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不僅墮落，還在自由落體——懂睡二王辯論側記_風聞

堅持看完了整場辯論（中間無數次想快進，層次實在太低），只從辯論質量來説，可能還不如在一所稍微正規點的高校，兩支訓練有素的院系隊去打半決賽。

這是我邊聽邊做筆記後，二者辯論留給我的信息量。

整場辯論總體上給我的印象就是：

雖然懂王在辯論後支持率更高，但其實睡王舉出了更多的數據與政策的細節情況。

雖然睡王舉出了更多的數據與細節，但看得出他不怎麼熟悉這些，數據多次口誤。

結合睡王的口誤和遲鈍，懂王不斷地反覆強調若干議題，形成重點，並不斷的攻擊睡王，顯出了更強的進攻姿態。

懂王進攻之後睡王就要反擊，結果兩人互相口不擇言，更有新仇舊恨打底，把戰場拖入到了各種人身攻擊，屏幕前全是粗鄙之語。

都已經滿屏粗鄙之語了，攻擊性明明更強的懂王，反而是措辭上相對剋制的那一方，論語言的粗俗與話題的下作，作為老牌職業政客的睡王反而更加放飛自我。

總體來看，整場辯論內容有限、格調欠奉、且大量議題失焦，很多事關當下的核心問題要麼淹沒在彼此毫無風度的人身攻擊之中，要麼索性壓根沒有展開，對現實的回應和指導力極弱。

具體展開如下：

一、經濟：各自認為對方製造了爛攤子，而自己拯救了經濟。

睡王一上來就表示，懂王已經把經濟搞崩潰（collapse）了，整個國家一團混亂，失業率達到15%，創下胡佛以來的最高記錄，並積累了有史以來最高的政府債務（主持人表示，懂王任上新新增了8.4萬億美元債務，可您老任上可是又新增了4.3萬億美元的債務啊）。他從懂王那裏繼承了9%的通脹。至於懂王辯論中標榜的經濟成就和減税成果，只肥了富人，億萬富翁只需繳納8.2%的税，對於懂王的減税政策，睡王指出十年內減税5萬億美元將讓國家破產。至於懂王津津樂道的關税，睡王拿出了一份經濟學家調查結果，認為關税讓每個美國家庭多支出2500美元/年。睡王還繼續啓動大儒辯經的模式，指出15位諾貝爾經濟學家得主認為，川寶重返白宮將讓美國陷入經濟衰退和通脹，而159位總統研究學者投票認為，特朗普是有史以來最糟糕的美國總統。

整場辯論，睡王對懂王屢屢咬牙切齒，這裏就拿着鋼筆指人了。

而睡王對自己經濟的成果則主要集中在幾個方面，首先是創造了大量就業機會，包括1.5萬個工作崗位，80萬個新制造業崗位（前後都用了jobs，不知道睡王的數學怎麼算的）。而直到很後面才説他讓千百萬億美元的投資、包括高新技術投資迴流到了美國，並帶來工作機會。對於懂王一直強調減税，睡王也一直強調我只增加富人税，收入低於40萬美元的人，我是一分錢的税都沒有加。而且睡王認為，只要對富人加税，五年內多湊齊個幾千億美元，就能讓美國度過債務危機（這一刻我總想到了康有為）。

由於睡王多次強調40萬美元，搞得老夫一度產生自我懷疑：印象中美國人的收入也沒高到這個程度吧？於是乎再查了下，確認美國收入最高的醫療行業，也只有心臟病醫生的平均年收入超過40萬美元，運動員是35.8萬美元，不分行業的CEO全平均不到25萬美元，飛行/駕駛/技術員平均為22.5萬美元，計算機系統經理是17萬美元。所以睡王這是陽光普照獎了。

