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墊上的無性別女孩_風聞
最人物-最人物官方账号-记录最真实的人物,品味最温暖的人间54分钟前
作者 | 三伏來源 | 最人物我無意中看到了Chan寫的文字。她用文字梳理了橫跨7年的極簡人生,文章開頭寫了條聲明:對於極簡,我不僅做到了“精簡”,更是做到了許多人標準裏的極端。但哪怕是帶着這樣的預期心理看完,我依舊全程瞠目結舌。就像是一局十分解壓的消除遊戲。原本一間普通的出租屋,先是消除了雜亂,又沒有了瑣碎的傢俱,最後連牀也消失了。她還在踐行精神極簡,刪掉了無效的社交關係,註銷了大部分社媒賬號。與此同時,她的頭髮也越來越短,丟掉了裙子和化妝品,常穿一件釣魚馬甲,把整個城市當作自己的活動室。搬家的時候,一個揹包和一個購物袋,就裝下了Chan的全部家當。我想知道她如此做的原因,於是,我添加到了一個暱稱空白、朋友圈空白、頭像也是白底簡筆畫的極簡微信。我們斷斷續續聊了多次,與文字裏流露出的冷峻理性不同,Chan很愛笑,笑聲爽朗,又帶着些南方女孩温吞的腔調。我問她怎麼能做到精簡朋友,畢竟在大多數人的既有概念裏,人是羣居動物,沒有人是一座孤島。更何況身處一個人情社會,“託關係”“找人脈”已經成了某種標配。Chan卻告訴我:讓人不適的、無用的、冗餘的人際關係,跟壞了的數據線、喝乾的空瓶子、用過的紙巾沒有區別,扔就是了。再回頭看那個空空蕩蕩的房間,在極簡的標籤之外,它還盛下了一個女孩的動盪與不安,以及更多的自由。以下是Chan的講述。2018年是我的極簡元年。那一年,26歲的我終於下定決心,甩掉交往一年的男友。但我沒想到的是,這事會讓我媽勃然大怒,衝我怒罵:“你出去賣都不值錢。”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和我媽在桂林租房生活。房子只有一個卧室,我和她睡在一張牀上,每天對着彼此的腳入睡。我媽還是個極繁主義者,去海邊玩就要撿貝殼回家,去河邊也是,不帶塊石頭她就覺得自己虧了,她喜歡喝茶,茶寵就買了不下十隻。大學畢業後,我在教培機構工作,收入很穩定,月薪三四千塊,穩定的窮。為了省房租,我始終沒有搬出去住,但我媽已經迫不及待想趕我走了——從我畢業後,她就開始催我結婚。雖然我壓力很大,卻也積極配合,我同樣希望婚姻能夠幫助我逃離這個逼仄的環境。母親居住的環境25歲那年,我和相親認識的男生開始交往,我媽對此十分滿意,連我的嫁妝都準備好了。所以即便分手時,我已經做好會被她訓斥的準備,依舊不敢想象,她會用如此難聽的話辱罵我。那一刻,我只有一個想法:我要搬離這個屋子,我要離開她。2018年的Chan第二天,我開始找房子,一個星期後,我住進了新家。那是間一居室,房子不大,進門就是牀,靠牆放着張書桌,廚房裏熱水器、抽油煙機這些電器都有配備。我對獨居生活充滿期待,儘可能想佈置好人生中第一個小家。我在房間裏貼了很多裝飾性的燈帶,買了可變換顏色的枱燈,連垃圾桶都精心挑選,斥99塊錢“巨資”購入。後來算下來,購買生活用品的費用加上房租,已經佔據我全部收入的80%,再加上吃飯,幾乎存不下錢。2018年,剛開始租房時這樣的生活過了兩個月,東西也買得差不多了,我的人生非但沒有被填滿的幸福感,反而更加空虛。就在那段時間,我關注到極簡小組,看了一些帖子和相關的文藝作品,主動去找了國內外的紀錄片。這裏不得不提到一本書,佐佐木典士所著的《我決定簡單地生活》。我不看紙質書,一般會在拖地時聽電子書,這本書就像一本工具書,直截了當地教我,要從什麼東西扔起。也是在這本書裏,提到了311東日本地震——導致福島核泄漏的那次大地震。地震發生時,囤積的雜物倒下來堵住門,很多人因此喪生。聽完這一段,我立刻去搜了相關的紀錄片。真實的影像更讓人觸目驚心,我至今仍記得一件事。地震後,日本政府預測到會有海嘯,為居民們廣播預警,一個男人開車去他父母家裏,勸父母快點逃生,父母説不着急,先收拾一下行李。男人雖然不放心,還是帶着自己的妻兒先行離開了,他以為父母會緊隨其後,但海嘯突然來了。男人的行車記錄儀裏保留了他與父母的最後一面,兩個老人正在整理東西。