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底層反抗:達利特人與穆斯林聯手對抗莫迪政權!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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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迪的經濟政策並沒有惠及以達利特人(賤民印度教徒)為首的印度窮人,因為到2024年失業率將達到印度46年來的最高水平
在這些人中處於最前列的是被稱為“達利特”的階層,他們是一個估計有數百萬人口的少數羣體,但印度教3000多年來建立的種姓制度卻殘酷地將他們推向社會的最底層,成為被神統治的被排斥羣體。但這並沒有阻止印度的統治政權和該國有影響力的階層多年來試圖通過允許他們加入印度教極端組織,並指控他們有反穆斯林的感情和思想,拉攏和動員他們為反對伊斯蘭教和穆斯林的“神聖鬥爭”服務。
這一政策在很多方面都為印度執政的印度人民黨服務,一方面,它為反穆斯林動員提供了重要來源,而反穆斯林動員已成為莫迪統治的主要支柱,另一方面,身份危機和與穆斯林的衝突為被排斥的階級提供了一種娛樂,使其忘記了文化戰爭和宗派對抗中的悲慘處境。
然而,許多跡象表明,這一策略並不是很成功,因為大部分達利特人開始將執政的印度民族主義黨的崛起視為他們基於宗教基礎的階級苦難的延續,他們甚至現在將穆斯林視為面對極端主義印度教徒的“潛在”盟友。
那些破碎的人
要了解達利特階級的苦難及其排斥的秘密,我們必須迅速回顧印度教階級劃分的根源,其中涉及根據“精神”基礎進行嚴格的等級劃分:上層的學者和祭司是由創造之神梵天(Brahma)的頭創造出來的,而統治者和武士的階級則是由他的手臂創造出來的,至於商人和工匠,是從他的大腿上創造出來的,其次是農民和工人,是從他的腳上創造出來的,再往下就是被視為次等人的賤民階級,所以根據印度教信仰,他們來到世上是為了因前世所做的事情而受到懲罰,並且他們必須執行上層種姓不想通過做的事情來“玷污”自己的任務。
這個想法甚至出現在“達利特”這個詞的語言起源中,它的意思是被壓迫、破碎或被踐踏的,這這是這個階級為自己選擇的名字,以反抗印度教的傳統,這些傳統更喜歡將他們描述為“賤民”。據信達利特人的數量在200至2.5億之間,使他們成為印度的少數民族,而印度目前的人口約為15億。但如果我們想象一個國家將這一階層的成員聚集在一起,那麼就人口而言,它將成為地球上人口最多的六個國家之一。
但印度的達利特人數量眾多,並不足以讓他們獲得公平或體面的待遇,要知道這個階級的悲劇有多嚴重,只要知道其一個社區在比哈爾邦被稱為“穆薩哈爾人(Musahars)”,這個詞的意思是“食鼠者”就足夠了。這是因為他們窮困潦倒,飲食主要靠抓老鼠吃,他們每年有長達八個月沒有工作,然後當需要他們的服務時,在富主的農田上進行短期最強迫的勞動。
另一個達利特社區被稱為“班吉人(Bhangis)”,指的是那些手工收集垃圾的人,他們的一名成員告訴媒體記者,她在印度生存的唯一解決辦法就是試圖隱藏自己的種姓,因為她的種姓和姓氏本身就是對印度人最嚴重的侮辱。
印度種姓制度——四大種姓:婆羅門(Brahmins)、剎帝利(Kshatriyas)、吠舍(Vaishyas)和首陀羅(Shudras)
在近代歷史中,達利特人進行了許多鬥爭,試圖改善他們在印度教等級制度和整個印度社會中的地位,但他們實際取得的成果充其量也微乎其微。其中最突出的嘗試發生在1947年印度脱離英國獨立之後,當時巴巴薩赫布·安貝德卡(Babasaheb Ambedkar)被選為法律和司法部長,他是達利特教派的成員,也是現代印度共和國的創始人之一及其憲法規則的創始人。