而懂王對睡王的攻擊主要是“前所未有的高通脹”，他認為睡王採取的一切措施，不管是就業、税收、外貿關税乃至國防外交，都在花更多的錢，導致更高的通脹。而與之對比，自己任內連續14個月沒有通脹。懂王恨恨地表示，從未有像自己這樣出色的政府，引發其他國家爭相模仿（copy us）。自己還實現了最大規模減税和監管放鬆。讓企業有更多的收入與流動資金來度過債務危機。上述內容貫穿了懂王辯論在經濟領域的始終。

此外，在最初辯論環節，懂王還提出了自己在經濟領域的另外兩項政績，一是股市比疫情前還高（作為中國股民，這點還是很戳我的）。二是開發了前所未有規模的“液體黃金”，有了他國罕有的石油天然氣規模。但具體的數據，以及與睡王的對比分析，懂王並沒有做，且這兩項議題在後續討論並不多。

“工作是我創造的”“明明是我創造的”……這種近乎於幼兒園小孩拌嘴的纏鬥，從一開始持續到了最後。而且説真的，睡王狀態很不好，在2/3的時間裏，幾乎每個來回都有這樣昏昏欲睡的表情。

總體聽下來，懂王是不斷地拿高通脹作為攻擊點，並標榜自己的減税和監管放鬆，來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睡王雖然舉出了更多的數據，但前後連貫度與系統性都出現了問題，在懂王這簡單粗暴的攻擊下看似面面俱到，卻成了撒胡椒麪。

二、福利保障：睡王是有數據但並不連貫，懂王是乾貨少卻成功纏鬥。

在醫保方面，睡王又舉出了種種數據，譬如胰島素一針降到了15美元，任何老年人不需要為任何藥物支付超過200美元，每個家庭得到8000美元醫保抵免。至於養老也需要讓富人掏更多的錢，僅此一項就能讓社保運轉，睡王還對此強調了一遍（多收點富人税居然能派的如此大用場，又可填債務又可填社保，區區幾千億美元能如此四兩撥千斤。）。對於少數族羣的保障，睡王表示自己給非裔提供了更多工作機會，失業人口已經降到了最低，醫療育兒也在跟進，他們的第一套房能得到1萬美元税收減免，助學貸款的保障和減免也會跟上。在教育方面，年收入低於7萬美元的人將獲得1.5萬美元的學費補貼。

按着通常對微表情的理解，睡王這裏捏鼻子就是在撒謊了……

睡王還特意強調了兩點，一是標榜醫保推進的卓有成效，“我戰勝了醫保”。二是特朗普的馬仔控制了國會，在社保議題上屢屢抬槓，特朗普任內也多次否決相關提案，阻礙了美國人並沾餘潤。

懂王由着睡王對醫保的標榜切入，首先玩了個諧音梗，不僅是“戰勝了醫保”（beat it），還“錘死了醫保”（beat it to death）。隨即便是拿疫情來舉例，指出睡王任上因為醫療事故的死人更多，強制接種疫苗造成普遍反感。對於讓富人繳税就能維持運轉，懂王更是大加撻伐，並且表示睡王舉出的若干福利價格之所以這麼低，全是自己任內創收所致，睡王反而在以高通脹毀滅既有成果。而對於少數族裔，懂王直接轉進到移民戰場，形容移民到來的混亂，以及移民政策對少數族羣工作的擠佔，給出了辯論中難得的精確數據：擠佔規模已接近2000萬。

睡王嘲笑懂王的消毒水治療法和其他疫情應對措施後，懂王表示你的應對全是我教的，屏幕前的我難得和睡王表情共振了……

總體來看，在這個戰場，懂王直接駁斥睡王的乾貨其實並不多，除了拋段子，就是跑到自己的優勢戰場來攪渾相關的討論。而與經濟政策一樣，睡王雖然有比懂王多得多的數據傍身，但除了減税以外，大部分都是用過便不再提，再一次讓我懷疑，這些數據無非是幕僚傳遞後讓他速記，他對此並沒有太多共鳴。至於整個人的反應力，也確實能感受到歲月不饒人，屢屢被懂王帶進他的戰場裏廝殺。