這個畫面長久地停留在我腦海中,讓我有了更強烈的極簡想法。我不想當那個地震時東西會堵住門跑不出去的人,我也不想當那個海嘯來了還要收拾包袱才能跑的人。我從很明顯的“垃圾”扔起:斷了的數據線,從公司薅來的文件夾……這些沒有損失我個人經濟價值的物品,扔了也不可惜。後來慢慢發現,極簡的能力是可以訓練的,扔東西的閾值也會提高。若是將“功能性”作為判斷物品是否必需的標準,會發現很多東西真的可有可無。有時在扔了某件東西后,某個時刻也會想到,這個東西原來我有,現在如果它也在就好了,但下一秒就會立刻想到一個新的替代方案,或者一個新的解法。舉個例子,我之前會用文件夾固定文件,後來我直接把幾張A4紙折一個小三角形也能固定起來。捨棄是一切的開始,踐行極簡主義六個月後,我扔掉了裝飾畫,空氣淨化器,毫無用處的裝飾燈帶,那些繁瑣的、無用的東西消失在我的生命裏,整個房間也變得乾淨清爽。於是,到了2019年中旬,我決定要捨棄這座城市。踐行極簡主義六個月後捨棄的緣由發生在部門聚餐那天。領導挨個勸酒,我打死不喝,飯吃到中途,我説我想走了。在我的視角里,就在我説離開時,我那個醉酒的領導,狠狠地,朝我胳膊甩了一巴掌,對我説,你又不喝我的酒,又要提前離場,你是在駁我的面子。我強忍着沒有發作,走出酒店,我給我媽打了個電話。有點可笑,雖然我對我媽沒有什麼期待,但我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向她傾訴我的憤怒和委屈。我講完前因後果,我媽對我説:“一定是你有問題,所以別人才會打你。”我瞬間意識到,這個環境有“毒”。我媽有“毒”,部門領導更“毒”,我要遠離他們。回家後,我給領導發了一個微信。我在微信裏寫:XX老師,您打我那一巴掌,我實在受不了,我覺得是很大的冒犯。他給我道了個小歉。第二天,我就拿着這個聊天記錄——聊天記錄裏他承認了打我這件事,我在校區裏把離職相關的同事都找了一遍,説自己想要離職。當天,我直接到了競品公司,先找到HR首談,HR首談通過後,我和校長聊了半天,進行了試講課,當即就確認了入職。新的培訓學校在不同城市都有校區,我和校長説:“我在桂林可能待不久,如果這一年,你覺得我的表現不錯的話,我希望你能夠幫我跳到某個城市。”他同意了。一個月後,走完該有的離職程序後,我入職了新學校。就這樣,2020年,我順理成章搬到了新的城市。跨城搬家比我想象得還要簡單。搬家當天,我花費了兩個小時打包行李,和房東做好交接,然後帶着我的全部行李——一個行李箱和一個雙肩包,乘高鐵離開了桂林。像是一次簡單的出遊,但我心裏知道,我正在斬斷與這個城市的聯繫,我不會再回頭了。跨城搬家兩個月前桂林氣候潮濕,一到梅雨季,房東配置的複合板傢俱就會發黴。這些傢俱更是蟑螂的安樂窩,我最討厭就是這種動物,看到就一定要處理掉。而且每次看到那個角落,想起蟑螂在這裏待過,我都得噁心一個星期!更何況,除了讓我不斷地定期擦拭以外,這些傢俱對我來説,也沒有實際的用處。在桂林生活的時候,我就在想能不能不要這些木板,這次要開始新的生活,我索性租了間純空房。新城市的這間房裏,房東給配了空調、洗衣機和熱水器,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傢俱或者家電。剛入住新城市時入住之初,我添置了一個牀墊用來睡覺,但牀墊實在沉重,不方便搬弄,我就換成了竹板牀。但梅雨季的到來,讓我不得不再次放棄同樣會發黴的竹板牀,這次,我乾脆只買了塊海綿墊。一塊海綿墊使用半年後中間開始塌陷,我再把牀墊裁開,把不塌的地方換到中間。這樣算下來,80塊錢的海綿墊能用一年。夏天,我直接睡在海綿墊上,或者把冬天的被子墊在身下。到冬天,我就將被子對摺,用晾衣夾封邊,做一個自制的“信封睡袋”,防風又保暖。本來搬家的時候,我還備了一口鍋,後來發現這個鍋的使用頻率實在有些低,我乾脆把鍋扔了,想找家社區食堂。當時在小區附近,有一對母女開的飯店正好開業,我去吃了兩頓飯後,當即決定要在這家店辦一個年費會員。飯菜很便宜,兩葷一素只要13塊錢。衡量了食材調料價格,買菜、備菜、烹飪、收尾、清潔的時間成本以及餐具廚具的購物成本之後,發現比我自己做飯要划算得多。