該憲法的規則由安貝德卡起草,其中包括禁止該國的種姓歧視,甚至採取有利於達利特教派的積極歧視政策,其中包括提供教育和就業機會,作為對他們所遭受的歷史不公正的補償,但巴巴薩赫布·安貝德卡很快發現,印度教宗教傳統的影響力比任何可以頒佈的法律都要強大得多,因此部長辭職,並採取了皈依佛教的激進步驟,並呼籲達利特人離開壓迫他們的印度教,而事實上,他在一場盛大的儀式中與他的20萬名教友一起皈依了佛教。
因此,伴隨獨立而來的一系列改革並沒有成功地從根本上改變達利特人的處境,儘管它確實比以前稍微改善了他們的法律狀況,例如,在此之前,能夠上學的幸運達利特學生不被允許觸摸書籍或黑板,因為觸摸它們就意味着褻瀆它們,所以如果他們想聽懂老師的話,就必須坐在教室外面,把課文寫在泥巴上。
儘管目前允許達利特人從事教育,但歧視的文化根源仍然困擾着他們,2016年,該班級的學生兼研究員羅希特·維穆拉(Rohith Vemula)因自己的出身而遭受欺凌和暴力階級歧視,自殺身亡,年僅26歲。維穆拉在遺書中描述了他一生所經歷的事情,他説道:“我的出生是一場致命的事故。”
2020年,當時的印度共和國總統(主要是禮儀性職位)拉姆·納特·考文德對一名年輕達利特男子寫給他的一封信感到驚訝,信中要求他允許加入印度共產黨(社會主義者)團體的武裝派別印度(納薩爾派)正在領導針對印度安全部隊的游擊戰。據他説,因為法律和憲法辜負了他,他想維護自己的尊嚴。
當時,來自南部安得拉邦的年輕人普拉薩德因為自己的賤民種姓而在警察局遭受酷刑和嚴重羞辱,警方事後也承認了這一事件,確認已逮捕涉案警員。
據外國媒體報道,2022年,上層種姓村民襲擊敢於在新婚之夜騎白馬的達利特男性的事件廣泛發生,以至於其中一個邦的警方決定在新婚之夜對達利特新郎實施直接保護,特別是在這些事件達到石刑的程度之後。
總而言之,這些做法和其他做法表明,達利特迫害的制度基礎並沒有發生重大變化,即使一些地方法律表面上試圖解決這種情況,源於宗教根源和傳統的種姓制度仍然存在。據外國媒體報道,僅2020年,每10分鐘就有一起針對達利特人的犯罪記錄,殘酷強姦其婦女的事件也屢見不鮮,而且更糟糕的是,肇事者往往逃脱懲罰。
在更深層次上,更廣泛的達利特人口仍然缺乏基本資源,並且獲得的支持相當於微薄的糧食商品,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仍然在擁有大片農田的富人的土地上從事卑微的職業,而統治者和政客只在選舉季節記得他們的不滿,而選舉利益到期後,他們收到的任何承諾都會很快消失。
對抗莫迪
“獨立前,達利特人被當作奴隸對待,如果莫迪繼續統治,他們將再次成為奴隸。”
印度參議院反對黨領袖馬利卡朱·卡傑(Mallikarjun Kharge)
在2014年的選舉中,達利特人在莫迪領導的印度教民族主義印度人民黨取得壓倒性勝利以及莫迪將其政黨描述為代表所有印度教徒的政黨後首次在印度掌權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他承諾為所有人發展經濟並改善窮人的生活,莫迪的講話之所以被廣泛接受,是因為正如他所表現的那樣,他本人屬於印度的一個下層家庭,以及該黨的民族主義言論對印度受壓迫羣體的影響程度達到了在分配給達利特階級的總共84個議會席位中贏得40個席位的程度。
但此後,達利特人和莫迪之間的關係很快發生了變化,莫迪政黨的真面目變成了富有的印度教徒政黨,而且似乎只會給達利特人帶來象徵性的改變,民意調查開始顯示達利特人對莫迪的支持率下降,莫迪在他們中的支持率也下降。2016年和2017年,兩名同班大學生自殺事件也震動了印度輿論,到了2018年,達利特人開始明確表示,他們的處境不但沒有改善,反而越來越糟糕。