三、邊境管控與移民政策：混亂的局勢描述配上混亂的辯論場面。

這個問題意料之中的激烈，卻又是意料之外的混亂，雙方展開了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的纏鬥。

懂王在回答經濟問題時已經在此開炮，數百萬人正從監獄、拘留所、精神病院迴歸社會和湧入美國、破壞國家、摧毀社保。美國的邊界由自己任內全世界最安全的邊界，到睡王手上成了最危險的邊界，每個州都成了邊境。懂王還向大家描述：非法移民們正在到處raping & killing，國家湧入了最多的恐怖分子，數十萬人因此喪生，販毒也因此節節攀升。

睡王對此多次抱以嘲笑，標榜自己任內還達成了關於移民的兩黨協議，增加了庇護官等邊境工作人員，非法越境人數減少40%。懂王説從監獄裏湧進來的移民是撒謊。明明他自己才是投入最多警力管控邊界的總統，懂王卻想要削減它。

然後兩個老頭在辯論中多次進行毫無價值的拉扯“邊境巡邏隊最支持的是我！”“你騙人，明明是我！”“是我！”“警察最喜歡我！”“你滴撒謊，你看看美國每個州的警察組織都最喜歡我！”“你才撒謊，就和你前面撒的謊一樣”。

估計兒童式的爭吵能讓人年輕，睡王在這段的表情非常活躍。

兩個人就在這樣互相指責撒謊卻互相給不出任何權威數據的情況下，在這個問題上互相犟嘴。。。

四、國防與反恐：一場重點嚴重跑偏的車軲轆拉鋸。

這個話題我格外感興趣，畢竟這些年天兵的出手越來越弱，天兵海上跑的船越來越鏽，天上飛的機越來越老，天兵的軍費越來越高，採購裝備的佔比卻又是越來越低，而如今的天兵同時捲入多場國際衝突，作為三軍總司令該如何看待這些問題。

然而我想多了，這個話題的內容看似可以列一章標題，其實全是混合在其他話題的纏鬥裏，而且話題點很少，卻纏鬥回合超多，對於阿富汗、恐怖分子和退伍老兵待遇混雜在社保、移民這樣的問題裏屢屢互相炒冷飯，極度冗長、乾貨甚少而又格調不高。

懂王説我任內沒打仗，還乾死了倆最大的恐怖分子。睡王説我任內沒死人，而唯一一個殺過美國大兵的入境恐怖分子就是在你特朗普任內。伊朗襲擊美軍，除了殺戮還有腦震盪，你一律説他們headache。

圍繞阿富汗撤軍問題，懂王表示我很體面，他很恥辱（沒有論證，只是一遍遍地描述）。睡王説我才是成功，最後撤離了10萬人，而你卻任由阿富汗屠殺平民。

圍繞退伍軍人，睡王驕傲地表示是我通過法案讓100萬退伍軍人有了保險，為退伍軍人做的工作前所未有，懂王團隊你可是反對該法案。懂王表示得了吧你，退伍軍人正在流落街頭。睡王説你撒謊，明明有保障，懂王説你胡扯，就在街頭流落着……“我關心軍人”、“我才關心軍人”。

懂王給睡王戴了一頂帽子“最恥辱的三軍總司令”。

總之兩個想當總司令的老頭子，一點也沒給軍迷吵出任何的爆點，與其看他們車軲轆，還不如去數59式的輪子。不過仔細想想也確實太天真，當年檢舉美軍審計有問題的大使，死在了睡王還在給觀海搭班子的任上。當年去跟蹤海外美軍的審計，飛機摔在了懂王還在當總統的任上。倆人對此都想必很熟悉尺度了，呵呵。

