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量時代,網紅是這樣煉成的_風聞
IT老友记-IT老友记官方账号-10-17 11:25
最近,網紅領域大事小情頻發。
前段剛去西鳳酒參加活動卻被官方“撇清關係”的司馬南,去胖東來店內直播又被工作人員請了出去,原因也非常合理:保護消費者的隱私權。
直播帶貨領域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繼三隻羊停播整頓後,“東北雨姐”又因紅薯粉問題暫停直播,有媒體探訪當年接待過網紅B太、演員賈冰的“雨姐之家”,如今已經人去樓空。
似乎每一年,都有曾經的頂流網紅,因為各類輿論輿情事件從高峯跌落;又有大批新晉網紅,踩中了爆款的風口(即便無人能精準把握爆款),一躍站上新的高峯。
更不用説,在全民IP的流量時代,不同領域的人都開始下場做網紅,前有雷軍,後有周鴻禕,還有一批自覺或不自覺擁抱流量的企業家。
江山代有才人出,這屆能比上屆強?
據中國演出行業協會統計,截至2022年,各主要平台開通主播賬號的人數累計超過1.5億,短視頻內容創作者賬號累計超10億個。
被年輕人趨之若鶩的超級網紅,到底是怎樣煉成的?鐵打的平台、流水的網紅,能夠從頭再來的IP又有多少?
潮起潮落
2018年雙十一,李佳琦和馬雲現場PK賣口紅。
120分鐘計時開始,李佳琦面對補光燈,做起他重複過上千次的語言和動作,介紹不同色號的口紅,不停地拿起口紅在嘴唇上擦拭。
120分鐘計時結束,馬雲賣出10支口紅,還在塗口紅的李佳琦賣出了1000支,“口紅一哥”戰勝了“口紅大哥”。
巧合的是,在李佳琦“戰勝”馬雲的20年前,蔡智桓開始動筆寫作。
1998年3月15日,台灣成功大學的博士生蔡智桓剛剛做完實驗,他攻讀的是流體力學,一場實驗光等結果就要二三十分鐘,再經過編程、修改,每次實驗都做到半夜。
幾番實驗後,蔡智桓“敗下陣來”,時針已經來到凌晨三點一刻。當時,蔡智桓的博士論文寫了五年都沒通過,兩年之內再寫不出來,他就得捲鋪蓋走人。
求學之路多有苦悶,再伴隨窗外淅淅瀝瀝的夜雨,蔡智桓在大貓咪樂園BBS論壇上敲下一行文字:跟她是在網路上認識的。怎麼開始的?我也記不清楚了……假設狀況並不成立時,所得到的結論,便是狗屁。
20分鐘後,蔡智桓看了一眼實驗結果:假設不成立,結論錯誤。
實驗失敗了,但蔡智桓卻轉戰全國各大BBS連載文章,最終發行成書,書名《第一次的親密接觸》,筆名“痞子蔡”。
蔡智桓用一部網戀題材小説開了中國網紅IP的先聲。之後,“安妮寶貝”“李尋歡”“寧財神”等一批網文作家開始活躍於起點中文網、榕樹下等網站。
在互聯網進入中國的早期歲月,網文作家們憑創作實力闖入公眾視野,“不拼顏值拼才華”的標籤成就了這一代IP。
白駒過隙,網文先聲後,網紅標籤加速迭代。
2005年,剛從瑞士回國一年的楊軍受邀來到四川理縣,當地旅遊部門希望他幫忙推廣旅遊,楊軍當即給出建議:只宣傳“風光好”是老生常談,我們要推出一個全國知名的本地美女。
楊軍説:這就像劉三姐之於廣西,阿詩瑪之於雲南。
