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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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支撐美元霸權的“四大支柱”中，美元除了作為原油等國際大宗商品的計價貨幣，還是：

——各國央行的主要儲備貨幣；

——國際貿易的主要結算貨幣；

——國際金融市場的主要投資貨幣。

要想終結美元霸權，必須從這“四大支柱”入手。

實事求是地説，美元霸權要徹底終結，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參考英鎊丟掉霸權的過程，美元霸權的崩潰將會是一個緩慢的長期過程，但一旦突破了某個臨界點，美元霸權將會加速走向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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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元霸權對於美國來説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説，美元霸權是美國霸權的核心。

正是由於美元霸權的存在，美國政府可以以全世界最低的融資成本舉債。

美國聯邦政府債務總額（簡稱美國國債）已經突破34萬億美元大關，而且仍在以每年增加大約兩萬億美元的速度激增。目前，美國財政赤字佔GDP的比例已經高居6%左右。

如果是放在一般國家，這樣的政府財政狀況早就難以為繼了。

很多國家的財政狀況甚至都沒有到今天美國的地步，就已經陷入到了除了向IMF借款、接受嚴苛的緊縮政策之外，別無他途的悲慘境地。

恰恰是由於美元霸權的存在，短期內，美國政府在舉債方面毫無壓力。甚至如果出現美國國債無人問津的極端情況，美聯儲可以直接“憑空印錢”，買下這些國債。

由於美元在全世界範圍內流通，美國聯邦政府債務失控、美聯儲“瘋狂印鈔”帶來的通貨膨脹和資產泡沫，則由全世界替美國共同分擔。

美元霸權是美國向全世界轉移通貨膨脹、稀釋美國國債真實價值、掠奪全世界物資和財富的最重要手段。

如果美元霸權一旦出現鬆動，美國將會跟古往今來全世界任何一個帝國一樣，從財政危機走向帝國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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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元霸權是否正在走向崩潰？

答案是毫無疑問的。

有三大因素正在推動美元霸權走向崩潰。

——美國政府無節制的財政赤字和債務“窟窿”，正在消耗全世界對美元的信任；

——美國政府屢屢將美元霸權“武器化”，動輒對其他國家的政府、企業、機構和個人實施制裁，甚至將一些國家的主要金融機構踢出美國控制的SWIFT國際清算機制，讓全世界對美元的可靠性失去信心。尤其是俄烏衝突中，美國凍結甚至沒收俄羅斯央行的外匯資產，將俄羅斯很多銀行踢出SWIFT體系，大大加劇了世界各國對於依賴美元的不安全感。從沙特到印尼，從埃及到巴西，幾乎每個國家都在問，“如果什麼時候我們得罪了美國政府，美國政府是不是也會沒收我們國家央行的外匯資產，也會把我們國家的銀行踢出SWIFT系統，從而對我們國家的經濟和金融帶來滅頂之災？”正是出於對美國政府濫用美元霸權的擔憂，俄烏衝突爆發後的兩年多，各種雙邊本幣貿易結算協議、非美元國際清算安排機制等，如雨後春筍般興起。這一切，最終將降低全世界各國對於美元資產的信任、對於美元支付體系的依賴、對美元的使用，進而從根本上動搖美元霸權的根基；

——在中美博弈的背景下，中國一直在鬥爭中學習鬥爭，努力吸取和借鑑美國在構建美元霸權過程中的經驗和教訓。目前，中國正在經濟領域，通過推動人民幣國際化，降低中國對美元的依賴，通過穩步削減外匯儲備中美元資產佔比，防範美國政府未來可能對中國發動的“金融打擊”。中國是全世界最大的製造業國家，也是全世界最大的商品貿易國，以及最大的消費市場和投資國之一。中國降低對美元的使用和依賴，對美元霸權構成了長期的、根本性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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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元霸權的衰落，從根本上來説，原因還是在於，美國作為名義上的全球第一大經濟體，其經濟和科技競爭力正在不可逆地下降。

有很多朋友可能不太理解，過去幾年，明明中國GDP實際增速遠高於美國，但是，美國名義GDP卻正在不斷拉大跟中國名義GDP之間的差距，根本原因不是説美國經濟有多好，而是美國的通貨膨脹大大高於中國。

有人統計過，美國GDP的水分非常大。以汽車行業為例，中國的汽車銷量比美國高，現在中國汽車的質量，尤其智能化水平，平均起來可能也比美國汽車要好，但是，美國汽車行業的產值卻比中國大很多。這樣的GDP有什麼意義呢？

