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1936] 第22章:見周恩來之前,張學良去找了杜重遠_風聞
局势君-局势君官方账号-国际政治专业研究生,头衔少、干货多。昨天 23:32

1936年4月初,南京發電給張學良,喊他參加政府工作會議。這類會議以前咱普通人根本不知道是幹啥的,後來有了電視和手機後,才知道是幾百幾千人坐在大會議室裏,聽各部門負責人念稿子,無外乎是有關經濟、國防、預算、人事等讓人昏昏欲睡的內容,而那些討價還價拍桌子罵人的部分則是關門會議,對外人嚴格保密,之後根據官員家屬流出的隻言片語,變成地攤文學裏的傳奇故事。張學良也得準備一份有關西北“剿匪”現狀的工作報告,所以他不得不離開洛川返回西安,帶着副官秘書等人飛往南京參會。
張學良返京,讓滯留洛川的劉鼎得以回到西安,他繼續以“東北軍舊部參謀”的身份住在張公館裏。安頓妥當後急匆匆去找鍾可託,結果對方告訴他,斯諾和海姆德已經離開好些天了,你把人丟在招待所不知去向,招呼也不打一個。劉鼎很是愧疚和遺憾,他當然不是有意要把人晾在賓館,那年頭沒微信沒電子郵件,儘管67軍有電話和電台,但他還沒混到可以使用那些設備的程度。
張學良不在西安的日子,劉鼎也沒有閒工夫逛回民街大雁塔或者到城牆上蹬自行車,而是開始謀劃在西安建立紅軍辦事處。我們常聽到一個詞叫做“主觀能動性”,我們也知道並非每個人都具有主觀能動性並將其發揮出來,當然劉鼎有這種品質。有主觀能動性的人,保質保量地完成本職工作那只是他能力的標配,有標配必然有高配,高配便是根據形勢和環境,主動領悟上級領導或組織的需要提前開展相關活動。這種能力屬於大局意識和主人翁意識,是能肩負重任的“人才”具備的能力。

(何應欽歡迎到南京開會的張學良)
話説張學良如今去南京參會時,不再像去年那麼痛苦和提心吊膽了。去年他初到陝北,連續遭遇好幾場敗仗,既要承受巨大的損失,還要面對其他軍閥和官員的嘲諷,南京不批撫卹金,陣亡將士家屬呼天搶地跪在他面前,除了自掏腰包他毫無頭緒。如今用政治手段接近解決問題,可以肯定的是,他在南京期間軍隊不會再有損失,甚至北方根本無戰事,也就意味着開會的這些日子不會有新的嘲諷,也不用到處敲門討要撫卹金。沒了這些煩心事,人也就輕鬆了許多。
張學良已經見過李克農兩次,並與彭德懷取得了直接聯繫,還跟他眼裏的“王稼祥”劉鼎聊了十多天。作為一個急性子的東北人,他下一步想見的人是毛澤東或周恩來,因為只有一把手級別的人,才能當面做決定,他想把“剿匪”問題一次解決,而不是兩三個月談一次,中間隔着一兩個人,這個效率他等不了。儘管很想這樣做,但他心裏依舊有些顧慮,這些顧慮經過董健吾秘密替南京送信打消了一部分,然而當他身處南京聽了幾天嚴肅的報告後,顧慮又加重了。畢竟眼前的所有政府官員包括台上的蔣介石、孔祥熙、林森等人,都不知道他跟紅軍的關係,萬一哪天秘密暴露,後果會是什麼?張學良需要有人肯定地告訴他:就該這麼做,這麼做是對的。
開完了枯燥的大會,張學良和副官警衞等人驅車去了上海虹橋,他此行是要去見一個人,這個人是他的東北老鄉,也是他多年的老朋友,這個老朋友名叫杜重遠,他需要當面聽這個老朋友的意見。彼時彼刻杜重遠正在上海虹橋療養院裏療養,事實上他身體健康根本不需要療養,他手頭的事情很多也沒空療養,但是他卻必須接受療養,而且不被允許離開療養院,他是以療養的名義離開監獄熬完剩下的刑期而已,因為他攤上了官司,攤上了連張學良也搞不定的官司。
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是相似的,在十五六歲到二十出頭那個年紀,都是一腔熱血腦子裏各種理想和抱負,但是到了35歲的時候環顧四周,會發現大家都普通到平庸,很少有人能把年輕時的狀態一直保持下去,如果能保持下去那就不是一般人。張學良專程去虹口探望的杜重遠就不是一般人,他算是做到了“歷盡千帆,歸來仍是少年”,因為在他短暫的人生當中,一直堅持實踐自己年少時心懷天下改造世界的理想。