因此,楊軍找到了成都一家歌舞團的羌族演員爾瑪依娜,在楊軍的指導下,爾瑪依娜重新穿上民族服裝,回到阿壩州的老家,搖身一變成為“天仙妹妹”。
打造“天仙妹妹”之前,爾瑪依娜曾問楊軍:我們會成功嗎?楊軍舉例説道:山體塌方時,第一塊石頭滾下去,會引起所有的石頭跟着往下滾;而我們現在就站在山頂,做把第一塊石頭推下去的人。
於是乎,“天仙妹妹”這塊石頭被推下了山。
2005年8月,天仙妹妹的圖文貼“刷爆”各大論壇,中國互聯網第一代“清純女神”橫空出世。人氣最巔峯時,天仙妹妹的IP甚至為阿壩州旅遊經濟帶來 30% 的增長。
“論壇發帖+網絡推手”,新一批素人在博客時代找到了登頂之路。只不過,清純的天仙妹妹身後,博客網紅大多循着“惡搞出位”的路徑一飛沖天。
但沒有最出位,只有更出位。
木子美因一篇“性愛日記”推紅了博客中國;竹影青瞳在個人博客即時更新自己的裸照;流氓燕在天涯發佈全裸寫真,導致論壇服務器幾度癱瘓……
出位、惡搞、“一脱成名”,博客時代的網紅總能博人眼球,他們的顏值與才華並不出眾,卻深知網民的審醜心理和窺私慾,由此一步步躥紅。
博客之後,移動互聯網的大幕徐徐拉開,網紅標籤也從出位走向多元。
2009年,微博帶動了短圖文的流行;2012年,微信公眾號攪動了自媒體創業潮。互聯網技術的演進之下,新內容與新渠道層出不窮,這進一步推動網紅的迭代速度。
一時間,“細腰長腿錐子臉”的顏值網紅流行起來,其中走出了張大奕這樣一年營收2億的“帶貨扛把子”,而羅振宇、吳曉波等人則是借自媒體東風,站到了知識付費的潮頭。
社交媒體狂歡後,網紅接力棒又傳給了視頻直播業。
2015年,北影導演系碩士生薑逸磊閒來無事,在微博上拍攝了幾段小視頻,她混雜着台灣腔和東北話,吐槽着馬桶蓋和爛片,取名“Papi醬”。
小學期間,姜逸磊就展現出喜劇天賦。一到自習課,老師就喊姜逸磊,“來,上台説個相聲”。在中戲讀書時,姜逸磊也時不時給同學們表演一段趙麗蓉或者宋丹丹的小品。
搞笑視頻在微博火了,陳可辛都要找她演電影,Papi醬卻焦慮了。“路上有人開始找你合影,但我會想為什麼有人找你合影?為什麼網上有那麼多報道?”姜逸磊當時表示。
焦慮歸焦慮,但Papi醬已經紅了。
2016年,Papi醬拿下真格基金1200萬元融資,後續又相繼接下積家手錶、新百倫的廣告拍攝,登上了《快樂大本營》《吐槽大會》等綜藝舞台。
Papi醬背後,視頻直播時代的網紅數不勝數,人美歌甜的馮提莫、霸氣喊麥的MC天佑、5分鐘賣光1.5萬支網紅的李佳琦……據艾瑞數據顯示,2018年,粉絲10萬以上的網紅增長51%,粉絲100萬以上的網紅增長超23%。
從PC到移動互聯網,網紅從出位爭議中走出,卻又在直播、短視頻中尋找到更多元的身份,人氣不亞於影視明星。潮起潮落中,網紅吸引了更多舞台聚光燈。
正如芙蓉姐姐所言:初期網紅是貶義詞……現在網紅是香餑餑。如今,網紅IP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引得無數素人“競折腰”。
網紅體質
起起落落的網紅浪潮中,網紅成名路徑又有怎樣的變與不變?
