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眾史上首次考慮本土關廠，出啥事了？_風聞

歐洲最大的汽車製造商大眾宣佈，正在考慮關閉德國國內的工廠。大眾集團成立至今已有87年曆史，關閉德國工廠可謂是前所未有的，就連上一次關閉海外工廠，都要追溯到30多年前了。

實際上，大眾經營狀況收到挑戰，並不是什麼突發新聞。早在2023年12月，大眾就宣佈到2026年將實現約100億歐元的成本降低。大眾希望屆時利潤率能夠從3.4%上升到6.5%。23年底提出的降本方案較為温和，主要是提前退休和削減部分經營流程。

然而情況急轉直下，今年7月，大眾旗下的奧迪，就在考慮關閉位於比利時布魯塞爾的工廠了。但到今年10月前還無法做出最終決定，同時大眾還得處理許多政治方面的問題，畢竟地方政客和工會並不樂於見到近3000人規模的裁員。

當時很多外媒還比較樂觀，覺得關閉奧迪的部分產線是好事。好在哪呢？這等於是大眾給歐洲車企樹立了一個榜樣，之前各路車企礙於種種原因，寧可降低利潤率，搞薄利多銷也不願意真的關廠子，裁工人。現在大眾幹了，那麼就是願意直面問題了，願意降本增效了。

如今看來，這隻能説是某種“歐洲新聞學”魅力時刻，在一通“喪事喜辦”的鼓吹下，關海外產線沒有讓大眾好起來，反而能讓集團管理層繼續滑坡了。怎麼着？比利時的廠子關得，德國本土的關不得？

大眾如此着急的原因可能是利潤率的逐年下降，2023年上半年利潤率為3.8%，而2024年上半年，已經降至2.3%，這顯然無法滿足其此前承諾的，到2026年的利潤率增長目標。

造成大眾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原因有許多，在看過了許多外媒的分析後，我發現有兩個很重要的原因，西方媒體並不願意過多提及。其一是俄烏戰爭對德國能源價格的影響，2023年的工業用天然氣價格仍然是開戰前的2倍多。戰前德國55%的天然氣來源於俄羅斯，開戰後德國削減了32.6%的天然氣進口，如今主要的天然氣來源是挪威，其次是荷蘭和比利時。

德國是一個極度依賴天然氣進口的國家，工業部門對天然氣價格非常敏感。根據德國聯邦電網管理機構的數據，2023年德國天然氣消費比2022年減少了5%，工業部門消費的天然氣比2018年到2021年的平均水平低了18.3%。

製造業相比於其他行業來説，是一個利潤相對微薄的行業。德國製造業此前的優勢就在於可以大量使用廉價的俄羅斯天然氣，對俄羅斯的制裁可謂是自己砍了自己的工業大動脈。這也與我們一貫的預測相符，斷了俄羅斯的天然氣並不會讓德國出現大規模人道主義災難，但能源成本的大幅度上升，一定會讓德國的工業持續衰落。

實際上，在歐洲國家中除了德國以外，許多國家並沒有將對俄羅斯的能源制裁執行得那麼堅決。2024年一季度，歐盟國家從俄羅斯進口的天然氣總量，已經略微超過美國了，大約是挪威天然氣供應量的一半左右。也就是説，除了德國堅持不買俄羅斯天然氣以外，其他歐盟國家或多或少可能都幹了。這就相當滑稽了，德國犧牲了本國最大的商業利益，為美國的地緣政治失敗而埋單，這下做美國的盟友真是致命的了。

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糟糕的貨幣政策，當然這並不是大眾的錯。2020年美聯儲和歐洲國家開動核動力印鈔機放水，導致集體出現大幅度通脹。生活成本的飆升極大程度上擠佔了歐洲和美國的大件消費能力，汽車銷量始終沒能恢復到疫情前水平。現在歐美的通脹問題只能説是增長速度慢了下來，但這是相對於之前大幅度通脹而言的，已經漲上去的物價，並沒有降下來。有歐洲汽車行業的分析師估計，針對現在的消費能力來説，歐洲汽車的產能是過剩的，僅需80%左右就能滿足需求了。

而通貨膨脹的另一個問題是，為了壓制通脹，各國央行大幅度加息。歐洲告別了0利率時代，加息加到了4.5%。企業為了維持正常經營是要借錢的，高利率會讓企業的借貸成本大幅上升，進一步壓低其利潤率。

綜合看下來，德國糟糕的能源成本、貨幣政策，以及歐洲市場萎縮的消費，是影響大眾集團考慮關閉德國工廠的重要原因。一般來説，如果不是情況壞到無以復加，大眾這樣的德國民族資本，是很難頂着政治壓力，在並不大量關閉海外工廠的前提下，優先關閉國內工廠的。最壞的情況是大眾開了個頭，其他歐洲車企集體跟上。

至於我們中國方面的競爭，這也可以説是個重要因素，但並不是唯一決定性的因素。從上汽大眾財報披露的信息來看，大眾的燃油車仍然是中國市場的主力產品，在中國市場快速向新能源車輛轉型的當下，這顯得有些尷尬。燃油車為企業賺了最多的錢，那麼如何對着舒適區改革，就成了極其考驗管理層魄力的事，尤其是在大眾銷量已經開始逐漸下滑的當下。過度依賴燃油車帶來的利益，會導致車企轉型困難，這點我們在美國的老車企身上也看到了。

總之，圍繞着大眾的經營狀況，有許多西方媒體不願意碰的話題。從相對宏觀的經濟環境上來看，大眾只能説在新能源轉型緩慢上犯了錯，其他的主要問題源於德國政客的無能。地緣政治危機的滔天洪水席捲了德國，摧毀了德國工業賴以生存的基礎。一切饋贈都是有價格的，現在德國當權的政客似乎沒有想明白國家曾經的財富是怎麼來的，那麼就只能在失去的時候，悔之晚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