五、環保：旗子我要扯，但也就扯麪旗子了。

雙方都表示自己很重視環保，但討論熱度比4年前還要弱，整個話題的展開都在非常靠後的階段，而且彼此糾纏上兩三個來回就又回到了前面的話題。

面對主持人的提問，懂王只會喊口號，我要最乾淨的水，我要最乾淨的空氣，而且我任上取得了最好的環保記錄。睡王表示你在開玩笑吧，你有哪門子的環保記錄。懂王説是一個非常專業的專家做的。睡王居然不再纏鬥，轉而説我才是那個讓美國留在巴黎協定的人，並且我簽署了環保法案，2035年美國排污將減半。懂王又引入外交戰場纏鬥，表示收起你的環保方案吧，你讓歐盟付錢了嗎？巴黎協定花費了我們萬億美元，而中俄印不需要花費一分錢。嗯，到懂王這裏就是討論一個字：錢。

所以啊，義烏後面再要訂貨，可以給懂佛換個造型了。

主持人問二位如何從事環保工作的提問，就在二位連續跑題到其他議題的相互攻訐中草草收場，對於更深層次的問題，諸如環保議題的優先級、環保與經濟發展的平衡、環保工作到底該怎麼做、綠色產業怎樣的分佈、具體會產生怎樣的效益，明顯不是兩位大統領關注的焦點。由此也可以窺見美國對環保議題的誠意，回想起十多年前哥本哈根會議前後的張牙舞爪，着實惹人發笑。

話説環保組織們呢？這倆廝對環保如此兒戲，還不速去拉橫幅抗議一下？

六：外交：兩個人的熱鬧，整個話題的失焦。

一到這個領域，好傢伙，真叫一個熱鬧，互相之間失控的人身攻擊也在這裏達到了高密度。可是細品彼此觀點，卻是味同嚼蠟。

這點上我更站懂王。

睡王自然是標榜自己收拾了懂王的爛攤子，重啓了與盟友之間的關係。而懂王則是始終高舉我讓歐洲自己掏腰包墊付防務費用，這讓北約秘書長都覺得不可思議，你做得到嗎？你現在在幹嗎？你在讓我們不斷付錢啊！

花錢到哪兒了呢？川寶舉例，美國都累計給了烏克蘭2000億美元，澤連斯基是“最偉大的推銷員”，每次來都能帶走600億。然後睡王就講出了估計要讓簡中鳥粉破大防的話：沒花我錢啊！你要知道我給烏克蘭的都是武器，他們要拿錢來買武器的，所以我們更強大了！由此拜登還侃侃而談，我讓50個國家反對入侵烏克蘭，包括日本和南朝鮮這樣的域外盟友，你説我是不是很棒棒啊。結果到這裏睡王居然卡殼了，沒有繼續追擊懂王：“在你任上可能會有這樣的陣仗嗎？”反過來繼續任由懂王發起進攻：我讓歐洲為防務掏錢了，你呢？一次一次又一次。面對俄烏問題的起因和處理，懂王就一句話：只要我在任，就不會有俄烏衝突。他甚至做出了一個精確的保證：“我若當選一定能在明年1月20日就職前結束俄烏衝突。”主持人對此都開始了窮追猛打，詢問懂王“究竟有哪些措施能確保結束衝突”，懂王只是一遍遍重複上述的表態與普京會尊重我。而睡王也就在一邊聽着，最多露出個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張圖值得單獨截一下，鳥粉們，別在簡中網上橫了，你們這麼多人都是爬梯子過來的，趕緊調轉梯頭，回到美國護駕啊，這人要砸你們的飯碗啦！

説真的，優勢戰場不能擴大戰果，睡王確實老了。而且他在説懂王正在鼓勵普京為所欲為時，還一度把普京口誤説成是“烏克蘭”和“特朗普”。他對特朗普少有的攻擊點就是他還想退出北約，而普京將趁機侵略更多歐洲國家。而懂王則是不聽不聽王八唸經，一直在説普京尊重我，我當選就能停戰。

