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性無愛,可以出軌,日本年輕人正在結一種很新的婚_風聞
ins生活-ins生活官方账号-生活的理想,就是理想的生活34分钟前
作者 | 一桌石榴
來源 | ins生活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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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許多年輕人還在因為單身,飽受社會、家庭壓力的時候,日本人已經發明瞭拼婚。
我們知道拼車、拼團,但拼婚是什麼?
這是日本近幾年流行起來的一種很新的婚姻形式——友情婚。


友情婚中的夫妻,同吃同住,但沒有愛情。
分房睡覺,如果想要孩子,就靠試管完成。
而且只要對方同意,婚內可各自談戀愛。
日本最大“友情婚”婚介機構COLORUS的負責人中村光沙這麼定義它:“所謂友情婚,就是剔除性愛關係的普通婚姻。”
無性無愛的婚姻,他們到底圖什麼?

2015年的日本,20多歲的年輕人中,60%的女性和76%的男性都沒有伴侶,但他們還是把婚姻看成主要的人生目標。
這其中有一部分特殊羣體,他們只是想結婚,卻不想要愛情。
“去他的浪漫約會,誰方便我就跟誰結婚。”有人在接受採訪時説。
當時,這些年輕人喜歡聚在一個叫Matome Naver的網站,談論和瀏覽關於友情婚姻的故事。
一個叫中村光沙的青年,嗅到了一絲商機,開了家名叫COLORS的婚介所。這間婚介所的宗旨,不是為了促成以愛情為基礎的婚姻,而是讓不需要戀愛的人,進入以友情為前提的婚姻。


每位加入COLORS的會員,會收到一本《交流手冊》,裏面陳列了婚姻裏可能引發爭吵的各種大小事情。
會員需要一條一條比對交流,提前約好誰洗衣服、誰做飯、誰帶孩子、誰刷碗。


如果能走到結婚那一步,雙方可以簽訂一份“結婚契約書”,商議好財產、生育等現實問題並送去公證。
友情婚看起來和我們常説的“形婚”相似,不同的是,形婚更重視買房、移民等實際利益,友情婚則更重視價值觀一致的友情。
準確來説,友情婚是找了一個合得來的異性室友。
在日本,友情婚之外,這幾年興起的新婚戀關係,非常多元化。
三十多歲的男女們聚集在寺院,聽僧侶誦“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誦經一結束,一場寺廟相親聯誼會就開始了。
單身男女們拿着寫有自己職業、興趣愛好等個人信息的卡片,向對方介紹自己。每輪交流只有五分鐘,時間一到,他們輪換座位,進行下一輪介紹。
這是日本寺廟相親的場景。
來參加寺院相親的單身男女,希望在佛祖的庇佑下,找到靠譜合意的對象。
佛門清修之地都操起了紅塵男女的心,日本政府更是積極做月老。
為了改善“不婚”“少子化”的難題,日本新潟縣十日町市政府率先舉辦了一場“相親旅行團”,讓陌生男女們在兩天一夜的旅途裏增進感情。
之後,日本47個都道府縣效仿,紛紛組織相親活動。
好消息是,2017年全日本約有六七十萬人蔘加了由政府主導的相親活動,近八千對男女最終結婚。
壞消息是,一鎮政府的聖誕夜相親活動,因報名人數過少,讓單位的未婚男職員當“托兒”。
結果新的情侶不但沒促成,許多拋下女友來加班的公務員還被甩了,單身男士的人數又增加了。
近年隨着科技發展,AI也為相親做出了貢獻。
日本一婚介機構引進AI技術,人們在相親派對上戴上特製腕帶,只要握手,對方的愛好、家鄉、生活習慣、有無婚史等資料就會馬上呈現在自己的平板電腦上。只要雙方觸碰到了對方的手,平板電腦上就會出現“如果給你一百萬,你會做什麼?”等問題。
不過,即使相親的形式層出不窮,仍有人拒絕進入真實的婚戀關係。
2018年,日本東京一位35歲的男子,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跟著名的虛擬偶像“初音未來”舉辦了婚禮。


將心儀的虛擬人物當作自己的“紙片人老公”“紙片人老婆”,成為了另一羣青年的選擇。
婚戀作為人生的一項重大議題,牢固的舊模式正在被打破。

“就算一個人,你也能好好活下去嗎?”
2017年,日本社會學家荒川和久在新書《超單身社會》的扉頁寫下這句話。
截至2023年8月,日本的人口總數為1.24億人。全日本期待過上無愛、無性,但有友情的婚姻生活的人,佔到了人口總數的1%,也就是124萬。
部分人通過COLORS婚介所,將這個想法付諸行動。
COLORS的會員客户,從最開始的50人,到現在已經超過1000人,會員的平均年齡30歲出頭,成婚率超42%。
會員80%以上是大學以上學歷,收入高於日本平均水平。職業大多集中在醫生、律師、公務員和大企業員工,不但不是社會上的“loser”,反而是相親市場上的香餑餑。


