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鄉田的早晨，我看到山麻雀和灰椋鳥爭住房_風聞

在山西和順豹鄉田和貓盟基地呆了幾天，彷彿做了一場田園美夢，又夾雜着一點現實無奈。

兩間楊樹“豪宅”

從豹鄉田的豹走廣場順着田地往裏走就到田那溪，溪的兩邊站了兩排楊樹。

我和鱷蚊在給它們做樹上的“鳥口”調查。

姑娘們正在進行樹洞“鳥口”調查，這是個釋放頸椎壓力的工作 ©王君

揹着包（豹星球的老虎花紋雙肩揹包，感興趣的朋友，可在小程序“豹星球”裏找到它）的那個背影是鱷蚊，這是大家標記的第一棵樹 ©靜靜

太陽已升近頭頂位置，灰椋鳥站在樹冠的枝上三五成羣曬着日光“打盹”，偶爾理一下毛，雖然已發現我們在樹下，半點不想理會，彷彿只要不打擾它們休息就行。我們輕聲唸叨：這個時候，估計鳥都躲起來歇着了吧？四周也聽不到鳥鳴，微風吹動葉隙已是最顯眼動靜。還能完成調查任務嗎？

成羣結隊的灰椋鳥 ©大貓

正當有點泄氣之時，忽然來了一隻小鳥，迅速鑽進我們身後那棵剛被噴上S102標識的楊樹的葉叢中。我倆趕緊繞到樹的另一邊找它。咦？怎麼不見了？沒見它飛走呀？還在納悶呢，突然它從一個樹洞裏飛出來。望遠鏡剛對上焦，又一隻飛出來。嘿！這是遇到小兩口了。稍退幾步，我倆都默契不弄出聲響，連呼吸都放輕了，安靜等着。

沒過多久，鳥又回來了。定睛一看，不對，剛剛是下面的樹洞飛出來的，而回來的這只是上層“住户”。兩個洞口之間大概隔着五、六米的高度。我們心情頓時雀躍，看來這棵楊樹很受歡迎！

受歡迎的S102，編號意思是森林廣場1號區的2號樹©靜靜

不到半小時光景，上下層鄰居互不打擾地輪流進進出出自家巢洞五六回，兩對夫妻幾乎每次都帶點嫩細枝條回來。住在高層“小複式”的是山麻雀夫婦，洞口直徑約十釐米左右，它們的小身板往洞口一站基本就堵了個嚴實。但這個洞巢有上下兩個緊挨着的口，表面看起來它們只利用了上方的口進出，但我們懷疑裏面已經上下“打通”了，似乎是個層高可觀的小複式。天敵進不去，幼鳥不容易掉出洞，真是會選家的小聰明。

樹枝上的山麻雀 ©鳳子

山麻雀找到了它鐘意的樹洞 ©大貓

住在低層“大平層”的是普通鳾一家。這着實讓人有點意外。普通鳾體型小，這洞口的直徑估摸有三十釐米，鳥站在洞口的時候彷彿聖誕花環上裝飾的小松果。望遠鏡裏可見洞裏的空間十分寬敞，本以為這個洞巢會屬於體型更大的鳥呢。

普通鳾。因為經常貼着樹幹活動，鳾有一個生動的暱稱“貼樹皮” ©鳳子

看着鄰居們的“和諧共處”，忽然有些問題冒出：不同鳥種鄰居之間會不會爭鬥/驅趕？雖然都是洞巢，不同的鳥選擇樹洞是否有偏好？如果沒有偏好，這棵楊樹旁邊還有更多的楊樹有着形形色色的洞，為什麼沒有被選中？體型小的鳥選擇直徑這麼大的巢洞，會不會不夠安全？這棵樹上還有其他幾個洞看起來又新又整潔，它們是不是還有其他鄰居外出沒回來？

