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甲小寶》在國內到底有多少流言?_風聞
游戏研究社-游戏研究社官方账号-3小时前

但總有些美好能被傳遞下去。
1998年2月,一部可以直譯為《B-機器人卡布塔庫》的特攝劇在日本迎來了它的大結局。同年它被引進到中國播出並獲得了另一個名字——《鐵甲小寶》。
想必當年的主創們怎麼也想不到,在27年後的中國仍然有人在追更這部作品。
今年5月底,官方授權的高清重製版上線了國內多家視頻平台。和其他老作品有些不同的是,它沒有一口氣放出全集,而是採用了周更的形式連載——和當年的小觀眾們每晚守在電視機前等着動畫播出有些類似。

實際從彈幕和留言也看得出來,大部分觀眾都是來緬懷童年的,回憶着劇裏讓人印象深刻的情節,也是在追憶自己追看這部作品的日子。不過在最新幾集裏,也能看到“每週兩集根本看不夠”“前面的別劇透啊”這樣的彈幕。
相比於這部特攝劇集的原產地日本,《鐵甲小寶》在國內反倒顯得更加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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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長一段時間裏,尤其是進入互聯網時代之後,《鐵甲小寶》在國內被提起時,時常與流言為伴。
其中流傳最廣且最惡劣的,是幾位男女主角下海拍片的謠言。人類男主角小讓、女主角小百合和劇中顏值最高的女警姐姐,都是這些新聞中最常出現的對象。有的謠言還煞有介事地補充些細節,被騙下海、拍攝GV、爛賭還債,總在想盡辦法讓它變得更加難以接受。
現在搜索“鐵甲小寶男主”,彈出的默認搜索項裏,仍然多半和這條流言有關。

在視頻平台上搜索女警中野美樹的名字,也能看到大量明顯是由腳本生成的垃圾視頻,截取劇中畫面或是盜用別人的Cos視頻,但都認準了“下海”這個流量密碼。

但事實上,《鐵甲小寶》的男女主角只是在短暫的童星生涯後,漸漸淡出了這個圈子;女警的扮演者國分佐智子倒是一直活躍在日本演藝界,2019年還出演過日劇《緊急審訊室3》,但也從未下過海。
儘管被闢謠過無數次,關於《鐵甲小寶》的流言總是春風吹又生,製造者們深諳濾鏡的破碎要比重現更為惹眼的道理。這類紅極一時的作品長時間沒有後續消息,卻因為有着不會隨時間磨滅的認知度,給了流言可乘之機。
重製版《鐵甲小寶》的播出,則成為了一股清流,至少對於那些一直喜歡着這部劇集、對網絡上的流言不勝其煩的觀眾們,有了個全新的相對純淨的交流地。
觀眾們除了回憶過去,也會討論些小時候不知道的小趣聞,也會帶着不止是傻樂的成年人視角重看劇情。但這都不是對童年濾鏡的否定,而是補全它本來的完整面貌。
比如“和平星”其實不叫和平星,而是星之碎片(Star piece)的錯譯;蟑螂惡霸不是蟑螂,蠍子萊萊也不是蠍子,但都不耽誤它們仍被官方沿用下來,仍然保持着童年時的樣子。
還有人在長大後終於能“不被破銅爛鐵糊住眼睛”,發現劇中女警小姐姐被小時候的自己忽略的美貌;成為社畜後,大家也能敏鋭地察覺卡布達整天無所事事,反倒是反派三人組總在辛苦工作;就連印象中代表着正義與公正的蜻蜓隊長,也能在那批觀眾成年後獲得網友更精準的定位:“蜻蜓隊長——我認識的第一個攪屎棍。”

重新連載的《鐵甲小寶》給了觀眾一個直面作品的平台,也在謠言之外再次證明了這部特攝劇在中國的高人氣。
只不過關於它在中日兩國的人氣本身,也有一個至今仍被很多人信以為真的説法:在日本,《鐵甲小寶》只是一部無人問津的失敗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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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和日本,《鐵甲小寶》有着截然不同的命運。
1997年在朝日電視台開播時,《鐵甲小寶》作為“金屬英雄系列”的最新作,揹負着挽救系列作品收視的壓力而生。
在硬性數據上,《鐵甲小寶》沒能順利完成讓金屬英雄重回巔峯的任務,在同時段的收視率算不上多好。9.7%的平均收視率稍好於前三部作品,但也只提升了不到1%。

數據來自@特撮視聴率補完
但如果切換到另一種統計視角,在1997年的兒童節目裏,卻能看到它有着高達39.8%的觀看比例,僅僅輸給了《哆啦A夢》《蠟筆小新》等經典。在子供向的垂直領域,《鐵甲小寶》即使擺在幾部名作旁邊,也絕對談不上失敗。

數據來自NHK
會出現“失敗”的説法,是因為在《鐵甲小寶》所屬的系列,此後僅更新了一部同樣是子供向的《鐵腕偵探露寶達》後,就迎來了系列的終結——但這口鍋其實也甩不到《鐵甲小寶》頭上。
彼時的金屬英雄系列,不僅收視下滑嚴重,創作也在頻繁的轉型中陷入了瓶頸,處在積重難返的尷尬時期。在《鐵甲小寶》即將完播之際,“假面騎士之父”石森章太郎不幸病故,東映正好藉着這個契機以石森的作品接檔,徹底叫停了這個系列。

