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斯欲如何“變革”_風聞

作者：付隨鑫（Fu Suixin）

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哈里斯所代表的真正變革，可能既非其政策承諾，也非競選策略，而是其獨特的身份。即使當選，她的執政也將面臨國會可能被共和黨控制、極端主義盛行、政府債台高築、美國霸權衰落、國際衝突連綿不絕等嚴峻挑戰。

雖然擔任了三年半的美國副總統，卡瑪拉·哈里斯卻試圖把自己塑造成一位“變革的候選人”。她既不滿足於拜登的“老路”，也決不走特朗普的“邪路”，而是承諾走“新路”。但迄今為止，哈里斯所謂的“變革”恐怕形式多於實質。

哈里斯的經濟政策與“拜登經濟學”一樣，強調振興和服務中產階級，但其重點和手段與拜登有明顯差異。鑑於通貨膨脹仍然是選民最關心的問題，哈里斯強調她會優先打擊通脹，但手段卻比拜登大膽得多。她宣稱，大型壟斷企業是哄抬物價的重要推手，因此主張通過打擊這些企業來降低通脹。哈里斯還提出建立“機會經濟”，別出心裁地將增加住房供應、降低租金、為購房提供補貼作為其經濟議程的優先事項。這復興了克林頓時期的民主黨政策，也是對疫情以來美國住房緊張的回應。對於拜登特別看重的發展基建、芯片、清潔能源等產業政策，哈里斯至今並沒有特別強調，但應該會延續拜登的舉措。哈里斯還支持拜登提高公司税率和對富人增税的主張。

▲8月15日，白宮發佈聲明稱，拜登-哈里斯政府與製藥公司達成了“歷史性”的談判協議，將10種處方藥的價格下調至38%到79%之間。

在民主黨一向重視的福利政策上，哈里斯走得比拜登更遠。她長期倡導托兒服務、帶薪休假等議程，主張為新生兒家庭和中低收入家庭提供慷慨的兒童税收抵免。她還主張通過打擊壟斷性製藥公司來降低醫藥品價格。不過哈里斯放棄了2020年競選期間支持“全民醫保“的主張。

在社會議題上，哈里斯試圖將捍衞女性墮胎權作為競選抓手。拜登作為天主教徒，在墮胎問題上一直不敢把步子邁得太大，但哈里斯在2022年中期選舉期間就成為民主黨內捍衞墮胎權的旗手，本次競選更是將此作為攻擊特朗普、拉攏女性選民的有力手段。另外，移民問題既是選民關注的重要議題之一，也是哈里斯的一大劣勢，她試圖向中間立場靠攏，發誓要簽署被特朗普破壞的邊境安全立法，並支持在南部邊境修建隔離牆。哈里斯的另一個立場變化是強調自己在打擊犯罪方面的政績和強硬態度，這與她之前對“削減警察資金”運動抱有同情形成鮮明對比。

在外交與安全議題上，哈里斯試圖塑造強硬、嚴肅、負責的形象。她抨擊特朗普在外交問題上反覆無常，破壞美國的聯盟體系，為了迎合美國對手的恭維而損害美國利益。**哈里斯似乎比拜登更傾向於使用軍事力量和開展積極的外交行動。**她呼籲美國必須保持世界最強戰力，並毫不猶豫地採取行動捍衞美國利益，包括打擊伊朗和恐怖分子。在烏克蘭問題上，哈里斯明確主張增加對烏克蘭的援助，並表示美國對北約的承諾是堅定不移的。在撕裂民主黨的巴以問題上，哈里斯既強硬表態支持以色列的自衞權，也強調加沙的苦難和停火的必要性。

▲當地時間8月22日，哈里斯在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上發表提名演講，強調美國必須贏得與中國的競爭。

哈里斯對待關税的立場尚不明朗。在對華政策上，她目前只強調美國必須贏得與中國的競爭。但民主黨發佈的新政綱首次設立了中國專節，用一頁半篇幅闡述民主黨的對華政策，重申中國是美國最重要的戰略競爭對手，是唯一能從根本上重塑美國主導的國際秩序的全球行為體。這顯示民主黨的對華立場日漸強硬，哈里斯很可能會延續這一趨勢。

在對戰特朗普的競選策略上，哈里斯也有新想法。拜登曾反覆提醒選民，要警惕特朗普對美國民主的威脅與破壞。希拉里在2016年競選時強調她打破性別天花板的歷史意義，並反覆提及特朗普的種族歧視言行。哈里斯強調的則是更簡單的東西：恢復正常能力。她宣稱如果自己當選，美國就可以擺脱過去的痛苦、懷疑和分裂之爭，因為她有能力團結所有美國人走上一條“新路”。哈里斯將自己塑造成一位務實的領導人，抨擊特朗普不嚴肅、言行怪異、容易被特殊利益操縱。她還反覆用愛國和自由主義話術自我包裝，這與民主黨以往熱衷於平等、正義等話語有顯著區別。

實際上，哈里斯所代表的真正變革，可能既非其政策承諾，也非競選策略，而是其獨特的身份。哈里斯的政策主張至今仍缺乏實質內容和細節，其競選策略也有待檢驗。過去一個多月來，民主黨選民之所以為她感到振奮，與她的年齡、種族、性別等身份有密切關係。她代表着拜登和特朗普這兩個老面孔之外的一種新選擇，也代表着美國有可能出現首位黑人女性和亞裔總統。

目前哈里斯尚處於參加競選後的蜜月期，其主張能否吸引選民，其策略能否擊敗特朗普，其身份能否創造歷史，仍然充滿不確定。即使當選，哈里斯的執政也將面臨國會可能被共和黨控制、極端主義盛行、政府債台高築、美國霸權衰落、國際衝突連綿不絕等嚴峻挑戰，做到真正的變革絕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