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週目黑神話後,我對劇情更加失望_風聞
合川老农民norlanseed-亚琛工业大学车辆工程与运输专业硕士-嘿嘿嘿,戏雕!5分钟前
二週目黑神話後,我對劇情的失望更一步加深。

説實話,黑神話的劇情真的只能算是二流,甚至是三流,其精神內核也根本達不到弘揚優秀中國文化的地步。
有一句話我憋在心裏一直想問遊科,想問今何在:神佛到底是一種身份,還是一種心境?
按照他們的設定,肯定是前者,只有這樣,黑深殘的東西才能夠圍繞陰謀論蔓延開去。
黑神話裏的天庭是全員惡人,因為其惡,所以悟空、八戒甚至諸妖之惡反而被襯托得是有苦説不出,被逼上梁山。
如果把認知停留在逼上梁山這個層面,那這個故事就是苦逼跟苦逼幹架。因為天上的神仙不仁,所以地上的妖精也不需要遵守天規,講仁義,反正鬥就完事兒。
那請問,正念與正道又何在呢?
所以我剛才才會問,神佛到底是一種身份還是一種心境?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這東西與人的身份有何關係?
黑神話塑造的這種苦逼的劇情,苦逼的壓迫,苦逼的反抗,真就是傷痕文學的老套路,是把天地不仁理解得極度偏頗,其實是挺沒有文化水平的。
至少壇經跟陽明心學是絕對沒有悟到的,連門檻都沒有摸到。
否則,不會不理解神佛歸根結底只是一種心境這件事情。
我不介意你反抗天庭,因為天庭可以被解讀為舊封建秩序,天庭也可以被解讀為美利堅。
但關鍵的是,你是以一種怎樣的心境去反抗天庭?你是真正地在走聖人之道,仙佛之道,也即是絕非身份,而是心向正道的心境---這説白了是一種覺悟,是一種無我之境,是一種六根清淨。而黑神話裏展現出來的卻是一個六根不淨,無我不悟,殘念如念,妄念疊加的猴子黑吃黑似地反抗。
那麼這種反抗到底能多少深度呢?這種反抗即便摧毀了天庭,又能創造出怎樣的,更加合理的新秩序?
説白了,心不正,念不正,反抗也不過是再度陷入黑吃黑的輪迴。
所以中國的文化,上來一定講正心的,儒家講,佛家講,道家也講。首先將心念歸於正道,再談反抗之事。
很可惜的是,黑神話的劇情從來不強調此種心念之正,把更多的筆墨給到了黑深殘上,試圖通過命運的悽苦,世道的昏暗,英雄的遲暮來表達出一種深刻的悲劇---這種典型的古希臘式的悲劇,我承認它很美,但它絕對不是我們中國的文化思維。

中國最核心最優秀的,儒釋道的文化思維,講的並不是主體與客體的尖鋭對立,而是主體與客體的融合,是陰陽變化的關係。
即便西天取經是神佛的黑深殘之局,但真正心向正道的人,一樣能在這局之中修成正果。
關鍵在於修行者自身的心念何向,是屈服於尼采口中那無盡的,平庸的的永恆輪迴?還是超越輪迴本身,心向正道,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超人”**?

恰恰是因為這種心向正道,求得此心光明的力量如此的強大與耀眼,使其能夠斬斷妄念與現象,讓人超脱於悲劇對於命運的束縛,這才能夠從中迸發出改天換地的力量。
其實黑神話裏本身就有輪迴的主題,如果能給一個第三結局,悟空心向正道,超脱輪迴,破了黑深殘的局,那都算是驚豔,可惜,我不信執着於《鬥戰神》的遊科會有這種覺悟。

很多人看似理解了我們近代那些奮不顧身的先烈們為何而戰,但實際上他們並沒有理解。因為在殘酷的現實尺度下,本我的力量是是非脆弱的,唯有超我的正道之念與自我的固有之心相共振,才能於此之中引導本我走出深陷於絕境之中的恐懼。
無論是東哲還是西哲,論其修為的關鍵就在於能否看透上述幾點。
看透超我與自我的共振對於本我的塑造潛能,就是理解了壇經與陽明心學的真諦。
而看不透此種作用關係,將本我所代表的七情六慾無限地放大,甚至成為解讀人性的唯一,那自然就會陷入黑深殘的敍事框架裏。