其實川寶寶在今年2月的選舉集會上説過更出格的話，老登子對此似乎無甚反應，今日相見居然也不集中火力讓他澄清一下，只是籠統地説“他在鼓勵俄羅斯為所欲為”。

至於到了中東問題，局面就更加混亂，兩個老頭已經公然在鏡頭前毫不避諱地相互撒謊和反人類。睡王表示我提出三階段論結束巴以衝突，得到了包括聯合國、G7和以色列（特別是內塔尼亞胡）的認可。如果看過我之前做的《錫安加沙戰事合訂本》，就知道這個牛吹得有多大，以色列政府已經多次駁斥了拜登的説法。睡王還表示，只有哈馬斯想繼續戰爭，他們和本拉登一樣。然後就既要又要了，一面説要敦促哈馬斯推進和平進程，一面又説不再容許哈馬斯的存在。啊餵你都存了滅了人家的心，又憑什麼讓人家去聽你的話。登子莫非真當地球人都阿爾海默茨了啊？對於和以色列的軍貿方面，睡王表示：我同意了以色列幾乎全部軍售，唯一拒絕以色列的是給他們2000磅炸彈，因為對人口稠密的區域實在太過暴力。

對此，懂王直接指出睡王在哈馬斯問題上的邏輯混亂，隨後便表示，他支持讓哈馬斯消失，但這隻能以繼續戰爭的方式，應該鼓勵以色列繼續。所以同志們在巴以問題上不必對懂王有任何幻想，他上台後一定會加大對以色列的支持力度、以及對錫安法西斯反人類戰爭罪行的縱容。至於有什麼底氣能快速終結中東戰事，懂王的論證邏輯是：哈馬斯它們的後台都是伊朗，而在我任內伊朗已經破產了……至於伊朗是否真破產，大家猜呢？

對於這個問題居然是要大家猜，而不是睡王發起追擊，睡王又雙叒叕呈現出了自己的老態。

兩人很有默契地迴避了整個抵抗之弧的力量發展，迴避了美國海軍在紅海與胡塞武裝糾纏中公信力的流失，也迴避了世界其他區域，也根本不屑於去談什麼全球合作的大道理。這個所謂的燈塔國，越來越現實，燈塔也越來越黯淡了。

還有個頗有意思的花絮，在睡王對懂王一如既往地暗示通俄時，懂王對睡王的反擊卻是通中……

“他將把我們帶入世界大戰！”

當然，這麼重要的一場辯論，對中國議題根本沒有展開，連美國人嘴上津津樂道的“印太戰略”都沒聽到啥觀點，我還真有點不習慣，感受到他們嘴上説的和心裏想的，有多麼重大的偏差。

如果讓我自覺代入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美國人立場，來聽這段辯論，恐怕我會感覺到深深的絕望。事實上，美國總統大選辯論中，原來不乏對地緣政治的深刻洞見與金句迭出。而這二位除了無休無止的車軲轆話與破碎又下流的人身攻擊，其實並沒有任何系統的、完整的、鼓舞人心的地緣政治主張。整場下來，懂王對於地緣衝突只有自信的豪言，沒有具體解決的方法，還充斥着一貫風格“讓他們付錢”，觀點與四年前毫無進步，甚至在具體問題棘手的烘托下，還顯得更加不切實際。而睡王似乎只是疲於應付，對懂王種種不切實際的觀點居然根本組織不起令人印象深刻的反擊，更遑論留下什麼系統論述。當美國遭受地緣政治動盪之時，掌舵人居然是這個樣子，實在令人感慨自由落體速度之快，美帝衰落的加速可能會超出我們的想象。

懂王在第一回合涉外事務的纏鬥中，明確指出：我們已經淪為第三世界國家（third world nation），其實在“三個世界”理念提出時，很多第三世界國家的掌舵人，在討論起地緣政治時的那些表述，如果能打到70分的話，這兩位不管是在今天的辯論場，或是之前的競選集會上，或是自己走出辦公室的演講，恐怕都只能打出40分以下。而這不只是他們，是如今大量歐美政客的共性通病，斯塔夫裏阿諾斯筆下引以為豪的專業素質+底藴深厚的西方政治家已經成為了歷史，整個政客質量正在眼球效應中飛速滑坡。

