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個時代,真的不需要義和團了嗎?——與不需要義和團論的梁先生商榷_風聞
雪夜闭门懒读书-读书随处净土,闭门即是深山1小时前
專注教育的梁先生在本網發表文章《如今這個時代,早就不需要義和團了》。
他的理由似乎很簡單:義和團落後,愚昧,還拿出教科書來為他站台。
“義和團運動具有強烈的反帝愛國傾向,也存在明顯的盲目排外行為。由於沒有先進階級的領導,義和團運動無法阻止中國滑向半殖民地的深淵,但它所展現的中國人民不畏強暴的犧牲精神,使外國列強認識到,任何國家‘皆無此腦力與兵力可以統治此天下生靈四分之一。故瓜分一事,實為下策。’”
這是從梁先生的原文中躉過來的。
在這段梁先生所摘教科書為義和團所下結論的文字中,前半部分第一句是定性:具有強烈的反帝愛國傾向,同時又指出了義和團的侷限性:存在明顯的盲目排外行為。這種結論或者説定性是客觀公正的。即使義和團成員現在看到這句話,他們也應該點頭稱是。接着後半部分在確定義和團的歷史意義或者作用時,用了這麼一句話:“由於沒有先進階級的領導,義和團運動無法阻止中國滑向半殖民地的深淵,但……”
一般來説,寫文章的人都應該知道,給事物定性的時候,最重要是後半部分或者説,就是“但是”以後的內容。同樣是那幾個字,只要顛倒一下次序,可能就決定一個人是死是活。不信,請看:
“情有可恕,國法難容”,這個人肯定得去菜市口。
“國法難容,情有可恕”,這個人也就坐幾年牢的事兒,小命可能就保住了。古時刀筆吏定人生死,這一套玩兒得賊溜。
但梁先生恰恰相反,他關注的不是“但”後面的內容,是而且僅僅是義和團沒有成功的一個條件:沒有先進階級的領導!
由“沒有先進階級的領導”,進而就推出了義和團的落後和愚昧。
“所以,要全面評價義和團,就是既要看到其進步的一面,也要看到其落後的一面。有的人只看到其落後一面,嘲笑義和團愚昧無知,這固然不對;但有的人只看到其愛國鬥爭的一面,天天鼓吹義和團如何愛國,忽視其愚昧落後,這也不可取。”
在這段作者自己加粗部分的句子中,看來梁先生不是不知道我前面所提的“一般來説”,而是深諳此道。他不僅把“也要看到其落後的一面”放在後邊,還把“愚昧落後”放在了“但”的後邊,強調的就是義和團的“愚昧落後”。
事實上,果真如作者所言嗎?
就拿梁先生用來為他的論點作背書的教科書來説,我認真查閲了作者所列的全部內容,竟沒有一個地方提及義和團是愚昧落後的。即使教科書中提到“沒有先進階級的領導”,也不能據此判定義和團愚昧落後。因為這不符合歷史唯物主義。畢竟,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當時的無產階級還沒有成長為一支強大的力量,民族資產階級的歷史任務還沒有完成。在這種情況下,怎麼能苛責義和團”沒有先進階級的領導“?中國無產階級開始登上政治舞台,那是一九一九年“五四運動”以後的事情。
義和團興起,有其嚴酷的社會背景:清朝政府的腐敗無能,官吏的外強中乾色厲內荏,列強的殘暴壓榨,洋教的囂張跋扈……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下,中國民眾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除了自發反抗,似乎也沒有其他活命的路子。
義和團運動的興起,雖然最後在中外反動勢力的共同絞殺下失敗了,但這一運動讓外國列強看到了中國民眾的力量:“任何國家‘皆無此腦力與兵力可以統治此天下生靈四分之一。故瓜分一事,實為下策。’”這是八國聯軍總司令、德國人瓦德西在給德皇的奏摺中的原話。這從敵人的口中證實了義和團運動在避免中國被列強瓜分時起到的積極作用。在歷史事實上它阻止了列強對中國進行殖民瓜分的罪惡行徑。
僅此一點,就足夠了!這為中國無產階級的成長,為無產階級登上政治舞台贏得了時間。
在作者這篇文章中,有一段話,反覆閲讀,如梗在喉,不説,實在忍不下去!
“實際上義和團這種組織,在歷史上層出不窮,華北平原,尤其是山東、河南、安徽交界處這一片廣大區域,一直是各種封建會道門組織的温牀,在義和團之前,天理教、白蓮教這些亂七八糟的民間會道門組織,早就流傳了幾百年。”
從這段話中,可以清楚地看出,梁先生的立場觀點是什麼樣的。很明顯,他把義和團與“天理教,白蓮教這些亂七八糟的民間會道門組織”混為一談了。天理教、白蓮教這些“亂七八糟的民間組織”為什麼會在山東、河南、安徽交界處這一片廣大區域“層出不窮”?原因很簡單,一是這些地方歷朝歷代就是中原核心區,也是糧食主產區。作為農業國家的核心區域,農民所受的剝削和壓迫也最沉重;二是三省交界之處,封建統治力量也最薄弱,為民間秘密組織的發展提供了條件。這與後來我黨“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有異曲同工之處。
而梁先生不提這一點,一句“亂七八糟的民間會道門組織”,就把天理會、白蓮教一網打盡,我都不知道怎樣表達我對梁先生這種認識的不滿!