我前面説西哲跟東哲的區別在於如何看待主客體的關係,這話其實並不完全對。
因為自啓蒙運動後,西哲與東哲已然發生大量的融合。像尼采的超人哲學之於西方人,就顯然有點陽明心學之於東方人的味道了。
唯物辯證法強調個體主觀能動性的作用,否定機械唯物主義。而機械唯物在人性中的投射,恰恰是本我這種更偏向於初級慾望的那部分。
黑神話以及其背後這一系列黑深殘的敍述方式,從哲學的角度看,是一種另類的機械唯物主義,即放大了人性被本我所束縛的那一面。
故而,在遊科的世界觀裏,神佛被權力鬥爭所束縛,悟空、八戒被自己的七情六慾所束縛。
這些發自本我之中的低級慾望所構成的矛盾,是黑神話故事的核心矛盾,也演化成了其所謂的悲劇。而即便故事裏有一些看似超然物外的對話,但歸根結底也只是裝模作樣的點綴罷了,根本沒有融入到故事的基礎色調中去。
而好的故事,雖然不排斥對於此種級別矛盾的構建,但往往都有超脱其中的收尾。
就像《大話西遊》,很多人認為它只是講了一個猴子談戀愛的故事,大話西遊的劇情矛盾其實也挺庸俗的,但其結尾的昇華卻將整個故事的意境拔高了一截,也就是孫悟空最終放下了與紫霞仙子的情愛,以普度天下蒼生為己任,踏上取經之路。
這裏的孫悟空,是真正得到了一種昇華,而且《大話西遊》雖然也庸俗化了西遊記,但它卻並未否定取經的正當性。
至尊寶主動戴上緊箍,斬斷塵緣,是因為大徹大悟,明白了屬於自己的天命,這種看似對於命運的屈服,其根本上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覺悟。

可以説,如果沒有這個收尾,大話西遊將是一部庸俗的爛片,但恰恰是這個收尾,體現出了編劇的功底,使得前面盡數荒誕的鋪墊,在最後得以昇華。
其實這也是為何《大話西遊》會成為人們心中的經典的關鍵原因,真不是那狗血的戀愛劇情。
反觀黑神話,兩個結局看完,第一個是艾倫耶格爾式的輪迴(身為道標,在血仇之中中繼續折騰),第二個是熊孩子找回初心(大腦回檔到當年跟眾妖一起打上天庭,敢情這經是白取了),關鍵就這還能引起一大堆人的感動---説真的,生活真有讓你們這麼苦大仇深麼?説白了,你們這激昂的情緒,不就是神佛全員壞蛋把猴哥逼上梁山這種二元對立的劇情給挑動起來的嗎?都多大的人了,還吃這套?
説實話,即便讓悟空領了正道,上天庭把諸仙諸佛打個稀巴爛,然後重鑄秩序,我覺得都説得過去。但從結果上來説,為了維持黑深殘的基調,遊科一不能讓大聖覺悟,二也不敢讓神佛這麼快就被端了。
結果呢,就是目前劇情的表現力,即便是對比戰神這種純粹的爽遊都差了一大截。
此外,黑神話的劇情沉迷於玩二元對立,以此激起玩家的情緒,這從遊戲運營的角度來説沒毛病,但作為文化傳播卻是大有問題。
因為它根本性地缺失了那種心向正道的東西,用發自本我的低級情緒來引導對立,説穿了就是一種草莽情緒。你可以説它很草根,很接地氣,但不好意思,那就別把自己跟文化輸出沾上邊。
在這裏肯定會有人説我苛刻。但不好意思,黑神話不是現實主義題材作品,它是一個玄幻故事。世界觀的哲學上限夠大了,那就應該在哲學智慧上尋求突破。
作為一個玄幻故事,與其去玩黑深殘,去愴猴子八戒談戀愛,為何不談談何為正道?為何不跳出那些低級的慾望和情緒,達到真正的無我之境,然後再用此種正道所化為的天罡之氣,與故事中齷齪的算計相鬥爭?
沒有超我對於自我的引導與本我的規勸,困在古希臘式的悲劇裏,走不到慧能的般若波羅蜜中,也走不到王陽明的此心光明裏,甚至尼采都可以順着網線來嘲諷你一下。
這也沒啥好意外,海德格爾早就洞見了資本主義演化下,人類生命情感的衰退。從sein到dasein的墮落。弗萊堡大學我去過幾次,每次看到他們的校訓,心裏總是隱隱地感受到這位哲學家的嘆息。