當芙蓉姐姐發佈長髮披肩、全身呈S形的照片時,推手陳墨卻在這些照片中看到了閃光點:她不屬於美的,也不屬於醜的,就是一個普通人,但她給人一種戲劇效果。
當時的陳墨認為,看芙蓉姐姐就像看小品一般。
雷人造型再加雷人語錄,芙蓉姐姐通過出位惡搞的方式,營造出極具反差感的喜劇效果。身高只有1米4,徵婚卻只要“北清碩士、東部户籍”的鳳姐也是如此。
想出名先出位,這實際是網紅成名的一大要素。
類似芙蓉姐姐、鳳姐這樣撩撥大眾審醜心理,並藉此抓住大眾眼球的網紅,僅僅是“出位型”網紅的冰山一角,真正的出位者往往都“敢説敢做敢脱”。
從PC到移動互聯網,前有木子美大膽曝光性生活,後有鬥魚的“直播造人”、快手的“褲襠放炮”。平台也是想讓網紅來,但又怕他們亂來。
出位現象能博得觀眾一時的歡心,讓素人享受“一炮走紅”的快感,本質在於這挑戰了大眾的基本審美乃至傳統倫理,滿足了用户“窺私”“審醜”等底層慾望。
不過,激發底層慾望的“出位行為”勢必會觸碰底線,藉助非正向的價值輸出,網紅也無法實現可持續發展。最終結果是,出位網紅都逃不過被“一刀和諧”的命運。
在監管合規化的大趨勢下,説出“華為早就該垮了”的鳳姐,其微博賬號被徹底註銷;因地下車庫舞蹈成名卻被曝私生活糜爛的温婉,其抖音賬號在今年5月被封殺。
出位有風險,網紅需謹慎。
當然,早期出位網紅的流行,也和當年互聯網普及程度低有關,誕生於網絡的IP紅人,只有通過“辣眼睛”的出位行為,才能將用户視角從報紙、電視拉到互聯網上。
而伴隨着移動互聯網走進千家萬户,豐富的媒體形式為素人提供了更多成名渠道,顏值網紅、才藝網紅、知識網紅紛紛登場,“出位”不再是網紅成名的第一訴求點,“實力”成為網紅崛起的新鑰匙。
何為實力?馮提莫唱歌拿打賞是一種實力,羅輯思維半天賣出價值160萬元的付費會員是一種實力。實力背後所體現的,正是網紅基於特長本身延伸出的系統性能力。
李佳琦便是這樣一位“實力型網紅”。
2015年,還是美寶蓮櫃員的李佳琦,在入職第一週就瘋狂地請大家喝星巴克、吃點心,甚至偷偷溜去雅詩蘭黛、雪花秀的櫃枱,翻看它們的化妝品,回來後給同事推薦。
當時的員工都誇讚李佳琦:他知道怎麼討女孩子歡心。
後來,“討女孩歡心”的李佳琦開始收到迷妹送的奶茶,不少女生在櫃枱前守到李佳琦上班才購物,而李佳琦經常會對着女孩説:這個東西超好用,相信我。
最終,女生們都會點頭回答:嗯,我相信你。
2016年11月,由於美寶蓮與MCN美ONE的合作,李佳琦成為帶貨主播大軍中的一員。於是,那些為OMG而剁手的女生,似乎和當年相信“櫃員李佳琦”的女生一樣,被同樣的話術所折服。
業內人士曾評價,李佳琦被證明適合於這個媒介。
據GQ報道,李佳琦白天總是臉色蒼白,大清早説話也忍不住會打哈欠,但當直播間的補光燈一打開,他整個人都變得興奮起來。
顯然,李佳琦的“帶貨話術”背後,首先是他從事美妝行業所積累下來的專業知識,其次是由幕後到台前的場景切換能力,甚至在帶病狀態下依然能保持興奮。
2017年春節的一天,因為扁桃體發炎已經虛弱到無法站立的李佳琦,在直播時發現自己被放上推薦位,數千名觀眾湧入直播間,身有重病的他又興奮了起來。
這種實力顯然不是每位網紅都具備的。
