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現代主義的困境:解構暴力,建構無力_風聞
合川老农民norlanseed-亚琛工业大学车辆工程与运输专业硕士-嘿嘿嘿,戏雕!56分钟前
這幾天在不斷對黑神話進行批判的同時,我也在對自己的思考方式進行批判,用今天的我去批判前幾天的我,試圖找一個更為深刻的角度去解釋當下很多問題。
現在把我的一些思考結果,與大家分享。
一、後現代精神的關鍵內核:解構
作為一個自帶**“守序思想鋼印”**的人,我一直在試圖理解自己內心那個對於黑深殘陰謀論劇情反感的根源究竟在何處。
要想明白這點,就要先搞懂黑深殘陰謀論劇情的實質,也即它並非一種感性層面所知道的“黑”,而是一種基於對傳統價值觀解構之後派生出的虛無主義。
其中,解構是核心,而整個後現代精神的實質,其實都在於解構二字上。

首先,對於解構的理解,可以分向外和向內兩個部分
1)向外是對於既定觀念的解構,這種解構一部分是因為社會發展導致的生產關係、生活關係的變化,進而催生出了對於傳統價值觀的解構的需求,這種解構具體到現實中,其一個具象性的面,就是樸素而直觀的反抗精神。
這種反抗會依託於對於不公對於世道昏暗的反抗這類形式,但歸根結底,它是對於舊有、固有事物的一種暴力破壞。此種破壞力的體感,就像我們用大強子對撞機將原子核擊碎。
2)向內,對於人自身的解構,如同海德格爾所説,對於存在(sein)的解構。這種解構也包括對於後現代精神本身的解構,即要搞清楚人為什麼會產生這些思想與行為。
事實上,在當代通俗的文化表達層面,向外的解構遠遠大於向內的解構。這倒不是因為向外解構的門檻低,而在於向內解構很多時候需要人進行自我批判,也就是不斷對自己的思考模型進行更新迭代。
但在當下,大部分人很難做到用今天的自己批判昨天的自己。或者説,現實中往往會呈現出兩個極端,要麼是肯定過度,形成一種圈地自萌的自我意識封閉;要麼是否定過度,成為了抑鬱症的基礎。

歸根結底在於大多數人並不具備辯證批判的持續實操能力,首先就過不了情緒這一關。
當然,這個問題我們先按下不表,我們先談一談解構的問題。
後現代精神為何趨於解構,這其中的緣起過於複雜,如果要強行歸納,那麼全球化就是一個最為關鍵的因素。
近代生產力的大發展(全球化的物質基礎)、戰爭、文化的交流,這一切對於在前地理大發現時代的相對封閉的文明存在形式造成了強烈的衝擊。
為了適應一種全球化的、現代化的生活,為了釋放出新生的人口活力,人們開始對於傳統價值觀進行瘋狂的解構。這種解構普遍具有正面性,因為它適應了生產力的發展,適應了新的生產與生活關係。
但它也有負面性,就是沒有解決好秩序與人心歸宿的問題。
反抗精神,就是組成解構理念的一部分,而由這種反抗精神衍生出的後現代主義文化作品,包括像黑神話悟空這樣的,顛覆傳統猴哥形象的二創,是由此種理念演化成的文化符號。
類似的符號,還有動畫片《哪吒》裏的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結合其劇情,這算是相對正面的演化(因為哪吒最終還是走回了正道,跟自己父母和解)

當然,也有負面的演化,比如祁同偉。
不過歸根結底,都是解構理念所呈現出的符號/象罷了。
黑神話的劇情,甚至祁同偉這個反派形象之所以能引起很部分人的共鳴,就在於這些人羣本就是生活在現代社會,生活在後現代主義的解構精神裏的。
當他們面對生活的苦難時,會下意識地拿起那把解構的大刀,狠狠地向世界揮去。
而所謂陰謀論、黑深殘的象,不過是這一刀揮下去時所濺起的血液。
因此,真正需要批判的,並非黑深殘陰謀論本身,而是直面後現代主義這把解構大刀,將其解構,將其繳械,由此做出更為深刻的批判。
二、 中國80後的叛逆時光
作為一名80後,我對自己所成長的那個年代,以及它獨有的文化氛圍有着深刻的印象。
那時候,新概念作文大賽很火,火到每一期我都會去看。
令我印象尤為深刻的是,以新概念為代表的一批80後作者,如韓寒、郭敬明等人,其身上深刻地反映出一種後現代精神,也就是不斷地用自己那稚嫩的三觀去解構他們所觸及的世界。
而其中,韓寒可謂是其中再經典不過的代表,《三重門》,《像少年啦飛馳》這些作品,放在今天可謂是研究此種後現代青春流解構藝術的絕佳範本。
那個年代的青年作家們,貫徹着對於父母、家庭、學校、以及傳統價值觀叛逆與不羈。他們憑着本我的衝動,用指點江山的,但在現在看來卻稚嫩無比地文字表達着自己對於現實的某種情緒以及嘗試對其進行解構,嘗試構建一個全新的,能夠容下自我的世界。
我記得當時有一個本書,是專門批判這些年輕作家的,叫《十少年作家批判書》,這本書批判把韓寒比作一把破舊的鑰匙(對應其成名作《三重門》),將郭敬明比作小太監文學,從一個具體的層面指出了這些年輕作者其創作思維的不成熟,這本書我至今還保存着。

現在回看的時候,也意識到這些具象化的批判,其內核直指這些年輕作家“解構”世界的方式。
郭敬明用一種極致媚俗的個性表達去解構世界,以紙醉金迷為形(《小時代》),以無常為線(《夢裏花落知道多》最後結局女主奇葩地誤殺男主),來裝點其內心的空虛。

