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的包包太貴,一萬的演唱會正好?_風聞
星海情报局-星海情报局官方账号-关注“中国制造”的星辰大海11小时前

LV總監亮相成都太古裏時,全身上下的穿搭號稱百萬,僅僅City Steamer鱷魚皮手袋和理查米爾腕錶,就已經要讓我從漢文帝開始打工到現在才能買得起,奇怪的是,這次炸街並沒有像十年前一樣收割羨慕和讚歎,熱評反而是**“我要是穿成這個款式回家,在村口就要被打兩個大逼鬥。”**

同樣的一萬塊,現在的年輕人哪怕要價格翻倍的演唱會黃牛門票,也不願意去買打折的奢侈品,因為汪蘇瀧演唱會起伏的熒光棒和浪潮般的歡呼會讓人忘記煩惱,我買個挺貴的包包需要像伺候祖宗一樣貢着。

鳥巢變身大型KTV
年輕人去演唱會不是去聽歌,而是去唱歌,沉浸式體驗搭配符號化的意象表達,可以讓職場KPI和學分績點壓迫的焦慮在兩個小時的狂歡中盡情釋放,就是一個巨大的烏托邦,尤其是經歷了三年疫情的封閉和壓抑,情緒更需要宣泄的藉口,迷笛搖滾音樂節的火爆,很大程度這是因為在這三個小時裏我們可以逃離這一地雞毛的生活。
我的朋友考研二戰上岸,儘管筆試超過分數線40分,依舊非常平靜,“不用智能手機,戴着小天才電話手錶,每天自習室待十個小時,沒什麼開心的”,他考完就去了武夷的迷笛音樂會,泥漿、噪音和人鏈,只有在波動的音浪裏才能短暫逃避現實。

演唱會可以看作大型情景劇,正在打破第四面牆,讓粉絲從台下走到台上,歌手喜歡和粉絲頻繁互動,大家不是去聽演唱會,而是去享受和偶像的互動,去享受和整個體育場粉絲的情感共鳴,最“過分”的例子就是伍佰演唱會,伍佰“曠工”摸魚,變身指揮家,曲目裏二十首歌有十八首都是粉絲在唱,最後依舊裝得氣喘吁吁。
“剛才外邊人多,現在哥給你跪下了”,林俊杰、周杰倫的票搶不上,演唱會又很想去,鳳凰傳奇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為“路人粉”看演唱會的平替,從《奢香夫人》到《最炫民族風》都是膾炙人口,連鳳凰傳奇自己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演唱會的門票也會被黃牛炒。

因為曾毅和玲花的門票便宜啊,木木是新入職的鐵路職工,算上公積金,每月只有3200的薪資,五一鳥巢鳳凰傳奇的演唱會和閨蜜團了VIP包廂,四個人總共只要2400元,性價比拉滿,我也因此有幸擁有了和三位美女一起在演唱會上“發瘋”的美妙經歷。
長大後,我們一直在慷慨地宴請童年的自己,去看演唱會的成本並不低,從門票到機酒,少説也要三四千塊錢,觀看的主力人羣也是80、90後為主,因為不僅年輕,也有閒錢,這批人上學的時候只能在宿舍裏偷偷用MP3裏去聽《老鼠愛大米》,很難有機會去現場。
隨着購買奢侈品這種短暫的物質刺激很難滿足自己的情緒閾值,消費分化的現在也不需要LV的包包來刻意包裝自己的社會地位,看演唱會這種精神消費的持久記憶性價比更高,這批80後、90後終於可以讓已經內捲到麻木的靈魂去找回童年深處的自己。
當然了,看完演唱會後,我們會經常面臨空虛,也就是常説的“賢者時間”,背後是情緒鐘擺效應,指的是人的感情在外界刺激下,相互對立的兩種情緒容易轉化,俗話説就是因愛生恨,不得不説現代人多少都有一些斯德哥摩爾綜合徵,每次看完演唱會之後的歡樂不會持續太久,都會被焦慮所取代,“這麼開心一定會倒黴,我配不上這樣的歡樂”,打工人的內心太需要鬆鬆弦。


更低調的“炫富”
如果在美國高檔聚會上,A女士挎着不知名包包,但是談吐不凡,引用《華盛頓郵報》對特朗普遇刺的分析,B女士拿着LV包,關心的是《步步驚心》裏四爺的命運,兩位女士誰的社會地位會更高呢?
答案肯定是A女士。
因為能看懂並且訂閲《華盛頓郵報》這種嚴肅紙媒的人大多數受過正經大學教育,美國常青藤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每年需要6萬美元,可以購買六套豐田的“刀鋒輪轂”,這就是典型的非炫耀性消費,對旅遊等文化消費更加重視,這是國民收入邁向中高階水平,必然會經歷的消費觀念轉變,自身體驗大於對外炫耀。
中國消費市場也正在經歷着這樣的劇變,演唱會也因此成為“無形炫富”的新手段,**如果有人在朋友圈裏發個新入手的LV包包,我的第一反應會是“難道是微商?”**但是看到還在讀研的同學已經開始了暑期旅行計劃,看着定位從鳳凰古城到新疆伊犁,我已經饞得流口水。