新德里政策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員尼蘭詹·西爾卡(Neelanjan Sircar)表示,莫迪執政初期,他和他的政黨試圖使用承諾印度各階層繁榮的語言,但很快人們就發現這個國家存在明顯的階級兩極分化。
總體而言,莫迪的經濟政策並沒有讓該國的窮人(主要是達利特人)受益,到2024年,印度失業率將達到46年來最高水平,每6個年輕人中就有1人面臨失業,並且另一方面,年收入從3.7萬歐元起的上層階級的規模在過去十年中增加了兩倍,這些數字可以告訴我們執政黨的階級偏見的真相,這些偏見明確無誤地反映在其經濟政策中。
在此背景下,印度反對派近年來重點關注這一方面,強調莫迪及其政黨對包括達利特人在內的貧困階層的不平等和歧視,他們在媒體、國家機構或主要行業中找不到代表他們的人,仍然“快要餓死了”,而3%的印度人卻擁有一切特權。這是反對派言論的一個關鍵部分,削弱了莫迪的地位,並且在達利特人中非常受歡迎。
據2014年投票支持莫迪的印度教達利特女性萊什瑪(Reshma)表示,達利特人的生活一直很艱難,但在莫迪和印度人民黨的統治下,情況變得更糟,達利特兒童在學校面臨歧視和迫害。達利特男性如果愛上高種姓的女性就會被殺害,而達利特女性則會被強姦,如果達利特人去宗教場所也會受到侮辱和迫害。
據人權觀察組織稱,事實上,在莫迪的統治下,由於他宣揚極端的印度教民族主義意識形態,達利特階層的處境逐漸惡化,這使宗教少數羣體和達利特人面臨暴力和宗派歧視的危險。
在此背景下,近年來,達利特人開始被廣泛視為莫迪及其政黨所營造的迫害和歧視氛圍的受害者,就像穆斯林一樣,特別是因為他們還面臨來自印度極右翼護牛組織“Gau Raksha Dal”(GRD)的暴力,這些組織受到執政黨的保護,這些團體指控穆斯林屠宰他們的牛並出售其肉,或者指控達特利人在牛死後剝皮以從中受益,從而在法律範圍之外對穆斯林和達利特人處決和鞭打。
這些羣體針對穆斯林和達利特人的暴力事件經常被拍攝併發布在社交媒體上,然而,在許多情況下,肇事者逃脱了懲罰,只有一半的事件訴諸法庭。其中最突出的事件之一發生在2016年的古吉拉特邦,那裏一個達利特家庭的7名成員在鎮上被剝光所有衣服並脱光後,被綁在一輛汽車上並當眾鞭打,因為他們買來的牛死後要剝皮,以從中受益,但奶牛保護組織卻指責他們宰殺了這頭牛。
到今年早些時候(2024年)上次選舉時,達利特人、穆斯林和其他少數羣體面臨的壓迫,加上年輕人面臨的失業和偏向富人的經濟政策,似乎已經成為現實,所有這些都重新繪製了政治版圖,對莫迪及其政黨橫掃選舉結果的傲慢期望造成毀滅性打擊。印度人民黨僅以本黨240個席位、執政聯盟293個席位獲勝,而印度反對派聯盟則獲得243個席位。這些結果意味着莫迪將繼續掌權,但受歡迎程度較低,他將被迫在選舉聯盟內執政,而不是像過去十年那樣單獨執政。
顯然,莫迪失算了,他以為鎮壓少數民族、在歷史悠久的穆斯林清真寺廢墟上重建印度教寺廟、打壓新聞界以及他過度的極右傾向會給他帶來壓倒性的勝利,但這並沒有發生。該報稱,對莫迪最大的衝擊來自達利特階層,他們用選票懲罰了他。達利特人感到危險的是,如果莫迪獲得有資格修改憲法的席位,他可能會取消“賤民”在過去幾十年中獲得的所有少數特權,包括政府工作配額和社會援助。
綜上所述,莫迪及其政黨在嚐到了教派統治的苦頭後,在最近的選舉中取得了令人失望的結果,明顯是達利特印度教徒造成的,教派統治根據宗教身份分裂社會,並通過點燃一個國家人民之間的仇恨而獲得受歡迎。達利特人與堅持憲法中立的穆斯林和反對派力量一起發出了警告信息:印度不能長期受宗派政策統治,莫迪政黨和該國極右翼的未來將取決於其所有反對者(主要是達利特人和穆斯林)能夠在多大程度上團結起來並進行合作,以有效和強烈地反對宗派計劃,因此過去的選舉只是反對派戰鬥的開始,他們要團結起來,抵制建立無一例外地吞噬所有人的宗派統治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