韓寒的解構則以少年成名的叛逆為主,對於高考的批評,由此引出的少年輕狂,甚至一度與南方系合流,唱那個蹩腳的憲政夢。
總之,那是一個少年輕狂的時代,解構與反抗,叛逆與鬥爭,青春是最好的燃料,而當時的中國社會,也給了這些年輕人足夠的舞台任他們打鬧。後現代的解構精神,以這羣年輕人為載體,被轟轟烈烈地實踐。
我相信遊科團隊的這些創作者們,其身上,多多少少也有過這個時代的烙印。
然而就如那本2005年就出版的《十少年作家批判》一樣,這場轟轟烈烈的叛逆,終因為其稚嫩而淡去。曾經紅極一時的少年作家們,要麼麼封筆沉默,要麼成為新時代的樂子。
朴樹給韓寒電影《後會無期》寫的那首《平凡之路》,它是最能説明這些少年天才們落幕的心境的。
**我曾經毀了我的一切,****只想永遠地離開,****我曾經墮入無邊黑暗,****想掙扎無法自拔,**我曾經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絕望着,也渴望着也哭也笑平凡着
**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何為毀了我的一切?那是向外去解構世界,這種無法抑制的叛逆使他們反抗,讓他們厭惡其雙眼所觸及的黑暗面。在一股發自本能的衝動裏,他們反抗,他們打碎,幻想着世界破碎之後,那個美好的理念世界就會立即出現在面前。
但最終,他們一無所獲,那個被打碎的世界裏,除了斷壁殘垣,什麼都沒有。
因為無力構建,所以他們失落失望失去所有的方向。最終,反抗者失去反抗的意志,失去改造這個世界的恢宏願景,放棄對於宏大敍事的追求,回到平凡的生活之中。
而平凡是什麼?就是放下叛逆,放下解構,回到那普普通通、柴米油鹽的生活之中---而這種生活的形式,早就延續了幾千年。
**就像韓寒,最終是在賽車、公路文學以及對每一個小人物的自我奮鬥的故事描述裏,**即在重歸平凡之中,才找到了自己的棲身之所。
那一代人,對於世界的解構是轟轟烈烈的。但是最終其結果也是淒涼的。
唯一讓我覺得有所修為的,倒是皈依了佛學的安妮寶貝。
如果理解這代人的心路歷程,就大抵能理解黑神話編劇的心態。當韓寒等人已經放棄解構世界,迴歸小人物的平凡時,他們仍然懷着那個時代的情懷,還在努力地用自己的拙見去解構,去建構。
他們不過是還沒有放棄,還沒有迴歸到平凡的那些人罷了。
反抗精神,我命由我不由天,解構,破壞,試圖建構。。。
都是些熟悉的調調,這種調調自然能打動一些人,畢竟誰沒有年輕過?
但也不過如此罷了。
三、解構一時爽,重構火葬場
我對古希臘式的悲劇從來不感冒,即便是曾經在看《伊利亞特》與《奧德賽》的時候,我都是帶着一種懷疑的態度的。
畢竟,與其沉浸在悲劇之中,不如去探討探討悲劇的源頭?
80後這代人,他們稚嫩的反抗行為,稚嫩的解構精神,以及最後在命運弄人面前,不得不迴歸平凡亦或是重走“西遊路”。
這些都是充斥古希臘式的悲劇之美的心路歷程。
但很可惜,我這個人沒有此種氾濫的情緒。
就像當年在斯圖加特,我跟半夏還有一個朋友喝多了酒,那個朋友醉了,一直在跟我説香港的老歌曲有多少傷春悲秋的調調。
他很動容,但我卻毫無感覺。
這也許就是我冷酷的一面,對於這種困於自怨自艾的情緒,沒有任何同理心。
對於悲劇來説,只有一個態度,那就是破局,而破局不能,是自己的無能,對此不需要太多多餘的情感。
就像這羣80後叛逆青年,無論他們是重回平凡之路,還是重走西遊之路。其心路歷程確實有其悽美的一面,但更多的是,這種悲劇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就在於他們的精神世界根本沒有強大到可以在粗暴的解構之後,完成對於新世界偉大的重構。
面對一個所謂的舊世界,你的解構如果無力,你的反抗如果不夠深刻,那麼失敗是註定的,虛無也是必然的。
80後少年作家們在解構路上的愈發頹喪,當他們發現光靠解構無法解決其心靈歸宿的問題時,最終不得不向那個英雄般的自己告別,重歸平凡,這樣才使自己安身立命。
從這個角度去理解黑神話對於反抗的殘念,對於孫悟空的塑造,興許是最有現實意義的。
這與原著是怎樣無關,這本身就是那一代人的心理映射。
而放在更為廣闊的全球視野下,這種現象並非侷限在那一代人。
在西方,新自由主義對於西方傳統價值的瘋狂解構,對於其社會的穩定造成了更為劇烈的破壞,最終帶來了全球意識形態的右轉和保守化。
中東的世俗化進程被打斷,傳統的宗教力量反而抬頭;俄羅斯將保護東正教傳統價值觀寫進法律;美國出了一個保守主義的特朗普,連馬斯克這種新質生產力的代表性資本家,也在意識形態上呈現出保守的趨勢。
一切的現象都在説明一個問題,那就是無論以什麼形式去呈現後現代精神對於傳統價值觀的解構,這種只管拆不管建,或者建也建不好的行為,當它對傳統解構得越是猛烈,人羣越缺乏最底層的安全感。