受到匯率問題影響,**二手奢侈品市場是跌跌不休,保值功能基本喪失,**古馳今年價格整體下跌了15%,普通中產買得起的大眾款式價格更是朝不保夕,二手奢侈品包脱離公價和專櫃場景,而是由市場供需和店主共同決定,奢侈品的報復性消費迅速下降,有錢人消費飽和,中產兜裏沒錢,也再不願意當接盤俠。
《奢飾品消費在中國:非炫耀性消費的興起》一書中指出,“古典時期,奢侈品的生產大多具有非商品化特點,消費主體多是貴族,具有濃厚宗教色彩,”對應到現代就是品牌狂熱和消費模仿,白領拿着不多的現金流去對照old money的節奏生活。
奢侈品的消費羣體很多是月入兩萬的中產階級,每個月還完車貸、房貸之後,從牙縫裏擠出錢來分期購買一個奢侈品,打腫臉充胖子。
充滿諷刺意味的是,在LVMH的客户分級體系中,個人年收入低於300萬或者家庭年收入低於1000萬的都屬於“無收入”客户羣體,LV計劃持續提價,來剔除無收入客户羣體,從而滿足高淨值人羣心理,簡而言之,在奢侈品商家眼裏,中產當綠葉襯托有錢人奢靡的資格都沒有,嫌棄窮。
中產的熱臉去貼奢侈品的冷屁股既然被嫌棄,演唱會火爆就順理成章,同樣消費一萬,櫃姐對我愛答不理,卻能讓當紅歌星為我唱跳RAP長達兩個小時,在情感體驗上雲泥之別,而且每次看演唱會都是去品味不同城市味道的機會,奢侈品不會陪你一輩子,但是美好的回憶會終身開心。

撬動槓桿的“乘數效應”
如果泰勒·斯威夫特是一個經濟體,那麼她的經濟規模將超過50個國家。
黴黴全國巡迴演唱會帶動的經濟總量超過700億,即將開幕的法國奧運會預估給巴黎地區帶來的收益也只有800億左右,黴黴唱一圈相當於舉辦一場奧運會。

粉絲收穫了快樂,黃牛、歌手、票務公司、酒店、餐飲收穫了money,大家都很開心。
帶動城市收入,交通、餐飲、住宿等在這幾天都能賺的盆滿缽滿,西安TFBOY十週年演唱會,三天的時間帶動了4.16億的營收,當地酒店供不應求,價格堪比國慶黃金週;之前幫朋友搶林俊杰成都演唱會的門票,八點放票,瞬間秒空,最終含淚從黃牛那裏花4000買了個後排座位。
文旅地產的重資產投入模式正在轉型,每次籌辦大型遊樂項目都是地方的豪賭,贏了就能拿到一頭現金牛,輸了上百億就血本無歸,開業於1995年的世界大觀是廣州最大型的主題遊樂園,月平均遊客數量最高峯達到10萬人,但是開業兩年客流就迅速下跌,最終只能沉睡在廣東人的記憶中,在廣州這樣的一線城市遊樂項目都難以成功,更別提消費能力更差的地區,爛尾的遊樂場普遍存在。
而輕資產的演唱會現在是辦一場賺一場,中國演出行業協會發布的《2023年全國演出市場發展簡報》顯示,2023年全國演出市場總體經濟規模739.94億元,與2019年同期相比增長29.30%,達歷史新高,受益於演出市場景氣度回升,舞台燈光設備頭部企業浩洋股份業績延續去年增勢,一季度實現營收和淨利潤分別為3.30億元、9965.54萬元,同比增長42.47%、62.65%,哪怕飽受詬病的南陽迷笛音樂節,客觀也提高了當地的知名度。
美國這種成熟的消費市場,也正在經歷演唱會狂熱,斯威夫特在費城林肯金融球場的三場演出門票全部售罄,美聯儲的報告稱:“儘管該地區整體旅遊業復甦放緩,但一位聯繫人強調,5月份是費城自疫情暴發以來酒店收入最強勁的一個月,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於泰勒·斯威夫特在該市舉辦音樂會的客人大量湧入”,甚至誕生了新名詞“黴黴經濟學”。

泰勒·斯威夫特的演唱會預計將產生超過100億美元的經濟效益
城市建設已經千篇一律,演唱會不能重蹈覆轍,必須標籤化、差異化,現在演唱會供給正在逐步飽和,舉辦城市已經深入到了太原、呼和浩特等城市,尤其是重慶、成都等熱點城市基本每週都有延長會,想要在眾多延長會中脱穎而出,借這個東風推動城市發展,必須推出自身的特色。

去看演唱會,這一萬塊錢並沒有花掉,而是換作了情緒價值,儲蓄到了自己的內心當中。
去買奢侈品,這一萬塊錢基本就交了智商税,餵飽了一時的虛榮心。
未來幾年,隨着債務週期出清,AI應用落地逐步成熟,引發新一輪經濟增長後,已經走遍山水的打工人們會重新喜歡上LV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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