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內娛，批量生產窩囊廢_風聞

作者 | 三伏

來源 | 最人物

萬萬沒想到，萬合天宜也錄團綜了——一檔被稱為史上班味最重的團綜。

白客、張本煜、劉循子墨、柯達等人貢獻了綜藝首秀，依着《萬萬沒想到》的記憶，網友本以為會是一場喜人聚會，打開一看：公司團建罷了。

轉念一想，他們離開喜劇世界，也已經很久了。

2013年，一部《萬萬沒想到》橫空出世，開播不到一個月就累積了破億的點擊量，萬合天宜一炮而紅，那些台詞至今仍有迴響：

“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峯。”

“我想起那天夕陽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今天你對我愛搭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

這或許是中國最早的互聯網短劇，一羣本是小廣告公司的草台班子，也這麼一步步走到今天，被稱為“古希臘掌管窩囊廢的神”。

白客成為“內娛第一Beta”，劉循子墨的電影成了票房黑馬，張本煜近期在《出走的決心》中表現不俗，唯一的女孩鄭合惠子，也在前段時間憑藉演技狠狠圈粉一波。

這樣的翻紅路徑並不典型，卻十分難得。在向來浮躁的名利場裏，不必刻意追逐流量，安安靜靜的演員們，其實也可以被看到。

看完萬合天宜的團綜，第一感受是無措。

由於別的同事還有行程安排，第一期錄製時，只有白客、張本煜、劉循子墨、柯達、小愛五人撐着傘站在雨裏，做着生硬的自我介紹。

天公也不作美，天氣預報顯示，最近一週幾乎全是雨天，無法進行室外活動。陰雨天讓人昏昏欲睡，白客的哈欠連綿不絕。

儘管導演聲稱，拍攝時，導演組將全部退出，“以後就是你們自己的天下”。但抵達居住的地方後，他們發現，真人秀其實並不自由。

從左至右：張本煜、劉循子墨、柯達、白客、小愛

首先登場的是“狼性”教官。哨聲一響，幾人被強制喚醒，沒睡醒的男人們胡亂地站成一排，前一晚被呼嚕聲吵得無法入睡的張本煜更是肉眼可見的煩躁。

緊接着是教“功夫養生”的師傅帶着他們做“開心操”，張本煜活生生被氣笑。兄弟幾人事後説，彼時他們都在擔心，張本煜會暴走打人。

頂着近40度的高温做完節目組的任務後，五個人雙目無神的樣子，讓彈幕無數人產生深深共鳴：這不是在演我團建嗎？

團綜裏的五個人和教練

大部分時間裏，幾位從未接觸過真人秀的演員都有些無所適從。

有些潔癖的白客，難以適應居住環境的髒亂，別人聊天玩鬧時，他忙着洗洗刷刷。因體質問題，在空調房和近40度烈日下穿梭了幾次，錄製第二天，他就因發燒倒下，第三天直接嗓子失聲。

劉循子墨有身為導演的共情，總擔心自己不“出梗”會讓導演組難辦，在菜市場買根菜都恨不得來段幽默脱口秀。

柯達和小愛擔心，自己的形象會不會不那麼正面，“我就怕自己表現挺嗨，結果呈現出來是五個懶漢”。而隨處可見的攝像頭和緊緊跟隨的攝像機，更讓張本煜無比抓狂。

攤在燒烤店的椅子上，他們聊起錄真人秀的感受，白客説：“最大的收穫就是，這麼多年以來不錄綜藝是對的，職業生涯選擇得很好。”

整段團綜裏，其實也有哥幾個的舒適區。

節目組發佈了一個任務，讓幾人在小鎮轉一圈，製作個VLOG（視頻日記）。視頻的腳本、拍攝、剪輯都要獨立完成，本以為這會是最難的任務，但五個人反而如魚得水。

柯達上來就走近道，花錢買了剪輯模板，一通花裏胡哨的操作後，輸出了一個花棚宣傳片。小愛是文藝選手，鏡頭裏有旁白，有空鏡，還有些温情。白客因為發燒，沒有多的素材，他在有限的視頻片段中，做了個創意向的搞笑視頻。至於專業導演劉循子墨，更是剪出個69分8秒的長視頻。

