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爽劇不再無腦堆疊爽感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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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玫瑰的故事》與《墨雨雲間》兩部霸榜劇紛紛走向大結局,在此之後,暑期檔下一部爆款何時到來沒人能説得準,但回看開年至今的劇集市場,除了《我的阿勒泰》,熱度與口碑雙收之下出圈的熱門劇集幾乎都為大男主劇與大女主劇。
而在《繁花》《慶餘年第二季》《與鳳行》《追風者》《新生》《墨雨雲間》《玫瑰的故事》等類型不同的大男主劇與大女主劇中,除了主旋律題材《追風者》這一特例,其餘都帶着強烈的爽劇色彩。因此,要説開年以來的劇集市場何以解憂,那便是“唯有爽劇”。

不過要注意的是,過去爽劇經常被與“無腦爽”“下飯就行”等標籤聯繫在一起,但這顯然不是2024年的爽劇所體現出的特徵。2024年,頭部爽劇的創作變得更為紮實,這從《繁花》《慶餘年第二季》等豆瓣評分多在7分以上便可以看出,與此同時,這些劇集身上也湧現出了更鮮明的現實主義色彩。
爽劇的現實感
《繁花》《慶餘年第二季》《新生》幾部大男主劇中,改編於男頻IP的《慶餘年第二季》爽感似乎是大眾最熟悉的,即男主一路升級打怪。但《慶餘年》與過往不少男頻IP不同的是,它的敍事脱離了欲揚先抑的模板,範閒出山時所擁有的人脈與資源便是“頂配”,因此劇集的主要爽感並非男主的變強,而是他對平等與公平的踐行。
《新生》中,主角費可的邊緣人物屬性、糟糕的原生家庭、從天才淪為騙子的悲慘經歷,似乎都與爽感不沾邊,甚至悲情色彩濃厚,但這不代表劇集無法制造爽點,畢竟驚天騙局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操盤的。在這出懸疑故事反轉又反轉之前,雙商極高、頭頂天才光環、魅力爆表的費可,無疑是爽文男主的代名詞。
《繁花》是上半年最具“腔調”的時代獻禮劇,但它同樣暗合爽劇的底層邏輯,出生底層的阿寶憑藉着自己敏鋭的商業頭腦和膽識,以及高人爺叔的助力在商場大殺四方,在情場如魚得水,最終還贏得了功成身退的結局。與以往的嚴肅時代劇相比,《繁花》多了一分風月柔情,也多了一分強代入的爽感。

回頭來看,前幾年大男主爽劇一般玄幻題材與架空背景居多,大女主爽劇則相對偏愛古裝玄幻及歷史類型,這某種程度上都將“爽”限定在了空中樓閣之中,讓觀眾很難觸及。但今年,頭部爽劇開始不約而同地強化現實感,大男主劇中,《繁花》與《新生》都為現實主義題材與當代社會背景。
《與鳳行》《墨雨雲間》《玫瑰的故事》三部大女主劇中,《墨雨雲間》可以稱為“性轉版的《琅琊榜》”,主角薛芳菲追求的既是公義的伸張,也是對父權的反抗,因此,劇集的爽感是雙重的,一重在於復仇的爽感,另一重在於女性覺醒的爽感。可以説,《慶餘年第二季》與《墨雨雲間》雖仍為架空背景,但它們都以“現代思想內核”構建起了現實感。
《玫瑰的故事》以女主黃亦玫的職場成長線和多段感情線為敍事主線,黃亦玫萬人迷的設定帶來的是淺層爽感,她灑脱獨立敢愛敢恨,契合當代女性價值觀的“悦己精神”帶來的則是深層爽感。從《玫瑰的故事》可以看出,如今的大女主爽劇和大男主爽劇一樣都在向現實主義題材靠近。

階級的躍遷、大開金手指、俊男美女統統為主角痴狂是傳統爽劇的標配,也是此前爽劇頻頻被質疑懸浮的原因,如今這些“標配”元素並未被爽劇完全剔除,但卻不再佔據敍事中心。更側重現實感的呈現後,爽劇開始承載更厚重的內核價值,如《慶餘年第二季》裏“反抗封建君權”的核心立意,同時,“有代價的爽”也成為了爽劇的新基調。
贏的代價
傳統爽文與爽劇偏愛“逆襲敍事”,往往主角在故事開篇或因家破人亡,或因其他原因陷入人生低谷,開局就為之後的“爽”償付了代價,之後迎來的便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逆襲人生。在這種敍事套路下,爽文與爽劇呈現給觀眾的更多是形式主義的代價,但如今,爽劇中主角所需償付的代價變得更為沉重,也開始貫穿故事發展的始終。
《墨雨雲間》剛播出時,不少人都以為這是一部“無腦爽劇”,但很快觀眾便發現事實並非如此,“贏麻了”的薛芳菲一路走來也在不斷失去,這和於正曾經打造的爆款劇《延禧攻略》頗有相似之處,它們的立足點皆是“爽的代價是失去”。只不過,《延禧攻略》裏主角失去的不僅是生命中的重要之人,也是曾經無拘無束的自我。

