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美國精英對中國創新具體是怎麼説的吧？國會山ITIF智庫聽證會文字實錄_風聞

美國國會ITIF智庫聽證會實錄：

中國能在先進產業上創新嗎？

Can China Innovate in Advanced Industries?

華盛頓智庫美國信息技術與創新基金會（ITIF）於當地時間9月18日9:00-10:30在美國國會的一場活動中發佈了其最新研究結果。媒介已有多篇轉述文章，以下為本人對視頻報告的文字實錄。三位報告者分別為：斯蒂芬•埃澤爾（Stephen Ezell）ITIF全球創新政策副總裁，艾米麗•金（Emily Jin）中國分析師，裏克•史偉策Rick Switzer美國國務院前技術政策與戰略主任。

Stephen**：**我們的研究彙集了一項為期 20 個月的調查，該調查依賴於定性和定量混合分析，我們與各個先進技術行業領域的許多專家通過圓桌會議進行了定性深入的一輪測試，對44家中國企業進行的案例研究，關注的重點包括：他們的研發投資水平，他們擁有多少研發人員，這些公司內部是否有創新團隊，他們在各自領域獲得過哪些國際獎項，他們的市場份額是多少，並且進行了評估。

我們研究了 10 個行業，包括機器人、化學品、核電、汽車和電池、機牀、生物製藥、半導體、人工智能、量子計算和顯示。因此，總體而言，我們發現，雖然中國的創新體系它並不完美，但它比我們以前所理解的要強大得多。儘管有證據表明，中國還沒有取得整體上的領先，但它在某些領域和許多方面已經領先。其它中國企業很可能在十年左右趕上或超越西方企業。

我們對這 10個行業中的44家公司具體做的，就是查看它們在各自領域的與全球領導者相比的具體地位，然後評估它們的進步速度。

正如你在這裏看到的，我們以10分制度量，1代表沒有真正創新、完全模仿的公司，10則代表顯著領先於全球領先者位置，8代表處於全球領先地位，6是落後但僅落後僅僅兩年。（他在問答階段補充：）我們如果彙總所有 10 個行業的 44 家公司，會發現平均分數為 6，中國大約還需要兩年。我們發現，在這個 10 分制中，中國在核能、電動汽車和電池領域中很好。

以核能為例，中國企業和行業表現最好，中國目前部署的核反應堆比世界其他國家部署的核反應堆總和還要多，中國在過去 10 年部署的核反應堆比美國在過去 30 年部署的核反應堆還要多。到2030年，中國核能發電量將超過美國。在創新方面，中國是世界上第一個投入運行第四代核反應堆的國家。這些反應堆採用了新設計，採用了新的被動安全系統。根據RPE 的評估中國總體上，在核能、電動汽車和電池方面至少領先美國 10 年。

電動汽車：你知道，想想看，1985 年中國總共生產了 5,200 輛汽車，真是令人驚奇，今年他們將生產 2680 萬輛汽車，這將是佔全球份額的 21%，到2030預計達到 30%。中國將佔全球電動汽車市場份額的 62%，佔全球電動汽車電池產量的 77%。

你可以看看下面的列表，我只會選擇其他幾個，不會全部看，但是生物製藥是一個有趣的領域。我們發現中國仍然落後於美國西方領先者，但他們正在迅速趕上。事實上，數據顯示，從2002年到2019年，中國生物製藥行業在全球增加值中的份額增長了四倍，達到近25%。僅過去五年來，中國正在開發的腫瘤藥物份額增長了兩倍，達到全球份額的近 20%，

機器人：有趣的是，在機器人領域，我們發現中國公司本身並不像美國、韓國或日本的同行那樣具有創新性，但庫卡除外，它當然是從德國人那裏買來的，現在是一家中國公司。所以雖然機器人公司本身並不那麼創新，但有趣的是，中國去年部署的工業機器人數量將超過世界其他國家的總和。所以這意味着機器人和自動化將對他們的製造業和經濟產生重大影響。

只為再挑一個，我選了它半導體。半導體是一個有趣的類別，因為當你談論半導體時，你實際上是在談論半導體類別中的六到七個不同的行業，如邏輯芯片製造商、存儲芯片製造商、售後組裝測試和封裝設計等等。所以如果你深入研究我關於半導體的深度報告，你會看到對各個行業的分析。總體而言我們發現，中國在半導體領域大概是落後全球領先者兩到五年。最近拆解華為芯片發現他們落後大約三年。有趣的是，如果你聽到丹·哈欽森這樣經營一家名為 Vsi 研究的組織的人士説，十年前中國落後美國大約三到四年，五年前也是那樣，而今天仍然如此。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發現半導體行業中國與領先者相比，他們的地位落後，而且進步速度也適中。

