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死”李誕,脱口秀才能活_風聞
摇滚客-摇滚客官方账号-有态度地听歌、看剧27分钟前
來源 | 搖滾客

今日BGM,《滄海一聲笑》,GAI周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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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李誕的脱口秀,反而更熱鬧了。
誰能想到搞嘻哈的,居然被一羣搞脱口秀的給圍攻了。
先是哈圈內部出了“叛徒”,於貞上《脱口秀和ta的朋友們》直接diss渣男rapper。

最狠的是這段,説“男rapper這方面真的有口皆碑,因為個別男rapper身上真的有點【東西】”。
什麼“東西”呢?
於貞做過HPV疫苗宣傳大使,再聯想到一些哈圈新聞,這【東西】可能是疾病、可以是隱疾,反正不是創作實力。

除了內部人士,外部搞喜劇的也喜歡拿嘻哈開涮。
比如《喜劇之王單口季》的付航,直接拿哈圈學歷開涮,“憑啥他開豪車,我看演出,我也是大專啊”;

沒想到同一個學歷梗還能出2個段子,脱口秀演員南瓜給媽媽打電話説自己在上海做表演:
你這人沒文化、沒學歷、還表演,是不是在外面做rapper呢?

真是人人都笑哈圈,偏偏哈圈最好笑。
脱口秀停了一年、李誕也走了,沒想到今年“捲土重來”不僅沒降低尺度、反而上強度了。
也是,兩檔脱口秀綜藝對打,“守舊必死、創新勉強能活”。
逼得各位大小王們紛紛整起了地獄笑話,誰更地獄,誰越能笑到最後。

脱口秀是冒犯的藝術。
第一個敢拿生死開玩笑的,是法醫王耀繁。沒辦法人家就是靠死人吃飯的。
王耀繁介紹了幹法醫的最大優點:法醫絕對不會有醫患矛盾;
但法醫也有個致命缺點,那就是工資“計件制”。
“這種薪酬制度,你要在別的行業可能很科學,但是在法醫這裏,就很難提高工作積極性。想加班是沒有機會的,這個機會也不能自己去創造。”

真·地獄笑話,太·地獄了。
今年已經64歲的“老登”山山,脱口秀舞台上年紀最大的。上來自我介紹就是“別人是跨界歌王,他是跨界死亡”。

大爺的笑話有多地獄呢?
勸兒子少花點錢,兒子説“放心吧老爸,到時候我肯定會加倍還你”;
還到時候,肯定是清明燒紙的時候。

大爺拿自己開涮真是毫不留情。説自己一把年紀去劇場報名演出,老闆當場就讓買了500萬的人身意外保險。
“老闆太有經濟頭腦了,只要出點啥事,我就是天使輪啊;”
人家跨界,跨界歌王、跨界舞王,他跨界,自然死亡。

生死梗都玩過了,當然少不了“疾病梗”。
有請知名盲人—黑燈出場。

為啥説他是知名盲人呢?
因為他已經是脱口秀舞台上的老演員了。他患有眼部罕見病,視力逐年降低。黑燈上脱口秀“就想找點罕見病友,結果病友沒找着,節目先給整沒了。”
黑燈的段子都集中他是瞎子。
説“盲人能看到一點點是個什麼狀態,就是出門問題不是太大,但是能辦到殘疾證”。
説自己作為一個盲人去參加中國罕見病高峯論壇,作為盲人在普通人面前是弱勢,但在那個大會又“病得太輕”:
脱口秀還能比個兩輪,那個大會,海選就淘汰了。

這個段子讓吳鎮宇笑到飆淚。除了段子實在好笑,還因為他也有眼部困擾,是同病中人。

笑對苦難,他們不止在説地獄笑話,更是直視生活的陰影。
黑燈為啥有這麼多盲人出門的段子,因為身為殘障人士,出趟門太不方便了。中國有幾千萬殘障人士,但大街上能看到幾個?
非得是編成段子,你笑着笑着發現事情太不合理了。
是啊,中國的盲道為啥不是突然斷頭就是直接拐彎,“該不會是盲人自己鋪的吧”?