因為我在《變與不變,易與不易》談過,秩序是人類羣居生活的底層需求,而穩定秩序的價值觀應當是一個族羣的最大公約數,而非對於個體個性的最大化強調。
當價值被過度地多元化時,維持秩序的底層邏輯就開始崩潰。
更何況,社會在資本主義演化的催動下本身就是逐動而失靜的。
資本的增值有兩個明顯的特徵:
1)追求極致的效率
2)依賴極致的細分
對效率的極致追求使人心無法安寧,而極致的細分會破壞維持秩序的最大公約數。
在兩者的加持下,人們會陷入永無止境的內卷與精神內耗,以及細分人羣的尖鋭對立中,使人們不能夠找到使之安心立命的精神家園。
對此,現代社會給了人們別樣的消化精神內耗的方法,那就是加大物質上的享受來麻痹精神的空虛(由此誕生出消費主義),或者追尋簡單粗暴的快餐式的精神消費---這又反過來強化了人心的浮躁,使二極管與飯圈層出不窮。
後現代精神解構掉傳統價值觀,但卻無力構建比之更有效的,能夠使人安身立命的思想體系。
由此,解構帶來了更為悲劇的故事演繹。
像韓寒這樣的人,他掙扎地反抗,但最終也只能迴歸平凡。而黑神話的編劇似乎還沒有放棄,他們還在嘗試以自己的方式去解構,去構建,但其內心疲憊之感已經躍然紙上。
為何前段時間,網上有那麼多人瘋狂地尋找着黑神話的結局三?因為黑猴子沒有打上天庭,甚至連解構這把破壞之刃都沒有砍下去。
為什麼會這樣呢?
因為無論是韓寒、朴樹還是要遊科的編劇,他們的潛意識裏早已鐫刻着一種失敗主義的印記,這種印記,就映襯着**“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這句歌詞。
已經疲於解構,放棄解構,無力解構的人,他們無法在第一時間做出那所謂的打上天庭的第三結局。這與產能不足並沒有太大關係,而是他們疲憊了。黑神話艱難的誕生過程早已消磨掉了他們的鬥志。與獨自締造了黑暗降臨的米哈遊不一樣,遊科屈服於大資本,在大資本的夾縫中求生存,這樣的經歷,怎麼可能賦予他們一場酣暢淋漓大鬧天宮的心境?
後現代精神的緊箍束縛着他們,叛逆,反抗,解構,但疲憊,迷惘,痛苦!

黑神話的第一結局中呈現出,類似的永恆輪迴的圖景,也許才更加貼合其心境。
在解構中迷失自我,無力者既想重走西遊之路,又想回歸平凡,它們舉棋不定它;而那些熱血澎湃,興致勃勃走上解構之路的天命人們,它們甚至通過解包遊戲的方式,苦苦地找尋那個讓反抗落地生根的劇情文件。
眾生皆苦,但苦難自有因果。
因為苦的根源在於,你沒有重構諸天的能力,去試圖解構。自己能力與德性配不上改天換地這麼宏大的主題,那本就該回歸平凡。
張愛玲曾説,出名要趁早。但這話放在解構與建構之中,卻是極為不妥當的。對於天資平平的人來説,解構世界的力量,重構世界的力量,非窮盡一生不可獲得;即便是百年難遇的天才,沒有前半生的沉澱,又如何能夠洞悉這人間的百態呢?
所以出名趁早這話,放在思想家身上從來都不是合適的。人心必須經歷歷練,人心必須經歷“思而後行,行而後思”的思維模式演化,人心必須經歷不斷的批判與自我批判。這個過程無法用簡單的青春期的叛逆去替代。
很遺憾的是,這個浮躁的時代並沒有給年輕人太多靜下心來成長的空間。它不鼓勵向內的解構,不鼓勵深刻的自我批判,當你的心無法抵擋它的低語時,那自然就迷失,就會墮落,就會失去真正偉大的構建能力。
當然,我並不會去單純地否認這種註定失敗的求索,因為我曾經也叛逆過,只是當我們過了叛逆的年紀,應當回過頭來,看清曾經發生的一切,理清它的脈絡。
只有看清了它註定失敗的本質,才能夠在此基礎上,在這些天命人的殘骸上,打開那個通往steins;Gate世界線的大門!
四、眾生皆苦,然落花亦與心同歸寂
那麼我們現在就來思考,構建的破局點。
反抗,解構,打破世界一切不公與黑暗---這是樸素而自然的人性。然而單靠這樣的人性,是無法重構世界的,由此派生出的行為,也是不足以稱之為“革命”的。
為何革命需要綱領?為何中國的革命需要馬克思主義?宋江為什麼要把旗幟換成替天行道?師出有名到底是什麼意思?

為何後現代精神下的解構會產生虛無主義?會讓勇往直前的人最終不得不歸於平凡?
其實答案也很簡單,因為革命不是請客吃飯,革命是要動真傢伙的。
在革命的語境裏,菜就是原罪。
你必須具備一個革命家應有的一切水平,就像教員一樣,他是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哲學家。
想要解構與建構的人,你必須擁有在思想與行動上超凡入聖的覺悟。
你不能靠着情緒去證明自己身為革命者的價值,你應當靠着知行合一的能力去證明自己可以重構一個嶄新的世界。
道勢術,天地人,重構世界的難度,每個MC玩家都應該有着深刻的體會。當你需要也試圖創造一個世界的時候,你就必須不能是個蠢貨。
具體地説,後現代精神在對世界進行解構時,犯了一些根本性的錯誤:
1)片面且猛烈地向外****解構(批判客體),但不温不火地向內解構(主體的自我批判)
2)對外的破壞速率遠遠大於對內的修行速率,最後外部世界這個客體被破壞得一乾二淨時,自己內在的修為卻根本無力去支撐自己完成重構。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普遍卻又片面地學習西哲,又加劇了這種主客體對立以及對內求索不足的問題。
因為西哲具有典型的理念世界的觀念,把此岸跟彼岸分得太過於清晰,又把它與人自身分割得太過於徹底。這就導致了中國人在思考當代問題時,過分地向外歸因,過分地忽視修心正道的作用。
動不動就怨環境,動不動就怨體制---這也是此種心理的一種表現形式。
而李佳琦直播的那個段子被廣泛地批判,恰恰印證了後現代人羣的此種心理。

