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歲黃聖依：不裝了，想離婚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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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明宜
來源 | 最人物
“我和聖依在外人面前，婚姻狀態是成功的，但實際上，一地雞毛。”
最近，黃聖依楊子夫婦，出現在離婚綜藝《再見愛人4》。節目裏，楊子作出如上感慨，重又翻出了這段一言難盡的往事。
當年，黃聖依憑《功夫》大紅，卻很快陷入和周星馳的解約風波。能打贏這場官司，富1.5代楊子幫了她大忙。在感動和崇拜中，兩個人走到一起。
隱婚8年，生育二子，弄潮演藝圈，夫妻倆頻頻鬧出笑話。而從星女郎到豪門闊太，黃聖依忙活過很多作品，獲得標籤“爛片女王”。在外人眼裏，這個婚姻狀態和成功一詞也不怎麼沾邊。
但至少，外人眼裏的黃聖依，似乎一直對自己的丈夫和婚姻十分滿意。
直到今天，她開始講述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看《再見愛人4》首期節目，會覺得黃聖依和楊子好像不熟。
節目開始時安排了一個叫做“婚姻體檢”的遊戲，列舉了33道關於伴侶的問題，讓夫妻雙方各自作答，答對得分，滿分100。楊子的總成績是14分，也就是沒幾道題答對了。三對夫妻6個人，他排第6名。
當然，黃聖依總分是47分，也沒及格。她説，“我們的關係，工作夥伴肯定多過於夫妻。”
坐在觀察室的侯佩岑忍不住驚訝，“可是工作人員有時候也很瞭解我們”，她轉向左右的其他觀察室嘉賓，“我們身邊的經紀人難道不知道我們喜歡什麼嗎……”
“婚姻體檢”部分題目
黃聖依和楊子還真不知道。“對方最喜歡的顏色、花、季節、運動……”這些基礎問題雙雙答錯。更讓人詫異的是，當問到“對方最大的愛好是什麼”，楊子眼睛轉來轉去，思考半天，一個也沒想出來，最後看向黃聖依，“你有愛好嗎？”
黃聖依大概覺得很無語，但還是體面回答，“沒有人會寫沒有愛好的。”
空氣凝滯了，氛圍極其尷尬。問到後面，楊子顯得有點侷促，旁邊的黃聖依眼裏似乎有淚花，嘴唇微微咬着，一臉快碎了的表情。
網友鋭評，“不像演的，黃聖依演技沒那麼好……”
得分倒數第一的懲罰是，晚上要住在一間破破爛爛的小黑屋，可以詢問伴侶是否願意同去。黃聖依心裏不想去，“又覺得不太好”，還是跟在了楊子身後。
走着走着，黃聖依查看地圖，發現走錯路了，叫住楊子，“我怎麼覺得你走得不對呀。”楊子腳步不停，頭也沒回，“對啊，對，就這麼走。”
黃聖依沒堅持，繼續跟着他走了一段錯路。
到達目的地，環顧一圈，見屋頂破了個洞，連張正經的牀也沒有，只有個簡陋的摺疊椅，黃聖依表情複雜。楊子反而不停地誇，“多牛”，“我喜歡這裏”，“我覺得這個生活還不錯的嘛”，然後大搖大擺地到處參觀，嘴裏哼着歌。
黃聖依看着他，連問兩次，“真的假的。”
隨後，楊子自信滿滿地開始了做飯才藝展示。他燒柴起灶，往鍋裏咕咚咕咚倒了半瓶油，然後丟進一個方便麪餅，成功讓麪餅碳化。愣了幾秒，楊子又舀進一瓢水，被濺起的熱油嚇出半米開外。
撈出黑色的方便麪，扔在一旁，鍋裏的油還在持續燒着，瞬間燃起明火。觀察室的嘉賓都看呆了……
鏡頭拉遠，另外兩對夫妻正在民宿那邊放煙花，遠處的夜空被點亮。這邊，楊子站在起火的油鍋面前，火光也照亮了整間瓦房。
