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見證2800多箇中國縣城的蝶變_風聞

2024年，重慶四號線的一條“揹簍專線”火了。這條地鐵，除了人們常見的“公文包”，還擠滿了周邊縣城鄉鎮的菜農們用一雙腿、一雙手扛起的揹簍。瓜果蔬菜，赤橙黃綠，妝點了冷色調的金屬列車，讓忙碌的城市平添了一絲沾着泥土和露珠的暖色。也正是通過這一簍一簍，老人們日復一日，終於把兒孫們背進了城。這樣的故事和使命，在過去數十年的田間地頭，2844個縣城裏，幾乎從未斷絕。但這幾年，潮水的方向開始轉變。網絡、直播間，潮水般的訂單……通過一方屏幕，城與鄉的界限被打破，關注的視線從四面八方湧向縣城，帶來了新的湃動和希望。眼下，在更多的縣城，老人們欣慰地發現，一車一車運往城裏的瓜果蔬菜，終於也把兒孫們運回了家。中國縣城經濟的汪洋大海，在一場場直播間裏，在一朵朵浪花的努力下，悄然迎來了新的面貌。你都見過什麼樣的中國縣城？是部分沿海地區千億縣創造的經濟傳奇，還是屢屢衝出隱形冠軍的產業高地？是“一個大十字（馬路）仨警察”，生活一成不變的小天地，還是舉目不見年輕人，遍地沉寂的荒蕪小城？出走大山多年後，重新回到涼山的何爽，給出的答案或許是：紅紅火火度日，地裏流金淌銀。大國西南角，四川最南端的涼山州會理縣，“中國石榴之鄉”。這是一個海拔高達1850米的小縣城，縱然由於光熱資源良好，物產豐富而被譽為“攀西聚寶盆”，但山大溝深，經濟並不發達。山裏人的願望，從來都是用石榴搭成一個向外的階梯，將下一代託舉出大山。圖源：會理宣傳2017年，靠一筐筐石榴將女兒送出涼山的父母告訴何爽，遍地的石榴爛在地裏沒人買。彼時已經成為大都市空姐的何爽，暗自下定決心回到這個偏遠的小縣城，接替父母，成為新的承託力量，讓會理石榴走進大城市。直播，是一條行之有效的破局之道。它無需艱辛地挖山開路，只需要一根網線，一堆地裏長出的貨物，就能連接全國，將本地天賜的物產運出，換來一棟棟拔地而起的建築，換來縣城裏老人孩子的笑臉，換來年輕人的人頭湧動。抽象又遙遠的“數字經濟”，在這個小縣城顯得格外具體。對着面前一方小小的屏幕，主播們在兩個拳頭那麼大的石榴還在樹上時，就拿起小刀沿着白色瓣膜輕輕一劃拉——飽滿的果子瞬間露出粒粒分明又紅豔豔的果肉。抓起一把軟籽石榴粒塞進嘴裏，便是滿嘴生津的痛快。圖源：會理宣傳而縣城人最擅長的笨功夫，就是結結實實地拿出最大最紅最好的果子，犒賞千里之外對着屏幕咽口水的千萬消費者。從做主播直播帶貨會理石榴，到自己轉型做石榴供應鏈，何爽的生意經也一日日越念越響：從一天賣1000單石榴，到3000、5000、10000單……再後來，這個數字的量級在入駐抖音電商等平台後，開始發生質的轉變，何爽的店鋪每個月訂單從30萬單迅速躍升至90萬單。9月豐收季，何爽預計銷售額還會進一步突破，“跟去年相比，今年產能和銷量都翻了一倍”。以前默默無聞，獨自在枝頭掛着的會理石榴，也開始成為都市消費者的線上購買爆品。由它牽引而來的目光，也註定會深刻改造縣城人的生活。比如，幫何爽打包石榴的女工人到倉庫流水線，一天就能賺上三四百元，要是幹滿三個月，家裏一年的開銷都能直接包圓。人至中年，這些四五十歲的女工們，終於手頭鬆快些，有能力也有心情穿上漂亮的衣服了。煥然一新的人們，在金錢與石榴迎來送往間，也將操持着機器將偌大的會理鋪滿“紅色的外衣”。2023年，會理全市石榴種植面積40萬畝，產值高達63.34億元，產量和產值都位居全國八大石榴主產區之首。圖源：會理宣傳藏在大涼山深處的會理石榴產業帶，還一路蜿蜒，在石榴的銷售旺季蓬勃生長出了不少機會。