平心而論,李佳琦這話説得不對嗎?人在遇到問題之前多找找自己的原因,不求諸人,反求諸己,這本是中用的道理。只不過因為李佳琦特殊的身份以及浮誇的表演效果,使他成為了網絡名梗。
但我從來不參與這場對李佳琦的全民批判與調侃中,因為恰恰是這樣的話成為了梗,成為反面教材,才更加印證我上面的描述,即當代普遍的互聯網心態,就是高度向外歸因的。
很多人意識不到,此種歸因方式本質上是一個哲學問題。主體和客體誰在認識世界中更重要?主體和客體是相互對立的嗎?
事實上,西哲對於主體客體的分離,也是基於其分析科學的研究思維,正統的分析科學,往往遵從分與合的流程。即在分析時對於主客體分離,但在結論時又通過辯證法將其合併。
東哲則省去了這個過程,從一開始就將主客體視為一體,由此自然而然得出西哲通過辯證法才能得出的結論。
但對於哲學庸俗化的大眾討論與撕逼裏,往往會忽略分析科學嚴密的思維過程,特別是對辯證法的亂用和忽視,使之形成一種片面且雙標的詭辯。
而東哲的思想體系又過於高深玄妙,特別是對人心境有着極高的考驗。道家天人合一的思考方式,如果沒有佛教領悟空性,去唸去執的加持,是極容易走火入魔,墮入個人主義與精緻利己主義的魔道的。
此外,過分地強調主客體的矛盾,其結果必然是將人與自然割裂開來,偏離天人合一的正道。
同時,在對於主客體的批判中,過分地針對客體,維護主體,這會使人變得自私自利,遇到困難就怪別人,就怪環境,怪體制。
正如我上面所説,在演繹後現代精神時,我們至少犯了兩個哲學上的錯誤:
其一是將主客體對立起來,卻不做好自我批判與辯證法的使用,屬於採用了分析科學的思維,但卻沒有貫徹分析科學應當嚴格遵循的流程。
其二是對於修繕感性的忽視,強調邏輯思維訓練,強調理性的塑造,但對於感性層面,生命情感層次的引導卻極為匱乏。
第一個問題,導致的結果是偏離事物的真,陷入詭辯的假,凡事把鍋往外甩,看問題分而不合,最後就是無盡的各説各話,狹間辯經,人羣撕裂。
第二個問題,在於我們的執念的太重,格局無法開大,生命情感永遠走不到天地境界。直白點就是,人越來越精緻利己,沒有那種胸懷宇宙的大情懷,大格局,在面對分歧時,也不懂得控制情緒,整合力量。
在上述兩個問題的左右下,即便懷着對於現實具體的問題的不滿,由此產生出解構與反抗的精神與行為,那最終也會因為自身思維水平與生命情感的原地踏步,而走入瞭解構--->虛無的死循環之中。
在很早之前我就説過,思維的問題是最本質的問題。因為人的行動是來自於思維這個層面的,來源於超我、自我與本我的三元互動。
通過思而後行,行而復思的循環模式來不斷修繕知行合一的過程,最終可以指導人對現實做出真正有意義的解構與重構。
那麼要如何實現這樣一個過程?
首先,我們要把思考世界的方式進行一個簡易的歸納,使之能夠相對地被人理解。
比如,我總結的思維範式中,結合東哲與西哲思考世界的方式,有這麼幾個層次:
1)主客體合一,批判自帶向內向外兩種屬性,批判外界,即自我批判
2)主客體分開,同時保持向外批判和自我批判,然後再用辯證法將其統一
第一種方式算是一種天人合一的藝術,要達到這種境界,需要強大的文化內功和外功,至少內心的問題是必須解決。
第二種方式更加偏向於技術,是一種可以規範的流程,嚴格按照這種流程去執行,嚴格遵循理性原則,則能維持基本完整的思考過程。
王德峯老師曾經用東西方吃飯用筷子和刀叉的區別解釋過這種思維的區別。以我一個理工科學生的視角去看,藝術和技術最大的區別在於:藝術的整體性與技術的還原性。
整體性的意思在於,它渾然天成,它不可區別,它是一種直覺的恩賜,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具有天然的不可解構性,一旦解構,那麼精氣神就沒了。所以學習藝術的過程往往需要生命情感的感悟和靈光一現的湧現。
還原性的意思在於,它可以被分解,可以流程化,可以被複制。所以對於技術學習,往往是要通過機械的記憶與重複,使其成為一種具體的邏輯形式與肌肉記憶。
在現實的實踐中,第一種方式往往呈現在藝術表達上,但將其用於哲學思考且能獲得突破的,則是少之又少。中國幾千年文明,真正通過整體論思維獲得偉大思想成果的,數過來數過去也就那麼幾個。
而第二種方式,在分析科學的框架內已經通過基礎教育做到了普遍化,但由於人心的浮躁以及對於分析科學思維理解的不完整,使得在社會科學領域對於此種思維的應用片面卻雙標,而且往往起手就丟掉自我批判,丟掉辯證統一。這就像一個設計精妙的生產線上突然少了兩個關鍵流程,那生產出的產品,自然就是殘缺的。
不過好就好在,至少我們當下也意識到這兩種思維範式的存在,也能將其抽象地歸納出來,相當於是明確了思維演化的方向。
難歸難,但再難的事情也總歸得有人去做。東西方的哲學皆有其優點,我們不對他們做無聊的價值判斷,而是汲取其各自的長處,最終打磨出一種可以用破解後現代主義解構精神困境的思維方式。
在我看來,中國當代的有志之士,應當在保持第二種方式的實踐不變形的前提下,儘量向第一種方式靠攏,完成對於思考批判的天人合一。
那麼如何才能做到這點呢?
思維方式為外功,而修心養性為內功。
只有向內求索而達到真正的無我之境,才可能具備駕馭上述兩種思維方式,且靈活運用的基礎。
思維方式的鍛鍊,我會在後面提到。這裏先説説修心養性的門道。
修心養性,本質在於去唸去執,將個人的雜念放到最低,這樣才能讓正念和大氣進入到你的內心。
古今中外的宗教,其實皆有修心養性的此種功能。
我跟身在美國的基督徒高中同學聊巴黎奧運會的事情,我對其主辦方公然挑釁基督徒的行為感到憤慨,而我朋友卻説,對她來説這不算破防,更多是一個警醒,警醒他們要守住信仰才站立得穩。

