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層人民的憤怒,就像野火一樣_風聞
专注教育木暖月-影评人-花落无心惊飞鸟昨天 22:19
魯迅説,翻遍歷史書,每一個夾縫都透露着兩個字,吃人。
自有私有制以來,人類社會就是一個剝削社會。幾千年的歷史,無數次證明了,少數權貴總是要靠無數底層人民的供養,才能享受奢靡生活。整個上層社會,也都是要靠從底層吸血,才能維持養尊處優。
但私有制,又是沒法子的事情。因為只有私有制,才能推動人類進步。因為只有產權明晰,才能鼓勵天才創新,鼓勵個人奮鬥,如果都是公有制,你獲得的所有成果,都要上交集體,那怎麼可能有積極性?
更何況,集體又如何分配勞動成果?總還有區別,總還要有一個法則,總要有人來裁決,這就必然帶來權力,而權力必然會滋生自私,這是人性使然。
還有一個因素在於人類社會必須要有家庭作為基本細胞,而家庭家族遺傳,也是人類社會基本準則,即所謂投胎靠命,這也是導致吃人的一個重要元素。
還有資本獲利太過於容易了,遠遠超過普通人勞動所得。舉個最簡單例子,同樣是買房子,10年之前你花100萬買的房子現在可能漲到500萬,那花1000萬買的房子就是5000萬,同樣翻了5倍,但這個財富累積效應,就徹底拉大了差距。
總之這個問題,説起來太複雜。
但説來説去,人類社會千百年來一直就是這麼吃人,而且大多數都是合法吃人,畢竟制定人類社會運轉規則的,也都是這些上層社會。
千百年來,大量底層人民總是掙扎於艱辛生活,在古代就不要説了,底層人民經常徘徊在死亡線上,即使現代社會物資生產力高度發達了,也還是有大量底層人民掙扎於辛苦勞作之中。日復一日簡單重複的勞作,摧毀了大量底層人民的精神,讓他們充滿了戾氣,也充滿了憤怒。
我曾經在高中畢業那年,在南方鞋帽工廠流水線上打工,我能深刻體會到,在工廠流水線上,人只是一個工具,這種簡單重複的勞作,應該完全交給機器來做,因為機器不需要感情。但人有感情,有悲歡,這種完全把人當作工具的行為,會摧毀一個人的精神,要麼讓他徹底麻木,要麼讓他更加暴戾。
人的本性,或者説人還保留的原始野性,是嚮往自由的,也是好逸惡勞的,把人強行當作工具來進行社會生產,當然也是人類社會發展階段的不得已,更是人類社會運轉必不可少的一環。但這種工具化,本身是反人性的,是需要靠威逼利誘才能勉強維持的。
把人工具化,這也是千百年來人類社會運轉吃人本質的關鍵所在。其實説白了,就是不把人當人,徹底把人當成了工具,當成了生產力的某個工具。用這種生產力,來發展人類社會,同時也供養上流社會。
我們總是説上流社會是有錢有閒階級,他們不用工具化,他們可以自由支配人生所有時間,最後無聊到必須要去搞點有意義的事情,所以古代社會,無論是科技發展,還是文化發展推動都要靠貴族,就像那個淮南王劉安,天天組織和尚道士煉丹,無意間發明了豆腐,火藥後來也是這麼發明的,留下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成語,他還編了一本書《淮南子》,流傳千年。
這就是古代底層人民供養的貴族,上流社會,這就是吃人本質。
你説像淮南王這種貴族,他憑什麼就可以吃人呢?無非就是靠投胎是個技術活。
現代社會相比古代已經有了太多進步,不管是生產力水平也好,各種社會觀念,民主、人人平等,法制,尤其是個人改變階層的機會,比古代社會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應該説社會公平程度,比古代社會有了本質突破。
但總的來説,人類社會依然還存在貧富差距,而且這種差距還在拉大。
當然,貧富差距本身並不一定是壞事,人類社會所有個體畢竟還是要有差距,有差距才能有勢能,才能有各種改變可能,如果大家都完全一樣,就像機器一樣毫無差別,那人類社會也根本就沒有任何發展可能性了。
絕對公平更是不可取,像當年人民公社那種搞法,只能摧毀生產力,而不可能提高生產力。
所以,這是一個兩難問題,這是一個兩害相權取其輕,為了讓人類社會繼續發展下去,必須要維持私有制,必須要維持貧富差距。
但這裏面有一個度的問題。到底該維持一個什麼度,才能保持平衡,才能即可以推動人類社會發展,又能保證相對公平,讓底層人民不至於那麼憤怒。不至於非得掀翻桌子,大家都不玩了。
人類社會最近幾十年,由於技術革命的持續,帶來了生產力高度發達,各種物質特別充裕,哪怕是底層人民也獲得了相對體面生活,也有了起碼廉價娛樂方式,所以社會矛盾大幅緩解。
然而在古代社會,尤其是王朝穩定以後,隨着貴族階層人數越來越擴大,吃人階層規模越來越多,對底層人民的剝削越來越嚴重,最終就會導致週期性的社會崩潰,其實就是底層人民的憤怒,點燃了野火,焚燒了一切。
自從秦漢一統以來,這種週期性的野火,已經燃燒了很多次。東漢末年黃巾軍起義,就是第一次的底層人民的憤怒野火。
當然,大多數時候,底層人民的野火,不會焚燒整個社會。因為大多數底層人民的憤怒,往往發泄於和他同樣底層的其他人身上。
為什麼會這樣呢?