以他們優越的條件,如果走傳統結婚生子的路線應該不是難事,但他們卻選擇了友情婚。
這背後,是舊觀念和新觀念的衝突。
和華人世界裏的大多數父母類似,日本的社會觀念裏,不結婚的人生是不完整,是有缺陷的。所以不結婚的人,要面對來自社會各方面的壓力:親友的催婚、職業晉升上的阻礙……
還有來自內心的,對陪伴的渴望。
肯是一個工作能力很強的人,並不期待走進婚姻。但因為他單身,公司認為他缺乏協同和共情的能力,無法領導團隊合作,他一直得不到晉升。
同時,父母也為他單身感到焦急。
在COLORS,肯終於找到一位能交談,彼此間也沒有浪漫需求的姑娘結了婚。
肯很感謝這段友情婚,可以讓父母安心,影響他晉升的障礙也消除了。
一位叫Nana的女性一直以為自己會普通地步入婚姻,但在與男性交往中她發現自己無法與對方發生性關係,而她也並不喜歡女性,最終她被告知,自己是無性戀者。
30歲後,周圍的朋友陸續結婚了,她漸漸感到孤獨,於是希望能有一段友情婚。
回到本段開頭的問題,“就算一個人,你也能好好活下去嗎?”
不論是出自外界的壓力,還是來自內心的需要,大多數人都並不願意獨自面對生活的風波。
渴望與他人產生鏈接,是人的一種本能,這種鏈接,就是“愛”。
根據社會心理學家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人的生存需求能完全被滿足時,才會有強烈的對“愛”這種精神層面的追求。
20世紀80年代中期之前,日本的經濟高速發展,那是一個“全民皆婚”的時代,日本拍攝了大量關於美好愛情的影視劇,風靡東南亞。
20世紀80年代後期到90年代,日本經歷了資產泡沫快速膨脹與急劇破裂的過程,重創了日本經濟。經濟出現大倒退,銀行開始破產,人們失去“鐵飯碗”,大批“無業遊民”出現。
婚姻像一面鏡子,照見人與社會的變化。
經濟大倒退後,日本出現“平成廢物”,這些年輕人對現實漠不關心,自然也無心婚姻,日本進入“難婚時代”。


2015年日本公佈的數據顯示,有25%的男性和14%的女性終身未婚(指五十歲之前從未結過婚的男女在人口中的佔比)。
經過疫情,2020年全日本的結婚比頭一年又減少了約13%,日本的“未婚化”和“少子化”愈演愈烈。

但與日本總結婚率下降形成對比的是,COLORS婚介所的結婚率卻在增加。
截止至2023年5月,由COLORS配對過的1045名會員中,有458人順利成婚,成婚率高達43.8%,遠遠高出傳統婚戀機構的配對水平。
因為,疫情的隔離加深了人們的孤獨感,人們希望有人與自己共同抵抗孤獨。
不穩定的時期,人對穩定的渴望是直線上升的。或者是平躺,少折騰就少變化;或者是找一個不需要心動感覺、利害關係一致、在一起不會吵吵鬧鬧的人締結友情婚姻。
荒川和久在《超單身社會》寫道:
“對於現代人而言,家庭已經不是一個必然的共同體了,而是一種可供人選擇的親密關係。結婚是所有人的人生必需品的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這並不是未婚者或單身人士的問題,並非只要結婚就得生孩子、組建大家庭一起生活,並非所有人都得在這個軌道上走。”
日本的經濟從頂峯滑落,帶來頹喪的同時,也帶來了婚戀選擇的多元化,這也是人生選擇的多元化。


日本之外,類似於友情婚的人生合夥實驗,也在不斷進行。
在韓國,44歲的Eun收養了38歲的朋友Lee,變成了彼此的法定監護人。她們將能為對方在醫療保證書籤名,老去後能夠互相照顧,或者在其中一人去世時組織一場葬禮。


在英國,26個女性共建了社區OWCH,她們制定一套準則,尋找價值觀和生活方式相似的人組建家庭。在社區內,她們擁有各自獨立的公寓,又共享花園、客廳等公共空間。
在中國,也有不少年輕男女開始挑選自己的人生合夥人,合夥項目從一起買房開始。
新婚姻觀念的誕生,必將對舊婚姻觀念帶來衝擊。
但實際上,婚姻觀念本身也是一直在變化的。
婚姻制度的建立原本是為了保護財產和親子繼承權,**18世紀以後,婚姻才與愛情有關。**今天,它又在發展成一種新觀念。
井上詞子在《難婚時代》後記中發問:“你想要怎樣的人生?你希望和什麼樣的人共度一生?”
人生並沒有固定模板,想要如何度過,都在於自己的選擇。
主要參考資料:
1、看天下《不戀愛但結婚,日本年輕人走進“友情婚”介紹所》
2、看天下《日本婚難時代:寺廟相親、旅行團相親、AI相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