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老前輩_風聞

老趙是陝甘黨組織和紅軍成長壯大的參與人。當年，在舊軍隊當兵的老趙當時當然是小趙跟隨劉志丹起義鬧革命。起義失敗後不少人跑的跑、叛變的叛變，但是小趙卻認準了劉志丹他們是為了窮人打天下的好人，就在那革命處於低潮的情況下，經劉志丹介紹加入了共，產，黨。自那以後，老趙就一直革命直至生命終結。

老趙雖然當了紅軍但平時還是農民的那套衣着打扮，怎麼看也不像紅軍戰士。所以老趙經常被派到敵佔區執行偵察任務而且都能夠圓滿完成。一次隊伍派他到一個敵頑的土寨子去偵察。那個寨子的敵人防守非常嚴密，隊伍派了好幾個同志去偵察都沒有回來，估計已經犧牲了。所以領導派老趙去。

  老趙呢，索性擔了兩隻糞桶進入寨子，專門上那些搬入寨子居住以躲避紅軍打擊的土豪劣紳們的家裏收集糞便。由於老趙沒有什麼文化，所以對寨子的設防等情況只能用他自己才能懂的符號刻在糞桶裏面。

  當老趙要出寨子時，守寨門的敵匪軍把老趙渾身上下檢查了遍，連褲子都脱下任老趙光着腚站在大眾之下，一個滿臉橫肉嘴裏罵着淫蕩話語的敵人還舉起刺刀愣在老趙私處的毛劃拉了幾下，惹得站在寨牆上和寨門附近看熱鬧的那些達官貴人家裏的男男女女都竊竊壞笑，而老趙為了組織交辦的事，硬把心裏的怒火壓住了。果然敵人雖然檢查非常仔細而且還對老趙羞辱了一番，但對臭味熏天裝滿糞便的那兩隻糞桶則誰也沒有檢查，這才讓老趙出去了。

  老趙回去後把糞一倒，上河裏把桶洗了洗，然後就在還散發着臭氣的糞桶邊，指着桶裏壁上他刻畫的“天書”把敵人的佈防説了清清楚楚。第二天隊伍就把寨子給打下來了。

  戰鬥結束後，同志們紛紛稱讚老趙立了頭功，但這個時候的老趙卻被五花大綁地押了起來。原來，隊伍打進寨子後，部分敵人見大勢已去就繳槍投降了。這裏面偏偏有那位用刺刀劃拉老趙私處毛的敵人，於是老趙上前舉起紅纓槍嘴裏還罵着“你去替爺爺劃拉劃拉閻王爺的球毛吧。”使勁一捅那小子就上閻王爺那裏報到去了。這樣老趙犯了俘虜政策要被槍斃。幸好領導還算英明，知道老趙這個人對黨絕對沒有二心，所以讓老趙“上戰場將功補過”留下了老趙的命。老趙就這樣從連長一降到底去戰鬥班當了戰士。

老趙沒有文化所以十分尊重知識人。為了救知識人老趙差點命喪崖底而且造成了他終身殘廢也沒有當上共，和，國的將，軍呀、部長呀什麼的。那是當年在隊伍擔任文書的榆中畢業的一位學生，一次執行任務正好路過家鄉，於是偷偷地回去探家被地主給舉報了。保安隊將正在熱被窩睡覺的學生拖出來押往縣城。老趙聞知後化裝成放羊的，敵人押着學生從那裏路過見是個放羊也沒有注意。誰知老趙猛地衝上前先用攔羊剷剷把一個敵人給捅下了山崖，回過身來把寒光閃閃的攔羊鏟插進另一個敵人的肚子裏，不等最後一個敵人的槍響就抱住敵人嘴裏大喊你快跑硬和敵人一起滾下了山崖。當學生連跑帶滾地回到隊伍哭着説了事情經過，隊伍趕快到山崖下去搜尋。終於發現還和敵人緊緊抱在一起的老趙。同志們把只剩一口氣的老趙抬回去，限於當時的條件，老趙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卻落下個時不時就頭疼而且發作起來只能靠酒精解疼的毛病。老趙從此就與酒結下了終身良緣。常常喝得大醉耽誤事隊伍只好讓老趙退了伍回了家。