網紅“辣眼睛”時代之後,IP迭代速度不斷加快,監管也逐步合規化,“實力”成為網紅的新名片,它帶不走、趕不跑,也是每位網紅的“專屬技能點”。
不過,網紅的大千世界裏,實力者、出位者皆不在少數,就算你“舞藝超羣”,也可能與成名無緣。正如抖音網紅代古拉K所言:自己的抖臀舞,專業度上也只能算中等水平。
因此,“實力出位”成為網紅的第三條道路。
無論顏值還是才藝,“實力”是網紅謀生的飯碗,這是網紅不可撼動的底牌,而“出位”實際上是一種手段,網紅以各種方式博取大眾關注度,只是想借此尋得成名的捷徑。
而在監管之下,涉黃涉暴的出位方式就是“見光死”,但想成名的網紅依舊能找到一條出位路徑,直擊用户內心,被大眾和平台所銘記。
這一層面,包裝自我就成為網紅的必修課。
李佳琦是帶貨主播裏的佼佼者,但他真正走紅則是因為抖音的“OMG”視頻。表情浮誇且“完全直給”的帶貨方式,打破了傳統營銷的套路,成就了今日的“口紅一哥”。
Papi醬之前,搞笑吐槽視頻也數不勝數,但她卻另闢蹊徑,不斷加快語速且一人分飾多角,並配上一段風格化的開場白:我是Papi醬,一個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的女子。
風格化與反差感,這和“鳳姐們”的成名套路異曲同工。
顯然,實力出位的網紅體質,其關鍵點在於網紅實力未必是同領域裏最出眾的,但要敢於出位,敢於撩撥時代情緒,打造出獨立於本體之外的“網紅體質”。
就像抖音大V朱一旦,視頻中他手戴勞力士、開着凱迪拉克,用傲慢的語氣諷刺着階層差距的現實。現實中,朱一旦的扮演者朱亙並非如此,這便招來了觀眾在直播間的質問:你神情、語態怎麼和朱一旦不像?
朱亙則感到莫名其妙:生活中也像朱一旦,那不是太奇怪了嗎?
真人與人設“表裏不如一”,和吳曉波、羅振宇擊中新中產的知識焦慮一樣,在知識、才藝等技能背後,一個迎合消費者心理且足夠出挑、具有爭議的人設現象同樣重要。
從成名要素來看,實力是網紅的底牌,也是其受粉絲追捧的基石,但網紅若想“平地起高樓”,出位則是必選動作,人設爭議或迎合受眾等都在所難免,看客才會源源不斷地湧來,網紅也因此一飛沖天。
當然,實力出位的網紅也要講一個“天時地利人和”,例如平台是否處於紅利期?作品是否能直擊用户痛點?是否被前人效仿?只有萬事具備後,素人才有機會蜕變為網紅。
因此,出位、實力、再到實力出位,網紅體質的演變過程中,網紅戰況變得更為慘烈,想成名的人千千萬萬,站在塔尖的IP只是鳳毛麟角。
這背後,互聯網滲透率也在不斷提高。從芙蓉姐姐到李佳琦,互聯網渠道經歷了從圖文到視頻的流變,更多極富衝擊力且信息量龐大的內容得以在視頻端呈現。
相比文字語言,視頻語言更具有普及度,觸達範圍更為廣泛,再伴隨着智能硬件與網絡基礎設施的普及,下沉市場也能看懂網紅,年輕人更願意追捧網紅。
龐大的網民基數下,網紅享受的卻是虛假繁榮。
一炮而紅後就能“野雞變鳳凰”,這驅使小姐姐、東北老鐵投身到網紅經濟的汪洋大海中,但無論你是有實力,還是敢出位,都沒有人能跑贏飛速迭代的網紅車輪。
網紅IP如流星,閃耀夜空卻稍縱即逝。
創業容易守業難
網紅達人成名快,“永葆青春”卻很難。
有實力,敢出位,網紅的確能上演“一戰成名”的好戲,但緊接而來的問題就是,網紅如何保持人氣?IP如何轉化為商業價值?