使用牀墊時使用竹板牀時使用海綿墊時搬到新的城市後,我還做了更進一步的嘗試:外表上的“極簡”。從2020年開始,我嘗試脱掉束身衣。前前後後試驗了多次後,最後選定了釣魚馬甲當我的夏季常服。與此同時,我開始丟掉化妝品、裙子、長髮等社會刻板印象中的女性符號。到2021年,我的固定穿着就是短褲、T恤,外罩一個釣魚馬甲。釣魚馬甲有很多口袋,我出門時連包都不需要了,什麼東西都往口袋裏裝。我當時的領導同事也不怎麼在意這些事情,只覺得我的服裝風格變了。而當我剃了一個很短的頭髮,穿得看似比較隨意,去接觸學生家長時,他們反而更信服我了。越接近他們心目中男性的打扮,他們越覺得這個女老師是教學能力突出的,就這麼搞笑。事實上,對我而言,短髮可以極簡掉一系列連鎖事物:不用吹風機了,毛巾一擦就幹;不用梳子了,手指整理就行;不用洗髮水了,直接用沐浴露替代……另外,短髮無形中加強了我的安全感,我能想到的還有,當我與人近身搏鬥時,我最大的弱點也隨之消失,沒有人可以拽着我的頭髮,在地上拖拽了。2021年的Chan2022年,我抓住每個能出門的日子,穿着拖鞋,在整個城市徒步。整個城市都是我家的活動室,餐館是我家的餐廳,電影院就是影音室。培訓機構的工作比人們想象中還要輕鬆一些,學生在學校上課的時間,就是我的休息時間。有一段時間,我的愛好是週一去看早場電影,電影是什麼無所謂,我享受這種花一張電影票的錢就能包場的感覺。2022年的Chan2023年時,我乾脆剃了一個光頭。我在帖子裏寫了這件事,還有網友評論問我,這樣的髮型會不會被歧視。我回復了很多與我討論極簡主義的人,沒有回覆她。“歧視”這個詞,是她過度想象了她在別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我們可能是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但也不過兩分鐘,他們聊完你的八卦,也就過去了。當她想象這個所謂的歧視時,更是在以一個外部凝視的眼光在觀察自己,而不是從自己的心底,去思考到底想不想要這樣的外表,這樣的生活。2023年的Chan2020年時,突然有了大量時間自己待在家裏,我的極簡生活也從物質極簡,邁向精神精簡。由於厭惡越發尖鋭的互聯網環境,我註銷了大多數社媒平台的賬號,只留下了聯絡用的微信。與此同時,我也主動退出了很多同學羣,刪掉了很多無效的社交關係。出於工作原因,我一直有兩個微信號。2021年,當我把私人微信的好友清理得差不多後,我就把私人微信註銷了。除了個別轉移到工作微信上的好友,其他人也都隨微信號一起被註銷了。從他們的視角看,我這個人也是直接消失了,號都“炸”了。2021年的Chan我一直覺得我是個很有極簡天賦的人。事實上,早在我沒聽説過極簡主義之前,我就已經退出了所謂的同學羣。也沒有特別的原因,就是在某個時刻,我突然意識到,這些人我不再需要了。本來就是一羣隨機的人,分配到了一個隨機的教室,隨意地度過了幾年時間,畢業了也就淡了,其實很正常。我有幾個從初中就一起玩的朋友,每年都約着聚會,我們還有個小羣。但即便有十幾年的交情,平時的聊天也就是更新一下近況。時間讓我們面目全非,這種關係對我毫無益處,2021年,我也退出了這個羣。現在這個社會,斷聯真的太簡單了。看似十幾年的朋友,我們的聯繫也只有微信好友那一欄。“刪除聯繫人”的按鈕點下去,這個人在你的物理世界和精神世界上全部都能消失。而且我刪人的點,可能很多人看來都是小事,忍一忍就過去了,但我忍不了。比如,當年我甩掉前任後,和一個朋友傾訴了這件事,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她能安慰我,告訴我一個人也能生活得很愉快。我還給自己打氣説,沒事,我能找到更好的。但她回了我一句:“就憑你?”我當時就很生氣,既然你是我的朋友,你不是應該站在我這一邊,狠狠把那個男人罵一頓嗎?我立馬把她刪掉了。當然,我知道很多人是無法割捨這些感情的,覺得自己的沉沒成本很高,已經交往了十幾年的朋友,付出的時間、精力都不可挽回。像這類人,可能面對虧損的股票,都無法割肉離場,但我是可以做到的。我會直視自己的沉沒成本,如果它虧損了,我一定會及時割肉。