彈幕裏劃過一句話：萬合天宜真的每個人拎出來都是寶藏。其實仔細一想，不過是幾個打工人的專業技能罷了。

時間回到2012年，幾人還未見面的時刻，白客還是個居無定所的北漂。

大學期間，他就和室友小愛、寶木中陽、NG熊王組成“CUCN201”，做了些配音作品，其中最出名的，是《搞笑漫畫日和》。

單説作品名字可能有些人比較陌生，但後來已成為常規詞彙的“給力”“坑爹”“我勒個去”，其實都出自這部配音作品。某種意義上説，這部作品甚至改變了網友的語言習慣。

CUCN201

從左至右：寶木中陽、小愛、NG熊王、白客

年少成名讓白客有些心高氣傲，那時微博剛開始起步，主動邀請他們進駐。剛剛畢業，他就已經踏足名利場，到處領獎，和各路名人合照。

野心逐漸膨脹，他開始想要熱鬧的、花團錦簇的未來。2012年，白客辭掉在揚州電視台的工作，一個猛子扎進北京。很快，被現實的風雨砸得一片冰涼。

剛來北京那年，他住在親戚家裏，一年後，室友小愛緊隨其後，幾人才開始合租。

他和小愛遊走在各個劇組，跑龍套，穿着小兵的衣服，喊幾句“報告大王”，工作就結束了。

直到一個叫“萬合天宜”的公司找到兩人，有勞動合同，交五險一金，還不會干涉兩人在外接配音工作。兩人一合計，這沒理由不去啊！

小愛和白客

但到了萬合天宜一看，這哪裏是公司，充其量就是個工作室。

彼時萬合天宜也就12個人，其中合夥人就有三個。兩個是來自土豆網的範鈞和柏仲春，還有一個叫獸易小星。彼時叫獸在網絡上風生水起，招商都打着他的旗號，算是公司的金字招牌。

創始人還帶來原本在土豆網就職的兩個人，張本煜和劉循子墨。

張本煜原是國際經濟貿易專業的學生，畢業後在荷蘭幹了3年外貿工作，每天工作就是把國外的廢棄塑料進口到國內，再把塑料製品出口到國外，錢多事少，但心裏空空。他的夢想是拍電影，寫了幾百篇小説，都鎖在心裏。

彼時互聯網野蠻生長，亂七八糟的視頻內容充斥在各大平台，土豆網對外招聘寫作人員，想用優質內容淨化網絡環境，張本煜想了想，去應聘了。

張本煜

劉循子墨進入土豆網的初衷則有些跳脱。

他出身藝術世家，父親是畫家，子墨從6歲就開始學畫。但他不想按部就班走父親的老路，大學讀了個戲劇影視美術設計，畢業後對標三條路：電影場景設計，演播室設計和戲劇舞台設計——怎麼看都和娛樂圈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但大三那年實習，老師帶班上全部男生出去找工作，唯獨把他落下了。子墨怕別人覺得他是因為沒用才被遺忘，窩在宿舍裏做了個短片《定福莊風雲2》，傳到了網上，引起熱議。