這些命題的答案,或許要網絡推手、直播公會和MCN來給出。
早期網紅的成名路徑中,網絡推手是繞不開的節點。專業的網絡推手針對紅人營銷制定傳播路線,組織網絡水軍、知名版主在全網發帖,保證話題討論由外圍節點向樞紐節點、核心節點轉移,直至被傳統媒體報道。
整齊劃一,一步一個坑。
不過,所謂的網絡推手,簡單理解就是炒作,推手為企業或個人製造事件並擴大影響力,而服務對象得以收割流量。本質上,網絡推手上演了一出“無中生有”的荒誕劇。
炒作久了,網絡推手就走上了“造謠傳謠”的不歸路。
2014年,微博推手“秦火火”“立二拆四”因造謠誹謗入獄。與此同時,對炒作現象的監管不斷趨嚴,企業客户的炒作需求大幅下滑,大量推手團隊開始向營銷公司轉型。
網絡推手轉型背後,網紅“守業”的需求始終存在。因此,網絡推手所謂包裝素人、聯動各方資源推廣紅人的IP孵化機制,在新玩家身上得以繼承。
於是乎,直播公會、MCN登上歷史舞台。
和網絡推手類似,直播公會的運作模式也是以網紅為核心,其通過簽約或孵化的形式吸引主播,再通過與老主播連麥來為小主播積累人氣,向平台輸出網紅資源。
在商業化層面,直播公會的收入一方面來自主播打賞分成,例如YY公會“皇族”,每一單直播打賞抽成20%,另一方面則來自於平台分成,例如抖音上的直播公會,通過服務費、固定分成等方式獲得的最高分成比約為15%,主播最高為50%。
因此,直播公會成為網紅與平台之間的樞紐,向上孵化主播以積累IP資源,向下面對平台輸出內容能力,並通過分成收入實現交易閉環。
上承網紅資源,下接平台訴求,賺取營銷收入,MCN的玩法也與之類似。據MCN機構Papitube的COO霍泥芳介紹,他們通過頭部賬户的流量和注意力為新內容引流,並輔助運營、內容、發行和變現策略。
同時,伴隨網紅經濟的發展,國內的網紅孵化機構也迅速崛起。據克勞鋭報告顯示,截止2018年底,國內MCN機構已超過5000家,較2015年增長32倍;如今,在短視頻及直播的火爆之下,無憂傳媒、蜂羣傳媒等已經成為MCN的“新頂流”。
規模增長之下,網紅追捧機構的原因何在?
如今,IP迭代如秋風掃落葉,網紅“守業”便成為難題,這意味着更多資源與成本投入,以及面對更復雜的平台規則、流量策略,網紅一人難以抗下所有擔子,“單打獨鬥者”只會無情地被市場淘汰。
MCN卻對網紅“含情脈脈”,其作為系統化運營的企業,擁有充足的資金儲備,能在渠道運營、資源對接等層面提供有跡可循的解決路徑,驅動網紅齒輪持續運轉。
對於機構的作用,MCN自娛自樂CEO閆馳就表示,PGC內容過於專業化,但UGC無法保證持續生產優質內容,MCN作為專業團隊實際是輔助網紅持續產出優質內容。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機構解決了網紅成名的方法論問題。
例如,在運營策略上,抖音網紅“仙女酵母”就曾藉助MCN飛博共創的時尚圈資源,推出過與明星合拍、參加時裝週等內容;在提供創意層面,MCN洋葱視頻就在內部自建創意服務工具“腦洞雲數據庫”,用技術解決網紅創作力不足和視野侷限的問題。
更有甚者,還為網紅創造着“繁榮泡沫”。
電競明星經紀人鄭斌表示,公會為捧紅主播,會通過大額充值、完成禮物流水數據等方式與平台建立戰略合作。
以大額充值為例,鄭斌透露,平台給公會5折,這意味着公會充值2000萬虛擬禮物,但前端顯示卻是4000萬,公會再將這筆錢打賞給主播,最終引起眾人的圍觀效應。