(杜輝、堂弟、杜重遠合影)
杜重遠1897年出生,大了張學良3歲,祖籍吉林省懷德縣,也就是現在的公主嶺市。祖上都是農民,父親杜輝手頭只有5畝地,累死累活勉強養活一家人。杜重遠母親的孃家倒是勉強算得上小康,因此多少讀過一點書,她在操持家務的間隙教杜重遠5兄妹識字,講了不少歷史典故。貧苦人家的娃日子艱難,如果受到恰當的思想刺激,容易產生擺脱眼前困局改變命運的想法,那些考上雙一流大學的“小鎮做題家”們,多少都屬於這種情況,杜重遠當然也是。
杜重遠的求學之路從私塾開始,他態度認真悟性也高,深得老先生喜歡。但書讀到一半家裏實在窮就決定放棄,老先生聽説後找上門來對杜輝説:這些年方圓百里我都跑遍了,像你家娃這種悟性高還刻苦的寥寥無幾,現在放棄太可惜了,你只管讓孩子來,我不收他學費。後來杜重遠就跟着這位趙老先生,老先生去哪個村他就跟到哪個村,開支都是老師解決。十三歲讀完私塾後回到家,一家人又犯了愁,娃書讀得那麼好放棄了可惜,繼續讀吧實在沒錢。這件事傳開後,家裏親戚朋友一塊兩塊地湊了一部分,剩下的那部分大家找當地寺廟的主持贊助,杜重遠這才拿着盤纏去瀋陽讀中學。
1911年杜重遠考入瀋陽兩級師範附屬中學,這個“兩級師範”在1918年更名為國立瀋陽高等師範學校,1923年升級為東北大學,張學良擔任校長。在中學期間,杜重遠每年都拿獎學金,所以學費家裏基本不出,親友和寺廟籌措的資金就屬於生活費了。成績優秀的學生一般比較乖巧木訥,但杜重遠除外,在校期間他經常組織學生活動,要麼是反抗列強壓迫,要麼是揭露統治者的腐敗。1915年18歲的杜重遠中學畢業,那一年袁世凱恢復帝制並跟日本簽了《二十一條》,杜重遠聽完又急又氣,到處參加集會演講貼標語,還把自己的名字從“杜乾學”改為“杜重遠”,意思是改變國家“任重而道遠”。
中學畢業後杜重遠回到家鄉公主嶺,當時公主嶺剛建了第一所中學,校長請杜重遠擔任英語老師。教書期間在父母的安排下,杜重遠與一位農村姑娘劉淑箴結了婚。這放到今天其實也不錯,有些人本科畢業或研究生畢業,回到家鄉做箇中學老師,娶個本地媳婦,一輩子安安穩穩比很多人要強。但是杜重遠的境界遠在普通人之上,他琢磨的是國家的出路問題,最後他決定“實業救國”,這就跟魯迅“學醫救國”有點類似,而且他也像魯迅一樣,去敵人日本那裏學習實業。