從感性認識出發，美國經濟最強的領域正在減少，現在能真正拿上台面的也就是金融、科技、化工、生物醫藥等少數幾個領域。美國的造船業幾乎快要銷聲匿跡了，早就被中國遠遠落在身後。拿航空業來説，曾經的“美國之光”——波音公司這幾年醜聞不斷，麻煩纏身。在電動汽車領域，美國作為曾經的“汽車強國”，已經淪落到要靠高額關税來“自我封閉”和“自我保護”的地步。在光伏產品、風能等可再生能源領域，美國也遠遠被中國落在了身後。

此外，從整體科技水平對比來看，中美之間的存量差距也在減少。這幾年，以“自然指數”統計的中國高水平論文數量，以及中國的總研發投入、獲得專利數量等，也已經超過美國。

英國《經濟學人》雜誌在最新一期中發佈了一項調查結果，該雜誌認為，中國已經成為科技領域內的一個“超級大國”。該雜誌還説，美國應該多想想如何讓自己變得更有競爭力，而不是天天想着怎麼遏制和打壓中國。

連一向反華的《經濟學人》都看不下去了，這可真是有點意思。

美元霸權的背後，一定要靠美國持續的經濟和科技競爭力為支撐，而這從長期來看，恰恰是美國和美元霸權面臨的最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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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長曆史週期來看，當前全世界正處在一個美元霸權緩慢走向衰落的過程中，這將是一個長期的量變到質變的過程。

今天，支撐美元霸權的最大因素，不在於美元信用有多好，也不在於美國綜合國力有多領先，而在於，在這樣一個歷史轉折的重要關頭，全世界還沒有除了美元之外的更好選擇。

中國在貿易、投資等領域有優勢，但是在金融領域內的短板，尤其是中國未能建立一個健康、有深度的金融市場，是人民幣國際化面臨的一個重大短板，也是美元相對於人民幣目前最大的競爭優勢之一。

沙特等產油國願意接受“石油美元”的安排，從根本上來説，還是因為，沙特可以把出口石油換來的美元收入，輕鬆地放在美國金融市場上，賺取穩定和不錯的收益。

對於中國來説，我們迫切需要考慮：

——沙特這樣的產油國、資源出口國，是否願意接受人民幣計價？

——它們拿到大量的人民幣之後，除了從中國購買商品，還需要有一個堪比美國金融市場的投資市場，這就需要中國真正建設一個金融強國，為全世界的人民幣提供一個穩定、可靠且長期來看收益不錯的投資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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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元霸權“無近憂”，但卻“有遠憂”。

在目前這樣一個國際金融體系處在過渡期的時刻，所有削弱美元霸權的因素都在積累動能和勢能，處在一個最終由量變到質變的過程中。

美國的“債務窟窿”帶來的不利影響已經開始顯現。

2023年，英國財政部拍賣國債一度流拍，英國央行不得不自己出手“吃下”的案例，據説讓拜登政府膽戰心驚——他們非常害怕，長期寅吃卯糧的美國政府，是否會面臨類似的危機。

接下來，美國每年新增財政赤子兩萬億美元左右，再加上好幾萬億美元“借新還舊”的壓力，全世界的儲蓄盈餘將會被美國政府大量“吞噬”。

在中國穩定、持續、小幅拋售美國國債的情況下，美國政府已經越來越依賴加拿大、比利時等盟友來給自己“買單”。

美聯儲長時間將美國基準利率保持在高位，除了打擊通脹這樣一個公開的目標，有沒有通過抬高美元資產的利息收入來吸引資金的隱藏目的？

一旦到了美國國債賣不動的時候，就是美元霸權出現鬆動的重要時刻。到了那個時候，美聯儲當然可以買下美國國債，但結果，一定是美國要承擔通貨膨脹的後果。隨着全世界對美元的使用和依賴逐步降低，美國向全世界輸出通脹、轉移危機、收割全世界財富的能力也會逐步下降。

如果美國在台海地區輸掉一場跟中國之間的大規模戰爭，也會加速讓其他國家拋棄美國和美元，這將是美元霸權的“至暗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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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從多個維度理解中美博弈，從財政角度來説，通過削弱美元霸權，瓦解美國政府的融資優勢和舉債成本優勢，將是中國最終贏得中美博弈的重要抓手。

——人民幣國際化需要穩步推進；

——金融強國建設不能再推遲了；

——雙邊貿易的人民幣結算機制需要加速建立；

——不依賴於SWIFT的獨立國際支付系統亟待建立；

……

這是一個長期的、漸進的過程，但是，這也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

中國要徹底突破美國的遏制、封鎖和打壓，必須聯合全世界所有被美國欺壓、掠奪和威脅的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走一條不動聲色但卻穩健的“埋葬美元霸權”之路。

從長期看，美元霸權必須死。

這是美國政府“自作惡、不可活”的結果，也是中國突破霸權遏制和打壓的要求，更是廣大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的共同心願。

一家之言，僅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