在這之中,有所共鳴,畢竟,我們的文化傳承也面臨了類似的問題,就是人們對於人作為相的執着,高於了對於人之本質的執着。
放到黑神話這類黑深殘敍事上,就是我們完全忽略了超我、自我與本我的互動,將目光困死在了本我的表達之中。
理性地説,這其實是資本主義與消費主義的必然,因為服務人類最基礎的慾望是最便捷的,在資本的邏輯裏,自洽得不行。
但這個客觀過程,卻導致人對於心靈的深入求索,阻礙了中國文化的復興進程。
説到這裏,一定有人説我在矯情,脱離實際。但實際上,儒釋道的深層次內涵是非常具有實踐意義的。他是人安身立命之本,能助力在社會、家庭生活中更遊刃有餘地處理各自事宜。
對於這點,你還別説,我前段時間跟公司裏的人交流時,發現我們的高管和銷冠都在讀《易經》,也有讀王陽明的。優秀的人總是殊途同歸,因為做事情的道就在這些優秀的文化思維裏。
遊戲這個產業非常特別,它來得快走得也快,某種意義上來説是脱離了實際生活的,所以對於道的需求不一定那麼強烈,這也一定程度促成了相關從業人員在技術層面的老道與心態層面的幼稚(更何況這個行業本身就是年輕人居多,35歲一個坎,但人心靈的成熟,往往要過了35歲才會慢慢發酵)
儒家的成聖人,佛家的成佛,道家的天人合一,本質上都在追求一種對於我的塑造,使這個我不那麼低級,而是有着更為廣闊的生命情感。
而要達成這個結果,首先要在思考之中將我這個主題拿掉,也即是無我,從無我到超我,從超我到自我,然後再升級本我。
解決了內在的問題,那麼在面對外界的混沌時,人就有了定力,就有了真正穩健的反抗能力。
如果把這種思維過程投射到黑神話的創作之中,那麼孫悟空的形象興許就跟面對國民黨反動派的劉胡蘭一樣,鍘刀面前,我仍然是心向正道,自己跟白骨精那點小九九,在對於正道的堅持面前,屁都不是。
而當代庸俗的地攤文學創作,往往在表達主角的反抗精神時,為了體現其人性的一面,而刻意將其本我之中的一些低級慾望放大或摻雜。《我本是高山》這部電影裏,編劇強行將張桂梅對於共產主義的信仰降維,其實也是基於的此種邏輯。
我之前將其描述為**“用個體理性主義去替代集體理性主義”**,這種描述顯然還不夠深刻,還是要從超我、自我、本我三個維度去描述更加合適。

從近代開始,我們的思想文化的發展其實是走過幾次彎路的,這種彎路的實踐結果,微觀上是逼死了海子這樣具有理性主義氣質的詩人(很多地攤文學將海子的死推給氣功,我對這種説法完全不屑,但凡多讀讀海子的詩,就知道他內心是在痛苦什麼),然後演化出了一大片傷痕文學的創作者。
這種傷痕的表現在“新概念”文學獎盛行的時代尤為明顯,郭敬明,韓寒,安妮寶貝都屬於那個羣體。當然,後來安妮寶貝通過學佛昇華了,化筆名為慶山,血脈裏的文化基因也覺醒了。但反過來看看韓寒跟郭敬明,當年是個什麼鳥樣,現在也還差不多。飛馳人生固然很精彩,但那也就韓寒的天花板了,畢竟當年他幹了些什麼事情,我在油管上看得還是明明白白的,只能説,浪子回頭得及時罷了。