這和網絡水軍“刷貼衝量”的玩法如出一轍。
機構提供資源、創意數據乃至灰產通道,讓網紅得以守住山頭,久而久之,網紅與MCN形成高度依賴關係。同時,MCN不斷儲備網紅IP,其向平台輸出內容的能力也不斷增強,相應地議價權也更高,而平台也需要網紅所起到的流量抓手作用。
一來二去,網紅、MCN與平台形成了“鐵三角”。
有才藝的網紅需要成名跳板,MCN與平台提供了這樣的窗口,並提供了機構底薪、打賞分成和激勵計劃等變現方式。
平台需要IP效應,更需要對IP進行集中管理,網紅和MCN解決了這些問題,而只有平台的流量足夠豐富,並建立規模效應,才會有更多商業想象空間。
而在平台和網紅之間,MCN則起到了連接作用,在上游充當網紅孵化器,向下遊平台輸出IP,並賺取網紅創收的分成收益。
三方綁定,三方互利。
不過,“鐵三角”亦是無情的。紀錄片《燃點》中曾有這樣一個細節,姜逸磊因為員工維護Papi醬微博時的一句評論不契合風格,便嚴厲要求其刪除。
實際上,“鐵三角”就是一台複雜且繁忙的商業機器,鏡頭前光鮮亮麗的主播,背後是數百人在創意輸出、視頻剪輯、覆盤分析等各個節點的精密分工。
對網紅而言,鏡頭前的每個語言、每個神態都經過反覆地預演和包裝,尤其是帶貨主播,每分鐘播出時間都要達到相應的產值,維繫整個“鐵三角”的高速運轉。
正如李佳琦所言,人變成了算法。
有多少IP可以重來
“李佳琦們”變成了算法,MCN與平台卻是大步流星地向前發展。
面對快速迭代的網紅市場,MCN也盤算着各自的未來。MCN鼓山文化CEO馮子末就表示,新媒體行業紅利期消退並將迎來整合年,“未來不冒進。”
同時,被《互聯網週刊》評為2019年TOP10 MCN的青藤文化,其CEO紀方圓就認為,MCN通過簽約網紅的模式來變現已經越來越難了,接下來拼的是孵化能力。
顯然,經歷爭搶網紅資源的“泡沫”之後,更多MCN開始固守營盤,尤其是在網紅艱難“守業”的大環境之下,MCN更需要抓緊時間修煉內功,也讓自己“保鮮”。
但無論策略如何選擇,不少MCN早已“發家致富”。
洋葱視頻CEO聶陽德就曾表示,自家紅人矩陣中除辦公室小野這類知名IP外,還存在着一批帶貨網紅,他們才是洋葱視頻的盈利核心。
不難理解,即使媒體行業迎來所謂的整合期,握有豐富IP資源的MCN仍能為平台帶來流量,驅動自我營收增長。有數據顯示,如今主流社交平台超60%的流量來自MCN。
因此,縱觀整個市場,想一夜爆紅的素人多如牛毛,平台還在不斷爭搶網紅資源,粉絲效應所產生的消費動能依舊可觀,MCN還有蛋糕可吃。
網紅加速迭代,MCN固守營盤,平台更加青睞IP,因為其背後代表着更龐大的用户規模,以及更長的用户停留時間,更多的用户注意力。
用户通過網紅關注到平台,探索平台上的更多內容,逐步成為平台的忠誠用户,並且為平台帶來更多變現機會。平台對網紅的追逐,更是自身對流量與商業化的渴求。
市場蛋糕越做越大,“鐵三角”被不斷加固。
而在“鐵三角”之中,每一位網紅作為商業機器上的螺絲釘,都要最大限度產生商業價值,一步步被改造成李佳琦所説的“算法”。在所謂直播間人氣、銷售轉化等數據指標下,各路網紅也書寫着一段段血淚史。
淘寶直播原負責人趙圓圓曾透露,2019年4月,淘寶直播DAU有900萬,其中,薇婭獨佔300多萬,李佳琦佔200多萬。剩下的不到400萬DAU,則是由超過6萬個直播間來競爭。