甚至在對待思想文化的變化這件事情上,她基於聖經教義的回答,生出一種與我在《變與不變,易與不易》一文裏所提到的,河圖洛書對於**“易與不易”的辯證關係。她認為,現實中的道德淪喪,往往帶着推進解放人性追求自由化的精美外殼,而任何改變如果沒有“solid faith foundation as core/牢固的信仰作為不易之核心”**,那麼社會的底線一定會崩潰。
特別是這個solid faith foundation as core,非常精妙地對應了我關於思想文化演化**“封閉性與開放性之辯證關係”**的論述。

這讓我意識到,基督教之中其實也有着極深的智慧,恰恰説明人類基於同種明道所感悟的理念,本身就具有一種共通性。
當然,類似的思想文化,在儒釋道的文化裏也是普遍存在的,甚至它超越了“基督徒”這樣的身份限制,成為一個全民皆可普及的普世價值。
儒家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一種通過放大人責任感的無我修行。
佛家講空性,去唸去執,特別是對於個體狹隘偏執的,如貪嗔痴這些心念的去除,這也是一種無我的修行。
道家講齊物,去感悟萬事萬物運行的規律,把思維與生命情感都提升到與天地同齊的地位,由此遵循天道,自然也是拋棄了小我的執念,進而無我。
對於向內求索而達到無我之境,儒釋道的精華,就像基督徒通過對於上帝的信仰去達到一種無我,這些所謂的傳統價值觀,對於修復被後現代精神粗暴解構的殘破世界,完成嶄新的構建,有着極其的,超越時代的生命力。
而對於中國的知識分子來説,基督教是可以去了解的,不過相對而言,將本土的相關思想精華用好,就已經足夠去打造一顆無比強大的內心。
對此,我要提一提王陽明。

陽明心學對於中國思想文化演化之歷史有着關鍵的作用,它的存在,完善了我們思想文化的內功。當然,陽明心學與六祖慧能的《壇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二者也有着高度重合的理念,無論是**“落花與心同歸寂滅”還是“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心動”,**都在指明一個道理,那就是心外無物,此心光明為重構之根本。
心學到底是什麼?為何心學能夠解決後現代精神無法解決的重構問題?
從小就看日漫的我對此頗有感觸,心外無物與中二病不過是一念之差的東西。
中二病是一種極致的無,是把所有都否定,只剩下自我---膚淺的自我,服從於本我的自我。
心外無物,此心光明則是一種有的無,如無,是在心中留下正道與正念,祛除邪道與邪念,再以正念,帶着一種看似對抗,有看似歡愉,更看似無所謂的態度去對待這個世界的黑暗---這是由超我引導自我,自我規正本我所產生的一種強大的內心。
尼采的超人哲學,某種意義上也是在試圖構建一個類似於陽明心學的過程。而尼采思想的產生,本身也是西方對於基督教傳統的解構後,對於嶄新的,能夠使西方人安心立命的思想文化重構的一次嘗試。

王陽明很幸運,因為他之前有慧能,有莊子,有孔子,有易理。中國的思想文化沉澱了太多精華,他只需要撥開心中雲霧,在適合的時機,適合的地點來那麼一次龍場悟道即可找到那正心的“致良知”。
尼采相對來説要不幸一點,因為整個德意志的誕生,就是從神聖羅馬的陰霾中走出,就是在傳統歐洲強國的圍堵下破局。德意志人民的思想求索,阻力太大,混沌太深,以至於最後走上了納粹的歧途,甚至尼采的超人思想都被其濫用。

但不可否認的是,無論是中國人還是德國人,我們身為人類對於**“解構”之後的“重構”**之求索,是有着一種深刻的共性的。
眾生皆苦,後現代解構精神所造成巨大的向外的破壞,以及隨之派生的向內求索的巨大留白,使得解構兇猛,但建構無力。
在否定一切,墮入黑暗,永遠地離開這個此岸世界之後,那些先行的天命人絕望着,渴望着,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重歸平凡,才找到了他們心靈的歸宿。

即便是《三體》中呈現出的人類對於高等文明的集體恐懼以及由此誕生出的黑暗森林的世界觀(甚至比黑暗森林還要可怕的宇宙永恆戰爭),其本身也屬於此種解構所帶來的陰影。

別看我推崇大劉,但我也是批判大劉的。因為我清楚大劉這代人心中到底是什麼底色。他對於世界的解構,可不比韓寒這批80後作家温柔,而他對於世界的建構,也未必比得過韓寒最終所找到的那個“平凡的生活”。
建構一個能夠支撐人類直面黑暗的恢宏精神,這其實是後現代主義解構失序後,全人類普遍面對的問題。
在無盡黑暗面前,人應該去面對?當我們粗暴地解構了世界,又該憑着怎樣的精氣神去對之重建呢?
這確實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但無論此題是否要在當下做出解答,有一個前提是需要的,那就是我們一定要向內求索,要自我批判,要修心正道,要內心修得無比強大,強大到這落花也能隨我們的心一同歸寂。

