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源收購康美藥業之謎_風聞

問道者 杜一用

廣藥集團前董事長李楚源被查之後，廣藥集團副總經理張春波也在任上被查。兩個人被查的原因是否有關聯目前還不得而知，李楚源擔任廣藥董事長期間收購的康美藥業，卻是留下了不少待解之謎。

李楚源2013年起擔任廣藥集團董事長，到今年被查時任職時間超過了10年。李楚源是個有爭議的人物。在他領導期間，廣藥控制的上市公司白雲山業績高歌猛進，2013年淨利潤還不到10億元，2023年超過了40億。

廣藥這些年的業績增長主要受益於兩款產品，一款是王老吉涼茶，一款是國產偉哥“金戈”，這兩款都是李楚源擔任廣藥董事長期間推出的現象級產品，一直到今天都是白雲山的現金奶牛。

2023年白雲山大健康板塊貢獻的營收是111億，其中最給力的就是王老吉涼茶。“金戈”是白雲山在輝瑞“偉哥”專利到期後2014年推出的，是當時第一家拿到批文的國內藥企。因為價格只有進口“偉哥”的一半，國產的“金戈”一上市馬上表現出取代進口“偉哥”的後來居上之勢。2023財年，“金戈”這顆小藥丸賣了13億。這兩款產品的毛利率都奇高，王老吉涼茶的毛利率是44%，“金戈”毛利率達到了驚人的91%。

李楚源能夠在廣藥集團一言九鼎，跟任上這兩款現象級產品對白雲山的貢獻息息相關。

或許是王老吉和“金戈”的光芒太過耀眼，李楚源擔任董事長期間，廣藥集團收購康美藥業的事情卻被外界忽略了。2021年底，李楚源擔任董事長的廣藥集團聯合財務投資人，一起斥資65億元買下了頻臨破產的康美藥業。廣藥在這宗交易中掏出了54億元的真金白銀。

康美藥業曾是A股醫藥板塊的白馬股，1997年成立，2001年掛牌上市，2018年時市值一度衝到1300億。後來發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康美藥業爆出了A股史上最大財務造假案，在2016-2018年間，當時的控制人馬興田通過虛開和篡改增值税發票、偽造銀行單據等手段，虛增貨幣資金887億，虛增收入275億，虛增利潤39億。

財務造假東窗事發後，馬興田獲操縱證券市場、違規披露等多項罪名被判刑12年，康美藥業也因此走到了退市邊緣，被債權人逼着重整。

根據康美藥業重整時召開的第一次債權人會議公告，當時康美藥業的債權人共有5.7萬家，申報的債務總額435億。其中在財務造假中蒙受損失的股民有5.2萬名，索賠金額將近25億。

債權人從2021年4月起推着康美藥業重整，當年11月重整計劃獲法院批准，12月中旬傳出了廣藥名下神農氏參與重整的消息。最終，廣藥集團出資大概54億元，包括廣發證券在內的財務投資人出資10.8億元，分別拿到了康美藥業25%和4.5%股權，廣藥集團成為康美藥業的實際控制人。

在李楚源落馬後去看當時的這樁買賣，裏面有不少交易細節還是挺耐人尋味。

受重整利好消息刺激，康美藥業重整期間，股價從不到2元漲到了將近5元。因此在賬面上，廣藥集團當時的重整成本並不算高，成交時的市值超過了500億，交易價格大概打了個對摺。

實際上，康美藥業當時的基本面根本就撐不起這樣的股價。重整前的2020年康美藥業虧損了310億，廣藥入主當年業績卻突然大好，淨利潤由負轉正增長了79億。但隔年，也就是廣藥完成重整後的2022年，康美藥業淨利潤又突然斷崖式下跌，出現了26億元的虧損。

把業績波動跟廣藥重整康美藥業的節奏聯繫起來，外界很難不浮想聯翩：康美藥業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為了對這宗交易的成交價有個交待，人為把2021年的業績造好看了，重整一結束馬上露出原形。

康美藥業在2021年業績預告中解釋，是實現了175億元相關重整收益所致。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裏面藴含的信息量卻相當豐富。最關鍵的，重整資產怎麼計價，這裏面的水可就深了去。從目前二級市場的表現來看，康美藥業在重整後的第三年，股價基本上已經回到了2021年初重整前不到2元錢的起點。

康美藥業在2023年扭虧為盈，從財報上看，盈利的根基並不紮實。根據公告，2023年營收增長了16%，毛利潤增加了2個億左右，但拿到了6000萬元的政府補助及債務重組收益，非流動資產處置也增加了1億元的收益。此外，因債務和解等原因減值準備又轉回了2個億，税務部門還衝回了4個億的土地增值税。

不難看出，如果只是依靠主業，2023年的康美藥業離扭虧為盈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今年4月，廣州法院受理了康美藥業的兩起訴訟，是關於康美藥業向馬興田以及會計師事務所討回賠給股民的投資款。2021年廣藥介入重整時，法院判決康美藥業要向5萬多股民賠償25億元的投資損失，馬興田和中介機構等承擔連帶清償責任。2021年重整時，康美藥業先墊付了全部賠償。前兩年，廣藥控制下的康美藥業向廣州法院起訴，着手向連帶責任人討回本息大概30億元的墊付款。

對今天的康美藥業來説，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顯然將是一場拉鋸戰。如果收不回來，必然造成廣藥國有資產的流失。但覆水難收，康美藥業能否如願收回這筆鉅款，已經不是廣藥所能左右了。

李楚源主持下的廣藥集團，花65億元買下康美藥業這宗資產，到底值不值，裏面有沒有藏着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只能等調查部門的事實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