而這些創作者身上往往有一個非常普遍卻又蛋疼的特質,就是我的作品核心的情感衝突只要沒有體現本我的低級慾望,那就不符合人性了,那就是被**“存天理滅人慾”了。説人話就是池莉那句“有了快感你就喊”**---聽上去挺逗的,但這就是這羣人最基本的特徵嘛。
解放人性嘛,真實自然嘛,自由嘛,只有大膽地表現這種低級慾望,大膽地展現圍繞低級慾望的矛盾與衝突,才算得上是一種對於人性的解放。
簡而言之,拒絕宏大敍事,什麼宏大敍事?那都是洗腦的東西。
我們很多人對於人性的演化,對於思想文化的演化是缺乏敏鋭直覺的。我從初中的時候就看這些新概念作者彆扭,從那個時候就經常寫文章批判他們。以前寫東西還沒有電腦,就是純手寫,當時語文課基本上就是我寫文章的時間,語文老師也拿我沒辦法,誰叫我語文成績常年班上第一呢?
這羣的小九九演化到今天,演化到黑神話這樣一部要代表中國文化復興去破圈出海的遊戲作品上時,我就突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遊戲的畫面好,遊戲性不差,遊戲的音樂突出,這些東西固然能夠顯現出我們國內遊戲產業的實力,但同樣會掩蓋住我們國內編劇傷痕文學上頭的本質。
畢竟現在吹黑神話是絕對的政治正確,屬於碰一點都會被扣帽子的情況。
所以我能在這種逆風局面前批判黑神話的劇情,屬實頭鐵,但其實我是無所謂的,因為我又不靠自媒體吃飯,再説跟我鬥嘴,二極管們還差了遠了。
愛國不等於瞎幾把吹,這是公知們愛説的話,這話我今天也照單全收了。特別黑神話充其量也只是個遊戲罷了,既然希望中國的遊戲產業好生髮展,文化復興好生進行,那就必須正本清源。
多樣化?多元化?別跟我扯這些東西了,LGBT夠多元化了吧,沒有根的多元化,那一定是羣魔亂舞。
在當下,對於中國文化的正本清源非常重要,但可惜的是,我們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甚至看不清楚這點,他們甚至用一種工業黨式的進步思維來強行解構網友對於中華文化正統性的維護,將其視為一場迂腐的復古運動,又將上述以表達低級慾望為藍本的創作方式捧為對古人思維糟粕的創新。
這其實挺彆扭的,屬於好心辦了壞事。而這種彆扭行為的根源就在於,我們這些朋友真的缺乏對於自己文化的深入學習與領會。
有些東西,並不是你受了九年制義務教育,拿了一個本科以上的文憑你就懂了。人性這種東西不同於技術,千百年來它進化的一直很緩慢。老祖宗對於人性的智慧,始終是具有時效性的,需要慢慢地去領悟。
創新本身也是要守正的,因為守正,才能有更好的創新。我理解某些移民城市的精神困境,身份認同一直是人類在社會族羣裏尋求的東西。
前些日子,我跟朋友討論LGBT問題,我説美國LGBT能興起的根源就在於它是個移民國家,很多移民是缺乏原住民那種歸宿感的,所以需要一些便捷的身份認同。而LGBT的本質是多元化的身份認同,只要是多元移民佔比較高的地方,就都容易出現此種多元化失控的問題。
當人們過分去追求自己的身份認同時,那麼通向無我的修行就自然被打破了。而中國的主流文化,本質上來説仍然是原住民文化,具有天然的歸宿感,因此能跳過歸宿感的探討,即簡單的身份政治,去探討天地人的關係。
這也是儒釋道無一不講無我的根本。
在中國文化的語境裏,人就會自發地去思考,悟空為什麼能成為鬥戰勝佛,八戒為何能成為淨壇使者,成佛成仙之後,主體的心境到底會發生怎樣的轉變?什麼是悟空,什麼是悟能,什麼是悟淨?這些文化詞彙到底意味着什麼?
所以不要美其名曰今人有今人的理解。因為今人的理解未必就比古人深刻。我們看從來都不是今人和古人這兩個標籤,而是今人與古人所處的天地人、道勢術的位置。
今人居善淵,正其位,智慧乃發生,則勝於古人居惡淵,失其位,行奸惡之事。反之亦然,古人今人皆可互為師也。古人有智慧處,今人就應當虛心學習,拿着創新當擋箭牌,實際上是一種思想上的懶惰,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定量定性地分清楚古今在人性這塊到底有多大的區別。
實際上,眾生皆具如來佛相,不分階層,不分時空,只要得正果,那都是真正的智慧的顯現。
説今人有今人理解,卻不去深究今人這番理解是否具有高於古人智慧的,歸根結底玩得還是身份政治那套。因為我是現代人,所以我天然就比古人更懂,我天然就有瞎幾把創新的權力。
然後呢?你在批判古人之前,是否真正讀懂過,甚至入門過中國的文化?是否真正理解中國的文化思維?
拿着西學的糟粕跟西方搞意識形態鬥爭,這是註定要失敗的。但很多人並沒有自知之明。一方面,在西遊記裏玩身份政治,否定天庭與靈山給出取經之路,但自己給出的求道的答案,卻是無聊至極的黑深殘---那這樣的話,還不如別打爆天庭了。
回到黑神話本身,其最大的問題,就在於走不出《鬥戰神》這種自以為深刻的黑深殘世界觀。走不出古希臘式的悲劇敍事,即動不動就肉身反抗命運,但卻忽略了反抗命運的起始,往往是要反抗自己那膚淺的本我。
我們做3A的,難免受《戰神系列》影響,但戰神對於自我的反思,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不服就幹,簡單粗暴(當然,奎爺去了北歐,當了爹之後,稍微學會了收斂)。