有此文化內功的加成,那麼即便面對黑暗,我們也不會陷入虛無主義,我們會反抗黑暗,會戲謔黑暗,會藐視它,會重視它,但我們絕不會在精神上屈從於它。
可以説,陽明心學將中二病引向了一個真正的正道之上,那就是修心明道,然後以此為基礎,跟黑暗鬥爭。這萬千生靈艱難地求生,這漫天諸佛皆是妖魔嘴臉,但,那又如何?
此花與汝同歸於寂,光明藴於此心,就算世界毀滅,但這內心之光,豈能熄滅。我心不從你,心從天道,那你這虛偽神佛的緊箍,又怎麼可能戴在我頭上呢?
所以王陽明才會在自己一生的終點寫下那句話: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我們這些在後現代精神下奮力前行,拼命解構着世界,高喊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人,掙扎大半輩子,嚐盡了人間辛酸,但就是忘了,向自己內心求索,忘了看一看那個幾百年前,在龍場悟道的,心與落花同歸寂的人,將他可以與黑暗森林對抗的文化內功納為己用。
五、整體論與還原論的辯證統一
談外內功的修煉,我們具體談談外功,
如果説以心學為源的內功解決的是當事人心境的問題,那麼外功解決的是本質的思維模式的問題。
為何後現代精神解構暴力,建構無力?我認為是知行合一的過程出了問題。
關於知行合一,我在《天選與天道2.0:從元道到符號的演化過程》一文中做過一些構建嘗試,試圖構建一套解讀人類知行合一的行為模型,並且試圖將其與我們傳統文化的精華部分結合起來。

比如,佛家講的空性是什麼?人領悟的空性的原理是什麼?道家所講的道到底是如何演化成具體的事物的?陽明心學講的知行合一又是如何呈現在人學習實踐的過程中?
而這塊拼圖在當時並不完整,只能勾勒出輪廓,卻不能更具象地解讀思維模式該如何落子。
而巧的是,推兄,這位從事人工智能的相關研發工作的好友恰好在他的文章裏思考着類似的問題。他思考的出發點是希望揭示人類知行的本質,由此摸索出正確的知行方式,用以構建能夠高效準確決策的AI思考模型。
推兄在文章中提到,“思想用整體論”,“**行動用還原論”,**為我關於知行的抽象理解添加了對應的,具體的方法工具。
畢竟,在我的思考框架內,從明道到理念,是知的過程,也就是一個通過其生命經歷(讀書、工作、生活等一系列活動的集合)去感悟道理,然後形成一個可行的理念,這個過程就是知。
而把這個理念,向下實踐,變成一個具體的事物,也就是從理念到符號的過程,則是行。
打個比方,我通過自己的生命經歷,感悟到父母養育自己的辛苦,感悟到只有長輩奉獻和關照,才能讓後輩成長這個維持族羣持續演化的道理(這不僅是人類社會,動物世界也存在母代餵養子代的現象),然後從中得出要尊敬父母,要像自己父母一樣對待自己孩子,即尊老愛幼的理念----此為從明道到理念,即知的過程。
然後通過我的實際行為,營造出一個和諧美好,令人羨慕的家庭,---此為從理念到符號,即行的過程(一個和諧的家庭之於社會的意義,就是一個代表着尊老愛幼之理念所呈現的符號,符號可以是抽象的,也可以是具象的,符號的本質是象,是被呈現出的事物)
而結合推兄對於整體論與還原論的辯證落子,我關於思維模型的建構得到了充分的完善,也由此揭示了後現代主義構建無力的思維本源,即知行層面的,方法論的混亂:
1)整體論:當我們無法認識一個事物的全貌時,自然就難以理解其中的演化關係。
2)還原論:當我們的形式邏輯不能充分且辯證時,那麼對事物主要矛盾的分析就一定會偏離主題。
3)二者統合:當整體論的知的過程出現問題時,由此派生出還原論的行的過程亦會出現問題。
再結合這種圖看看,把視線集中在知行合一的過程:

在知的過程中,因為整體論思維的不足,導致對於“明道”的認識與感悟不足,進而催生出不合時局的理念。
而在行這個過程中,因為還原論思維的不足,導致對於理念的實踐過程變形,在沒有抓住主要矛盾的基礎上,將理念實踐變形。
從整體論的角度出發,後現代憤青們只知道世道昏暗,生活不公,只感受到自身受到壓迫,痛苦,但卻沒有打開格局,從歷史、文化、哲學等更高地維度洞悉世界的本質,洞悉易理之中“易與不易”的智慧,所以就算看到現象,但卻無法從本質去解釋現象。屬於一葉障目,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從還原論角度出發,後現代憤青解構世界,但不知道該從那個地方出發去重構世界。他們甚至不知道那些書籍,那些思想有利於他們重構世界。讀了一大堆東方跟西方的書籍,卻無法辨別哪些東西是有利於自己去構建新世界的。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們這羣后現代精神下的知識分子,文藝創作者,他們無法明道,更無法創作出具有持久生命力的符號,最終陷入迷茫和虛無之中。

商業社會的短平快邏輯更是強化了此種特質,由此,解構盛行,建構無力。
要解決這個問題,需要從整體論和還原論兩個方向去修繕人的思維。
整體論的層面,是通過類似於跨學科的學習,將一個人的認知擴展,同時由於整體論是更偏向於抽象思維的部分,東方的哲學在這點有着天然的優勢,特別漢語這種象形文字,對其本質的把握能夠很好引導出整體論思維。
我們學字,不是單純地記單詞記句子,而是理解象形文字背後的意象思維。
這種思維在陰陽五行天干地支的變化中最能體現。
比如甲木這個意象,可以是參天巨木,也可以是一個家庭的頂樑柱,甲木立於戊土之上,意為森林茂密的大山,可作遮風擋雨的屏障;庚金劈砍甲木,遇水可以化舟,遇火可以生火;而戊土之下逢一個丁火,可以是秉燭遊山之象,也可以是一個人點亮內心的火,燭火見青山的明悟之象。