在這裏，雲聚來自雲南、廣西、貴州、湖南等省份2000多務工人士，參與石榴的採摘、運輸重任。每日人均收入從200-300元不等，最高峯甚至能去到600元。據會理市相關部門測算，在石榴銷售季，僅帶動石榴採摘、分揀、包裝、運輸等行業的勞務收入就高達8.9億元以上；在這裏，被石榴產業帶帶動着一路走向興盛的，還有餐飲住宿業。當線上直播間的數字跳動，訂單流轉，大地之上的石榴客商、務工人員同樣川流不息。比如，每逢銷售旺季，某家餐館營業額就一路水漲船高，從日均3000元上浮到20000元左右，餐館也隨之新僱傭10多名服務員，每天忙得不可開交。擴產、招工、增收、消費……石榴的豐收季，也是會理人的豐收季。對於他們而言，生於斯長於斯的小小縣城，實際上包羅萬物：有大地與鋤頭演奏的樂章，有四季輪轉的天地，也有汗水澆灌的豐收。大涼山深處的一個小小縮影，折射了整個時代的大變局：2025年，中國實現村村通公路；2022年，基本實現村村通電；2022年，實現行政村寬帶村村通。幅員遼闊的中國大地上，第一次工業革命的代表公路、第二次工業革命的標誌電以及第三次工業革命的符號寬帶，幾乎在同一時期達成。路、電、網的碰撞，城與鄉的緊密連接，爆發的化學反應足以讓一個縣城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會理並非個案，偌大的四川，類似的一幕幕還在廣泛上演。與會理同樣位於黃金北緯26°的攀枝花“沒有冬天”，這裏盛產人臉大小的凱特芒，佔全國芒果種植總面積接近70%。類似的城，類似的人，與何爽的故事押着相同的韻腳——北漂數十年，幹過十幾種工作的“互聯網喜劇人”王彪回到老家，發現鹽邊縣老鄉們的高品質凱特芒要麼滯銷，要麼被遠道而來的批發商拼命壓價。明明有好產品，怎麼就沒有好銷路？2022年，納悶的王彪開始自建芒果供應鏈，與果農們合作，藉助直播和輕喜劇短視頻打開銷路，最高曾創下一天直播賣出十幾萬單的紀錄。鑽研互聯網多年的他，還利用抖音“精選”聯盟模式，和其他抖音賬號合作，讓“全網”都來銷售“自家”的芒果。另一邊，雅安漢源縣，85後女孩冉可七也在山澗地頭拍攝田園生活時，無意中帶火本地特產——李子。歲月靜好的上樹摘果、下河撈魚、湖邊野炊畫面，勾起了兩百多萬粉絲隱藏在心底的渴望，“別的不提，就想問問這個李子哪兒能買？”一個小小李子背後，承載的還有人們共同的鄉愁與兒時味道。“有不少人通過網絡認識了漢源，也有不少人專程過來打卡遊玩。”如今冉可七直播間水果單品最高銷量達3萬多單，一個單品一年的銷量可以達到50萬單。興趣電商與渴望打開銷路的果農們迎頭相撞，打開了漢源李出村進城的通道。圍繞直播間，一條呼之欲出的漢源果園供應鏈，悄然成型。原本幾毛錢一斤的李子，終於賣得上價，一度上漲到三塊一斤，讓果農增收3倍；兩百多位本地的“留守寶媽”與老人們，通過並不瞭解的“新農具”，竟也樂滋滋地忙碌起打包、裝箱的活。從前車馬慢，市場遠，如今網速快，訂單多，一年足以賣出7萬噸李子，犒賞勞作的人，慰藉全國消費者的腸胃。熱熱鬧鬧的豐收季背後，直播間這種“新農具”，並非虛空而立的“懸浮物”。背後，是主政一方的地方政府，以及聯通全國的互聯網平台，正與渴望致富的人們形成龐大的合力，一起抓住鄉村振興與互聯網經濟的時代機遇。在攀枝花鹽邊，當主播們用網絡搭建起一條條通往都市的虛擬路線，地方就用真金白銀，結結實實砸在了多個鄉鎮、村級服務站點的裝修改造和設備購置上，讓物流成本低一點，再低一點。2023年，鹽邊共有電商經營主體250户，全年銷售額已經超過7億元，昔日被採購商壓價的芒果、桑葚等農特產品，均價如今已上漲近3倍。為農產品騰飛助力的，不止地方。