總體來説，我們的評估發現，中國企業和行業他們的創新能力遠超我們的預期，而且他們在幾乎涵蓋了所有先進工業技術領域在迅速追趕。謝謝，介紹完畢，我將把時間交給 Emily 和 Rick。

Emily：我很高興今天與你們討論中國的創新能力。作為 Daya 公司的中國分析師，Daya 是一家專門從事中國技術經濟開源智能 AI 軟件服務的公司。首先，我必須明確我今天的所有言論都只是我個人而不是 Daya 的觀點，所以這也許是不言而喻的，即創新是國家實力的關鍵驅動力。在爭取技術主導地位的國家中，中國在追求技術領導地位方面尤其雄心勃勃，以確保其作為全球第一大國的地位。

正如研究報告強調的那樣，中國工業要麼是領導者，要麼更頻繁地成為抄襲者和快速跟隨者。我讀這些報告越多，我就越着迷於一個基本問題：創新到底是什麼。我們經常認為創新是突破性和顛覆性的技術。

中國的創新實力在於其龐大的工業生態系統的漸進式升級和網絡效應，這有利於穩步推進技術進步。這種創新環境遍佈中國，而國際創新論壇的報告對中國創新能力做出了非常出色的分析。

為確保我不僅僅是重複報告中令人印象深刻的觀點，我為今天的對話增加的價值是，我們進行一次思想實驗，如果我們作為中國最高領導層來制定技術安全戰略，北京將制定什麼計劃來利用創新來推動國家力量，中國在執行其科技安全戰略方面會取得多大成功？

關於中國科技安全戰略一書中的關鍵部分在於對中國《國家安全範式》 研究大綱的概述、結構和結束語。這是一本由中共中央宣傳部和中央軍委以及國家安全委員會於 2022 年 4 月發佈的書。這是總書記習近平制定的全面國家安全戰略框架框架。

在其中有一章專門講科技安全，習近平強調，科技是強國基石，創新是立國之本，創新是民族進步的唯一源泉。為保護這個靈魂，中國的目標是成為一個能夠對抗戰略競爭對手的領先科技強國。諸如此類的官方文件承認中國在某些技術領域落後，然而這本書也指出中國正在快速前進，甚至領先在多個前沿領域，將技術領先地位轉化為經濟增長和地緣政治力量。北京實施了“中國製造2025”，“雙循環戰略”，以及2022年的79號文件，旨在到2027年消除對西方ICT技術的依賴。到2035年，中國計劃實現科技霸權及許多針對性的戰略目標。

通過閲讀本書關於維護中國科技安全的章節，我們可以發現中國技術安全戰略計劃主要有三個目標：

第一個目標就是中國希望維護和加強其現有的優勢，中國可以利用其深厚的製造專業知識、大量熟練的勞動力、密集的供應商網絡和系統性的工業升級方法。例如，中國在電子和可再生能源設備領域處於全球領先地位。通過不斷改進生產流程和保持價格穩定，競爭力強的中國已經在這些行業佔據主導地位，並可能繼續保持領先地位。此外，工業機器人技術的進步將援助驅動的軟件和硬件相結合，標誌着中國邁向工業創新的下一階段。

第二個主要目標是解決技術差距中國決心克服其技術缺陷，例如半導體行業，該行業長期以來一直依賴外國的專業知識和零部件，美國、日本和荷蘭的嚴格出口管制暴露了中國在這一關鍵領域的脆弱性。作為回應，中國加大了發展自主半導體產業的力度，大量投資國內生產，減少對外國技術的依賴。然而，挑戰依然存在，例如半導體設備出口限制和來自其他公司如ASML的維護限制，阻礙了中國開發先進節點的能力。儘管存在這些障礙，中國繼續推動創新以克服這些障礙

第三個目標是中國希望確保在新興技術領域的領先地位。中國的目標是引領技術融合每個領域，其中一個例子就是人工智能。與美國不同，美國在大型語言模型等人工智能發展方面表現出色並取得突破。中國利用其快速獲取人口數據的優勢來推動人工智能進步，如中國科技巨頭如阿里巴巴、騰訊和眾多研究機構。引領這一進程的公司，如商湯科技，不僅在國內取得進展，而且還通過幫助專制政權發展人工智能城市和監控系統，在國際上擴張。這一決定使中國能夠取得重大進展，並有可能與全球主要參與者競爭。