消費互聯網的紅利見頂,用户注意力向頭部集中,流量競爭極為慘烈,而中小網紅的變現空間也因此變得更為逼仄。據聶陽德透露,行業裏真正能夠賺錢的網紅只有不到10%。
頂流之下“寸草不生”。
大二就成為職業主播的小夜,曾經一天要直播7個小時,每天凌晨四五點睡覺,第二天下午才起牀。選擇晚上開播的小夜,生物鐘已經徹底紊亂。
當然,比小夜更“拼命”的主播也比比皆是,江湖傳言稱,有夫妻檔主播全天24小時開播,一個睡了,另一個起來播。
選擇午夜檔開播,這其實是小主播的無奈之舉。遊戲主播小肖就表示,大主播一般在晚上12點後下播,這時上百萬的海量觀眾被分流到其他直播間,深夜奮戰的小主播更有機會被流量“砸中”。
“熬出頭了就有名氣,熬不過來就不行了。”小肖補充道。
直播間有流量才有人氣,但想有收入還得“勾搭”土豪,後者動輒數十萬的打賞,才能造就所謂月入過萬的人氣主播,而這樣的道路更是充滿艱辛。
入行網絡主播經紀人一個半月的小樊就表示,“我們領導給我們經紀人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儈土豪’,也就是想辦法勾引土豪來給主播刷禮物,而主播想勾搭土豪,就得和他們玩曖昧。”
為此,女主播們也是各有“竅門”,有主播時不時地以“拿東西”為由,在攝像頭前“不經意地”裸露出胸前的敏感部位,得以讓直播間的禮物和評論暴漲。
當然,這種“打擦邊球”的網紅,最終都會受到監管的嚴懲,而這種觸碰紅線的行為,只會讓網紅自己打下的江山毀於一旦。
最終,為了人氣,為了收入,網紅只能透支青春年華。
據GQ報道,廣東某直播公司的一名應屆生主播,2017年的月薪在半年內從3萬漲到20萬。有一天她去拔罐,師傅看到她中心的黑血後問道:你一天工作多久?她回答説,每天12個小時沒停過。
師傅鄭重地告訴她,你再這樣下去的話,可要有生命危險了。
這個主播回去後就要辭職:我不要錢了,我要命。公司讓她再試一次,女孩直接對着鏡頭跟粉絲告別:我還年輕,我不做了。
這位主播所擔心的是:錢有命掙,沒命花。
小網紅的世界充滿血淚,就連“高高在上”的帶貨女王薇婭,也是一個月只休息一天,下播後插着氧氣管進行直播覆盤,所謂的當紅IP更焦慮於走下神壇的那一刻。
網紅IP難常青,頭部網紅只能在快車道上飛馳着,以跑贏網紅迭代的速度,而在他們之下,一批批中小網紅看着幾乎被分食殆盡的市場蛋糕,眼中盡是辛酸淚。
江山代有才人出,面對適者生存、優勝劣汰的行業規律,有多少網紅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又有多少站在神壇的網紅擔心自己墜落,這更讓世人感嘆:有多少IP可以重來。
因此,那些仍想留在舞台中央的網紅只得加速奔跑,一刻也不能停歇,身後則是一批又一批已經被遺忘,或者正在被遺忘的網紅。
根據《中國網絡表演(直播與短視頻)行業發展報告(2022-2023)》,以直播為主要收入來源的主播中,95.2%月收入為5000元以下,僅0.4%的主播月收入10萬元以上。
但有趣的是,微博2023年發佈的“當代年輕人就業在關注什麼”問卷中,近萬名受訪應屆畢業生裏,61.6%的人就業時會考慮網紅直播等新興職業,只有38.4%選擇完全不考慮。
所以,我看好你,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