首先是人的觀念,古代社會為了統治需要,會用宗教麻痹人心,會用命運等各種觀念給底層人民洗腦,讓他覺得之所以過得這麼辛苦,是命不好,像印度教至今還有很多人相信下輩子投個好胎就行了。所以大多數底層人民並不會天然造反。
其次,大多數人的憤怒會以簡單的暴力方式,發泄在身邊人,特別很多是發泄在家人身上。
底層人民的憤怒,是個雙刃劍,隨時隨地,即刺傷自己,又刺傷家人。我們可以看到網上大量底層原生家庭悲劇,家庭暴力,很多時候就是因為底層人民的憤怒,無法遏止,但他本身的頭腦簡單,沒有足夠明辨是非的能力,也沒有任何心理學方面的知識,更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憤怒,所以往往就把自己這份戾氣,發泄在配偶身上,發泄在孩子身上。
這是一系列底層家庭的悲劇。但似乎又無法避免。
所以,很多時候底層人民的艱辛,也不全是社會造成,是他本身確實也沒有那個能力,處理好很多事情,哪怕是家庭內部關係都處理不好。可能是受教育程度不行,可能是接受了太多錯誤觀念,可能是身邊環境就是如此,歸根結底,我覺得就是很多底層人民,他本身腦子不夠,沒法應對這些複雜事情。
就像魯迅説的那樣,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如果你對這個社會了解足夠多,確實很多底層人民的痛苦,有很大原因是來自於他本身。
所以有時候,我又覺得,這個社會為什麼會演變成吃人的社會?經常是傻子太多,騙子都不夠用啊。
哎,這就是人類的複雜性。
底層人民的憤怒,並不會天然焚燒整個社會,但一旦被某些勢力所利用,就會蔓延開來,成為無可阻擋的野火。
古代中國社會,這種底層人民的怒火,最可怕的一次燃燒,就是唐朝末年黃巢起義,徹底焚燬了持續千年的門閥家族。
這是徹徹底底的憤怒之火,最終對吃人千年的整個上層社會進行了徹底報復。
天街踏盡公卿骨,長安、洛陽那些公卿士族,基本上被殺了個乾淨。黃巢起義,徹底改變了中國歷史進程,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從漢朝統一之後,持續了近千年的門閥家族勢力,被連根摧毀。之後才有了宋明的科舉制度,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在唐朝時候科舉取士也都是從門閥家族裏面取,更早之前那是魏晉九門中正制,漢朝察舉制,説白了,都是靠門閥關係。
但黃巢為什麼會起義?他又是為什麼對門閥士族那麼痛恨,來個斬盡殺絕?因為黃巢這個私鹽販子出身,沒法通過科舉進入上層社會,就像李白商人之子,連考試資格都沒有,黃巢也憤怒了,唐朝進入王朝末年,社會階層固化,除了吃人,已經不給其它所有階層出路了,所以黃巢代表的中小地主勢力,必須要報復,他們引領了底層人民憤怒之火,讓這把火熊熊燃燒起來。
遺憾的是,到最後,其實底層人民依然還是承擔了工具人身份。他們成為黃巢發泄憤怒的工具人,事實上,中國古代所有農民起義,一開始都是流民起義,都是底層人活不下去,流竄吃大户,成為土匪,如果沒有其它階層引導,根本不可能發展壯大。
畢竟説到底,底層人民由於天生受教育程度不夠,或者自身腦子不夠使,讓他們根本沒有能力領導一場改天換地的運動。
可以説底層人民,在承平時代是帝國的燃料,燃燒自己照亮帝國前進;在動盪時期又是革命的燃料,焚燒舊的秩序,但他們需要火星。所以不管什麼時代,底層大多數人都逃不掉燃料的命運。
這是某種歷史必然。
所以,我又要説義和團了。其實義和團的本質,無非也是底層人民的憤怒,他們也是一羣燃料,義和團也是一種工具,被滿清利用,然後又像夜壺一樣丟掉。
不用過分誇大義和團的歷史價值,事實上如果滿清一開始想鎮壓的話,可以輕而易舉撲滅它。相對來説,南方的太平天國才是真正撼動滿清統治的大起義。後來的資產階級革命,才徹底終結了中國延續兩千年的帝制。
最後,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總結,還是魯迅那句話,對底層人民要保有同情,但是又必須要遠離。
我希望你不要做社會的底層人。希望你獨立思考,儘可能提升自己,不要限於底層的掙扎。這其中的關鍵,還是智力差別,還是眼界見識。畢竟人和動物的根本區別,就是智力區別。
而推動人類社會前進的根本動力,其實就是科技,其實還是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