我認為,絕交、刪除聯繫方式、屏蔽無效信息本質上就是扔東西。讓我不適的、無用的、冗餘的人際關係,跟壞了的數據線、喝乾的空瓶子、用過的紙巾沒有區別,扔就是了。圖源日劇《我的家裏空無一物》此外,物品是否可以被捨棄的標準,也是“現在”的自己是否需要。不去想虛無縹緲的未來,我思考的是現在這個東西對我有沒有用。若是未來我又需要這個物品,那我再把它買回來就可以了。物品是這樣的,人也是這樣。從上一家公司離職後,我就把前同事都刪掉了。但補習班老師有個約定俗成的生意,就是自己租一個教室開課,利用手頭的生源,賺全部的課時費。在新公司任職後,我手頭有一波生源,但我只是數學老師,需要英語老師給我輔助,我又沒辦法從現在任職的公司找人幫我,就把前公司一個比較熟的英語老師加回來了。她也很驚訝,她知道我把她刪了。我很明確地跟她説,我加你回來,是想跟你合作,希望你來拓展一下另外一個科目。她很爽快地同意了。圖源日劇《我的家裏空無一物》當然,我也理解有些人不捨得丟掉這些人情世故,同樣,也會有人不甘心丟掉那些承載着過去回憶的物品:泛黃的舊照片,朋友送的紀念物、學生時代的課外書等等。我的處理方式是,把這些東西電子化。十幾歲的時候,我有了自己的數碼相機。當時,我就把一些學習筆記、童年的玩偶、已經過塑的老照片都翻拍了一遍,這些記憶都儲存在相機的存儲卡里。初中的時候,我狂熱地喜歡着林俊杰,再加上我在學校也算是小有名氣,可以説整個年級都知道我在追星。所以過生日時,朋友們幾乎都會送我林俊杰的周邊。後來不再喜歡他後,我就很果斷地把這些東西扔掉了。Chan曾經跨國看音樂節和演唱會的票根均電子留存後就扔掉2014年,我又開始追日本女團,為她們做了很多瘋狂的事情。她們每次開演唱會都有一版獨特設計的應援毛巾,我一直很珍惜,這塊毛巾背後也是我們那羣志同道合的追星小夥伴的共同記憶。2019年,還在追女團的Chan2021年後,我的評判標準變了,不再喜歡這些穿着高跟鞋用力跳舞的女愛豆。應援毛巾先是成為我的枕巾、後來變成浴巾,最後被用到泛黃,我也扔掉了。後來,那些儲存記憶的儲存卡因為格式錯誤,無法再被電腦讀取,當時還有些遺憾。搬了幾次家,這些記憶也不知道丟哪裏去了,不過倒也沒什麼遺憾了。人的記憶是有限的,那些重要的東西會一直記得,那些忘記的東西,説明也不是那麼重要。相比於實物所觸發的記憶,可能留在腦海中的記憶更加珍貴吧。在語言學校畢業時,同學送給Chan的手寫信也是拍照後再扔掉2023年,我決定出國留學,非常迅速地制定了接下來的規劃。入學語言學校,辭職,雅思出分,確定目標學校、專業,一年後,我到了新西蘭。出國前,一個小揹包和一個購物袋就裝下了我的全部家當。塑料袋裏是我沒用完的衞生紙和夏季衣服等,小揹包裏是我的證件和電子設備,其他東西都被我送給了相熟的小區回收阿姨。出國當天的房子和全部行李如今,極簡生活已經刻入我的生活基因,成為下意識的行為。有時課業壓力一大,我就想扔東西,比如電腦C盤還剩50G的內存也不行,我得清理到還剩100G才能開始幹活。我和人合租,如果住得不舒服我就隨時搬家,不會忍受,也無需內耗。我不需要特別多的朋友,現在和我一起做作業的同學,就是我現階段的朋友,我們在毫無保留地分享各自在之前領域的專業知識,想要為這個項目出一份力。當我們做完這個項目,這些人如果對我沒有什麼幫助的話,就散了吧。作為一個成熟的成年人,有利則合,無利則走,很正常。如今住的房間前不久我清理網盤,看到自己這些年來的照片,表達欲突如其來,就又下載了社交媒體,寫了那篇帖子。我不會強求別人和我有所謂的“靈魂契合”,我知道,不可能有這樣的人,非要有的話,這個人也只會是我自己。我才是最認同我的觀點,最理解我的處境,最能同情我的經歷的人,至於其他人,我也無所謂和他們深交。在某個階段、某個話題、某件敍事裏,找到一個差不多合拍的人就足夠了,在人生的全部敍事裏,我似乎只想、也只能照顧好我自己。由於時差,我這邊已經凌晨,明天我計劃去海邊和圖書館逛逛,你想在這些時間和我聊天都可以,晚安。如今的Chan南半球春天來臨,Chan又剃了個寸頭點擊「最人物」閲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