太精彩了，可能這就是藝術吧……
楊子炸廚房
成年之前，黃聖依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後面的人生會如此風高浪急。
她常被唸叨“嫁入豪門”，其實她的家庭是某種意義上更惹人豔羨的“豪門”。黃聖依祖輩是上海本地的望族，家裏遍地高級知識分子。她的父親是清華畢業、留美歸國的教授，母親畢業於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是報社的資深編輯。
經濟學界泰斗、改革開放的重要參與者吳敬璉，是黃聖依的舅父。
黃聖依媽媽在綜藝《媽媽是超人》中細數過家世，直接震撼觀眾：
“我父親是清華大學（畢業）。我叔叔畢業於上海交通大學機械系。我嬸嬸是我媽媽的同學，上海音樂學院鋼琴系的。我姑媽創辦了《新民晚報》。”
黃聖依微博
作為家中獨女、名門之後，童年的黃聖依在優渥的環境中長大，是全家捧在手心的明珠。母親注重培養她的藝術修養，學畫畫、游泳、跳舞，給她“遠比一般孩子好的鋼琴條件”。
黃聖依也心知肚明，“那個年代，像我父母那樣對我全心培養的，確實是很少見的。”
家庭幾乎能護住黃聖依的所有安穩。少女時期的她，一如父母期待的那樣，延續着書香世家的傳統，努力考學，能預見的未來是一路上升，出國留學，走一條和父母相似的職業道路，過上富裕且安穩的生活。
直到17歲時，黃聖依的人生悄然拐了個彎。
黃聖依的童年、少年
千禧年，上海有線電視台舉辦了一檔主持人大賽。在那個還依靠星探挖掘藝人的時代，十幾歲的黃聖依，或偶然，或必然，在路上被一眼看到。她氣質出眾，美得攝人心魄，即使當時比賽的複試已經結束了，星探還是向她發出邀請。
主辦方看到她之後，也幾乎沒有猶豫，破例讓她直接進了決賽。萬眾矚目中，黃聖依跳了一支民族舞，滿座讚許，她不負眾望拿下冠軍。
黃聖依奪冠時
有趣的是，那場比賽的亞軍是金莎。二十多年後，兩個同齡的女生兜兜轉轉，從同一起點沿各自的軌道出發，37歲時，又在綜藝《乘風破浪的姐姐》重遇。
金莎還沒解開當年的心結。那時她也剛出道，是為了實現夢想可以拼命的年紀。從報名初試到複試，層層篩選，擊敗幾千人，才站在了決賽舞台，卻被一個半路殺出來的黃聖依搶盡風頭。
在浪姐復活賽PK環節，金莎又選了黃聖依作為對手。可惜這一次，她還是輸了。
20多年前的金莎(左)和黃聖依(右)
輕鬆奪冠，讓黃聖依對自己的演藝之路更加自信。她收到北京電影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成了交大附中第一個考到文藝表演類全國三甲院校的學生，和王珞丹、賈乃亮成為同學。
“我們那一年，我成為考完試拿到錄取通知後，唯一可以在自習課拿出當日報紙來看的人，輕鬆得讓所有人羨慕。
這種感覺不亞於現在拿到了一個含金量很高的獎項，在台上致感謝辭後被眾人行注目禮的感覺。”
17歲的黃聖依，享受着台上的光芒萬丈。所有人都覺得，她的未來不可估量。
進入大學不久，黃聖依正式以演員身份出道。
她幾乎不在演戲資源上發愁，大一就憑着出眾的外表接下了第一部劇《紅蘋果樂園》，飾演女配江玲達，一個漂亮、優雅、心高氣傲的校花，幾乎屬於“本色出演”。觀眾對女主反響平平，但看見配角時眼前一亮，記住了她。
《紅蘋果樂園》劇照
2003年，黃聖依迎來自己演藝生涯中絕對的高光時刻。她從數千名候選人中脱穎而出，成為周星馳電影《功夫》裏的啞女芳兒。銀幕裏，她穿着簡單的白襯衣，長髮垂肩，眼神靈動，氣質清新淡雅如帶露蓮花。
