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深陷網絡開盒“江湖”:山頭、排位與模糊的面孔_風聞
luse-1小时前
4月上旬,四名青少年從全國各地跑到湖南佔奕家“砸門”。
“組織者”叫嚴珂,今年16歲,在上海讀高中,自稱曾是佔奕的崇拜者和追隨者,直到去年夏天,他和佔奕鬧掰後,被對方拉黑、人肉開盒,他和家人、親戚十數人的個人信息被髮布到了網上。
開盒,僅憑一個ID,就可以找到對方全家人的身份信息、家庭住址、電話、學校、工作單位、銀行卡信息等。有圈內人稱,人肉開盒靠“內鬼”(如協警、户籍公安、通訊公司和快遞公司內部員工等)泄露,也有通過攻擊政府網站接口,或者翻牆,利用相關軟件獲取個人信息。
緊接着,嚴珂遭受電話、短信恐嚇、威脅,並被各種造謠。嚴珂説,其間,他曾多次想與佔奕溝通,希望他能停手,但對方一直“躲”在網絡背後,不願溝通。他於是喊來同樣被佔奕開盒的張浩,以及兩名未成年人,他們分別從上海、江蘇、河南等地前往湖南省的某縣城尋找佔奕。
活躍在互聯網“開盒”圈的佔奕,二十多歲,因開盒了很多人,被圈內人稱為“佔皇”,並吸引了一羣未成年人追隨。但幾乎沒有人線下見過他的真面目。
接連着三天,四名青少年蹲守在佔奕家門口,把門板敲得“鏘鏘作響”,但始終沒有人出來應答。
這場人肉開盒混戰,源自“噴系”等網絡暴力組織,導致了數千人的個人信息泄露,其中不少是未成年人。“戰火”最終從線上蔓延到了線下,傷害波及一個個家庭。而對於這些開盒者,仍然少有人瞭解他們真實的生活和內心。
網絡背後
4月17日,我們前往湖南省中北部某縣城的佔奕家。這是個普通的小區,綠樹成蔭,佔奕住13樓,一個白色的攝像頭正對着電梯口。出電梯往左拐,就是佔奕的家,暗紅色的大門被砸得坑坑窪窪,門鎖剛換了新。屋裏依舊沒有人,門口的鞋櫃也被清空了。
佔奕的父親在該縣水利局上班,據水利局工作人員介紹,56歲的佔父現在很少去單位。
接連着幾天,我們聯繫佔奕的父母,電話沒有人接,短信也始終沒有人回。
事實上,最近一年多,當佔奕在互聯網“肆無忌憚”地開盒他人,並號召未成年人電話、短信騷擾他人時,他的父母也經歷了同樣的對待,他們的個人身份信息、電話、家庭住址等被公開,發佈在社交平台,並遭受不分晝夜的電話、短信轟炸。
嚴珂給我看一張截圖,上面有佔奕,及其父母等人的身份證照片和密密麻麻的個人信息。“佔奕很早就被人開盒了。”嚴珂説,他不知道具體是誰開盒的,但自己確定是被佔奕開盒的。
“他以前為測試我朋友的名字,給我朋友支付寶轉過0.01元,轉賬回執中會留下對方的真實姓名,上面能看出姓和名最後一個字,能確定電話號碼就是他本人的。”4月21日,嚴苛翻出一條條驗證碼短信,繼續説,這些都是佔奕本人,或者他教唆其他人利用手機號註冊或者登記相關網站發過來的驗證碼。
此後,嚴珂和其父母等家人的信息,被製作成圖片,不時在一些QQ羣裏傳播。
數位受訪者透露,佔奕的“開盒技術”不錯,但也不時向“內鬼”購買信息。
2022年,嚴珂在玩遊戲過程中認識佔奕。當時,佔奕已是圈內開盒他人最多的人之一。據數位受訪者介紹,佔奕現在26歲,沒有上班,沉迷網絡開盒,只要看誰不順眼就開盒對方,以此讓對方害怕,樹立自己在圈內的地位。很多未成年人因此追隨他,聚集在QQ羣內,圍觀他開盒他人,並不時幫助他電話、短信轟炸他人。嚴珂説,他當時也因此崇拜佔奕,並很快成為了其中的一員。
嚴珂記得,佔奕幫他開盒過一個他的“仇家”,且沒有收他錢。