抖音電商也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可能給予幫助：從提供貨品補貼、生鮮免傭政策，到大範圍落地商家培訓會，再到深入全國各地產業帶，與地方、行業合作推出“產業成長計劃”，系統化扶持中小商家……一個致富新生態，正在多地形成。截至目前，抖音已覆蓋全國684個特色產業帶。產業帶商家數量增長超194%，產業帶商品銷售增長超66%。抖音電商“美好中國豐收季”助農活動合力所向，無不激發起連鎖反應。通過興趣電商和直播間，感興趣的人們和大大小小的農特產品產業帶精準對接。從廣東陽江、浙江麗水，到陝西安康、河南焦作、黑龍江伊春……從東南沿海，到內陸深山，再到東北極寒處，越來越多藏在本地的農產品，寄託着人們的希望衝出深山急流。五環以外，7.48億沉默的人口，已經通過全國各地亮起的小小屏幕，發出日益嘹亮的聲音。如果説，高大上的城市經濟是一個個島嶼，那麼縣域經濟就是汪洋大海，共同造就我國的經濟面貌。這是2024版《中國縣域經濟發展報告》的一個生動比喻。在這個東方大國，位於“城尾鄉頭”的縣和縣級市佔全國國土面積的90%以上。它勾連着我國人口流動與經濟發展的脈絡，當然也承擔了鄉村振興、城鄉融合與區域協調發展的重任。讓農特產品飛出小城，飛進大都市的尋常百姓家，背後意義深遠。30輛滿載900噸會理石榴的車，準備發往全國各地前不久，高層在新時代推動中部地區崛起座談會上強調，“要堅持城鄉融合發展，紮實推進鄉村全面振興”“大力發展縣域經濟，形成新的增長點”。2024年中央一號文件則提出更具體的方向——實施農村電商高質量發展工程，推進縣域電商直播基地建設，發展鄉村土特產網絡銷售。緊接着，商務部、國家網信辦等9部門聯合印發了《關於推動農村電商高質量發展的實施意見》，提出用5年時間，在全國培育100個左右農村電商“領跑縣”、1000家左右縣域數字流通龍頭企業、1000個左右縣域直播電商基地、10000名左右農村電商帶頭人。白紙黑字的目標與希冀背後，離不開互聯網平台的助力。通過一個個直播間，廣大縣城的第一產業和第三產業才能更好結合，成為縣域經濟的新引擎，打造更大的就業蓄水池。返鄉的95後女生帶“火”新化特產白溪腐乳後，甚至帶動當地企業擴大生產規模《2024豐收節抖音電商助農數據報告》顯示，2023年9月至2024年9月，抖音電商累計銷售出了農特產品71億單，同比增長了61%，平均每天有1740萬單農特產品銷往全國各地。同時期，年銷售額突破百萬元的農貨商家，也超過了3.3萬個。一個最樸素的道理是，只有就業好了，消費才會好。今時今日，一個個嵌入中國大循環的小循環，也將在五環之外，各自發揮重要的作用。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培育發展縣域經濟，補齊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短板，使縣城成為新型城鎮化的重要載體”。中國的2800多箇中國縣城，已經被賦予了“縣城建設是擴大內需的重要引擎”的超高定位，這將是一片極其龐大又亟待開發的重量級消費熱土。麥肯錫預測，到2030年，中國有66%的個人消費增量，都將來自縣城。打開手機裏一個個永不眠的直播間，你將看到兩千多個縣城向上生長的蓬勃動力，也將看到中國內循環的增量所在。這片廣闊的藍海，也終因被注視而沸騰。參考資料：觀潮新消費：五環外迎來新消費時代，小縣城藏着億級市場紅星新聞：從一方屏幕到餐桌，藏在大山深處的“水果之鄉”們終被看見會理宣傳：石榴季 | 會理石榴：屬於秋天的甜蜜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