《鐵腕偵探露寶達》同樣延續了《鐵甲小寶》的風格
嚴格來説,“金屬英雄”其實算不上一個真正的系列作品,只是官方沿用了民間的叫法,將不成體系的多部作品歸到了一起,但它們無一不是受眾年齡更大的傳統戰鬥特攝劇。
到了《鐵甲小寶》,幽默搞笑的子供向風格稍微挽回了一點收視率,卻也損失掉了一批更硬核的系列粉絲;等到它徹底停更,作品之間聯繫薄弱的問題越發明顯,不僅沒了源源不斷的新生代觀眾,不同風格間的受眾也各自為戰,才讓它在日本被逐漸淡忘。
如今在女警扮演者國分佐智子的Ins上,能看到數量比日語更多的中文評論,也總有人以她當年扮演的“中野美樹”來稱呼她。時隔27年,《鐵甲小寶》漸漸模糊在日本觀眾的記憶中,卻留在了很多中國觀眾的回憶裏。

《鐵甲小寶》並不是沒能在當年受到小朋友們的喜歡,只是在之後的日子裏沒能被更多人記住。這對於一部不成系列,也沒有長線更新的作品來説,其實是個很正常的結局。
它在中日兩國的知名度差距,更多是來自它在中國播出時的特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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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鐵甲小寶》最早由上海電視台引進,並交由上海電影譯製廠翻譯配音。
如今再回過頭聽這個版本,能聽到很多熟悉的聲音,總唸叨着“是男人就該默默……”的金龜次郎是為《英雄聯盟》燼配過音的演員沈磊,聲音渾厚的蜻蜓隊長則是由為《魔獸世界》裏地精和侏儒種族配音的倪康獻聲。

此時大陸第一次引進日本動畫已經有近20年,但總數依然十分有限,完全談不上填補國產片的空缺。多數引進作品都是由部分電視台聯合上譯、遼藝等廠引進配音,再慢慢被帶到全國其他地區。正是因為經過了上海的中轉,國內大部分地區看到的《鐵甲小寶》都是上譯版。
引進兒童片的供遠小於求,讓同一部動畫能同時在不同的地方台上看到,也讓同一個頻道不得不在多個時間段反覆播放填補空檔,留給電視台的選擇並不多。
對於日本人來説,《鐵甲小寶》可能就是一部在某一年播出的反響還不錯的子供向特攝片,但是硬核特攝迷不喜歡,成年人不會看,只有那一批適齡兒童看過,而這也只是他們看過的眾多作品之一。
但在中國,當時反反覆覆就播這幾部動畫,而《鐵甲小寶》輕鬆逗趣的風格,相較於《奧特曼》《恐龍戰隊》等另幾部在國內流行過的特攝劇,可謂特立獨行,足以讓小觀眾眼前一亮,留下獨一檔的印象。

也有小部分地區看到的是台配版和粵語版
在《鐵甲小寶》播出的2000年前後,租碟文化和點播台的興起,也幫助了它在那幾代人中的普及。
就算電視播出時錯過了,也能在根植在街頭巷尾的租碟屋找到,揹着父母用座機在點播台上補齊。這些沒有版權的“野路子”,幾乎做到了電視上放過什麼它就能放什麼,它們的廣泛傳播也在一定程度延長了《鐵甲小寶》在國內觀眾間的曝光週期,讓它積累成了更多人的共同記憶。
可以説,是多重因素交織下的時勢成就了《鐵甲小寶》,也成就了同期的《光能使者》《中華小當家》等在日本名氣不顯的動畫。

《光能使者》(魔動王)在日本播出更早,卻也是在2000年前後才被引進國內
但也不是所有引進過的動畫都吃到了“電視紅利”成為了經典,即使以現在眼光來看,“環保”題材的《鐵甲小寶》幾乎沒有説教味,反派角色也都有着各自的魅力和角色弧光,怎麼看都是一部優秀的兒童劇集,中國市場只是給金子提供了另一個發光的機會。
結語
其實在重製版播出前,《鐵甲小寶》早在2022年就已經開通了官方微博號開始營業。
當時它並沒有太大規模的宣傳,更沒有讓卡布達去到中國各大城市這樣的“大手筆”。除了分享劇照、介紹劇情小知識,官方最主要的活動就是授權聯動IP——也就是賣賣玩具。

宣傳活躍度遠不及現在
大概是在授權玩具等周邊銷售中看到了中國粉絲的購買力,東映這才在今年3月公佈了高清重置版的計劃。作為一部為了賣玩具而生的特攝片,又在多年後靠着玩具生意證明了自己的商業潛力,最終推動了作品的重生。
早已完結的《鐵甲小寶》,在多年後和自己完成了一次極具特攝片特色的接力。
同時在安徽蕪湖的一家幼兒園裏,今年28歲的幼師“黑羅同學”,也在教室裏給班上的孩子放起了《鐵甲小寶》。

他從小到大都愛很看特攝片,小學時每天放學回家,都會準時調到浙江衞視守候着《鐵甲小寶》播出。他小時候印象最深的,是片裏三位壞蛋的故事,想着如果他們沒碰到壞人的話,也許就不會做壞事了。
但他給孩子們放《鐵甲小寶》,並不是想教給他們什麼道理,只是單純覺得“小孩子對會變形的機器人天然沒有抵抗力”。奈何他帶的只是小班,孩子們看到變形環節都是一臉懵——但這也不耽誤他們看下去。
20多年前,黑多同學坐在電視機前追更《鐵甲小寶》,20多年後,又有一批小朋友追更着同一部作品。世殊時異,卻總有些美好能夠傳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