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美國人在北京尋找“無家可歸者”：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_風聞

蔣曉峯Terry

2024年07月07日 09:18:44 來自香港

最近，一個來自俄勒岡州波特蘭的美國人費拉南Klye Ferrana在北京尋找無家可歸者。他乘坐地鐵，在每站下車，查看所有可疑的地方，包括公園、地鐵、橋樑、隧道等，並以圖文的形式，記錄了自己作為一個美國人的所見所聞，眼見為實（以下敍述為第一人稱）：

最近，有一些關於北京無家可歸者問題的討論。由於這方面的數據很少，我試圖以個人能力所能及的最系統的方式，尋找一些證據。

如果中國的制度與美國的制度真的相似，那麼作為一座擁有2000萬+人口的特大城市，北京露宿街頭的問題應該比俄勒岡州波特蘭市（不足100 萬人口）等小得多的城市要嚴重得多。

此外，作為世界上擁有最多財政資源的發達高收入國家，美國應該具有獨特的優勢來解決或至少緩解其城市無家可歸問題。中國可能處於劣勢，因為人均收入仍然低於美國。

然而，按比例計算，使用網上唯一可獲得的北京無家可歸者估計數字之一（引用2019 年《經濟學人》發表的文章），波特蘭的問題大約要嚴重一百倍。

《經濟學人》聲稱，北京市中心有“幾百名”無家可歸者。我不會在這裏質疑《經濟學人》的可靠性（通常令人懷疑）。我只是想看看，到 2024 年，這“幾百名”是否還能找到。

我當然不是最有資格到實地做這件事的人，但是作為波特蘭人，我確實知道要注意什麼，可以比較兩次經歷，並且可能對事情的進展提供一個有用的看法。

於是，我花了幾天時間儘可能系統地探索北京市中心，試圖找到在公共場所睡覺、住在帳篷或車裏或其他明顯窮困潦倒的人。這些在波特蘭都很常見。在東區每隔幾個街區就能看到他們。

我相信，如果我想在中國尋找無家可歸的人，我的批評者會説我找錯了地方，我毫不懷疑他們是對的。但《經濟學人》説北京市中心，東城區（我主要搜索的地方）是最中心的地方。

東城區不算是真正的市中心，但在波特蘭，你會發現在最中心和市中心的區域都有無家可歸的跡象，例如在公交車站和火車站附近，以及周邊街區，所以這似乎是一個合理的選擇。

北京地鐵2號線是環線，經過東城和西城，我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坐地鐵繞一圈，每站下車，然後步行探索，直到找到一些小街小巷，也就是最理想的城市露營地。

你能想象，這種模式經常會帶我到達或穿過二環路，如果北波特蘭的I-5走廊可以作為參考的話，二環路的邊緣也可能是潛在的露營地。例如，如果這片綠地位於波特蘭，可能會容納不少頂帳篷。但如果位於北京，就不一定了。

我還穿過了不少衚衕，衚衕裏有許多空隙、角落、縫隙等。在波特蘭，你經常可以看到人們在這種地方睡覺，白天睡，晚上也有人睡。但我沒有發現任何這樣有人露宿的衚衕。

東城區的人行道相當寬敞。這裏有足夠的空間可以搭帳篷。在波特蘭，你經常會在這樣的地方看到帳篷，或者放幾塊巨石，以防止人們露營，要麼是那些殘忍的人，或是當地組織。

事實上，這裏明顯缺乏反無家可歸者建築。我沒有發現任何巨石、行人護柱等。不過，可供坐的地方很常見，許多人行道在可供坐的綠地周圍設有隔板。

真正讓人感動的是人行隧道。波特蘭有一條人行隧道，最近因有人住在裏面而在右翼媒體上瘋傳。我就不發佈任何相關照片了。這可能是波特蘭唯一一條這樣的隧道。反正我在這裏沒見過多少這樣的隧道。

但我在東城區確實見過，幾乎每個主要路口都有隧道。它們通常長這樣：

總而言之，我作為一名行人盡了最大的努力，在北京市中心沒有找到任何無家可歸者。不過，我確實發現了很多公共衞生間：

對於許多（可能是大多數）無家可歸的波特蘭人來説，找廁所實際上是日常生活中最大的問題。這座城市幾乎沒有公共衞生間，而且許多公共衞生間都長期關閉或無法使用。

我不會説，北京沒有現代或發展中城市存在的許多問題。例如，它的可達性不是最好的（It’s not the best on accessibility）。那些隧道和許多地鐵站只有步行梯。但如果説到無家可歸者的情況，情況就遠沒有波特蘭嚴重。

讓我們比較一下五年前的波特蘭和今天的波特蘭。根據住房和城市發展部的統計數據，2019年默特諾瑪縣的無家可歸者人數約為4000人。其中一半人“無處棲身”unsheltered，即露宿街頭。

2023 年，默特諾瑪縣的無家可歸者人數超過6000人，其中63%的人無處棲身。不僅無家可歸的人數大幅增加，露宿街頭的人數也在增加。

我猜有人會這樣回覆：“中國沒有無家可歸現象只是因為____ ”（户口/監視等等）”。有些人無法接受空白處可能被填上“他們為窮人提供住房”的想法。

當然，美國無家可歸者人數龐大且不斷增加，只是因為它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我確信這是無法避免的。

不過我要指出的是，在這種情況下，最好依靠統計數據而不是個別軼事。北京只是一個城市而已，我根本就無法徹底探索完她！

所以，我不會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歷對中國無家可歸者的情況做出任何斷言。但我還要説，關於無家可歸者，舉證責任在那些聲稱無家可歸者存在，或情況嚴重的人，也就是《經濟學人》身上。

我當然不能肯定地説，北京就沒有無家可歸的人，只是我並沒有發現任何無家可歸者。

我要説的是，很明顯，像波特蘭這樣的美國城市才是真正的悲劇。我實在無法形容波特蘭到底有多悲慘。

你可以問問任何一位波特蘭人，我們城市什麼地方是“允許”無家可歸者居住的？波特蘭警方的鐵蹄多久會降臨，將他們掃除乾淨？為什麼儘管鐵蹄會光臨，總有證據表明無家可歸者就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