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不動的打工人,靠“免費音樂會”去“班”味_風聞
壹度Pro-1小时前
編者按:
當消費降級成為一種新常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重新審視消費習慣和生活方式。相較於物質層面的滿足,人們更關注精神層面的追求。相較於宏大目標的實現,人們更關注“附近的生活”,尋找能帶來即時快樂和情感共鳴的活動。
在這一背景下,“免費音樂會”正成為越來越多人的精神慰藉和情感出口,忙碌的打工人、疲憊的中年人們,想通過“免費音樂會”感受自由和浪漫,找回被生活磨平的稜角和夢想。
“搶個演唱會的票,怎麼這麼難?”
舉例來説,鳳凰傳奇4月的北京站演唱會,8萬張票秒空;劉德華北京演唱會3萬多張票,6月開售時吸引了超過120萬人同時在線搶票。
搶不到票的人,轉而找到了“演唱會平替”,開始狂刷起“免費音樂會”。
有年輕人幾乎每週末都去免費音樂會;有在讀研究生週中拼命忙碌,就是為了週末擠出時間奔赴免費音樂會;有疲於生活、好多年沒看過演唱會的中年人,靠免費音樂會找回青春、重燃夢想……
從去年夏天起,北京街頭開始出現路演熱,很多素人音樂愛好者拿把話筒、拉着音響,走上街頭就開啓了一場小型音樂路演。
漸漸地,一些音樂團體號召力越來越強、規模越做越大,原本只有幾十個觀眾的路演,發展成了動輒千人的公開音樂會。
在今年夏天,這些音樂會熱度不減反增。一些大型公園、商場,為了吸引客流,更是主動邀請路演樂隊舉辦露天音樂會。
圖源小紅書 壹度Pro匯制
據壹度Pro不完全統計,僅在7月12日至7月14日週五、週六、週日三天晚上,北京的大型公園、商場至少有近30場公開音樂會。除了北京之外,類似的情況也在西安、貴陽、長沙、天津、蘭州等城市上演着。
當夜幕降臨、微風吹拂、點點燈光斑斕流轉,近千個愛好音樂的人匯聚在一起,和台上的歌手,共同演繹一場“千人大合唱”,一起享受着一場門檻極低的自由狂歡。
在免費音樂會中,一起發瘋、一起療愈,成為當代很多打工人的解壓方式。
01 “免費音樂會”火了,打工人實現“音樂會自由”
曾經,打工人們為了看場演唱會興師動眾,訂好鬧鈴去官網搶票,被一秒售罄刺激後,還找黃牛加價買,即便如此,獲得一張入場券也不容易。
現如今,一部分打工人正在被免費的公開音樂會吸引。“聽朋友説北三環的北投購物公園附近有音樂會,吃完飯走路就過去了,本來想着飯後遛彎,沒想到出乎意料,現場人氣很旺,氛圍很好!”一位打工人在社交平台分享道。
很多人蔘加一場之後就上癮了。才週三,就有人開始焦急地問音樂會策劃者,“上週末沒聽夠,這週末音樂會地點在哪裏?”有人每個週末最期待、最重要的事情,已經變成了去聽一場免費的音樂會。
還有人從聽眾慢慢變成了舞台中央的歌手。一位來自東北的北漂,週中工作是共享單車運維人員,在加入“鳳鳴音樂匯”後,週末就變身成為“搖滾教父”,在音樂會現場釋放基因中奔放的一面。
“搖滾教父”演唱
被工作“硬控”的打工人,越來越傾向於通過免費公開音樂會找尋快樂與自由。當然,這也離不開音樂會數量與規模的增長。
今年6月一個週六的晚上,僅在豐台萬達周邊的廣場上,就有三撥人在做路演,有的進入到了開放麥環節,觀眾可以自發點歌站在台前去唱,也有音樂愛好者自彈自唱。
事實上,從去年開始,北京的街頭路演就開始火了起來,還出現了很多從做街頭路演起步的音樂團體。漸漸的,街頭路演的規模越來越大,經過一年多的沉澱,一些號召力強的音樂團體,每次辦音樂會都能號召大幾百人乃至數千人。
“星光音樂會”主唱宇先生,曾從事演出經紀,也是一位原創歌手。他告訴壹度Pro,疫情期間的管控不用説,即便疫情前很多地方想做音樂路演都很難很難,但從去年開始,管控為一些小規模的音樂路演放開了一個小口。
大型商場和公園們,為了人流和客流,也會主動做好報批,邀請一些音樂團體來辦公開音樂會。北投購物公園的下沉廣場、石景山首鋼園、朝陽公園、南苑森林濕地公園、龍潭中湖公園等等,也都成為了舉辦免費音樂會的熱門場地。
宇先生提到,7月“星光音樂會”在豐台南苑森林濕地公園舉辦的那一場,體感上觀眾早已過千,到後期因為來的人過多,擠滿了整個飛雁台,為了預防安全隱患,原定歌單還沒有唱完,就不得不中途叫停。
南苑森林濕地公園星光音樂會演出現場
“還有一次在奧森辦音樂會,也是因為現場到的人太多了,為了安全最後不得不取消活動。”宇先生表示。
熱愛音樂的音樂團體們、亟需情緒釋放出口的觀眾們、樂見其成的大型商場和公園們,正在把免費音樂會推向一個新的高潮。
02 免費音樂會,一場門檻極低的浪漫狂歡
“不要錢、離家近”,是這些免費音樂會最先吸引打工人的點,但真正沉浸一場音樂會後,每個人都會有情緒上的觸動。
試想一下,聽着好聽的歌,看着面前比星光還明亮的燈海,吹着自由的晚風,還有比這種浪漫的氛圍,更能讓人感受到鬆弛嘛?