“有代價的爽”體現在今年多部爽劇身上,《玫瑰的故事》同樣如此。全劇始終在叩問並回答一個靈魂問題,即美麗所帶來的代價是什麼,答案是黃亦玫不斷陷入騷擾與爭議之中,甚至不被家人所信任,是她一次次成為被凝視的“完美玫瑰”,只能在血淋淋的現實中一步步成長並走向成熟。
對於“代價”,大男主劇與大女主的劇的表現形式稍有不同,但殊途同歸。《慶餘年》兩季以來都在強調範閒通往理想之路時的“無力感”,第一季中對範閒影響最深的是滕梓荊的離去,在階級森嚴的封建王朝,為一個護衞復仇的難度遠超他的現象,第二季一切的引子則是老金頭的逝去,即便範閒已經成為世人眼中的“權臣”,依然沒能護住一個老實的苦命人。

當爽劇越來越多,無腦堆疊爽感對觀眾而言已經失去吸引力,於是爽劇脱虛向實,“代價”的存在不會消解大男主劇與大女主劇預埋的爽點,反而會讓劇集擁有更高級的真實爽感。其實這個道理《甄嬛傳》早就向市場展示清楚了,甄嬛一路逆襲的爽感是真,但在這背後她所付出的沉重代價也是真,爽感與代價並不矛盾,甚至可以説是相輔相成的。
與今年或多或少注入悲劇色彩,但基調積極向上的爽劇不同,《新生》是徹頭徹尾的悲劇,它的悲劇色彩與爽感是嵌套在一起的。主角費可對上層階級的玩弄以及他利用人性貪慾設下的騙局遊戲充滿“諷刺性爽感”,這種諷刺性爽感的存在使得最終一切謎底揭開時,觀眾對費可悲劇人生的感觸更加五味雜陳。
可以説,讓“爽感”與“代價”在天平兩端實現對等,既是爽劇追求現實感的體現之一,也讓爽劇擁有了更多可能性,《新生》便是一個典型代表。它是近一兩年國產劇中鮮少以“全員惡人”為核心設定的劇集,同時,費可這種處於善惡中間地帶的主角設定也相當大膽,這都是《新生》成為黑馬的關鍵原因。
以羣像為錨
今年的爆火的大男主劇與大女主劇身上還有另一大共同特徵,即它們的羣像戲質量都相對過硬,《墨雨雲間》《玫瑰的故事》《慶餘年第二季》《新生》《繁花》等多部劇成功實現了“全員上桌”,這也大大提升了劇集的市場討論度。羣像塑造之所以會成為新的價值錨點,還是要從大男主劇與大女主劇降低愛情元素的權重説起。
在上述劇集中,《玫瑰的故事》乍看並不符合這一結論,畢竟黃亦玫的愛情故事貫穿劇集始終,但這僅只是全劇的明線,它所託起的暗線是黃亦玫如何活出自我並活得自由,這是《玫瑰的故事》的核心所在。因此《玫瑰的故事》並非特例,這部全程在談戀愛的劇集,本質上是一部“反戀愛腦”的劇集。
在此前諸多大男主劇與大女主劇中,羣像服務的都是愛情戲,滿足觀眾的磕糖需求是第一要義,因此配角的形象可以相對單薄可以僅是鑲邊工具人,但當大男主與大女主爽劇廣泛聚焦權謀、人生、復仇、時代、女性等更為厚重的主題,配角立體化的重要程度直線上升,併成為了影響劇集質感與爽感的關鍵因素。

《慶餘年第二季》《新生》《繁花》三部大男主劇中,《繁花》是較為特殊的,因為劇集播出後出圈的不僅是新概念霸總阿寶,還有一眾鮮活的女性羣像,這本質上源於劇中玲子、汪小姐、李李幾位女性角色的塑造均遵循同一模式,即她們都實現了從愛情向事業的轉身,都從一開始高度依賴他人一步步走向了獨立自主。
而大女主劇《玫瑰的故事》則是反其道而行,“玫瑰”引發了觀眾熱議,劇中多位男性角色同樣引起了廣泛討論。黃亦玫每一段感情裏遇到的男人性格特徵都非常鮮明,因原生家庭緣故缺乏安全感且事業心強的莊國棟、自卑與自負同在的方協文、歷盡千帆後成熟坦然的傅家明等,這些有血有肉的男性角色,使得“玫瑰”的故事更為飽滿。
以羣像為錨的背景下,大男主與大女主爽劇都儘可能給予了配角足夠多的筆墨。《墨雨雲間》的一眾配角中,不少觀眾印象最為深刻的或許就是姜若瑤了,她出場時很符合外界對爽劇中工具人女配“既蠢又壞”的傳統認知,但中後期這個角色逐漸蜕變,不僅走出了母親的控制,也擺脱了愛情的泥沼,這都照應了《墨雨雲間》女性覺醒的主題。
總的而言,無論是現實感的強化、還是代價的強調,亦或是羣像人物的塑造,指向的都是大男主與大女主爽劇創作上的升維以及觀眾審美的變遷。比起“主角全程贏麻了”帶來的轉瞬即逝的心理刺激,讓觀眾爽得“營養均衡”,讓劇集在“爽”之外呈現更深刻的價值內核,才是現階段頭部爽劇的通關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