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龍的夢碎時分,法國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_風聞
有理儿有面-有理儿有面官方账号-53分钟前
出處 | 有理兒有面
你知道1968年的法國“五月風暴”嗎?
在這場學生罷課、工人遊行的羣眾運動中,時任法國總統的戴高樂毅然解散議會進行改選,並留下一句“選擇我,還是選擇混亂”的“硬漢發言”,最終他贏得選舉挺過了這場危機。

當今的法國總統馬克龍顯然也做着一個戴高樂的夢。在前不久的歐洲議會選舉中,馬克龍所在的執政黨以巨大的劣勢輸給了反對黨極右翼政黨國民聯盟。於是他效仿戴高樂,解散議會、重新選舉,併發出了“要麼贏,要麼內戰”的警告。
然而,歷史並不總是相似。戴高樂的成功經驗不靈了,馬克龍的夢碎了。

當地時間6月30日晚,法國國民議會選舉第一輪投票的初步統計結果出爐,極右派“國民聯盟”(RN)獲得34.2%的有效選票,位居第一;泛左翼聯盟“新人民陣線”(NFP)以29.1%的有效選票,位居第二;而馬克龍陣營則以21.5%的有效選票,位列第三。

那麼問題來了,基於這樣的選舉結果,新一任的法國總理該由誰來擔任?我們不妨大膽預測一下。
法國憲法規定,總統擁有總理的任命權,但是按照慣例,總理一般從國民議會選舉中獲得多數議席的政黨中選出。
因此,儘管“國民聯盟”只是獲得相對多數席位,但該黨現任主席若爾當·巴爾代拉仍將是總理的人選之一。自帶年輕的“95後”、移民後裔、貧民標籤的巴爾代拉,對法國新一代的年輕人和深受經濟民生問題困擾的法國民眾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不過,巴爾代拉選舉前明確表示,如果“國民聯盟”在選舉中沒有拿下“絕對多數席位”,他將拒絕出任總理。法國學者認為,巴爾代拉之所以有這樣的表態,是向選民“施壓”,爭取更多選票,因此,巴爾代拉出任總理的可能性較高。

而馬克龍呢,他的總統照當不誤,但是僅僅保留總統的外交和國防事務權限,其自身所屬政黨的內政大權將交給極右翼的“國民聯盟”,馬克龍切切實實地淪為了“蹩腳鴨”。
不過,倒是還有一種可能,如果巴爾代拉真的拒絕了總理一職,那麼馬克龍極有可能將聯合左翼聯盟“新人民陣線”,形成政黨聯盟並提出共同的總理人選進行組閣。
總的來説,不論誰出任法國新總理,馬克龍的這場豪賭算是輸了,而對於法國民眾來説,他們的國家或將進入一個新的歷史關口。
近年來,法國在經濟發展上停滯不前,經濟和社會危機長期困擾着法國人民。俄烏衝突帶來的後果也讓歐洲和法國民眾感受到了切膚之痛。
物價飛漲,能源危機,外來移民問題使得民眾對馬克龍領導的“中間派”執政黨逐漸失去了耐心,慢慢向極右翼政黨傾斜。

“議會選舉”或許成了法國人進行歷史抉擇的契機。是從長遠發展考量,繼續奉行艱苦的社會改革,繼續堅持歐洲一體化和全球化的努力,還是右轉專注國家利益,奉行“法國人優先”,走一條封閉保守的發展之路,成了法國人民必須面臨的選擇。
曾經的“國民聯盟”黨首勒龐在2012年有過“法國脱歐”的表述,後來2017年將這一説法改成了退出歐元區。巴爾代拉作為勒龐的接班人,必然堅定擁護其“脱歐”的政治主張,一旦巴爾代拉和國民聯盟黨掌權,法國“脱歐”提上日程似乎成了極大的可能。
不過,無論“國民聯盟”最終能否成功組閣,民意對經濟民生的強烈訴求、法國年輕人政治立場右傾、歐洲右翼勢力不斷崛起的大環境下,我們都有理由相信,“法國脱歐”或將不再遙遠。

