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歲歧視怎麼破？_風聞

文：蔡壘磊

35歲歧視，在我們這裏似乎成了一種默認，即到了35歲左右，就很難找到工作了，哪個地方都不要。為什麼會這樣？對比發達國家，似乎這是我們這裏的專屬現象，很多人歸結為我們“人太多”，説我們這裏如果就剩5億人，勞動者就會被搶破頭——真的是這樣嗎？顯然不是，美國的人口數僅次於印度和中國，排世界第三多，為什麼還這麼強力呢？難道把美國的人口去掉90%，就能統治宇宙，人人百萬千萬富翁了？

**跟體重和體脂率的關係一樣，我們要增加的是肌肉的比例，而不是單純的降體重。**如果我們就剩5億人，那麼可預見的是，就業崗位也會同比減少，我們減少的，不可能都是跟你搶飯吃的底層勞動者，就像你以為減下來的體重全是脂肪一樣，這是一種妄想。

35歲沒人要，究竟是為什麼？一方面是我們正處於經濟的調整週期，是個泡沫不斷破裂的過程，所以就業崗位的總量少，這是事實；但另一方面，是我們這裏的兩個特點導致。什麼特點？1是我們在25歲到35歲之間，普遍都積累不起有效的壁壘，即35歲能幹的事情，25歲攢個一個月經驗就能幹；2是我們整個的社會文化，會要求一個不那麼年輕的年輕人揹負太多的道德責任，這就導致了35歲的人，所需要的薪資會比25歲的高太多——要求很高，水平很低，你是企業主你也不會僱，因為你是來做企業的，不是來撒幣的。

**所以歸根結底是什麼？是我們的產業結構太低級，總是做一些人人都能幹的事，出大力流大汗。**很多人口中的“勞動最光榮”的“勞動”，指的往往就是這些“比誰的汗流得更多”的動作，而長時間的腦力勞動反而不怎麼被認可——這是文化的鍋，不改是不行的。從25到35，你自己想一下你除了長了工齡，還長了什麼？**如果一個社會需要的勞動者，都是做低級重複事情的，那麼勞動者的職業危機一定會很早到來。**我們不包容創新，不歡迎異類，不能容忍失敗，我們喜歡低級勞動，喜歡中庸，認同論資排輩——什麼玩意兒才會認同論資排輩？就是整個社會都知道自己隨着年歲增長，在能力上無法拉開差距，才會為了保障安全，集體認同“多年的媳婦熬成婆”“靠年齡吃紅利"的理念。

人多不是問題，高比例的低級才是問題，而文化和基因一直在導向高比例的低級，則是問題中的問題——它就像一個污染源，你不管換多少次新鮮水，都會被污染——有人賺大錢，就要給他拉下來；有人另類，就要罵他不踏實；有人靠發現信息差賺錢，就要説他投機；有人去全球套利，就要説他不愛國。都在説“產業升級”，可任何產業一升級，就必然改造原有的工作崗位，必然是1個人頂替10個人的效率提升——這樣才能釋放其他人口用於其他的創新和價值創造，然而此時就一定會有一個保留的餘興節目，就是一堆人跳出來説底層人的生計問題，這還升什麼級？阻礙中國人進步的，恰恰就是中國人自己。

然後就是道德責任問題，社會默認一個人到了30多歲，就得扛起很多人的生計，上至父母，下至妻兒，否則你就是“晃盪”，就是“不踏實”，就是“沒完成任務”。如果大家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呢？35歲危機自破，因為都是自己掙錢自己花，就不會有那麼高的薪資要求，於是技能經驗資源上的增長緩慢，就在一定程度上被緩解了。

年輕人為什麼不結婚不生孩子了？不是什麼高房價，房價跌了，生育率回來了嗎？房價還會繼續跌，你看看生育率能不能回來吧，不可能的，因為問題就不在這裏，問題在於年輕人開始明白了，自己其實根本無需去揹負這些責任和義務——那以前的年輕人為什麼不“覺醒”呢？因為整個社會會給他們造成壓力，導致他們如果不背上這些責任，就會為社會共識所不容；那現在又為什麼“敢”了呢？因為衰退，所以有更大比例的年輕人背不動了，到了某個閾值，大家就123一起開擺，於是“法不責眾”，道德同樣責不了眾，權力和趨勢開始徹底扭轉——那些“責”的人反而成了被社會“責”的對象，他們也就不敢“責”了，於是社會壓力就徹底沒了。

你可能會疑惑，為什麼社會理念和風向會扭轉得如此之快？我會説，**其實天下苦這種“道德強權”久矣，年輕人其實早就背不動了，無非是之前有六個錢包一起背，等於最窮的那批人，也在責任上上了槓桿了——你還以為中國人的“六個錢包一起支持”“父母到了六七十歲還要忙活給年輕人養下一代”是一種傳統文化呢？這不過是一種底層人也要拼了命“承擔社會認可的責任”的畸形的社會狀態而已。**而現在是徹底背不動了，才崩盤轉向的原點——這也是在“要活命”的自然目標下，對35歲歧視的其中一種疏導方式。所以“不婚不育”其實是其他社會現象導向的一種自然結果，我們應該尊重，也應該明白，催是沒用的，那隻會讓年輕人的生存環境變得更加惡劣——它是一種正向的，把過往的文化基因打破一個缺口的嘗試。

只要我們真正改變了產業結構，改變了背後導向高比例的低級勞動的污染源，打碎這些道德強權的壓迫，年輕人的快樂就會迴歸，社會就會回到正軌；而如果根本性的文化污染解決不了，經濟也繼續下滑，還要被畸形的社會標準所綁架，那麼別説35歲了，30歲危機都會出現，它在根上就不是一個“企業年齡歧視”的問題，而是文化基因的問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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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蔡壘磊，感謝你的閲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