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寶山,他們送別周光召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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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韓揚眉( 《中國科學報》記者)
8月23日,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雲層低垂、氣壓沉重,空氣似乎凝固了。
早上8點半,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們在大禮堂前陸續排起了長隊,送別他們的好友、領導、恩師、偶像——周光召。在這些人中,有拄着枴杖步履蹣跚的老者,有受周光召提攜和幫助過的科技界中流砥柱,也有與周光召雖未謀面卻早已被其感召的年輕人。
在等待告別的一個小時裏,老人們追憶着周光召的貢獻、細數着與他相處的故事,年輕人則側耳傾聽、字字入心。
9點半,周光召遺體送別儀式正式開始。
大禮堂內莊嚴肅穆,哀樂低迴。正廳上方懸掛着黑底白字的橫幅“沉痛悼念周光召同志”,橫幅下方是周光召的遺像,他面容慈和,似乎在向每位來者告別。
周光召的遺體安卧在鮮花翠柏叢中,身上覆蓋着鮮紅的中國共產黨黨旗。眾人胸前佩帶白花,緩步走近、肅立默哀、瞻仰遺容,情到深處不禁潸然淚下。
8月17日晚,伴着淅淅瀝瀝的秋雨,周光召與世長辭,享年95歲。
對於周光召,每個人都有一段“獨家記憶”。
中國科學院院士曾慶存曾為研究所發展“夜闖”時任中國科學院副院長周光召的家。上世紀80年代,為推動基礎研究的發展,中國科學院開始實施開放實驗室制度。當時擔任中國科學院大氣物理研究所所長的曾慶存得知首批開放實驗室裏沒有大氣物理所時,當晚10點便“夜闖”周光召的家。
“我向他陳情,希望第一批開放實驗室一定要有我們所。我現場立下‘軍令狀’,一定會把實驗室搞好,他非常感動。第二天一早,他介紹了這一情況,院裏經過討論批准了我的請求。隨後,我立刻執行。後來,我們的開放實驗室在世界氣象事業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曾慶存説,他們沒有辜負周光召的支持。
年輕人的成長需要藉助“巨人的肩膀”,那一代年輕人常常感到慶幸,因為周光召總會毫不吝嗇地伸出寬厚臂膀,助他們登上科學高峯。
“我獲得的第一個學術獎項是周院長頒發的。”38歲便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的盧柯專程從遼寧趕來,送別曾一直默默支持他的周光召。1989年,盧柯在中國科學院金屬研究所攻讀博士學位,因在非晶態金屬研究方面的研究工作,獲得了首屆“中國科學院院長獎學金特別獎”。
“1993年,我回國獨立開展科研後的第一個項目是周院長特批的,經費一共約40萬元人民幣,這在當時是一筆不菲的資金。我的科研生涯離不開周院長的幫助。”盧柯感懷周光召的支持,“周院長對我們年輕人的支持,很多事情都是默默做的,我們後來才知道。”
周光召作為科技事業的領導者,很多人曾被他謙遜以待。
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原所長、中國科學院國際合作局原局長張侃回憶起一件往事。有一次,周光召問張侃:“為什麼有的人見過一次就會記住,有的就記不住,你是學心理學的,講講這是什麼心理?”張侃儘可能地解釋説:“人會主動記憶正面的、特殊的人和事,而排斥負面的、一般的人和事……”聽完,周光召滿意地點了點頭。
“周院長很謙虛,從不覺得自己資格老、地位高,他真正做到了孔夫子説的‘不恥下問’。”張侃説。
在中國科學院辦公廳原副主任柳懷祖的印象裏,在冬天,周光召常穿一件深藍色雙排扣翻領棉襖,“很舊,走在路上就是普通人,你不會覺得他是大領導、大科學家。他們那代人身上沒有‘官氣’。”
“光召沉穩、內斂,但不失風趣,甚至有一些‘可愛’,還喜歡武俠小説、古典音樂。”柳懷祖説。最讓柳懷祖記憶深刻的是周光召與夫人平凡、樸實的深情,兩人一生互相扶持。周光召的夫人逝世後,他在家裏舉行了一個只有親友參加的小範圍追思會,柳懷祖受邀參加。“光召播放了一段視頻,他告訴我們,那是他剪輯的,自己選的照片、配的音樂,希望以此紀念他的夫人。”
一段段“獨家記憶”匯聚成中國科學事業的“集體記憶”:創新、開放、育人、協同……
如今,大師仙逝,吾輩更當篤行不怠。
中國科學院院士、科技部原部長徐冠華與周光召告別,坐在輪椅上的他略顯疲憊,但講話時語氣堅定:“以前我們以接受和學習知識為主,自我創新還不夠。如今我們科技工作的‘領航人’光召去世了,我們必須靠自己讓中國科學事業繁榮、讓中國富強,這是每一位像我們這樣的老人,以及中年科學家和青年科學家的責任。”
徐冠華面露憂慮,但又充滿信心,“我們的基礎薄弱,資源也不豐富。我們必須奮發圖強、勇於創新,必須停止惡性‘內卷’,不再追求‘帽子’,勁兒往一處使,做真正有意義、有價值、推動科學進步的研究,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將我國建成科技強國”。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微信公眾號“中國科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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