但又如何?説來説去還是古希臘式的悲劇,不幸,與命運的衝突,天昏地暗,稀里嘩啦。主客體之間的對立越是尖鋭,那麼戲劇效果就越是明顯。但問題是,這絕對不是中國的文化思維,因為放到我們這裏,天人合一那麼一下,悲劇自身就化解了。
所以最終我大概是理解了,為什麼黑神話以及《鬥戰神》的世界觀要極力否認取經的正義性。因為取經就是一個典型的向內心求索的東方悟道行為。只有這個行為本身否定了,命運與人的衝突才會顯得那麼尖鋭動人,才能夠於此中展開古希臘式的悲劇敍事。
其實所有跟西遊記有關的黑深殘地攤文學都遵循着此種道理,否定**“取經本身”**,把取經視為一種陰謀,視為佛道兩家的私鬥。
而因為否定了取經,所以就一定會否定唐僧師徒四人在踏上取經之路後的變化。因為取經是陰謀,是騙人的,所以經取經修成的正果,正道,正心,正念是要被回檔的,是要讓步給過去跟白骨精談戀愛,跟蜘蛛精舊情復燃,跟妖精朋友們拉幫結派的江湖氣息的。

也因此,我看到黑神話後幾章的劇情裏,悟空沒有變,八戒沒有變,他們依然被自己的七情六慾所困,甚至對取經本身持消極態度。
其實喜歡黑神話劇情和不喜歡黑神話劇情的人,其根本分歧就在於對於“取經”的定義,而背後更深層次的分化在於兩種文化思維。
但拋開意識形態來講,我説一個非常扎心的話,那就是遊科你否定了取經之後,又創造出了什麼可以超越取經的正道呢?
顯然沒有嘛,只是單純地否定,用否定去營造一種黑黢黢的感覺,然後呢?所以我才會説,黑深殘是一種幼稚,是一種浮誇,是王家衞叼着香煙在你面前裝深沉。
在這裏肯定會有人説,不是還有DLC嗎?但我想説的是,沒有機會了,文化思維這種東西不是一天兩天能培養出來的。
遊科憑藉《鬥戰神》的執念創造出了《黑神話》,這對於中國3A大作的崛起確實是一件好事情;但反過來,遊科因為對於《鬥戰神》的執念,最終毀掉了《黑神話》本該承載的文化內涵,歷史的演化就是如此辯證。
明明沒有再造一個天庭和靈山的本事,卻成天想着要把上面的神佛全部給打倒。你懂什麼叫般若波羅蜜嗎?你懂什麼叫做致良知嗎?顯然是不懂的,黑就完事兒。
古代農民起義的侷限性往往就這樣了,這倒是非常符合《水滸傳》的故事內核。
可以説,黑神話對於西遊的改編,把《水滸傳》的某些糟粕拿了過來。
不過話説回來,《水滸傳》種宋江尋求詔安,被詬病成愚忠,但實際上宋江又何嘗不是在給梁山的弟兄們謀個正道呢?只不過他謀的對象有問題,是那個廢得可以讓嶽武穆寫下“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的南宋朝廷。
當然扯遠了,還是説黑神話吧,回到我最開始的那個問題:神佛到底是一種身份還是一種心境?
當你認為它是一種心境的時候,那恭喜你,入了中國文化思維的門;而當你認為它是一種身份的時候,那恭喜你,身份政治的核心奧義你搞懂了。
當你認為它是一種心境的時候,你就能動態地審視悟空一行人在取經路上的變化。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鬥戰勝佛絕非二郎神口中那個官位,而是但悟空心境達到那個程度時,他自然就是佛了。
而修佛這種東西,本身也不一定要在天庭,不一定要在靈山。觀音菩薩的道場在南海,普賢菩薩的道場在峨眉山,修行這種東西,歸根結底是跟着修行者的心境走的,故而,誰説你悟空修行一定要站如來旁邊?
因此黑神話一開始的那個劇情,也就是悟空吐槽自己棄官回花果山尋求個清淨卻被天庭追殺的劇情,本身就挺沒文化水平的。就是完完全全地把西遊記給庸俗化了,搞成宮鬥小説了。
你悟空尋求自在?拿何為自在?你在花果山開個道場不行嗎?非要辭官?你真以為鬥戰勝佛是官位?鬥戰勝佛是你取經路上修出的心性好不?
把自己修出的心性給丟了去尋求自在,那你這個自在是啥?説真的,這些編劇的文化水平真叫人哭笑不得。
還是那句話:悟空為什麼能成為鬥戰勝佛,八戒為何能成為淨壇使者,成佛成仙之後,主體的心境到底會發生怎樣的轉變?什麼是悟空,什麼是悟能,什麼是悟淨?這些文化詞彙到底意味着什麼?懂嗎?
説真的,靠這些連自己文化內功都沒修好的人搞文化輸出,怕不是被對面給反向輸出了。
不求諸人,反求諸己。《孟子》中一句很簡單的話,與空性和天人合一遙相輝映,融合主體與客體而非謀求對立。
在這樣一套文化思維中,無我與正道是核心之核心,以此為基礎,黑深殘最多就是劇情的邊角料而已,要真有這種水平,那編劇在寫黑深殘劇情時,大多也是給它一個花火的歡愉表情,哪來那麼多苦大仇深。
這種水平,寫寫普通的網文也就行了,非要強行套在四大名著《西遊記》上,還自以為自己讀懂了原著,拿黑深殘裝了一波深刻。演繹了一下古希臘式的悲劇,把自己感動得淚流滿面,然後就説,我發揚中國的文化。
是李鬼就成不了李逵,就算你加入了輪迴的要素,那也不過是艾倫-耶格爾式的輪迴。

