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女性學習更優秀，收入卻比男性低？_風聞

“女性為家庭付出的勞動，也應該算作家庭收入的一部分。”*本文為「三聯生活週刊」原創內容  

文｜ 謝九

2023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頒給了哈佛大學的一位女性經濟學家——克勞迪婭·戈爾丁（Claudia Goldin）。戈爾丁成為歷史上第三位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女性。戈爾丁的主要研究領域是女性勞動力市場，她的重要突破性研究之一是，解釋了為什麼長期以來女性的收入要比男性少。

克勞迪婭·戈爾丁

**按照聯合國的最新數據，在全球範圍內，婦女的薪酬都低於男性，男女薪酬的差距高達20％左右。即使在女性權益和地位相對較高的發達國家，女性收入也一直低於男性，而且改善情況並不明顯。**在美國，去年（2022年）女性的收入是男性的82%，而在20年前（2002年），女性收入是男性的80%。20年間只提高了2個百分點。  

在英國也是如此，最近英國的第二大城市伯明翰破產，導火索就是由於伯明翰市議會沒有按照同工同酬的標準支付女性工作人員的工資，在2010年被5000名女性為主的工作人員提出訴訟，英國高院要求伯明翰市議會作出賠償。這起賠償案導致伯明翰破產，也從側面體現出，即使在英國，女性想要真正享受到同工同酬的待遇也並不容易。  

《愛很美味》劇照

以中國來看，女性的薪酬也一直明顯低於男性，有關數據顯示，**在2019年之前，中國女性的薪酬不到男性的8成。**不過最近幾年，女性和男性的薪酬差距有所縮小，2023年的女性薪酬大概為每月8600多元，而男性接近1萬元，差距縮小到15%左右。  

那麼，到底是什麼因素導致了女性收入不如男性呢？對此，經濟學界一直也有很多解釋。  

很早以前，**教育被認為是導致性別收入差異的主要原因。**由於女性受教育的機會比男性少，所以在就業市場的競爭力就不如男性。但事實上，隨着近年來女性受教育程度越來越高，在學習讀書這件事情上，女性比很多男性更加優秀，在發達國家，女性的教育程度甚至普遍高於男性。但教育程度的提升並沒有改變女性收入偏低的現象。有統計資料顯示，如果想要得到同樣的收入，女性甚至必須比男性額外多拿到一個學位。  

《都挺好》劇照

**後來，研究者將男女收入差異的原因歸結於職業差異。更具體而言，就是高薪工作更多被男性所佔有，而女性更多從事的是薪酬相對較低的工作，****這樣的職業結構，註定了女性的整體收入難以超過男性。**美國有統計數據顯示，在年薪低於 3萬 美元的職業中，每 3 個人中有 2 名是女性，而在年薪超過10萬美元的職業中，女性佔比不到1/3。之所以會形成這種男性佔據高薪工作的局面，背後深層次的原因還是性別歧視，人們會在潛意識裏將更好的工作向男性傾斜。  

《突如其來的假期》劇照

對於女性收入為什麼不及男性？本屆諾獎得主戈爾丁給了一個更具體的解釋。戈爾丁提出了一個母性效應（motherhood effect）的概念，也就是成為母親之後，收入就會明顯下降。  

戈爾丁的研究表明，男性和女性最初的收入差距其實不大，但是，**隨着第一個孩子到來，就迅速發生了變化。有孩子的女性收入會立即下降，而且以後工資的增長速度也會比男性更慢。**有統計數據顯示，在第一個孩子出生10年後，母親的收入大概下降20%，但是父親的收入曲線幾乎沒有變化。所以，在高收入國家有一個生育懲罰(child penalty)的説法，就是講生育孩子對女性的影響。  

 《女士的品格  》劇照

在將本屆諾貝爾經濟學獎頒給戈爾丁之後，瑞典皇家科學院表示，其他國家的研究也證實了戈爾丁的結論，成為母親現在幾乎可以完全解釋高收入國家女性和男性之間的收入差異。  

為什麼成為母親會給女性收入帶來如此大的影響呢？在職場當中，很多公司都希望員工能夠隨時完成僱主的要求。但是女性生育之後，通常比男性承擔更大的養育責任，這就會使得女性的職業發展和收入面臨更大挑戰，部分女性可能不得不減少工作時間，這不僅對短期收入產生影響，也會傷害到長遠的職業發展。所以，當女性成為母親之後，收入往往會明顯減少。  

諾獎得主戈爾丁的研究，在很多方面都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既可以為很多國家的人口政策提供重要依據，甚至還可以改變女性在家庭當中的地位。  

從人口層面來看，當前很多國家都面臨人口出生率下降的趨勢，包括中國在內，近年來甚至從計劃生育轉向了鼓勵生育，但是由於年輕人越來越不願意生育，所以放開二孩甚至三孩的效果也不明顯。  

 《我們的婚姻  》劇照  

從戈爾丁的研究來看，如果女性是生育懲罰的主要受害者，那麼，如果想要提高生育率，鼓勵生育的優惠政策就應該將重點放在女性身上，研究如何在最大程度上減輕生育懲罰對女性的影響。  

**諾獎得主戈爾丁的研究，其實還可以重新定義女性的家庭地位。**因為一直以來，由於女性收入不如男性，所以，作為妻子的地位也往往低於丈夫。但事實上，女性的實際收入是遠遠被低估的。  

首先，女性為家庭付出的勞動，也應該算作家庭收入的一部分。因為女性付出的家務勞動，如果在市場上請家政人員來做的話，是需要付出相應成本的，尤其在當前人工越來越貴的背景下，這部分替代收入也越來越高。  

《好事成雙》劇照

更重要的是，按照戈爾丁的研究，在一個家庭當中，如果丈夫的收入高於妻子，其中部分其實是來自妻子為家庭做出的職場犧牲，尤其是成為母親之後導致妻子收入的下降，因為如果讓父親承擔起主要的育兒責任，父親的收入也會受到影響。這也就意味着，丈夫的收入當中，其實應該有部分應該算成妻子的收入。  

所以，按照諾獎得主戈爾丁的理論，身為妻子，尤其是作為母親的妻子，在家庭當中的實際收入是需要重新估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