那一段時間,嚴珂也曾幫佔奕電話、短信轟炸過他人,特別是報復“仇家”時,他感到所謂快意恩仇。直到去年夏天,嚴珂有一次玩遊戲時,跟佔奕的其他粉絲髮生了衝突。嚴珂説,佔奕沒有站在他這邊,甚至還開盒了他,最終導致兩人決裂。
一開始,嚴珂很害怕,擔心影響到家人、同學和老師。嚴珂記憶中,父母是最早遭受“迫害”的,緊接着是其他親友,他因未成年,用的手機綁定了其他親戚的身份證。
很快,嚴珂的父母遭受電話、短信轟炸,他們的家庭住址也被公開。不久,嚴珂自己的個人信息也被泄露,他不得不把手機設置成免打擾模式,並頻繁地設置短信攔截。
嚴珂開始在網上尋找同盟者,後來也因此認識了張浩等人。嚴珂發現,很多原來崇拜、支持佔奕的未成年,或者成年人,因各種原因離開佔奕後,也跟自己一樣被佔奕開盒,並遭受“迫害”。他們於是結成同盟,組建新羣,共享信息。
5月中旬,一位來自河北承德的15歲少年對記者説,一個月前,他在QQ羣裏叫了一聲“佔奕”的名字,就突然被對方開盒,並一直遭受到莫名的電話、短信轟炸。
“他要我們叫他‘佔皇’。”這位少年解釋。
15歲的李好曾是佔奕的徒弟,對方教她開盒技術,並不時主動給她發信息。
直到2023年秋天,兩人鬧翻後,李好罵了對方。李好回憶,很快,她不僅被開盒,佔奕還拉了一個幾百人的羣,把她的個人信息發佈到羣裏,號召羣裏的人都來騷擾並攻擊她。
嚴珂説,佔奕依舊有很多追隨者,但反對他的人也越來越多。多位受訪者介紹,佔奕每次跟人發生爭執後,會拉黑、並開盒對方,以此來讓對方認輸、求饒。他有好幾個QQ羣,有向別人購買的,也有自己建的,每個羣有幾百上千人,被統一設置成“全員禁言”,佔奕幾乎每天在羣內發佈他人的個人信息。
張浩説,他曾多次向平台舉報,導致佔奕的數十個QQ羣被封號、解散。但每次一封號、解散,佔奕又重建新羣,再次發佈開盒信息,“無限循環”。
4月下旬,澎湃新聞記者進了三個名為“英雄聯軍閒聊”(後更名為“王者榮耀閒聊”)的QQ羣,它們當時建羣均有兩個多月,每個羣有六百多到一千餘人。據知情人介紹,這是佔奕專門發開盒信息的QQ羣。


7月下旬,佔奕“王者榮耀閒聊”羣發佈的開盒信息。
7月下旬,記者看到,羣裏不時發佈他人的個人隱私,羣文件都是被開盒者的個人信息。四個羣(後新建了一個羣)的羣文件加起來有四五千張圖片,每張圖片包含一到數人的身份信息、電話,以及家庭住址等。羣文件中還有一個“磕頭檢討視頻事蹟”的文件夾,裏面有近兩百人的檢討和道歉視頻,包括磕頭視頻。記者發現,發這些羣文件的QQ號都是小號,點擊查看,多處於異常狀態,無法看到對方的資料卡。
一位羣成員透露,羣主就是佔奕本人,但記者嘗試聯繫羣主,未得到回應。


7月下旬,佔奕“王者榮耀閒聊”羣文件目錄。
開盒瘋狂往事
幾年前,佔奕也曾被人開盒。
一位知情人介紹,佔奕進入噴系圈的時間很早,但很長時間都得不到圈內人的認可。
幾位圈內人士都提到,佔奕早期混跡於噴系的黑水傳媒。噴系是一個發源於百度貼吧的網絡組織,因其發表攻擊性、惡搞性言論被稱為網絡暴力組織。噴系裏面分不同的“山頭”,黑水傳媒是其最大的山頭,吸引了很多未成年人,包括一些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加入。
上述幾位圈內人士表示,噴系的成員最早通過貼吧聯繫,2018年後開始用QQ羣聯絡。他們聚集在一起玩遊戲,或者交流玩某一款遊戲的心得;當出現意見不一致時,各自站隊抨擊、開盒對方;發展到後面,羣內開始出現比拼誰的開盒、迫害能力強,誰就是老大的現象。