在人工智能領域，中國目前面臨四大挑戰，但因時間關係恕不詳述。首先，中國國內人力資本質量不均衡。其次，官方資本配置。第三是官僚效率低下和腐敗的拖累。第四是中國具有挑戰性的地緣政治環境。

中國戰略的核心是中國共產黨的願景和政治決心，在2020年的演講中習近平強調，世界正在經歷着不可逆轉的變化最近的變革，科學技術創新是應對這些轉變的關鍵，他自信地説“時間和動力站在我們這邊”，這反映了黨願意忍受重大困難以實現其長期目標。學者埃文·馬多斯等分析師認為，儘管面臨經濟困難，但中國共產黨仍然願意解決根深蒂固的結構性問題。這表明中國共產黨致力於長期發展，這種韌性和政治決心可以使中國從量增轉向質變，推進其技術和創新，無需重大妥協下實現其地緣政治野心。

總而言之，中國將科技安全戰略納入國家安全框架，並採取三管齊下的方法實現科技領先，表明了其在全球確保領先創新地位的決心。儘管如此，中國仍面臨着重大挑戰，包括人力資本發展不均衡、資本配置低效、官僚效率低下和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對戰略成功構成重大風險。

中國共產黨的願景和堅定不移的政治決心對於應對這些挑戰至關重要。正如ITIF 研究評估顯示，中國目前的淨創新能力可能落後於美國，但其意識形態環境中的爭議比當今美國要少，特別是中國的產業政策和技術升級方式得到了幾乎統一的意識形態的熱情支持，而美國目前完全無法與之相比。

ITIF報告呼籲美國採納中國技術政策方針的某些要素，並提出了許多以國家安全資本主義為中心的政策建議，這些建議極為深思熟慮。然而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中國技術安全戰略的結果，即中國能否確保創新優勢，並將其與現有的規模相結合，不僅將決定中國的未來，也將對全球秩序產生深遠的影響，可能會重新定義未來的國際權力動態。

感謝大家的時間和關注。

Rick：當我們在研究中國的創新體系時，這份報告很好地指出了其中的大部分內容。但它並未具體涉及在國會山廣為傳播的論調，即中國通過盜竊成為創新者。雖然中國的知識產權盜竊是一個巨大的問題，但它並不是中國創新的驅動力。坦率地説，今天對中國關於盜竊知識產權的指責，實際上從戰略角度來看有巨大影響，因為它將剝奪美國公司的利潤和市場份額，使美國創新體系無法通過將利潤重新投入到研發中來繼續推動創新，而中國在發展其創新體系時獲得的絕大多數成果都是通過合法手段實現的！

中國真正具備創新能力的前提是，與外國公司合作，與外國大學合作，讓學生出國留學，把技術帶回國內，要麼當學生，要麼在國內大公司工作。傳播這種神話，説中國今天所處的位置是偷來的，我們需要某種研究安全功能來解決這個問題，實際上是有害無益！涉及到研究安全和研究完整性方面，這其實只是冰山一角，剩下的90%都在冰山下面。

限制了與中國開展的合作，中國將失去創新能力，這只是又一個神話。你聽説他們擅長抄襲，但是他們確實有真正的創新能力。福特首席執行官幾天前剛從中國回來，寫了一篇關於它的文章並花時間研究了中國的電動汽車，還帶回一些分給他的領導班子，並説這是生存威脅。因為這不僅僅是一輛更便宜的汽車，而是一款更具創新性的汽車，它以消費者想要的方式大規模提供功能和技術，而今天美國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我們在其他行業也看到這種情況，所以這是一個神話，人們需要擺脱它。

中國可以創新，他們一直在創新，他們並沒有偷竊，他們實際上非常努力工作以實現創新。但我認為，這背後的大趨勢才是最有趣的部分，那就是現在有兩種大趨勢正在發生，二者都是科技創新的一部分，……。 全球科學創新集羣正如火如荼展開，它受到的限制很少。今天看起來非常接近 2018 年的情況，雖然在邊緣上有一些蠶食，但實際上中美兩國的科學工業綜合體幾乎完全交織在一起。美國在基礎研究方面的首選夥伴不是日本，不是英國，而是中國。

