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檢察官轉行當律師的“悲劇”_風聞
法律先生-法律先生官方账号-从这里,连接全世界40分钟前
作者 | 有點感慨的
來源 | 法律先生

左起:Dwight Love;記者Ron;律師Sarah Hunter
究竟要不要辭職去做律師?
這幾年大家都不好過,越來越多的體制內人員離開,加入律師這個行業,也有更多人持續猶豫着。
可謂城裏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來,但世界上沒有百分百成功的嘗試。
那些在律師行業裏過得不太如意的前公務員們,經歷着怎樣的人生?

一位檢察官決定轉行做律師
Sarah的履歷
1994年,Sarah決定從「旱澇保收」的檢察院辭職,出來自立門户。
數據顯示,美國聯邦檢察官的基本年薪最低$53063(約34萬人民幣),最高$75628(約50萬人民幣)。
但做律師,意味着變為「野生動物」,必須接受市場和社會的洗禮。
特別是對於Sarah這種沒背景、沒資源的助理檢察官來説,要想獲得案源,只能廣撒網。
她在密歇根律師週報上登了一則長期廣告,試圖在當地監獄找到潛在客户。
可通過這樣渠道獲得的案源,通常質量都不太高。
急需用錢的她,幾乎回覆了每一條諮詢的郵件,可都石沉大海。
就在開始後悔不該辭職的時候,她收到了一封來自Dwight Love陳述冤情的信。

當時的報道
1981年,底特律警方以持槍殺人罪逮捕了Love。
在既沒找到作案槍支,目擊證人也從未露面的情況下,陪審團僅用了2小時,就判定Love一級謀殺罪,並判處終身監禁,不得假釋。
只因為他是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有前科的黑人。深受不白之冤的Love,在認識Sarah前,已經坐了整整13年的牢。
兩人見面時,Love簡單重複了自己的案情,也許是因為已經説了太多次,他非常冷靜,彷彿在描述着別人的故事。
而作為一位曾經的助理檢察官,Sarah見過太多在確鑿證據前,依然堅稱自己無罪的嫌疑人。
她還是收了Love在獄中靠製作車牌攢下來的1500美元,想着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他減刑,讓他不至於老死獄中。
然而,隨着她重新對案情進行深入調查,她發現的確另有隱情。

洗冤錄

起訴書
Sarah發現,警方的調查報告存在很多漏洞,包括隱藏能夠證明Love無罪的證據。
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後,Sarah確信自己必須要為Love討回公道。
她一邊着手準備上訴,一邊請來了記者進行報道,利用輿論施壓。
1997年,底特律法院正式宣佈重新審判。2001年,案件被法院駁回,法官判定Love無罪,當庭釋放。
而這些年,除了收下了的第一筆1500美元律師費,Sarah一直都是義務免費幫助Love打官司。
對於Sarah而言,她也總算堅守住了對法律,對公平正義的不懈追求。
然而,在大家都認為他們會像電影主角一樣擁有「開掛」人生的時候,兩人的結局卻讓人唏噓。

「噩夢」的開始

案件在當時引起轟動
案件的大逆轉,讓Sarah在圈內名聲大噪,許多人慕名而來,壯志滿滿的她原本也希望自己能夠幫助更多人。
可就在她單槍匹馬為Love四處奔波的那段日子裏,由於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壓力,Sarah開始對處方藥安非他命上癮,同時也患上了焦慮症。
藥物依賴和焦慮症地不斷加深,嚴重影響了她的正常生活和工作。

Sarah後期的照片
Sarah深知Love出獄後仍然會遇到新的問題,也嘗試向法院提請大約百萬美元的賠償金。
在Love出獄一年後,她寫好了申請,可這個訴訟最終卻被駁回。原因是精神恍惚的她,竟然錯過了申報截止的日期。
就這樣,Sarah這些年的努力,Love近20年青春的浪費,以及他此後的生活保障,全部都落空了。
4年後,Sarah和丈夫離婚,與此同時,這個原本前途一片光明的律師,職業生涯也深陷泥沼。
在後來的十年中,她沒有辦法再從事高強度的律師工作,離開了她鍾愛的戰場。
後來的工作,也因毒癮和抑鬱症,頻頻被解僱。
2017年4月,在臉書上發佈「我會繼續努力」後的16天,Sarah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Love後期的照片
重獲自由的Love,同樣也過着噩夢般的生活。
常年的牢獄生活讓他染上了嚴重的呼吸病,再加上有案底,他無法找到一位安穩的工作,每個月只能靠500美元的疾病津貼過活。
那段日子裏,他已經徹底放棄了人生的希望。在出獄後的10年後,Love因心臟病發倒在家門口的台階上。
整整46分鐘,救護車才趕到,而他卻最終沒能等到救援,離開了這個世界。

知道結局,如何選擇?

當時的兩人神采飛揚
原本是驚天逆轉,大快人心的案件,可兩位主人公卻以如此慘淡的結局收場。
如果知道最終會是這樣,23年前他們還會選擇見面嗎?Love女兒表示,父親在生前曾表示,他寧願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可是,他們的努力真的毫無意義嗎?
一名辯護律師接受採訪時説道,因為Love的案例,至少有21名被誤判謀殺罪的犯人重新獲得了自由。
律師和檢察官們也會更嚴謹地翻閲警方的文件,查找漏洞。
Sarah堅持不懈的精神,更是激勵了許多年輕的律師去追求正義。
除此之外,2016年,密歇根的立法機關也制定了相關的法律,蒙冤入獄的人可根據入獄年數,獲得每年5萬美元的補償金。

也就是説,如果那輛救護車可以早些趕來,Love至少能拿到80萬美元的賠償。
讓Sarah付出了整個人生的案子,最終給美國的司法體系帶來了積極的影響,儘管,她最終沒能打敗自己心中的惡魔。

Sarah自殺後,當時報道此案的記者Ron,時常去看她的臉書。
他表示,Sarah去世前不久的照片裏,眼神都還是像20年前一樣堅定。
那個年輕的辯護律師衝進報社,把一沓文件拍在桌子上,讓他寫一個沒有人相信會成功的案子。
在很多人看來,Sarah離開體制後的遭遇是個悲劇,她沒有成為一個「成功」的律師。
相信對她自己來説,從體制內邁出一步,拼盡全力去改變過當事人的命運,這樣的人生已經值了。
相似的故事我們聽過太多,我們不便説,或是不讓説,但希望Sarah的故事能夠鼓勵到還在為正義奔波的法律人們。
沒有所謂的成功,有勇氣選擇做個好律師,就是一種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