“在一些未成年人看來,開盒他人能讓對方害怕,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張浩説,沒有人會去考慮這是不是違法。2019年左右,黑水傳媒的話事人是一名初三學生劉滄,當時,佔奕在圈內的地位並不高。
一位圈內人觀察,2020年之後,噴系逐漸低齡化,慢慢湧入很多中小學生。當全國各地的小孩聚集在社交平台聊天,或者彼此謾罵,甚至人肉開盒對方時,就形成了一個未成年人的網絡江湖。
事實上,圈內一些人為爭當“老大”,一直明爭暗鬥。
當時只有十一二歲的林峯,是黑水的骨幹,為了提升自己在圈內的地位,他試圖挑戰劉滄。“當時兩邊的人互相人肉開盒,派出身邊的小弟去對方的羣刷對方的户籍、發短信、打騷擾電話、扣字(即瘋狂地辱罵對方)等,試圖掌控主導權。”林峯迴憶,他在網上罵劉滄,卻導致自己被開盒。
林峯説,那時劉滄在黑水的勢力很大,手下有徒弟上千餘人。但到了2021年左右,劉滄突然出走黑水,去了“東寧網聯”組織(噴系的另一組織)。林峯則在2022年短暫退圈了一段時間。
在這一期間,佔奕逐漸在圈內佔據主導。早在2020年,22歲的佔奕成為黑水傳媒QQ羣的管理員。劉滄不喜歡佔奕,覺得他年紀比他們大,但性格怯弱、膽小,甚至都不敢給人打電話,打心裏瞧不起他。後來,因一些小矛盾,劉滄把佔奕開盒了。
劉滄説,他後來才知道,這件事對佔奕打擊很大。佔奕後來跟人抱怨説:“2020年那會兒,我家管我挺厲害的,然後一直被人欺負,我在家裏被當傀儡使喚,在學校被嘲諷排擠,上網被劉滄當成弱智排擠。”此後,佔奕在心裏記恨上了劉滄,一直想要報復,且可以通過挑戰劉滄提升自己在圈內的地位。
不過,劉滄與林峯曾看到過一段佔奕的“謝罪”視頻,那是早在2018年,佔奕在玩貼吧時就被人開盒、並錄下的。之後,他換了個身份重新入圈。誰也不知道,佔奕這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
林峯記得,2021年夏天,佔奕成立“自救”組織,開始肆無忌憚地開盒他人。多位圈內人向澎湃新聞介紹,那一段時間,佔奕看誰不順眼,就開盒對方,或者用開盒威脅對方,他有時一天開盒十幾個户籍,成為了當時圈內的“開盒霸主”。
此前,林峯因被劉滄開盒,為對付共同的敵人,跟佔奕走得很近。林峯印象中,早期,佔奕雖開盒了很多人,但身邊的“小弟”少。2023年,退網了一段時間,他又回來跟佔奕一起玩,此時對方身邊已聚集了很多追隨者。
當年初夏,林峯卻突然被佔奕開盒了。
“他把我父母、妹妹、表哥,甚至學校領導十幾人的個人信息發佈在網上。”林峯説,佔奕的“小弟”還冒充網警打電話到他學校,説他在網上詐騙了幾十萬,強姦未成年女生等,製造各種謠言,導致他當時差一點被學校開除。後來,學校打電話核實,才發現他是被人誣陷。
林峯感受到了背叛,很受傷,質問佔奕為什麼這麼做,對方只淡淡回覆説,因為他罵了自己的一個手下。
“他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林峯説,佔奕沒有朋友,只有利益,覺得所有人都是“炮灰”。
2021年11月,22歲的劉滄因非法獲取、出售公民個人信息,被江蘇省某公安局抓捕歸案。2022年8月,他被判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並以此獲利27953元,判處有期徒刑一年零三個月,緩刑一年零九個月。此後,佔奕發展成圈內人肉開盒最瘋狂的人。