對於中國文化來説,何為形?何為神?就看你是否明白心外之物不可取的道理,是否正道,是否修身,是否在創作之前把自己的心擺正。如果擺正了,那你就會發現,其實所謂一味強調神佛妖魔的身份都是毫無意義的,因為心向正道即為神佛,心向邪道即為妖魔。
一個心向正道的孫悟空,遠比自以為是的黑深殘來得更有智慧---當然我理解這些沉迷於黑深殘的人,畢竟人生還很漫長,有些東西不到一個年齡是悟不了的,當然也有人一輩子都悟不了。對此我尊重他人命運,只不過,不要用這種膚淺的姿態去代表中國的文化,這樣只會讓老祖宗蒙羞的。
還是那句話,《西遊記》真正的魅力,或者説超越時代的價值,恰恰在於西行一路心向正道的修行,而這種修行的具現,就是化身為小孩子心中那個降妖除魔維護正義的齊天大聖。

多元化?不不不,我認為多元化的前提是正本清源。更何況,你這個所謂多元化搞出來的東西,水平也不咋地啊,那還不如別秀了,老老實實走正道好嗎?
以正合,以奇勝,但倘若奇兵就是出來搞笑的,那還出個毛線的奇?
基於此,沉浸在那些無聊至極的黑深殘劇情,毫無意義。
已然成佛的悟空跟白骨精談戀愛,身為淨壇使者的八戒跟蜘蛛精藕斷絲連。你可以説這是因為黑神話承襲自鬥戰神的世界觀本身就是否定取經的,但這種自以為的否定,又是否創造出了高於取經的正道價值呢?
顯然沒有,除了奎託斯一般的反抗,耶格爾式的輪迴,沒有看到任何高於此的智慧。
所以我才説,西學毒害我文化之深,以至於當代的文化工作者,大多都根本性地缺失了真正的中國優秀的文化思維,這着實令人惋惜。
因為此種惋惜,我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狠狠地批判黑神話的思想問題,在全網都把《黑神話》捧到天上的時候,打一打逆風局。我不介意二極管們給我扣一個阻礙中國3A遊戲發展的帽子,説我要搞死中國遊戲產業。
講真,如果我們的遊戲產業連這意見都聽不進去的話,那還不如死了算了。再説,我可是先付錢後提意見,兩個典藏版,夠得上説幾句了吧。
在此局之中,真正讓我痛心的是,這麼多年了,我們的技術上去了,產能上去了,畫面更好看了,音樂更優美了,但思想內核卻始終原地踏步,對於自己文化的理解始終是停留在形式之上而不得其神,只能説,文化復興,任重道遠,思想鋼印,尚需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