看看從中美兩國的國家和民間研究機構聯合發表的論文數量會發現，中國的比例比任何其他單個國家都要高。如果你去看看許多頂級基礎科學論文，這些論文是這些公司轉化為廣泛應用的產品和服務的技術的基礎，你會發現美國政府正在與中國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聯合資助基礎研究。我們與中國科學院、國家重點實驗室合作建立了國家科學基金會，研究量子材料科學等項目，這些項目由我們的能源部、國防部聯合資助，包括陸軍戰鬥機計劃和國家科學基金會。因此美國和中國完全交織在一起，但受益最大的是中國，所以這裏的大趨勢是，中國繼續極大地依賴其不受約束地獲取美國的創新，以推動其創新體系。我們建造了最大的、最重要的大學——清華大學，你可以回頭看看中國最重要的人工智能研究中心微軟亞洲研究院是由微軟邵通建立的，邵通是清華大學的畢業生，微軟的一名員工回國後創建了中國最重要的人工智能集羣，你可以追溯到大多數領先的人工智能集羣都源自這些轉移。

另一個大趨勢正在再次發生，中國正在把美國視為榜樣，並有意或無意地效仿它。今天美國絕大多數的研發工作都由五家公司完成，對吧，這五家頂級研發公司為美國提供了大量的創新和創新資源，研發佔國家研發支出的百分比，比美國政府高。美國政府在研發上花費了大約1900億美元，排名前五的公司超過2100億美元。中國也是一樣，有政府，然後有大公司，五大公司的區別在於，除了華為之外，其他公司都可以不受限制地進入美國資本市場，與我們的研究人員接觸，他們僱傭頂尖研究人員，把他們帶進來，運營實驗室，阿里巴巴在中國境外的頂尖量子研究設施，是在華盛頓貝爾維尤市以外建立的一個獨立的量子研究中心，他們繼續聘用這些項目的畢業生和職位。

這種整合的另一個方面，是延續了幾乎所有這些技術的基礎之一的材料科學。在這個領域，美國實際上不再處於領先地位，這是少數幾個在基礎科學或創新突破科學方面美國不再領先的領域之一，但材料科學是半導體、汽車、核能、人工智能的基礎，你可以繼續往下看，這個列表的數字2017 年，中國頂尖大學材料科學課程數量超過美國頂尖大學課程數量。

2017 年日本政府對前沿技術進行了研究，他們使用了一系列不同的指標，但他們最喜歡的是 1% 被引用次數最多的論文。他們發現，中國約佔美國材料科學領域被引用次數最多的 1% 論文的 32%，而美國約佔 28%，但這並沒有考慮到中國公民和職位主導着美國材料科學項目，所以美國的真實數字遠低於表面上的數字。

另一個神話是，中國公民來這裏學習對我們是好事，無論有多少人都是為了留下來，但事實並非如此。實際上，國土安全部的數據顯示，只有不到 35% 到 29% 的科技研究生轉入了永久居民簽證類別。這意味着從中華人民共和國來到這個國家的 70% 的科技專業研究生都回國了。中國教育部的數據顯示，自 2005 年以來，92% 的中國學生已經回國。但神話裏只有約10% 回國，這不是真的，很久以來都不是真的。

最後是個小案例：美國最頂尖的材料科學項目是在佐治亞理工學院，它在過去幾年裏培養了大約 40-50名博士。根據該項目網站數據，獲得博士學位後回到中國大學任教、成為中國公司領導人和管理國家重點實驗室的中國公民數量是通過同一項目的美國人數量的八倍！所以全國的材料科學項目為中國培養的新教授和實驗室研究人員的數量是美國的八倍，他們培養了兩名留在美國的美國公民，後來繼續任教，他們為中國培養了超過 65 名博士畢業生。

那些返回中國運行項目的人，他們絕對必須保持那種嵌合性，融入我們的科學創新體系，而沒有刷新的能力，因為正如艾米麗之前所説的那樣，存在一個壓制性的政治體系，使創新變得困難。它有一種反覆無常的性質，能夠從最近的畢業生和貫穿我們系統的崗位中回收創新抗體，是使中國能夠繼續創新的關鍵因素之一，並使他們能夠成為快速跟隨者、同行或行業領導者。我們等待的時間越長，我們就越不可能贏得這場挑戰，如果我們輸掉了技術挑戰，我們就失去了全球領導地位，就是這麼簡單，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