這部短片被還在土豆網任職的柏仲春看到，覺得這個小夥子有想法有創意，邀他見了一面，期間給他一通畫餅，加入土豆，前途光明。子墨婉拒了，説自己還要繼續考研。

劉循子墨

2009年，子墨考研失敗，柏仲春聽聞大喜過望，趕忙把他招進土豆網，發展成麾下得力干將。

3年後，範鈞和柏仲春出走創立萬合天宜，又給子墨畫了張餅，子墨心想，熟悉的人都走了，土豆也不再是原來的馬鈴薯，乾脆一起走得了。

另一邊，從央視辭職的柯達，對叫獸慕名已久。他在微博給叫獸發了私信，順便發了自己寫的段子，被叫進萬合天宜實習。

就這樣，這波人在萬合天宜碰了頭，搖身一變成了公司元老。

一個有些久遠的採訪裏，柏仲春被問到，萬合天宜是一個怎樣的公司。他的回答是：

一個一開始就盈利的商業模式；一個量化並頭腦清醒的財務體系；一個自信而不自滿的運營團隊；一個可以帶狗上班的寬鬆制度；一個可以讓小員工升到VP的競爭機制。

話説得花團錦簇，現實卻是，公司成立之初，萬合天宜走得十分艱難。

葛布是萬合天宜的客户經理，日常工作就是開拓客户、溝通客户、維繫客户。彼時的萬合天宜只有叫獸是成熟的網絡紅人，團隊人員不濟，招商實在困難。

葛布把那段時間形容為“跪舔客户”，相比於一個內容團隊，萬合天宜更像一個廣告公司，只要客户想要的，他們想方設法也要實現對方的要求，卑微得心酸。

後來，因為接了一個超過能力範圍的廣告項目，萬合天宜幾乎虧掉過往全部收益。叫獸狠了狠心，乾脆把公司員工召集在一起，告訴大家要做一個原創項目，這次“不用考慮廣告客户的意見，就頭腦風暴想點子”。

《萬萬沒想到》就在風暴中誕生了。

萬合天宜開會中

前方是白客與叫獸

他們立志要做一個諷刺現實，緊扣熱點的喜劇作品，因為喜歡春晚中黃宏塑造的“黃大錘”，叫獸給這部劇的主角起名“王大錘”。

設定裏，“王大錘”是現實生活中的倒黴蛋，長着一張泯然眾人的臉。白客因為長得足夠普通，被選中成為男主角。

因為資金不足，這部劇拍攝過程也十分拮据。

燈光是最便宜的舞台燈，攝影機是一台單反。攝影師是從別的劇組薅過來幫忙的，美術指導請不起，劉循子墨一邊做美術一邊當演員。

第一集拍攝時，一輛麪包車就盛下了全部演職人員。道具服裝都是租的最便宜的，最貴的道具是一把塑料玩具劍。因為演員不夠，叫獸親自上陣，戴上假髮套做“魔教教主”。

《萬萬沒想到》中的叫獸

劇本設定裏，王大錘的招式是“冰火九重天”，“左拳像火焰一樣炙熱，右拳像冰霜一樣寒冷”。叫獸特意囑咐特效師孔連順，要儘可能做得好玩。

孔連順是個想成為特效大師的男人，曾給《鎧甲勇士》做過怪物設計，還與成龍合作過電影《大兵小將》，夢想着要做出《阿凡達》這樣的特效電影。

聽完叫獸的要求後，他想把火焰和冰霜做成鉛筆畫畫出的感覺，叫獸説這還不夠“low”，乾脆直接換成文字，放在王大錘的左右手上。孔連順做完，精神受到嚴重衝擊。

更衝擊的還在後面。拍攝《標準偶像劇》那集時，叫獸對孔連順説，現在缺一個演王大錘青梅竹馬的演員，讓孔連順試試。孔連順穿上女裝，至此成了“孔女神”。

葛布也是這麼被拉進鏡頭，這一集裏，富家少爺愛上保潔小妹，叫獸在公司裏環視一圈，葛布是唯一合適的年輕女孩。

《萬萬沒想到》中的孔連順（粉衣服）與葛布（白衣服）

同樣，本職是編劇的張本煜在《進擊的劉備》中出場，忽閃着大眼睛扮演蠢萌的父王。本職工作是配音的小愛則搖身一變，成為《最強選秀王》裏的屍哥。

每集的片尾字幕裏，聯合編劇一欄總是掛着一長串人名，柯達一會是演員，一會是編劇，一會又成了場記。

子墨回憶那段日子，很像一幅熱血漫畫，“萬合天宜剛成立的時候，大家一起幹，每個人身兼數職，哪個不行了，頂上。沒有一點抱怨。”

從上到下依次為：張本煜、柯達、劉循子墨和小愛

2013年8月，《萬萬沒想到》第一集上線網絡，開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累積了破億的點擊量。

劇情裏，他們吐槽無休止的加班，惡搞備受追捧的成功學，將偶像劇拆解，放大其荒謬不合理的情節。“王大錘”因此一炮而紅，萬合天宜起死回生。

這年年底，萬合天宜舉辦了年會。叫獸在微博裏寫：“最後大家喝多了抱頭痛哭，不知道有什麼好哭的，現在嘲笑我們的人不多了呀。可我也哭了。”