(青年杜重遠)
做英語老師期間,杜重遠意外從報上看到一則消息,説日本人研究了東北的粘土和交通運輸情況後,決定建立名為“大華窯業會社”的企業,在東北建廠燒製瓷器。杜重遠得知這個消息眼前一亮,同時他眼裏還跳動着怒火:土地是中國的,原料是中國的,瓷器也是中國人發明的,結果日本瓷器佔領了中國市場,這太不合理了。杜重遠就此決定,在東北創辦瓷器廠與日本人競爭,挽回國家的權利和損失。
1916年遼寧省挑選官派留學生去日本學習實業,杜重遠完成了多輪筆試和麪試後獲得了寶貴的名額,得知消息後親朋好友包括中學校長都跑來勸,大家的理由出奇地一致,説你做箇中學老師領着高薪養着老婆孩子挺好啊,何必冒險折騰呢!杜重遠費了好大勁才説服眾人,於1917年去了日本東京高等工業學校窯業科,1923年畢業回國,這6年期間他當然是個好學生,但不是個乖學生,尤其是1923年為了抗議日本繼續佔領旅順和大連,杜重遠帶頭在日本東京鬧、春節回國期間在北京、天津鬧。好在杜重遠沒有因此膨脹,從此走上政治運動的道路,因為他沒有忘記實業救國的夢想。
畢業回到家鄉後,當初勸他留下做中學老師的那幫人又出現了,大家的大致意思是説,你現在留學回來,這個起點就更高了,直接到政府部門做個處長局長多好,有錢有地位有權力而且光宗耀祖,別去折騰燒磚燒罐子了。杜重遠又花了很大的口舌把這些好心人打發走,然後四處走動找同學找朋友拉投資,湊了10萬銀元后在瀋陽北門外買了60畝地,建起了“肇興窯業公司”,公司一開始並不燒製瓷器,而是燒磚瓦這類建築材料。從這裏能看出來杜重遠這人很務實,不像有些創業者老把“要麼不做、要麼最好”這種幼稚空洞的口號掛在嘴上,一開始就定位最高端,結果一年半載燒光投資款後以跑路收場。
磚瓦一燒就是5年,逐漸佔據了東北的大半個市場,期間杜重遠繼續拉投資、聘請技術人員、培訓員工,肇興窯業公司終於在1928年啓動了瓷器生產線,1929年產量就多達300萬件,定價低於日本瓷器,因而暢銷東三省,導致日本大華瓷器廠銷量鋭減。到1931年“九一八”事變前夕,肇興瓷器廠年產量高達1000萬件,徹底打破了日本在東北瓷器的壟斷地位,每年為國家挽回至少100萬元的經濟利益,可以説杜重遠18歲那年的理想,在他33歲時基本實現。

(在奉軍擔任軍長的張學良)
1927年30出頭的杜重遠被眾人推舉為瀋陽總商會副會長,杜重遠學生時代就厭惡日本人,當了副會長後有了話語權,更是多次組織活動反抗日本人的傾銷和盤剝,大夥兒跟着他出了氣,但是也得罪了人。首先得罪的是那些親日派軍閥和官僚,這些人靠分銷日本商品日進斗金非常快活,被杜重遠一攪和就受了損,自然懷恨在心;其次得罪的是日本人,他們屬於源頭廠家或大股東。因此各種投訴電話和告狀信紛紛進了大帥府,張作霖就把這事交給張學良去辦,交待了總體原則:警告一下讓這小子老老實實辦實業,否則本帥嚴厲懲處。
張學良把杜重遠召進大帥府,做好了嚇唬他的準備,結果杜重遠從民間疾苦到民族利益一番慷慨陳詞,把張學良給説感動了,威脅嚇唬的話一句沒説,還留下他吃了晚飯,倆人成了好朋友。1928年張作霖被炸身亡,1929年東北易幟後張學良子承父業成了年輕的“東北王”,他親自到肇興瓷器廠參觀並投資了12萬元,並當場宣佈免税5年。1929年杜重遠升任瀋陽總商會會長,同時兼任張學良司令部秘書,專門負責對日交涉問題。那年代普通人生活悽慘,但他和張學良屬於社會上層,吃香的喝辣的前呼後擁無比自在,誰也沒料到“九一八”這場劫難把一切擊的粉碎。
“九一八“改變了東北的命運,也改變了每一個東北人的命運,杜重遠和張學良這樣的大人物也不能倖免。肇興瓷器廠被日本人佔領,杜重遠失去了所有資產,還被日本人公開懸賞通緝,他化妝逃到北京,一怒之下成立了“東北民眾抗日救國會”,通過個人關係和影響力,到處籌措資金想方設法送往東北抗日義勇軍那裏,堅持反日鬥爭。我們知道抗日戰爭共進行了14年,從1931年至1937年的局部戰爭是6年,從1937年到1945年的全面戰爭是8年,前6年的局部戰爭中,張學良、杜重遠、李杜等人在後方籌集資金物資,由前線的楊靖宇、馬占山、趙尚志等人帶兵進行。