漢字的美,在於意象之美,而意象背後是一套完整的抽象思維,是一種高度藝術性的思維方式,這種方式服務於整體論,能夠讓人從一個細微之處,展開無盡的聯想,逐漸做到一葉知秋,一花一草一宇宙。
此種抽象思維非常有利於我們通過聯想和發散去認識世界的本質,找到萬物之間的統一性,協調性與關聯性。
還原論層面,則是要鍛鍊邏輯思維,鍛鍊邏輯肌肉,這點,西哲有着它的優勢,特別是其對於邏輯推演的魔怔。
與整體論的抽象、藝術性思維不同,還原論的思維是偏向於邏輯和具體的流程的,馬克思主義就是一種演化到極致的還原論思維,教員將此種思維演化為“實事求是”的精神,在一個整體的局之中,對於主要矛盾的抓取,也是還原論思維點對點,追求具體特質的體現。
現實層面的思想混亂,往往有着下面幾個層次的溯源:
1)整體論和還原論思維的錯置
在抽象思考中執念於還原論,導致一葉障目,看不到事物的全貌;在解決問題的具體措施中採用整體論,抓不住重點。
2)整體論的完備性不足;還原論的精準性不足
在抽象思考問題時,因為整體論修為不足,不足對事物展開充分的聯想,不足將自己的生命情感昇華到足夠的高度;在以還原論解決問題時,因為邏輯思維的不清晰導致抓不住主要矛盾,找不到破局點。
後現代憤青之建構無力,也存在類似的歸因。比如對於外部世界的叛逆往往基於對其認識的不完整,或者説用一種偏執的觀念去線性地解讀外部世界;在反抗外部世界的實踐中,因為邏輯的不清晰而做出了許多不着重點的嘗試。
單從思維層面來説,若要修復其建構能力,就必須修復其錯置或者不到位的“整體論”與“還原論”思維能力。
這也是我朋友在人工智能的思考模型中提煉出“思想整體論”、“行為還原論”的辯證關係時給予我的啓示。
即相對合理的思考模型是否存在?而相對合理的思考模型是否能夠在知行合一的過程中,更好地指導人們去解構與建構?
當我回想自己在生活實踐中的思考做事方式時,似乎隱隱察覺到這兩者思考模型的存在。
在處理人事問題時,涉及到溝通交流,做思想工作的部分,我較好的漢語功底以及抽象思維能力往往能幫助我更好地協調人與人之間關係;而涉及到解決具體的問題,我通過理工科與工業實踐以及西哲所訓練出的邏輯思維以及辯證法又能幫助我很好地抓住事物的主要矛盾,找到解決問題的突破點。
我之所以沒有在這個年紀陷入虛無主義的痛苦之中,恰恰是因為生活與工作中遇到的很多事情,我大多都能憑藉這兩種思維模式將它相對穩妥的解決。這使我更加確信一點,即人思想痛苦與虛無的根源,來源於思維模式的不合時宜---當然,這種思維模式包括你處理自身情緒的模式,就比如陽明心學,它就是一個非常有助於平穩情緒的思維模式。
總之,通過我朋友的文章,理清楚整體論與還原論的辯證關係,把握住一種可能更加合理的思維模式,進而解構掉後現代精神下人們痛苦與虛無的根源---也即是思維錯誤。
六、世界性的意識形態右轉,是人類文明對於建構的呼喚
我身在美國的那位基督徒朋友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人類優秀的智慧總是趨同的。
基於對秩序構建需要,從同一個明道中感悟而來的理念,雖然會因為環境/局的不同而略有差異,但終究是殊途同歸。
感悟到這點,才讓我這理解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必然性。
而當下,對於任何有着文明傳統的疆域來説,新自由主義就是一個瘋狂的解構者。
此種解構,賦予了人性最大的自由,卻給秩序帶來了極大的破壞。
《刺客信條》系列一直在講秩序與自由的關係,從一開始對於自由的絕對偏執,再到北美番外篇對於自由與秩序的辯證思考。從這個微小的痕跡裏,我能窺見西方社會對於新自由主義那微弱無力地反思。

而在白左所保持的文娛界之外,在這些微弱無力的反思之外,對於新自由主義粗暴解構的反抗,在整個西方社會則以極端的保守主義抬頭的方式來實現。
俄羅斯,普京將對東正教價值觀的保護寫進憲法;中東,什葉抵抗之弧以宗教的方式完成了世俗派無法完成的動員;甚至在新自由主義發源地美國,特朗普的出現更是將保守主義作為一面政治的大旗。

全球化向前的今天,全世界為何會出現右轉的趨勢?
這其實跟我們國內是一個道理,那即是解構得太猛了,太多人在此種解構之中,失去了自己賴以生存的精神家園,失去了安心立命的支點。
所以我會説,構一個能夠支撐人類直面黑暗的恢宏精神,這其實是後現代主義解構失序後,全人類普遍面對的問題
這個問題,看似虛無縹緲,但本質上是一個服務於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的大問題。
這個問題,自由主義解決不了,民族主義更加解決不了。
人類需要一個更為高級的意識形態,能夠囊括所有文明的共性,更為高級的意識形態。
這種意識形態,我們觀網有學者稱其為**“文明型國家概念”,也有人稱其為“天下觀”**。