實際上，成功的歡呼聲中，同樣夾雜着對《萬萬沒想到》的質疑。

洶湧的播放量下，有人罵它粗俗，也有人説它低級，還有主流媒體批判其譁眾取寵，不過是佔了天時地利的便宜。

2013年底，萬合天宜計劃再籌拍新的項目，想要證明《萬萬沒想到》不只是運氣加成下的成功，原本做過導演的劉循子墨接過了籌備大旗。

他拉上柯達和張本煜，攢了個新本子。一個有藝術追求的老闆，帶着三個員工——呆萌的小蘑菇頭製片人，滿腦子奇思妙想的王牌編劇，還有中二病的大波浪導演。每一集，他們都會在既定的主題下，對經典影視作品進行二次創作。

《報告老闆》四人組

劉循子墨的導演天賦在這部作品中徹底展露，《報告老闆》大火後，他躊躇滿志，想要將這部網劇搬進大熒幕。

2017年，他終於完成劇本，沒想到投資方突然撤資。他不甘心，繼續修改劇本，但公司另一個製片人看完劇本後問他：子墨，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劉循子墨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再製作這個劇本了。“喜歡你的人在慢慢流失，什麼都離自己遠去了，什麼都抓不住。”

這一年，子墨消失了。

劉循子墨

與此同時，白客正迎來春天。

因為“王大錘”的形象深入人心，他獲得一些工作機會，在喜劇電影裏客串：周星馳的《美人魚》，王寶強的《大鬧天竺》、包貝爾的《歡喜密探》……

一個普通人成名後將會經歷怎樣的衝擊，在白客身上體現得更加明顯。

那時他還在萬合天宜坐班，上班還要打卡，有次年底統計考勤，白客有兩個月沒有考勤記錄。後來戲約多了，公司才取消了這項限制。

而從一個緊密合作的創作團隊走出，乍然接觸到等級森嚴的劇組，白客實在無所適從。有次去拍廣告，對戲的大腕都用替身演員，有的替身甚至可以講台詞，白客懵在現場，對戲時完全講不出詞。

後來他講起這件事：“也不是多複雜的事，只是我淺薄。其實替身是一個職業，我現在明白了，一個行業分工越明確，它就越完善，不是你的活就完全不需要你幹，你多幹不叫勤勞，也不叫奉獻精神，是產業不完善。”

他説自己只是一個“不小心闖入這個行業的人”，無法完全融入，卻也不甘心抽離，只能小心翼翼觀察着周圍環境。

白客在電影《美人魚》中

而白客還在喜劇角色裏打轉時，張本煜和小愛已經在轉型路上了。

周正的長相和沉穩的氣質讓小愛成為主旋律電影的寵兒，連續在電影《建軍大業》《革命者》《中國機長》中露臉，沒有大紅大紫，但也算戲約不斷。

張本煜則被韓寒選中，連續出演他的電影。2016年，張本煜是《乘風破浪》裏的幫派份子羅力，戲份不多。2019年，他又出現在韓寒的新電影《飛馳人生》裏，成為神級維修手，一組光膀子肌肉照徹底顛覆了過往“父王”的蠢萌形象。

張本煜在《飛馳人生》中

但面對撲面而來的熱度，張本煜本人卻不知所措。“我本來的性格是習慣於邊緣化的，比如大家坐在一起，我會選擇靠邊的位置，剛出道的時候我認為被人關注着、看着，本身就是一件不太舒服的事，甚至會有‘昏了腦子’的感覺，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只是，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既然選擇了演員這個行業，被審視、被評價也就成了份內的義務。

2021年底，《揚名立萬》像一滴沸水，落入冷清的電影市場。

電影講的故事説來也簡單。民國時期，一羣落寞的電影人聚在一棟別墅裏，想將一場兇殺案改編成電影，由此揚名立萬。萬萬沒想到，兇殺案的兇手也潛伏在房間中。

觀眾在主創團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劉循子墨執導，裏八神、張本煜、柯達、劉循子墨聯合編劇，張本煜、柯達、白客同樣也在影片中出演。