(《新生》雜誌)
杜重遠從小就反日,如今所有資產全被日本人奪了,他變得更加反日,跟張學良一樣集國恥家仇於一身,他後來的人生也就變成了抗日的人生。1931年的年底,杜重遠被救國會派往上海籌措資金,他四處演講寫文章募捐,認識了《生活》週刊的主編鄒韜奮,之後他經常在該雜誌寫時評。由於內容敏感屢次“違規”,《生活》週刊也在1933年12月被南京政府徹底查封關停,雜誌社所有人失了業。杜重遠得知這個情況,拉投資於來年2月辦起了《新生》雜誌,看名字就知道它跟《生活》雜誌的關係,《新生》雜誌編輯部由《生活》週刊的原班人馬負責,針砭時弊的陣地如今由杜重遠親自負責。
1934年時任江西省主席熊式輝邀請杜重遠到江西走了一趟,原來熊式輝遇到了棘手的問題:瓷都景德鎮當時處在生死存亡的關頭。雖然號稱“瓷都”,但由於外來瓷器的衝擊,景德鎮已經瀕臨破產:傳統瓷器滯銷,大量窯口倒閉,不少聲音呼籲把瓷業中心從景德鎮遷往九江或潘陽。杜重遠到景德鎮考察一番,先後寫下《景德鎮瓷業調查記》和《整理景德鎮陶瓷業計劃》等文章,他決定摒棄老舊的規矩和陋習,提升技術開辦研究所,並在《新生》雜誌打廣告招聘年輕人,讓景德鎮保住了“瓷都”位置,還促進了燒製技術的進步。
當時的杜重遠是國內第一梯隊的企業家,還跟張學良、宋子文、宋慶齡等國內第一梯隊的大人物關係密切,黨政軍商文藝各界都吃得開,所以按那個趨勢發展下去,杜重遠必然混得風生水起重回社會最頂層,怎麼會被判刑進了監獄呢?麻煩來自他的《新生》雜誌,1935年5月該雜誌刊發了一篇文章名為《閒話皇帝》,作者筆名是“易水”真名是艾寒松,這篇文章有什麼問題呢?
其實類似的文章局勢君以前討論君主立憲制時也寫過,《閒話皇帝》網上能搜到原文,大致意思是説世界上有些國家依然保留着皇帝這個職位,比如英國、日本、泰國等等,這些皇帝有名無實就是個吉祥物,有慶典儀式和外交活動時出來露個面,其他時間默默無聞沒有實權,純粹有點多餘了。作者特地舉例説了日本裕仁天皇,説他的興趣是研究生物,而且在生物學上的造詣很深,但是因為制度和出身必須做皇帝,這實際上是一種人才的浪費。

(在獄中的杜重遠及其簽名)
這文章內容其實沒毛病,而且當年稿子在發表前還要經過有關部門審核,一旦印出來上架銷售,説明審查沒問題。結果日本人看了不高興,怎麼可以把我們天皇的老底揭出來?於是借題發揮鬧到了外交部,南京政府頂不住壓力直接封了《新生》雜誌,並派人私下找到杜重遠,説來一次缺席審判糊弄一下日本人,這次審判的結果是罰款。但日本人不答應,繼續給南京政府施壓,於是二次審判就把杜重遠判了刑關進監獄,這事引發社會輿論的強烈反彈,東北軍更是憤憤不平。
那年頭普通人進監獄少説要掉一層皮,但是杜重遠除外,他被關押在漕河涇監獄,監獄長是他的朋友,為了照顧老朋友,他命獄卒在監獄後面的空地蓋了3間平房,一室一廳一廚一衞的規格,找了廚子專門給杜重遠開小灶。那些到南京和上海出差的東北軍將領,都會想方設法到監獄拜訪慰問,原本幽靜的監獄像個衙門一樣人來人往,屋子裏煙酒糖茶報刊雜誌堆積如山,以至於一般人想見他還得提前通報,想見的人讓獄卒領進來,不想見的人獄卒板着臉説你把這裏當衙門啊,滾!
在洶湧的輿論壓力下,杜重遠被象徵性地關了幾個月,然後以保外就醫的名義搬進虹橋療養院,除了不能外出,其他一切自由。1936年4月,張學良開完會就是去虹橋療養院找的杜重遠。為了避開他人監視,張學良讓杜重遠上了自己的車,把他載橋療養院,醫院的管教和奉命盯梢的人也不敢攔,向上彙報也是徒勞的。張學良的車一直開到虹橋郊外無人的空地上,警衞在遠處警戒,只留他們哥倆在車上長談,那年頭還沒人有技術在張學良的車上裝竊聽器。

