畝產超萬斤，他們找到青藏高原“天選之子”_風聞

文 ｜ 《中國科學報》 記者 馮麗妃

姜麗麗（右）和趙威崴在拉薩市高原生物研究所內的圓根試驗田。馮麗妃/攝

曲水縣才納現代農業產業示範園內的晾曬房裏，姜麗麗（中）、趙威崴（右）等正在對圓根切片翻片。馮麗妃/攝

“這是我們今年剛剛收穫的‘圓根王’，重24.08斤，是西藏曆史上單個重量最大的圓根。”近日，在拉薩市高原生物研究所內的一塊農田邊，中國科學院青藏高原研究所（以下簡稱青藏所）副研究員姜麗麗指着一個像蘿蔔一樣的超大圓根塊根對《中國科學報》説。

圓根，學名蕪菁或蔓菁，其塊根外觀類似蘿蔔，在西藏俗稱“藏蘿蔔”，是一種食、飼、藥同源植物。過去幾年，姜麗麗團隊聯合中國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在西藏選育優質高產圓根品種，希望為緩解藏區飼草短缺、豐富西藏民生的“菜籃子”出一份力。

尋找高原“天選之子”

“從來沒有在西藏地區見過這麼大的藏蘿蔔，能把它們搬回家真是太高興了。”在西藏阿里地區札達縣的農田裏，一位熱布加林搬遷點的藏民對姜麗麗的碩士研究生趙威崴説。

當天，姜麗麗團隊在札達縣種植的11畝圓根迎來收穫。測產結果表明，試驗田畝產超過1萬斤，單個圓根塊根最大重量達23.34斤。試驗田的圓根除了留取實驗樣品外，其他的都被團隊免費贈予附近藏民用作蔬菜和牛羊飼料。

“海拔3600米的拉薩、3950米的日喀則、4127米的珠峯小鎮、4200米的阿里、4300米的當雄、4400米的札達、4500米的那曲……算起來，我們已經在10多個地方試種過圓根了。”姜麗麗向記者細數這幾年在西藏種植的圓根示範基地。

2012年博士後出站後，姜麗麗來到青藏所從事草地生態學研究，致力於西藏天然草地生產力維持機制研究及人工草地產量提升。

西藏是我國五大牧區之一，2021年發佈的《西藏自治區第三次全國國土調查主要數據公報》顯示，草地是西藏面積最大的地類，總面積為12億畝，佔全國草地總面積的1/3。藏區老百姓的主要收入很大程度上依賴於畜牧業生產，然而受高海拔、低温限制，苜蓿等絕大多數牧草難以在西藏全區內推廣種植。

2018年，姜麗麗參與中國科學院戰略性先導科技專項並主持“典型高寒區域天然草地與人工草地耦合”專題。她希望能夠藉機回答兩個問題——藏北高原究竟能否種植人工草地？哪些飼草品種適合建植人工草地？

為此，姜麗麗及其團隊在60多個飼草品種中確定了燕麥、飼用油菜、綠麥草、披鹼草、老芒麥、圓根等6個適宜藏北地區建植人工草地的飼草品種，最後發現圓根對高寒環境的適應性非常強。

“圓根的耐寒性尤其突出，其幼苗能忍受-3℃～-5℃低温。幼苗期的苜蓿遭兩輪冰雹就會死，但圓根經過四五次冰雹還能活。”姜麗麗説。

“在海拔較高的那曲，夏日一片雲飄過來，温度就能降低10℃。在這樣的温度下，當地常常下小冰雹，有時甚至是大雨夾大冰雹。”姜麗麗説，“但圓根能在這種惡劣環境下生存，它們就是青藏高原高寒地區的‘天選之子’。”

從“小拳頭”到“大塊頭”

“一年四季，人吃馬喂。春吃苗，夏吃葉，秋吃心，冬吃根。”至今，藏族地區仍流傳着與圓根相關的歌謠。

在札達縣的農田裏，一位小朋友坐在田裏用衣袖擦乾淨剛從土裏拔出來的圓根，啃掉皮，就開始享用它美味多汁的塊根。

“雖然長相與蘿蔔類似，但圓根蛋白質和糖的含量比蘿蔔高，不辣微甜。”趙威崴對《中國科學報》説。

據介紹，在十字花科中，圓根並不屬於蘿蔔屬，而是屬於蕓薹屬。它從葉到根全株都能食用，兼具糧、菜、藥、飼四大功能。然而，西藏當地種植的圓根品種單一，產量不高。

“我們這邊的圓根個頭兒只有‘孩子拳頭大小’，重量在半斤左右。”一位中年藏民對記者説。

針對這一問題，姜麗麗團隊選育了適合西藏不同海拔、不同生態區的優質高產圓根品種，讓“小拳頭”變成了“大塊頭”。除了在拉薩種出西藏曆史上單個重量最大的圓根，他們在環境惡劣的那曲種出的單個圓根最大鮮重也可以達到9.6斤，地上地下鮮重畝產上萬斤。

“鋪天蓋地種起來”

“你們的大圓根現在有沒有種子？”“要怎麼種？”“多長時間能夠收穫？”面對藏民的諮詢，姜麗麗團隊的科研人員耐心地回答着。

“西藏地區海拔每上升1000米，温度就降低6攝氏度。”她告訴記者，要在不同海拔的示範基地做好選種，技術方法很關鍵。

在不同海拔的試驗田，姜麗麗總會與當地藏民分享這幾年摸索出的一系列種植技術方法。比如只有拉薩可以種兩季圓根，四五月份就可以播種，而其他地方播種時間要晚一個月，一年也只能種一季。此外，用傳統的“撒播”法播種一塊100平方米的樣方地，需要耗費半斤種子，而用“點播”法播種一畝地只需要100多克種子，可以大幅節省成本。

下一步，姜麗麗將繼續篩選優質圓根品種，探索更先進的種植技術。她希望圓根能夠在藏族老百姓的房前屋後“鋪天蓋地種起來”，讓老百姓的“錢袋子”鼓起來。

札達縣，一個藏族兒童在田裏“享用”圓根。王翔/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