文明的盲區,不在盲道,而是人們的心裏。
笑對沉重,是對生活保持誠實。

這屆脱口秀還有個地獄話題,失業。
“失業”只有2個字,但他在每個具體的人身上,卻有不同反應。
對於今年64歲、已經退休的山山來説,失業是種自嘲。
他的兒子失業在家半年了,收入沒了、消費卻絲毫不降。
於是兒子用花唄消費、老伴兒用信用卡給兒子還款、自己再用退休金還老伴的信用卡,在這個小家裏,已經率先實現了經濟內循環。

對於剛畢業的應屆生來説,失業是很具體的5000塊錢,這是在大城市生活的成本。

給我5000這句話,真的太難開口了。尤其是前面那個動詞,它很難拿捏尺度。
你要説“給”,就代表着一種理所應當的索取;但你説“借”,又代表要還。
沒有辦法,最後只能跟他們説,還差五千。
五個字,一字千金。

“失業”在哲學學生看來,是個需要辯證性看待的嚴肅問題。
比如開摩的的哲學博士“大國手”。她説上學的時候天天想人生三問:我是誰?我從哪兒來?我到哪兒去?
畢業了也天天想,哲學能找到啥工作?天下有免費的午餐嗎?人不吃飯能抗幾天?
後來她開上摩的了,覺得跑摩的比哲學容易多了,因為她再也不用問“從哪兒來”,只用問“到哪兒去”?

“畢業即失業”的哲學生當然不止這一個。
對於另一個搞哲學的於祥宇説,貧窮讓他更理解古今那些哲學大家了。
比如叔本華,原來是個富二代。

什麼積極自由、消極自由,叔本華啪給我一巴掌,財務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什麼人要抑制自己的慾望,因為人的慾望無法滿足就會痛苦。滿足了就會無聊。
我想無聊,太想過無聊的生活了!

這一段從哲學的烏托邦到現實的視角轉換,太地獄了。
在新聞裏,“失業”是宏觀的數字、是上升or下降的文字遊戲。但在脱口秀的舞台上,“失業”是一個個含淚説出來的段子。
而我怎麼,笑着笑着,又哭了呢。

今年的脱口秀舞台上,我看到很多草根小人物。
比如鋁合金門窗傳承人劉仁鋮,他來自中國鋁合金門窗之鄉江西省南昌市安義縣。

他以一種幽默的視角,向觀眾解釋了特殊的小城故事。
我家做門窗的,從小我見過的每一個親戚都是做門窗的。導致我從小就以為我沒得選,只能做門窗。
小時候我不知道這兒叫什麼,長大了知道了,這個叫:“種姓制度”。
在印度,有的人出生就是婆羅門;我出生,鋁合金門。

聽起來是不幹脱口秀就能回家繼承千萬家產的少爺,實際上他家只有小小的門面,全家都靠一間小店討生活。
不幹門窗,跑來上海説脱口秀對劉仁鋮是壓力巨大的,他還沒紅,沒紅就賺不到錢。在這種很具體的生活困境前,你能看到一個不紅喜劇人的窘迫。
做門窗十幾年,他以一種職業嗅覺問上海小區保安,為啥上海很多小區都不安防盜窗?不怕招賊嗎?
保安只用四個字解決了他的疑惑:
在上海,賊難生存。

一語雙關,讓人忍不住拍手叫好。可笑着笑着又落淚了。
還有跑外賣的小哥“南瓜”。他的標誌性特徵就是一雙彷彿睜不開的小眼睛。
剛開始以為是緊張,直接把眼睛閉上了,沒想到是因為跑外賣吹的。很難想象,送完外賣後他是怎麼擠出時間搞脱口秀。但連“睜眼”這個小細節都可以被他寫成段子。

他的段子很有時代特色。
説自己當年就是沒考上大學才去送外賣,咋現在考上了大學也得送外賣?
好多大學生出來,也跟我去送外賣了,看法也變了,原來我少走四年彎路。有時候遇到大學生,一起在外面吹着風,這不是頂風相見了嗎?

所謂地獄笑話,就是哪怕你只是在説話,只是因為生活太過“地獄”了,所以你講出來的話就會變成地獄笑話。
而這恰恰是這屆脱口秀最精彩的地方:表面看不正經,實際大家都在説實話。
算算看兩檔脱口秀節目《脱口秀和ta的朋友們》《喜劇之王單口季》同時開打,為啥我們如此離不開脱口秀?
我想很大一個原因是它足夠真誠。
脱口秀就是在演自己,就是通過表演,把真實的價值觀分享給觀眾。
脱口秀舞台的這種“活人感”,恰恰是資訊爆炸的互聯網最稀缺的東西。
所以我們會記得大國手的摩的、山山的500萬鉅額保險,00後專職兒子的5000塊錢。
他們説的都是生活的慘事,但他們拒絕把自己帶入受害者視角,而此時喜劇呈現出它的最強能力:
幽默,其實是強者的選擇。
我愛看這種和生活的微小抗爭。
哪怕整個社會都在不斷壓着你的脖子當孫子,但搞喜劇的會説**“我從來不免費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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