七、那些混亂的場面：格調、內涵與內容的同步塌方。

通觀整場辯論，在具體的政策議題上，其實根本看不到多少有價值、有深度的論述，兩邊都在做着沒有任何格調、內涵與內容的纏鬥。

首先，最突出的特點，就是在主持人明確確定討論議題的情況下，兩邊都出現了離題萬里、來來回回的攻防：聊經濟議題聊到反恐上；聊巴勒斯坦建國聊到了與歐盟貿易協定上；聊衝擊國會山，川寶就在再次重申“最安全的邊境、最低的税收、最低的監管、最大的國際尊重”；聊氣候問題，聊成了聊警察規模和非裔待遇；聊兒童保育，先互吹自己的受歡迎程度，以及邊境與國防政策；聊嗑藥，先聊誰造成了天量赤字；聊是否接受敗選，兩個人在廝殺外交政策。

類似這樣的經典問答層出不窮：“怎麼能讓兒童保育更加實惠？”“對面這個人正在摧毀國家，相信我，給我四年，我一定能做到最好。”

賽後，我又去重温了肯尼迪與尼克松的電視辯論，恍如隔世。

其次，就是雙方的論點都嚴重缺乏事實與數據依據。前文已説了，睡王的數據相對充分那麼一丟丟，但很不成系統，也根本沒見他由此去對懂王發動多麼有力的攻擊。他自己也暴露出對阿拉伯數字有多不敏感，不僅多次在million、billion上口誤，而且在主持人都已經提示過美國動輒以十萬億計的債務規模時，還在津津樂道於只要把富人的税收增加到24-25%，5年內可以湊齊5000億美元，足以償還“特朗普政府的”債務，並加強婦幼保健體系。而懂王更是幾乎拋開了數據，通篇都是“我有一個專家朋友”、“你為什麼前所未有-因為我前所未有”、“我一定能行，相信我”、“美國做得好的都是我打下的基礎”類型的表述。很符合懂王特色，簡單、粗暴、讓最基層的人聽得懂進而認同，但是他只想要認同，根本沒有什麼深度的引領。

懂王的數據舉得很少，一般都是hundreds、thousands、millions這樣模糊指代糊弄過去

而睡王，那可就真屢屢表現出昏昏欲睡了……

整個辯論期間，拜登屢屢表現出這樣的昏昏欲睡

甚至講話時都有時候閉眼

要麼就是這樣痴呆呆地注視好久

連轉下頭的動作都格外遲緩

説真的，這次辯論的內容實在是膚淺、粗俗又乏善可陳。在當前節點上，美國與世界面臨的問題都很多，咱就站在美國人的視角上，如何促進地緣合作，如何帶動產業活力，如何引領新的技術突破並培育優勢產業，如何兼顧效率與公平，如何維護好美國金融體系的穩定並能繼續保持優勢，如何能應對所謂的競爭對手的挑戰、如何調整美國當前的戰略佈局、對於如今已經卷入的多場衝突該是怎樣安排一個輕重緩急……此類問題在主持人的議題設置裏，已經被切割成若干不連貫的小點，而雙方辯論時連對這些片段小點的基本尊重都沒有，純粹只剩下了自吹自擂與互咒互罵。

這就進入到大家喜聞樂見、老少咸宜的人蔘公雞階段了，雙方都已經不顧任何政壇基本的斯文體面，毫不吝惜最惡毒的語言向對方發起抹黑和詛咒。睡王大罵懂王loser、sucker的短視頻在網上已經傳瘋。除此以外還圍繞懂王猥褻女性、孕期出軌種種下三路議題上窮追猛打，並表示懂王對洗頭佬有感情，當選後將納粹復辟。