法國的一場“閃電選舉”轟動了歐洲和世界,也折射出整個歐洲正面臨的政治危機。
先從法國國民議會改選的發起端歐洲議會選舉説起。在本次歐洲議會選舉中,歐洲極右翼政黨頗具崛起之勢。除了法國外,德國極右翼政黨德國選擇黨就大幅度超越了朔爾茨領導的社會民主黨。除此之外,包括意大利、西班牙、荷蘭、比利時、奧地利等國家的極右翼政黨獲得的選票支持率都大幅上升。
極右翼勢力的迅速崛起是長期以來歐洲面臨困境的縮影。
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引發的歐盟主權債務危機;2011年歐盟在阿拉伯之春發生之際推翻利比亞卡扎菲政府引發的超大規模難民潮;2014年,烏克蘭危機爆發,歐盟制裁俄羅斯導致最終歐俄對立格局的形成,在這一系列重大事件作用下,英國開啓脱歐公投,並最終獲得成功,至此歐洲一體化遭受重創。
然而,危機並沒有到此結束,2019年新冠疫情嚴重影響了歐洲經濟;2020年北約進行了又一次東擴,直接導致了2022年俄烏衝突的爆發,對俄羅斯能源有着嚴重依賴的歐洲再次在衝突中遭受重擊。隨後,物價飛漲、能源短缺、糧食危機,使得歐洲的再工業化一蹶不振。

除此之外,美國對歐洲的掌控日益顯現,多數中歐國家和波羅的海國家唯美國馬首是瞻,歐洲戰略自主變得毫無意義,歐洲無法做到團結一致實現一體化。
歐洲所經歷的經濟和社會問題終會在政治層面爆發。法國乃至歐洲極右翼的崛起不僅是對現有政治體系的挑戰,更是對整個社會治理模式的深刻反思。
我們似乎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歐洲政治的未來。馬克龍或將迎來政治生涯的蹩腳鴨時代,比利時、德國等歐洲各國或將進入極右翼執政時期。
歐洲處在歷史的十字路口上,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國或許也難以靜觀其變。
據美國《政治報》報道,拜登團隊擔心,馬克龍提前舉行國民議會選舉的舉動可能引發遠遠超出法國範圍的後果——削弱歐盟,而且從長遠來看,還會給美國及其盟友在烏克蘭等地帶來更多挑戰。

前美國外交官、現任美國-德國研究所所長拉特克也曾表示,馬克龍與反對派總理“共治”將在歐洲造成“政治混亂”,無論是在對烏克蘭的軍事和經濟援助上,還是在對俄羅斯的強硬路線上。
或許美國已經嗅到了危機的氣息。
歐洲右轉意味着,歐洲戰略自主意識不斷崛起,歐洲社會對美國的依賴正在弱化,歐洲對歐美合作的未來和前景發出質疑和挑戰,在配合美國“援烏抗俄”方面也會有所鬆動。
尤其是在美國大選近在咫尺,歐洲政治右轉在意識形態上同美國民主黨的分歧將越來愈大,同美國極右翼雖然在某些方面有共同的意識形態,但在貿易、產業等問題上仍存在分歧。因此歐美聯盟關係未來走向如何更加撲朔迷離,分裂或許成為一種趨勢。

值得一提的是,恰恰是美國主導的俄烏衝突給歐洲帶來強烈的不安全感和不確定感,這成了歐洲極右翼勢力發展壯大的土壤。曾經的美國本以為處在不確定中的歐洲會全面倒向美國,並從中攫取最大化的政治利益,然而卻出乎意料的催化了這場歐洲政治鉅變。

不過,在歐洲歷史的急劇變遷中,有一個道理是不會變的,那就是隻有通過加強社會保障、改善移民政策、平衡環保與經濟發展,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現在綁在美國戰車上的歐洲想做到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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