一位圈內人介紹,這幾年,佔奕開盒了“噴系”一半左右的人,幾乎把整個“噴系”都實名制化了,包括身份證號碼、電話,家庭住址等,所有這些信息都被上傳到他的“英雄聯軍閒聊”(後更名為“王者榮耀閒聊”)QQ羣文件,這意味着進羣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到羣文件搜索這些人的個人信息,對當事人進行騷擾。
從線上蔓延到線下
4月上旬,我們在江蘇省某市區見到了劉滄,22歲的他身高一米六幾,戴着口罩,説話聲音細小。
劉滄最初接觸開盒是2018年,上初二的他有一次玩遊戲時,被人莫名其妙地罵了一頓。
劉滄説,他想報復對方,但自己又不喜歡罵人,因此一直耿耿於懷。所以,當有人主動聯繫他,説可以幫他罵回去,甚至開盒對方户籍信息時,他很高興地同意了。
當劉滄把户籍信息發在QQ羣裏,那位罵過他的人嚇得直接退了羣。劉滄説,他體會到報復的快感,也發現了開盒的力量。
當時,劉滄在學校寄宿,父母每個月給他1500元伙食錢,他從中拿出800元向人學習開盒技術。但劉滄發現,對方教給他的東西並不多。不久,劉滄被拉入了一個催收羣,通過研究羣裏的信息,他了解到很多個人信息的買賣渠道。
通過開盒,劉滄“報復”了幾十個曾“傷害”過他的人,或者他看不慣的人。之後,他開始幫人開盒,有的收費,有的免費,慢慢在圈內樹立起了權威,認識的人也越來越多,其中包括張浩,兩人經常一起玩遊戲、聊天,因為都在江蘇省,還不時約着線下見面。
劉滄説,自他十來歲學會上網後,網上的朋友就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父母每天忙於生計,沒有時間管他,生活中,同齡人忙於學習、上補習班,網絡上一起玩遊戲的朋友一定程度上彌補了他的精神空缺。
2019年,父母知道劉滄沉迷網絡後,試圖制止,但“已經制止不住了”。劉滄回憶,他那時靠幫人開盒,每月能賺一千元左右,且開盒讓他有一種成就感,“覺得自己很厲害,打敗了誰誰誰。”
劉滄表示,他開盒有自己的底線,當時接的主要是遊戲圈裏的人開詐騙犯、老賴等單子。後來,他因為開盒多,能從“內鬼”那裏拿到較低價格,“別人200多元買一個户籍信息,我只要40元。”
初中畢業後,劉滄沒有考上高中,去了外地讀3+2大專。劉滄説,父母覺得讀大專沒有用,希望他早點出來打工。2021年下半年,還未畢業的他被父母要求去上班,劉滄離家出走,在外面流浪了三個月,期間還曾投奔當時在無錫讀書的張浩。
那一段時間,劉滄靠開盒、販賣他人的個人信息維持生活,直到後來被抓判刑。
劉滄覺得,他雖是獨生子,但父母一直管他很嚴,加上觀念的衝突,導致他越來越不願跟父母溝通。
張浩也是獨生子女,他十歲左右開始玩遊戲,後慢慢接觸網絡上的各類圈子。
張浩記得,當時有一款叫“天天酷跑”的遊戲很火,下游戲後,他經常在線上跟人聊天,那時有“公會戰隊”、“賽爾號”等羣組,形成了一股網絡社交的潮流。2014年左右,張浩偷偷攢錢,買了人生中的第一台手機。父母不准他玩,他每次偷用完後,放進櫃子裏鎖起來。
後來,張浩加入一些遊戲QQ羣,看到羣裏的人對罵、互撕,即“扣字”,也瞭解到罵得最兇的人地位最高。張浩通過鑽研,掌握了一種名為“小宇宙”的罵人工具,慢慢樹立起自己在圈子的地位。
張浩記得,2021年春天,佔奕花50塊錢向他購買了一個QQ羣,羣裏有一千多人,多是玩遊戲的未成年人。此時,兩人認識一兩年,但打交道並不多。直到某一天,張浩發現佔奕開盒了朋友劉滄,並在該QQ羣發佈劉滄的個人信息。
張浩説,他跟佔奕溝通,希望他不要開盒劉滄,對方非但沒有同意,還拉黑了他QQ,把他全家人都開盒了。他後來才知道,佔奕幾乎開盒了所有跟劉滄關係好的人。