電影《揚名立萬》海報

這部電影原本叫《一部電影的誕生》，脱胎於劉循子墨人生最低谷時期。

彼時，《報告老闆》電影立項剛剛被斃，同事給他推薦了一部電影《廣播時間》，講了一位家庭主婦的劇本被看中，並如何在各懷鬼胎的創作者的合作中，把廣播劇拍攝出來的故事。

劉循子墨迷茫的人生由此被撕開一個豁口。此前他們有過一個創意，就是拍攝他們的選題會，從選題到執行，把電影製作的完整過程記錄下來。這時，編劇裏八神突然提出一個想法：如果開着劇本會在聊一個案子，突然發現兇手就在現場，將會怎樣？

劇本寫了一年多，因為是第一次做電影導演，劉循子墨如履薄冰。開拍前一年，他一邊和演員討論劇本，一邊看各種類型的書，導演、燈光、甚至如何和演員溝通等各方面知識都從頭學習，他説：“我不能在片場讓人家覺得我説了一些外行話，提了一些特別奇怪的要求，做一些特別貽笑大方的事，真的不能這樣。”

好在，他的努力都沒有白費，這部電影拿下包括百花獎最佳編劇、華鼎獎最佳新鋭導演等多項大獎，被稱為2021年的票房黑馬。

他終於從深海中掙扎出來，喘了口氣。“我感覺到的成功，不是説現在好像很光鮮，而是你處在低迷期，有沒有勇氣再去思考，再去前進。當我克服了低潮期，後邊的路知道怎麼走，那一刻我已經成功了。”

《揚名立萬》主創合照

左三為劉循子墨

電影裏讓人驚喜的，還有張本煜。

他飾演的齊樂山被認為是全片最帶感的男人，隨隨便便吃個橘子都能散發性張力。

走在路上，幾乎所有認識張本煜的人都會對他感嘆，誇他演得好，勢必也要隨着電影名一樣，揚名立萬了。張本煜懶得回答：“這些會給我們帶來什麼改變呢？我們公司就是一羣頹喪青年，再怎麼變也是頹喪青年，吹上天，也就是個飄浮着的頹喪青年。”

採訪中，問他接下來還想挑戰什麼樣類型的角色，他直愣愣回答：“那就看我能獲得什麼樣工作機會了吧。”

上圖為《報告老闆》中的張本煜

下圖是《揚名立萬》中的張本煜

白客和張本煜有着相同的想法。

2019年，話題電影《被光抓走的人》將白客帶上轉型之路。出於在這部電影中的精彩表現，他獲得現實題材電影的工作機會。

2021年，他被選中和舒淇搭檔，出演電影《尋她》。和白百合合作的《門鎖》，又幫他打開變態的戲路。後面和張頌文合作的《不止不休》，和馬思純合作的《江照黎明》，也都是反映現實的作品。

2023年底的《年會不能停》，更是讓白客穩坐“內娛第一Beta”的交椅。他身上那股窩囊勁和踏實的氣質，以及從中引申出的“人夫感”，成為當下流行的對男人的最高讚美。

白客在《年會不能停》中

但回到白客身上，問他為什麼決定轉型，他卻説：“那是製片人帶給我的，是他們來找我，讓我演了非喜劇的角色，不是我想轉型。”

至於觀眾對他的盛讚，他也直言不諱：“工作夥伴誇我還行，觀眾誇我罵我，我都不是很自在，有點應付不了。因為説實話，我作為一個工作人員進組拍戲，更多的是讓導演和製片人滿意。觀眾喜歡不喜歡在我這絕對不是第一位的。面對他們的那個角色，是導演和剪輯師剪輯出來的角色。”