會道門,度孃的定義是:是指以宗教異端信仰為紐帶的民間秘密結社,因多以教、會、道、門取名而簡稱“會道門”。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全國共有各種會道門300餘種,道首和骨幹分子82萬人、道徒1300餘萬人。這些會道門是當時散佈民間最大的反動組織,他們對新中國充滿敵視,大肆進行反政府宣傳,甚至策劃武裝暴亂活動。
可見會道門,是有嚴格時期限制的,是新中國成立初期,對新中國充滿敵視的民間反動組織。“在歷史上層出不窮”且“早就流傳了幾百年“的天理教、白蓮教”,與新中國有什麼關係?再説,新中國的官方史書中,是把白蓮教作為人民自發反抗封建統治的進步力量看待的。否則,怎麼會有“白蓮教起義”這種説法?作為白蓮教餘緒的哥老會,對新中國的貢獻也不是其他會道門可比的,其為新中國貢獻了一位中央政府副主席,還貢獻了一位共和國元帥!怎麼一到梁先生這裏,就成了“亂七八糟的民間會道門組織”了?
説了這麼多,扯了這麼遠,無非在説明一點:義和團並非愚昧和落後,而是在積貧積弱乃至亡國滅種的緊急關頭,放棄“反清復明”的國仇家恨,提出“扶清滅洋”的愛國口號,並以自己的實際行動,有力阻擊了西方殖民主義列強滅亡中國殖民中國的罪惡野心,是中國人民自發組織起來的愛國主義運動。
既然肯定了義和團運動的愛國主義性質,我們就不能再強調它愚昧落後。相反,我們更要尊重培養呵護這種樸素的愛國主義情懷。
因為這種樸素的愛國主義情懷是可貴的,是值得尊重而不是簡單斥之為愚昧落後就能了的。
作者説:如果未來中國還會出現義和團,那其實是咱們這個國家的悲哀。因為義和團之所以會出現,首先是國家腐朽落後,才會出現義和團出現的社會土壤,其次,一個國家居然要淪落到靠愚昧的底層農民進行反抗,那説明這個國家上層已經徹底爛掉了,整個國家已經不可救藥了。
從這段話來看,作者對我們的國家是充滿信心的,認為我們的國家不會腐朽,“國家上層”當然也不會“徹底爛掉”,所以,我們這個國家絕對不會“淪落到靠愚昧的底層農民進行反抗”。
我且不論你這段話對錯,我對你把中國八億農民定性為“愚昧的底層農民”這一點,就表示強烈抗議:這是嚴重違反憲法的!
《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一章總綱第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
你把人民共和國的國家基礎之一的農民説成是“愚昧的底層農民”,這是幾個意思?你又在哪一層?國家上層嗎?這是什麼時候分的?請您拿出相關文件,讓俺也學習學習?!
再説,你對國家的信心如此之強,認為國家永遠不會再淪落到……地步,餘期期以為不可。因為從黨的領袖、國家領導人到一般民眾,似乎都不曾有過這樣的認知,認為我們的國家永遠不會出現腐敗。這在理論上不可能,在事實上也站不住腳 。我們黨從血泊中站起,從槍林彈雨中勝出,其中一點,就是對自身存在的腐敗因素從不姑息遷就。不然,也不會有歷次的整黨整風,也不會有建國之初就殺革命功臣劉青山張子善事件。我黨反覆告誡自己的黨員,要潔身自好,要遵守黨規黨紀,強調黨建引領。即使如此,還有那麼多黨的高級幹部被查被收,乃至被執行死刑。
如果,我只是説如果,我們那些被查被收乃至被處死的領導幹部,有一點點義和團樸素的愛國主義精神,而不是完全墮入精緻利己主義的腐敗深淵,他們又怎麼可能走到那一步,怎麼可能落一個身敗名裂的可恥下場?
早在延安時期,老人家與黃炎培先生共論天下事。黃先生提到歷史週期率的問題,老人家説:“我們已經找到新路,我們能跳出這週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
在這裏,老人家可沒有梁先生這樣樂觀,他把人民監督政府和人人起來負責,作為政府不敢鬆懈、不會人亡政息的必要條件。
人民是誰?人民,就是這個國家的社會主體,就是黨領導下的全體社會主義勞動者、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擁護社會主義的愛國者、擁護祖國統一和致力於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愛國者所組成的羣體。這個羣體,理所當然要包括梁先生所謂的”愚昧的底層農民“!
孔夫子向來不大瞧得起農民。樊遲向他請教如何種莊稼,他説他不如老農;向他請教怎樣種菜,他説他不如老圃,儼然一副鄙夷神色,甚至直接給這位學生定性為”小人哉樊須也“。可是當他離開魯國,去列國雲遊,被困陳蔡沒糧食吃的時候,不知他想過沒有,他再高高在上,也離不開那會種地的農民生產的糧食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