斗轉星移當咱們掌握了政權，當年老趙救的學生成為書記。已經是普通農民家境窮困潦倒的老趙被家人數落的不得已到城裏去找了一次書記，可那機關的大門讓站崗的封得死死的，那容老趙進去。一連幾天老趙都無法進去。本來老趙就不想來，可是在農村見一些幹部脱離羣眾甚至欺壓羣眾，所以老趙本想給學生説説，畢竟是書記嘛，再説咱們共，產，黨不就憑羣眾才得到的天下嘛。所以老趙還扭住個勁非見書記不可，可是站崗的、放哨的、秘書、等等就不給老趙通報。氣得老趙坐在機關門口開口老爺當年瞎了眼，閉口當年不如讓國，民，黨把你個狗日給殺了。那幾天機關門口都是看熱鬧的，紛紛説從北邊下來個老二梁敢在機關門口罵書記。

 老趙這罵個不休，不知怎麼把書記驚動了。終於有人把老趙接到書記辦公室。書記親自到辦公室門口迎接老趙。老趙見地上鋪的大紅地毯，嚇得連腳也不敢伸，連忙把破爛不堪的布鞋脱下來提在手裏，書記忙擋住説老趙沒有事的這是地毯就是供咱們穿着鞋踩的嘛。老趙驚訝地説這麼闊氣，當年那些大土豪家在炕上鋪個羊毛毯就不得了，現在咱們掌權了連地上都鋪上了，這太奢侈了吧。書記尷尬地笑了笑説老趙你得進步呀，老趙隨口回了句我咋不進步呢，你把你這官位位給我，明天我就把這毯子給撤了，一羣敗家子全忘了當年在山溝溝裏打游擊的日子了。沒有等吃飯老趙就氣憤地離開了連當初來幹什麼的目的都沒有給書記説！

書記當然不能忘記當年的救命恩人，所以告訴有關部門“關照”。於是老趙被軍分區接納當上了火頭軍！據説給什麼職務老趙都不幹，就是要當火頭軍即炊事員。政幹部門問他的理由，老趙眼皮都沒有抬就回答“當年打仗餓怕了”。可是領導懷疑他的廚藝，讓後勤科長問問老趙都會什麼菜系？老趙勃然大怒本想發作幾句但一想世道不同了，於是回答道唉當年給彭總做飯急的常哭鼻子，科長問為什麼呢？老趙答沒有東西給作嘛。於是科長報告司令，司令一聽也就罷了。

 一次司令的司令來了半夜醒來要喝酒，司令吩咐炒幾個雞子（雞蛋），“油整多一些，葱放多一些”。於是科長親自從司務長那裏領取了雞蛋（當時是供給制，什麼東西都得領取）讓老趙給炒炒。

司令的司令半瓶酒都喝得見底了也不見“雞子”上來。司令責成隨從去廚房看看，督促督促。不一會隨從報告説雞子沒有了，老趙也跟着過來了。司令這下發了怒了，大聲責問老趙怎麼回事，老趙答道“唉，這馬不犯錯成龍了人不犯錯成神了。我這白天忙了一天，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叫醒了，結果精神頭還沒有緩過來，那炒勺沒有端穩當，把雞子都給扣到爐眼裏去了。真是對不住呀，耽誤了領導喝酒。”

司令剛想發作幾句，司令的司令當然知道老趙的來頭，連忙給司令使了個眼色説沒有關係沒有關係。來來來，你也喝上幾杯。前面説了老趙自從負傷以後就與酒結下良緣，就為喝酒退了伍連老婆都喝跑了。但是見了酒老趙是絕對不放過的，見領導如此客氣，老趙立即坐下喝了起來。把司令的幾瓶好酒給喝得一滴不剩。第二天司令就告訴科長把老趙安排到分區農場去工作。什麼工作？養豬放羊幹些雜活唄。

就這樣老趙一直在農場工作直到去世。

1969年，筆者隨同父親到陝北農村插隊，父親令我隨他到縣城西川去了一趟。當我們翻了三座山趟了兩道河步行了60裏地來到西川一個山村時，父親同村裏的一些老人打問一番就把我帶到附近一個山頭，去世後老趙就安葬在那裏。在老趙的墳前，當年老趙的戰友之一曾在老趙手下當過兵以後又給老趙當過領導的父親告訴我老趙是共，產，黨的好乾部、好黨員。“好人不長壽呀。”父親囑咐我以後有空你得到老趙的墳前看看。望着父親那雙殷切希望飽含熱淚的眼睛我答應了。

在陝北工作的日子，我還是去過幾次老趙的墳頭祭奠祭奠。

2007年我因公到陝北，公餘之際我又去了西川。結果連老趙的墳頭都找不到了，當年的山頭成了一馬平川機器隆隆的採油場。我問了問附近的農民，誰也不知道老趙的墳給搬遷到哪裏去了。我問他的後人呢，説都到西安去了，這裏沒有人了。這一幕令我非常惆悵，倒是地裏一位剝玉米的老婦人看見我説了句我還記得你，過去你騎摩托曾來過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