此後,張浩和家人持續被佔奕,及其手下騷擾,“電話經常半夜三更打進來”。為了找佔奕溝通,他從去年開始,多次去湖南佔奕家。由此,這場人肉開盒混戰,從線上蔓延到了線下。
2023年8月,張浩第一次去佔奕家,見到了佔奕的父親,對方當時正準備出門拿東西。
張浩記得,他和佔奕父親站着聊了兩個多小時,溝通以失敗告終。張浩説,為了拿證據給對方看,他把他媽媽的手機也帶過去了,裏面有佔奕威脅他們的短信,但當時佔奕父親不承認這是他兒子所為,也不願讓佔奕出來跟他當面對峙。
去年12月,張浩再次來到佔奕家,佔奕父親不願意再溝通。那一次,張浩到佔家附近派出所報警,控告佔奕泄露他全家的個人信息,並短信、電話騷擾他們。張浩稱,警方以證據不足為由,不予立案。
今年4月,張浩陪同嚴珂他們又去了佔奕家。張浩回憶,他們敲了很久的門,無人應答,最後幾個小孩開始砸門、撬鎖,保安把他們趕到了樓頂。七月中旬,他們又一次去了湖南佔奕家。

嚴珂等人在佔奕家門口砸門。受訪者供圖
7月23日,張浩説,最近這一段時間,他已經很少接到佔奕的騷擾電話和短信,但自己的個人信息依舊被掛在佔奕的QQ羣文件裏。
據我國刑法:違反國家有關規定,向他人出售或者提供公民個人信息,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竊取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獲取公民個人信息的,依照前款的規定處罰。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於辦理侵犯公民個人信息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規定了情節嚴重的十種情形,包括非法獲取、出售或者提供行蹤軌跡信息、通信內容、徵信信息、財產信息五十條以上的;非法獲取、出售或者提供住宿信息、通信記錄、健康生理信息、交易信息等其他可能影響人身、財產安全的公民個人信息五百條以上的;非法獲取、出售或者提供前兩項規定以外的公民個人信息五千條以上的;違法所得五千元以上的等。
4月18日,記者以受害者家屬的身份來到佔奕家附近的派出所瞭解情況。一位民警稱,誹謗、網暴屬於自訴案件,需要當事人去法院起訴。如果涉及買賣、泄露公民個人信息,那屬於犯罪,但需要受害者通過當地公安發函給他們,他們才會去做進一步調查。
上海政法大學教授張善根對記者説,《刑事訴訟法》規定,只要有人報案,公檢法機關都要受理。《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條規定,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或者人民法院對於報案、控告、舉報,都應當接受。對於不屬於自己管轄的,應當移送主管機關處理,並且通知報案人、控告人、舉報人;對於不屬於自己管轄而又必須採取緊急措施的,應當先採取緊急措施,然後移送主管機關。
當天,上述民警聯繫佔奕的父親後告訴記者,佔奕患重度抑鬱症,去了湖南省長沙市的醫院治療。而在此前的幾個小時,記者通過縣政府的一位中間人聯繫上佔奕的父親,對方謝絕了採訪,並稱自己管不了兒子,他們已經脱離父子關係了。
(為保護隱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