當然,很多符號背後的理念是殊途同歸的,關鍵不在於誰的符號更具有代表性,而在於中國的知識分子能牢牢握住此種理念,通過它,將全人類的心靈給安頓下來。
我們應該清晰地認識到,後現代精神只是一個階段性的存在物,它促進了我們對於傳統價值觀的解構,但它所造成的破壞又迫使我們面對天下人心難安的困局。
後現代精神解構一時爽,重構火葬場。要解決解構留下的虛無主義的問題,就需要從偉大的思想與哲學中求索,獲得重構的內功與外功。
而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應該重視自《壇經》到陽明心學一路而來的,對於內心的修繕,向內的求索,由此練就強大的心境。
我之前説黑神話所體現的反抗,甚至《三體》所呈現的故事,本質上也是一種傷痕文學。很多人不贊同,也不理解。
但如果從對後現代解構精神的解構出發,窺見這些解構者之構建能力不足的本質,也即是內心無法做到**“此心光明,亦復何言”**的實質,就知道他們即便反抗了,那也是拖着一顆傷痕累累的心在反抗。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
這句話很有道理,但是這句話反應出當事人對於自身生命情感的拋棄。在《三體3》裏,大劉透過藍色空間號歸來人員的口,敍述了“人類生存之變對於人類固有理念的破壞”。“上岸的魚不再是魚”,意味着殘酷的生存現實將改變人性。
這是一個非常具體的描述,但倘若你以這種心境去面對真實的困境時,我想大概率你是會萬劫不復的。
即便是踏出地球,人類的羣居也需要秩序,那麼當你因為宇宙環境之變解構掉人性之後,你又能重構出何種維持秩序的新理念來呢?
這時候,也許你就能理解我朋友那句“solid faith foundation as core”的價值,也能理解《易經》中關於**“易與不易”**的智慧。
而對於大劉來説,他很顯然無力回答這些問題,所以《三體3》的故事寫到最後,除了太陽系被二向箔毀滅,關於人類走入星際之後的羣居生活形式,其描述是缺位的。
從後現代的解構精神中,誕生過太多黑暗的幻想了。
黑暗森林也好,黑神話也好,我們不必否定它們存在的價值,但我們一定要知道它們絕不是我們走向未來的終點,它更不是能夠照亮人類存續的智慧。
人類的精神世界需要構建,古往今來,東西哲學家都在奮力嘗試這種構建。
思想文化的發展往往滯後於社會的發展,文藝作品則是這種先進性與滯後性糾纏的產物。
我們當代的知識分子,應該意識到文藝作品的侷限性,要超出其範疇,特別是商業範疇去思考問題,這樣才能誕生出真正偉大的思想。
七、天道覺醒
天道覺醒,這是過去幾年不斷浮現在我腦海裏的一個詞彙。剛觸及的它的時候,我並不知道它到底要通過什麼路徑來實現。
所以那時候,我寫了《天選與天道》,現在看來,這篇文章冗長而混亂,並沒有抓到本質。
後來,我稍微有點感悟,又寫了《天選與天道2.0:從元道到符號的演化過程》,對於知行合一的過程進行了一個建構,同時把領悟空性的佛系原理做了説明。
而我這位朋友,他之前也長期處於該如何正確批判整體論和還原論的困惑中,他甚至一度對還原論批判過度,直到近期,他在知乎寫下自己的最新感想,揭示了自己對於整體論和還原論的辯證思考,一種王重陽修煉完滿出關的感覺。
而他的這篇文章,啓示了我對於天道覺醒這個主題的思考。
也即是,在後現代解構主義的基礎上,要徹底解決**“解構一時爽”,“建構火葬場**”的宿命輪迴,需要對人類的思維本身進行一次有着重大意義的建構。
那就是構建更加完美的**“整體論”與“還原論”**認知體系,使二者可以相結合,服務於現代人的知行合一。
只不過這個過程,我的朋友希望以AI的形式去實現,造出超級大腦;而我更希望通過人自我覺悟去實現,畢竟,心外之物不可取。
但無論如何,當我們意識到當代思想的混亂是人之思維的混亂時,那麼解決問題的方向就明晰了。
也就是“思想整體論”與“行動還原論”以達到更合理的知行合一這麼一個大框架是可以確認的。
而確認框架之後,就是具體要做些什麼?
比如,如何讓整體論思維更加完整?
那就是:
1)深入感悟中國的文化,理解“意象”這種東方哲學思維。具體怎麼做呢?可以從易理入手,去感悟陰陽五行天干地支的變化,就像我,是從子平命理、易經入手,去感悟這種抽象思維。
2)修心正道,必須將自己內在的生命情感昇華,必須擁有一個完美的精神防禦體系。否則,一旦遇到生活上的不順,黑深殘和祁同偉就會立馬找到你。這點而言,《壇經》和《陽明心學》是最大眾的路徑。
又比如,如何讓還原論思維更加完整?
1)學好數理化,那是邏輯學的基礎。
2)西哲最大的價值就是培養你的邏輯思辨能力,可以去看黑格爾的大小邏輯,可以去看馬克思的《資本論》,最重要的是,可以讀讀《毛選》,領會唯物辯證法,培養出事事都能抓住主要矛盾的能力。
有了這個基礎,那麼一個人的思維能力就完整了,帶着思維能力,無論是做什麼事情,哪怕是藝術創作,都可以站到一個立意高遠但絕不會脱離現實的高度。
而所謂的天道覺醒,就在於當大多數中國知識分子都具備了這種優秀的能力後,其爆發出的正確的、羣體性的思維勢能,將為被後現代精神解構得支離破碎的世界,注入一股足以引起質變的強大能量。
這個過程,也許會重塑人類文明本身。而這個過程實現,也許是通過人類自我覺悟而實現,也許是通過量子計算機加持的AI來實現。
但無論如何,它一定能夠讓我們在精神層面走出虛無,找到重構世界的方式,走出無數天命人**“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而最終不得不歸於平凡”**的永恆輪迴。
就此,圍繞黑神話的輿論反而顯得沒有那麼重要的,因為它不過是猛烈解構與無力重構的緊箍下的一種必然呈現。
而我們應該做的,至始至終都是,找到重構的力量,而不迷戀這解構的快意。
這也許是我的秉性,因為我曾經臆造了一個世界來守護自己,但這亦是人類的秉性,是我朋友口中的“solid faith foundation as core ”,是《易經》之中不易的那部分,是維持人類社會秩序的基石。
如果失去這些秉性,那麼就不會再有文化,不會再有信仰和信念,進而也不會再有文明瞭。
由此,回到《流浪地球》電影裏的那句話:沒有人的文明,毫無意義。

那何為人性,如何去守護人性?不過也是維護那些本不應該被改變與粗暴解構掉的東西,用那顆與花同歸寂的心靈去構建一個能夠抵禦黑暗森林的光明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