他把演員當作一份工作，工作內容就是演好每個角色的人設，敬業是最基本的從業準則。至於撕番位、立人設、割韭菜，那不就是加班嘛——萬合天宜沒人願意加班。

“我賺太多錢沒有用，就希望穩定在這個程度，是個能用的演員，在市場裏算箇中上檔，就足矣。太好了，我接不住，能力接得住，心裏也接不住。”白客説。

2024年上半年，古偶劇《花間令》突然爆火，一場大戰拉開帷幕。

演員鄭合惠子只有兩集的戲份，但演技流暢，人設飽滿，風頭力壓真正的女主鞠婧禕。

鞠婧禕的粉絲髮起反擊，再加上後面官微發佈的女性羣像視頻，唯獨落下了鄭合惠子，因此被引申為官方帶頭排擠。

一片混戰中，鄭合惠子先低了頭，通過工作室發佈微博，澄清並沒有拉踩、排擠的傳聞。

因為鄭合惠子正是萬合天宜的簽約藝人，萬合天宜被網友總結為“盛產窩囊廢的公司”：惹到萬合天宜，你算是惹到棉花了。

鄭合惠子在《花間令》中

總結下來，神奇的是，萬合天宜好像真的不同於其他的娛樂公司，打工人的氣質獨樹一幟。

《揚名立萬》票房近10億，但劉循子墨拿的是固定片酬，只不過萬合天宜給了獎勵。

鄭合惠子進入萬合天宜，本來是做播音主持，沒想到公司為了節約成本，鼓勵大家都出境，這才誤打誤撞成了演員。

聊到工作時，她毫不掩飾地説：“我從來不覺得超時超很久是一個敬業的表現。我覺得要把自己的每場戲認真地完成，這才是敬業的表現。人本來就不應該超過自己身體範圍去工作，不管是為了什麼。”

而這些看上去沒啥上進心的演員們，反而在業內好評如潮。

《尋她》的導演陳仕忠評價白客，是個像水一樣的演員，“他的可塑性是很強的。又很鬆弛，這是非常珍貴的品質，一種難得的天賦。要足夠的鬆弛才可以足夠的專注。他很少會有那種所謂的炸裂場面，但有後勁，就是鬆弛所帶來的。這世界上已經有太多緊繃的演員了，鬆弛很珍貴。”

韓寒更是毫不掩飾對張本煜的欣賞，用天花亂墜的形容詞讚美他：“集柔情與剛猛於一身，融細膩與粗獷在一體，專業敬業，電影質感，德藝雙馨，低調多才……各位製片人和導演們多多關注一下這位潛力無窮的優秀演員，他值得比現在更紅十倍。”

張本煜和韓寒

劉循子墨、裏八神、張本煜、柯達這個熟悉的組合即將帶來新的電影《勝券在握》。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平穩地進行着，唯獨少了個熟悉的人。

2020年，叫獸宣佈退出萬合天宜，談到理由，他只説，一切都很好，“但我就是知道自己該上路了，就像樹上的蟬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蜕皮”。

慶幸的是，離開也不意味着就此分道揚鑣，在叫獸後面推出的新電影《沐浴之王》和《人生路不熟》中，還能看到萬合兄弟們的影子。

劉循子墨等人與鄧超合作的新電影即將上映

突然想到2015年，《萬萬沒想到》大電影拍攝結束後，叫獸發了篇文章，感慨了過於順利的拍攝過程。但他深知，一部電影的順利，是無數幕後人員用各自的不順利撐起的順利。

若是把那些光鮮的、浮躁的、燈紅酒綠的、蠅營狗苟的濾鏡摘下，娛樂圈也不過是個職場罷了。有人愛崗敬業，有人渾水摸魚，有人溜鬚拍馬，自然也有人備受排擠。

在這篇文章的最後，叫獸還有一句話，細細品來，不只是對萬合天宜的總結。他寫道：

“願我們的故事一直波瀾壯闊，祝我們的人生永遠平淡如真。”

部分參考資料：  

1、《人物》雜誌｜《揚名立萬》導演，一份吊兒郎當的深情；鄭合惠子：一個普通女孩在娛樂圈會經歷什麼？

2、《魯豫有約》｜萬萬沒想到的喜劇之路

3、《南方人物週刊》｜萬萬沒想到，故事原來是這樣的

4、《GQ報道》｜普通人白客

5、《新京報》｜張本煜告訴自個兒“別飄”

圖片來源：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