現實中,每個人都承擔着巨大的壓力,他們可能是忙於畢業的學生、可能是揹負沉重KPI的打工人、可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尤其是經歷了疫情的壓抑之後,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出口。
鳳鳴音樂匯現場
音樂會,恰恰給了每一個疲於奔命的人,一個短暫逃離現實壓力的機會。在音樂會那幾個小時裏,每一個人都能做回自己,拋卻其它各種身份,僅僅作為愛好音樂的一份子而存在。
大多數人,都是被音樂會的那種自由的氛圍所吸引。“熒光棒揮舞起來的那一刻,所有的煩躁和焦慮都被治癒了”。
有人比較明星演唱會和免費音樂會,前者是去聽明星唱,後者是自己唱。當音樂會大合唱響起的那一刻,每個人都在以最直接、最質樸的方式,釋放着自己的情緒。
星光音樂會現場
“星光音樂會”隊長麥麥對壹度Pro説道,在演出現場,常常會有人聽着聽着就哭了。
免費音樂會能夠火起來,並不令人意外。麥麥認為,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大環境變了。
以前整個社會都處於上行通道上,幾乎是努力就能拿到結果,當正反饋足夠強,打工人們也願意去卷。但是,最近兩年大環境改變後,打工人們往往付出120分的努力,可能連20分的結果都拿不到。
當努力越來越沒有效果、賺錢越來越難,很多人都在消費降級,但卻更願意關注“附近的生活”,願意在“吃喝玩樂”上多花心思。
不僅是年輕人需要免費音樂會這個情緒出口,中年人更是如此。
作為“星光音樂會”的吉他手,80後麥麥在過去的二十多年,一直是在有一份主營工作的同時,把音樂當成愛好來做。他在去年六七月和宇先生共同籌劃星光音樂會時,一方面是延續愛好,但更覺得,人到中年,需要一些逃離的瞬間。
麥麥是北京人,骨子裏滲透着對自由的渴望,讓他迫切尋找一個出口,逃離繁瑣生活、迴歸自我本身。
也正是在一場又一場的音樂會中,音樂會策劃者們也收穫了無數感動。
星光音樂會團隊選歌的時候以經典歌為主,也因此觀眾的年齡跨度很大,但讓麥麥尤其感動的是,“每次演出完都會有很多人私信和評論,説是感覺生活少有能夠這麼放鬆的時刻”。
鳳鳴音樂匯創始人鳳鳴還記得去年一個晚上自己去路演,唱到晚上10點多,準備結束趕末班地鐵回家,結果現場有一家三口還沒聽夠,最後一直唱到了凌晨2點,一家三口把他送回家後才盡興而歸。
03 人羣來來往往,自由之心永恆
一場音樂會結束,人羣四散而去,可能還會有無數場音樂會出現,但很多音樂團體很快就隕落了。
“一是場地不好找;二是團體人員不可控,很多人都是以業餘愛好在做;三是前期能有觀眾就不錯,更不要提吸引粉絲”,宇先生説道,“能堅持下來的很少很少”。
免費音樂會通常不賣票、也少有品牌贊助,設備還需要自己投資,組織者一開始只能是“為愛發電”。
本職工作是一名小學老師的鳳鳴告訴壹度Pro,去年還只是自己拉個音響,想唱了就找個不擾民的地方開始唱。但是,聚集的朋友越來越多後,不可避免地就想做得稍微正式一點。
今年4月前後,花了兩萬多升級了音響等裝備後,鳳鳴開始正式做“鳳鳴音樂匯”,現如今,“鳳鳴音樂匯”因為愛好而聚在一起的業餘歌手羣已經達到了60人。
但才僅做了三四個月,鳳鳴就已經感覺堅持很難,“辦一場音樂會,前期要統計歌手情況、做歌單,要時刻看天氣確定音樂會的日期場地,在沒什麼經濟回報、還有一份本職工作要忙的情況下,每週都做音樂會,是一個對於精力的巨大挑戰。”
麥麥觀察,很多去年夏天還熱火朝天的音樂團體,今年就已經沉寂了,“觀眾也不多,演出頻率可謂是一降再降”。
麥麥和宇先生演唱現場
對於這些做免費音樂會的音樂團體來説,商業化並不容易。
即便是在今天,一些號召力已經很強的音樂團體,商演的摸索也才剛剛起步。
星光音樂會的兩位主創宇先生和麥麥,更是常常互相打氣,寬慰彼此,“不要着急,多一些耐心,再沉澱沉澱,當影響力越來越強,説不定能走上更大的舞台。”
由於生存環境不佳,一批音樂團體倒下,又有一批新的音樂團體起來,不過,觀眾從一場場音樂會中獲得的能量卻不會消散。
去年聽了場免費露天音樂會的一名北漂,依然還記的去年那個揮舞着手機,匯聚成點點星光的夜晚。
即便已經過去將近一年,但每當被工作壓得喘不過來氣時,總會想起那天晚上的自由和浪漫。這種珍貴的回憶所萌生的力量,讓她依然相信美好的存在,在這一年裏挺過了不少艱難的時刻。
“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音樂會可能一兩個小時就結束了,但這些人對於自由和快樂的追求,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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