色彩鮮豔脾氣暴躁的紅嘴藍鵲 ©大貓

不知不覺到了午時，巧巧來找我們去老鄉家吃飯。我開心地跟她描述這驚喜發現。心裏不由生出念頭：短短一上午就這麼有趣，要是能春夏秋冬、不同時間來好好觀察，該多有意思！

兩棵旱柳“遺孤”

貓盟基地離豹鄉田不遠，約十分鐘車程。基地圍欄之外，靠近山體處有兩棵旱柳並排矗立，左邊一棵，右邊一棵。右邊的那棵看起來年紀更大、更枝繁葉茂一些。顯然，煤山雀夫婦也發現了。它們選擇在右邊的樹洞裏做巢，巢洞雖然是啄木鳥給準備的新房，但盡責的準父母還是忙碌地不停用嘴空運着巢材。

大斑啄木鳥待在編號W025的樹上 ©大貓

煤山雀的材料也不知道是從哪薅來的，看着毛茸茸一大團，讓自己被遮擋得有點狼狽和潦草。小夫妻倆很謹慎地保護着自己的小窩，看到我們靠近便不肯進洞，在左邊的旱柳的枝條上下跳躍，帶着幾分焦躁不安。見此，我們立即回撤，把家“還”給它們，不再打擾。果然，它們洞外觀察了一下很快就進去佈置“產房”了。

除了樹洞，煤山雀也會在山上的裂縫裏安家 ©大貓

我們留意到這兩棵“獨苗”旱柳周圍是被貼着地砍得光禿的旱柳樹樁。大貓説：這些長了十幾甚至幾十年的旱柳林，砍了之後被200元一棵賣了。我大驚：多少？200元砍一棵？大貓：是的，前幾年的事了，後來又陸續被砍了些，眼看着越來越少，現在就剩這倆了。我：這兩棵也會被砍掉嗎？大貓説：“不知道，有可能。”

不敢想象，要是這些旱柳都沒被砍，會多受動物們歡迎。

7月初，長尾山椒鳥成羣出現，雄鳥的顏色十分鮮明 ©大貓

我的心像墜了石頭，差點想脱口而出：他們要是能不砍，保證樹好好的，我願意每年給200元。但還是把話吞了。自己知道這想法太天真。每一處地方有各自的規則，而且我們要保護的也不止這兩棵旱柳，不能只給錢簡單粗暴解決。改變人心，改變貧困現狀，再灌輸保護的觀念，讓保護可持續，才是長久之計。

藍翡翠也是我們豹鄉田的鄰居 ©大貓

我們的豹鄉田地圖還有以翠鳥命名的地標

也許，我們每個人對保護有着樸素的想法，但不知道如何行動。貓盟的在地工作，是很好的探索和示範。心懷希望，繼續支持，繼續參與力所能及的志願活動，是我這一趟山西之旅最堅定想法。

豹鄉田的自然觀察還有更多驚喜，在《豹鄉四季》第一期2024年夏季刊裏，還講了貓盟同事們觀察到的一次“看房”故事：

每一個熱鬧的早晨都是我們的治癒時刻。

圍繞着豹鄉田的200多棵大樹，有70個樹洞，僅有不到一半被小鳥徵用為繁殖鳥巢。而這些大樹以及相鄰的灌木、草地的存在，是讓豹等野生動物可以穿越農田，連綴起農田兩側的棲息地的關鍵，也是這裏擁有完整的生物多樣性的基礎。我們希望這些對於大樹、繁殖鳥類的觀察可以讓更多人包括老鄉和我們一起保護大樹。

2024年5月17日山麻雀開始在豹鄉田邊的大樹上築巢，它們選擇的是編號W021的楊樹最靠下方、洞口最小的一個樹洞。6月14日，山麻雀小鳥出巢，山麻雀夫婦今年的第一輪繁殖成功了。

新農人們完整圍觀了全程，其中，5月23日早晨7點17分，六隻灰椋鳥突然來到了這片樹林，看上了同一棵大樹的樹洞。當時的情景，大概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