(67軍軍長王以哲)
張學良對杜重遠説了自己在西北的遭遇,東北軍的損失和自己目前的困惑,並多少透露了一些他想和紅軍談判解決問題的意思。杜重遠是個旁觀者和局外人,對形勢看的清楚又深刻,他直接了當地告訴張學良説,副司令啊,咱東北軍的宿命必須是東北,咱們最重要的任務是把日本人趕出東北,咱要是在西北耗的太久,大夥兒會對你失望的,如果損失太大失去翻盤的能力,大家對你就更失望了,所以咱要儘快解決西北問題,既不能耽誤時間,又不能消耗實力。
杜重遠對談判解決衝突非常支持,張學良很是欣慰,這個方案自己的幕僚們支持,而且南京方面也在低調推進。當一個方案自己覺得沒問題,找很多自己信任的人諮詢且都表示支持,自己的上司也在執行,那這個方案總該是最優方案了吧。倆人聊到最後,張學良告訴杜重遠已經在跟紅軍接觸和談判了,相信幾個月內就能達成停戰協議。杜重遠聽完眼眶紅了,他看到了重返老家的希望。
把杜重遠送回療養院,第二天張學良一行返回西安,回去後他命令秘書應德田,立刻給王軍長髮電,讓他隨時留意紅軍方面的信息,近期西安方面會確定下次的談判日期,屆時要積極安排最高級別的會談。事實上對於接下來的會談,不但張學良很期待,紅軍方面更期待,因為陝北現在缺衣服、缺被子、缺糧食、缺文具,雖然紅軍向東打閻錫山部分解決了這個問題,但也招來了中央軍的圍堵,如果張學良這邊再不搞定,最壞的情況或許是下一次長征,再往北走還能去哪兒呢?

(晚年張學良)
1936年4月5日,王以哲給彭德懷發電,電文提到張學良希望於4月8日在延安與周恩來等人會談,希望貴方代表如期趕至延安城外暫住,屆時我方將派人聯絡迎接進城。當副官彙報這份電文已經發出去後,張學良如釋重負地躺在沙發裏,屋裏籠罩着悲壯的氣味。周恩來是紅軍的2號人物,見到他就意味着這不再是消息傳達,而是做出決策,雙方以後到底是停戰還是開戰,這次能一次性解決。
談判是博弈,政治談判是政治博弈。大學裏學過《博弈論》課程的同學應該知道,博弈的幾個要素:談判的雙方,預期目標,策略。所以在一次重要的談判舉行之前,談判的雙方都要做充分的準備,要確定自己的預期目標,要確定自己的策略。根據博弈論的分類,由於張學良和周恩來都不知道對方的訴求和策略,而且他倆的談判同時進行,所以這將是一場“非完全信息靜態博弈”,如果不瞭解這個名詞,可以在讀完本文後自行搜索學習。
陝北中央那邊開會討論,討論跟張學良提哪些條件,討論派哪些人前往,路上走哪條線路。在西安的張公館裏,張學良和他的人也在做周密的準備,確定談判的條件和價碼,另外張學良還要做一次喬裝打扮,以免外人發現。張學良很期待這次會面,因為他要見的人是個很厲害的人,是他在90歲高齡接受媒體採訪時依然欽佩的人,提到周恩來時他説:這個人可太厲害了。
[參考資料]
1.應德田:《張學良與西安事變》,中華書局出版社,1980年12月,p27、p38.
2.徐建東:《西安事變前後的杜重遠》,社會科學輯刊,1988年第3期,p97.
2.陳寧生:《杜重遠先生傳略》,刊物不詳,p77.
3.高崇民:《杜重遠先生事略》,刊物不詳,p108.
4.張寶裕等:《杜重遠》,新疆大學出版社,1987年12月,p1-p41.
5.楊奎松:《革命四—西安事變新探》,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2-7,p68-p72.6.陳瑤《杜重遠瓷業改革:理想的悲劇落幕》,2012年12月19日,了了亭,
http://jdztc.com/Article/Class11/Class46/2012/12/19/23377.html,2024年6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