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軍攻入俄境內：情報蒐集和宣傳的關係_風聞

曾經看過一本書，是描述一位前蘇聯情報人員的，他有一句話描述情報工作，上級要求提供關於某某的信息，如果這種要求是中性的，那麼情報人員就會竭力收集所有有關信息並且傳遞到後方，他們不負責判斷與分析，後方的人自然可以通過各個不同渠道收集到的各種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信息進行判斷。

但是一旦上級的要求帶有明顯的傾向性，比如要求情報人員證實某件事，那麼信息收集就會出問題，情報收集人員帶上了主觀判斷，於是他們更加熱衷於收集與上報符合這種傾向的信息，忽視或者拋棄不符合這種傾向的信息

當各個不同渠道的信息傳遞到後方的時候，可以預見的就是情報一邊倒的，支持上級預設的判斷，於是上級自信的認為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如果在這個過程中上級的意圖，被對方情報部門察覺，那麼對方情報部門也可以很容易的提供大量誘導性的錯誤信息，最後導致嚴重偏離實際情況的判斷。

從俄烏戰爭開始一個階段的戰局來看，俄羅斯方面的情報收集很可能犯了這樣的錯誤，因為他們所有的作戰預案中，都不包括如果烏克蘭政府堅決抵抗到底應該怎麼辦，或者烏克蘭進攻到境內，該怎麼辦的問題

情報蒐集和宣傳是不同的，這裏的宣傳是個中性詞，任何一方都有可能進行宣傳

但是宣傳講究的是導向，宣傳的信息，往往會有明顯的傾向性，符合某些預設結論的信息進行大規模傳播，在其中有可能夾雜了大量指向性的投餵信息，甚至有可能是污染性的錯誤信息。

而不符合某些預設結論的信息，無論其內容多麼具有參考價值，都可能很快消失。

那麼，情報蒐集系統，是否應該避免宣傳的影響呢？特別是，是否需要避免自身宣傳的影響？

可以設想，在面向決策層的信息採集中，建立運行另一套完全不同的體系，以確保所有信息都是準確可靠全面的。

但是，這種設想太過理想化

首先，沒有任何理由認為那些無法在公開網絡上，發表不太符合預設結論的人，有另外一個不公開渠道，可以將他們的信息傳遞給決策層，並且得到決策層重視。

其次，在網絡上傳播被污染信息中的很多人，並不掩飾，甚至經常炫耀，他們提供的信息可以輔助決策，而且沒有理由認為這些人，精神分裂到白天在公開網絡上無節制的傾倒垃圾信息，晚上認真嚴謹的書寫與白天信息截然不同的嚴謹內部報告。

更加可能的趨勢是，輿論場上壓倒性的有傾向的信息，會反過來倒灌到決策層，讓一些決策者錯誤認為自己的決策是有充分事實依據的，忽略了一個關鍵的問題，是不是先有了結論，然後支持這個結論的各種證據、論述；才井噴一樣冒出來。

信息被污染之後，最後的受害者是誰呢？

在中亞古國花刺子模，有野史：凡是給君王帶來好消息的信使，就會得到提升；給君王帶來壞消息的人則會成為老虎的午餐。

花刺子模君王將消息的好壞歸責於信使，稍加思考就知道，這荒謬絕倫，不管有沒有信使，好事壞事都已經發生，信使只是傳達一下而已。

花刺子模君王，有一種近似天真的品性，以為獎勵帶來好消息的人，就能鼓勵好消息的到來，處死帶來壞消息的人，就能根絕壞消息。帶來好消息就獎勵，壞消息就懲罰。那麼長此以往，確實能夠只聽到好消息。因為人人都是狡猾的，最後面臨的就是他人的欺瞞，沉浸在自己的假象裏。

現實生活中許多人有時都會成為花刺子模君王，聽到好消息，他們自然會對好消息傳遞者感激，聽到壞消息多多少少也會對其抱有不好情緒，這是感性使然。

雖然大多數人無法做出獎勵或殺死信使那樣的偏激行為，但是從其他方面體現這一點，還是司空見慣的，哪怕是在虛擬網絡世界裏以鍵盤俠噴子的身份出現

up主也是信使，學者也是信使，所有的文化人都是信使，當他們產出信息時。為了避免成為花刺子模君王老虎口中的美食，在產出和傳遞信息時，會擔心是否會累及自身，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周圍有沒有花刺子模君王類的人。

作為信使，他們早晚變得狡猾，甚至歪曲，憑空捏造，只為獲得最受歡迎的信息，來迎合這些花刺子模君王，他們以此作為一種對自己的保護

但是，當學者顧忌研究的結論，不為人們所接受，而選擇不去研究，up主為了迎合粉絲，而放棄自己的興趣，那麼還會有真正的學術和快樂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