説實話，演到這一步，燈塔這戲也差不多該收攤了。

而懂王對睡王的攻擊則更為兇狠，兩個老頭已經不只是在“你有罪”、“你兒子有罪”裏拼殺，懂王直接發出威脅，睡王一下台就將被定罪。“這個人所作的正在犯罪！他一卸任將被定罪！他兒子也是個罪犯！”

此外，面對主持人代表選民提問，兩人各自身體情況怎樣，睡王表示我從最年輕的議員幹到最老，我就是最年輕的（這個邏輯很迷）。而懂王繼續吹噓自己身體嘎嘎好，各種測試都不慌。尤其是高爾夫，我都贏了了兩場成人組比賽，不是老年組哦。

也就是在這裏，睡王向懂王發出邀約：我也打得不錯，要不咱倆來一盤？然後開始撕扯六杆還是八杆，伴隨着老登子絮絮叨叨都聽不清在説啥的嘟囔，懂王還説咱別這麼孩子氣好伐啦，以至於主持人要強勢介入。這大概是整場辯論落翔與黑炭起飛裏，唯一的那麼一丟丟甜吧。

看完辯論，沒想到還有賽後甜點，拜登的老婆給我們艱難支撐了90分鐘的睡王，送上了幼師式鼓勵，能對每一個問題有問有答就是你好棒棒，司馬炎拉上賈南風一起直呼內行：

沒想到，拜登妻子更是重量級www.bilibili.com/video/BV1Dx4y1b7ss?vd_source=3477b9cfa0073b88a5b27c6d213c42f8夢幻聯動到25年前的春晚，凱麗老師説：“對待60歲以上的老人，要像對待小學生一樣。對待七八十歲的老人，要像對待幼兒園裏的孩子一樣。對待九十歲以上的老人，要像對待（感情醖釀得更為飽滿地）……剛剛出生的嬰兒一樣！”

女兒下班回家：“來，給爸！”

最後，想用這張圖表達下我看完整場辯論後的心情……

四年前雖然胡説八道也多，但燈塔的內外環境終究還寬鬆些，本次辯論，深度本就沒有，技巧顯而易見，格調直接為負，現實指導意義鐵定為零。據説牀破支持率更高，也很正常，但不是因為他辯論有多強，實在是稀宗這一癱根本扶不上牆。懂王這場辯論的勝利，是一個伶牙俐齒的狂人，對一個垂垂老矣的混子的勝利。美國主流媒體不敢説，但只要是過來人，記得那個年代的，恐怕都會想起勳宗了。

這裏又有個地獄笑話：勳宗已經去世42年了，而在美國現在還活着的歷任總統裏，如果剔除掉正在臨終關懷的卡特，唯一見過勳宗的，只有現任美國總統拜登。

勳宗接見登子的照片我沒找到，就拿後幾年葛羅米柯替代一下吧。當時距離葛羅米柯去世也只有一年了，距離蘇聯解體還有三年。真是風水輪流轉……

按着這個勢頭下去，不管懂王是否當選，都是好事。我私心是希望懂王當選的，因為我希望美國的政黨輪替能夠加速。但這次大幾千萬張郵寄選票依然存在，但按着睡王的狀態，即使難看地當選，一樣也會在選民觀感上大大祛魅這種選票政治的。

最後想説一句，登子真的越長越像慶親王了，長得像，家裏更像，還有一羣國會山股神烘托得像中像。

燈塔，也越來越像那……

我又想起了當年學過的這篇《Loyal Opposition 》，演説者是羅斯福的挑戰者威爾基，很多國內朋友則是從另一段野史上知道了這個人。人品姑且不論，至少這篇演講還維持着燈塔表面的體面與格調。

Loyal Opposition (1)- 英語百科 | 中國最大的英語學習資料在線圖書館! - 英文寫作網站 (dioenglish.com)

也就80年啊，我們的對手兇狠依舊，但內涵真的快被抽乾了。我們以前面對的是惡霸，未來面對的，是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