時隔多年，芳兒無聲流淚的畫面還是無數人心中的白月光，也成了這些年來，黃聖依無論做什麼，都容易被諒解的底氣。
那時，貼上星女郎的標籤，似乎預示着從今以後星途坦蕩。但讓人意外的是，簽約周星馳公司沒兩年，黃聖依直接把桌子掀了。
《功夫》中的驚鴻一瞥
傳言是她不服氣公司的“種種打壓、恐嚇”，也不甘心把路走窄，一輩子囿於出道時的玉女人設。協商不成，她單方面毀約，私自接拍《男人裝》雜誌的大尺度性感寫真。看到照片才反應過來的周星馳氣得吃不下睡不着，下令將其“雪藏”。
這場鬧劇沸沸揚揚，足見黃聖依的野心。她以清純形象出道，但有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猛勁。不論各方對錯幾分，的確讓很多人對黃聖依刮目相看。
結局是，周星馳起訴黃聖依，但最終敗訴。雙方撕破臉，耗光情誼，之後老死不相往來。
《功夫》時期的周星馳和黃聖依
解約之後，黃聖依變成一塊燙手山芋，但畢竟熱度依舊，不少影視公司曾向她拋出橄欖枝。回想起來，那或許是她作為演員最後的榮光。
不過，很多人沒想明白的是，黃聖依選擇的合作對象不是這些公司，而是爭議纏身的“炒作大王”宋祖德，拍了部電影《天堂的眼睛》。電影講的是女明星落難，善良打工仔英雄救美，患難見真情的感人故事，豆瓣評分3.4，觀眾純當樂子看。
這大概是黃聖依最不想回首的往事之一。那兩年，她又出演了一些古裝角色，《天下第一》的柳生雪姬，《新九品芝麻官》的展隨風，但頻頻被吐槽演技，風評一路下滑。
這一滑落，天之驕女黃聖依竟然再也沒能挽回頹勢。重新出現在公眾視野時，她的身邊已經離不開一個男人，楊子。
和周星馳解約後，黃聖依改簽楊子持股公司
楊子説自己認識黃聖依的時候，她處在“最艱難的時刻”。
起初大家都很疑惑，一個剛出道的稚嫩小女孩，敢和大名鼎鼎的業內前輩周星馳硬碰硬，這滿腔孤勇是哪來的？
然後楊子出現了，眾人幡然醒悟。霸道總裁一擲千金，找頂級律師、解決天價賠償款，變身“拯救女神於水火之中的神秘大佬”。
楊子的家世慢慢浮現。他背靠家族企業巨力集團，產業橫跨索具、新能源、地產等多個領域，資產過億。其中，巨力索具為上市公司，在行業內基本沒有對手。
巨力集團大樓
準確來説，巨力集團是楊子的兩個哥哥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白手起家，在時代春風吹拂下，持續積累十多年，逐漸打下的江山。楊子是楊家5個兄弟姐妹裏年齡最小的兒子，哥哥們的企業成長起來後，他出任執行總裁，現為集團副董事長。
讓他聞名江湖的形象是，擁有“亞洲唯一的超長悍馬、46億年才出一塊的祖母綠戒指、22萬元的Vertu手機”，“收藏3300顆價值連城的天珠”，“名片45美元一張”。
浮誇、土豪、用力過猛的炫富，是大眾最初對他的印象。但楊子喜歡被誇有錢，不喜歡被説沒文化，努力了好多年，使勁想甩脱土豪的標籤，無奈收效甚微。
2011年，楊子成立個人天珠品牌“天珠傳奇”
2006年，和周星馳解約不久，黃聖依和一家名叫中視精彩的影視公司簽約，楊子位列其股東名單。簽約儀式高調舉行。
黃聖依和楊子開始頻頻合作，最出圈的作品是那部家喻户曉的《天仙配》。2007年，這部劇在央視八套播出後收視率奪冠，構成很多90後童年回憶的一部分。
《天仙配》裏，董永和七仙女的初相遇
《天仙配》其實是楊子和黃聖依的第二次合作，在那之前，兩人還拍了一部更有意思的偶像劇，叫《憑什麼愛你》。
劇中楊子飾演“巨為集團”的總裁陳一平，梳着霸總背頭，西裝筆挺，從超長悍馬中亮相。百度百科對他的介紹十分完整，“精明強幹，英俊瀟灑，情感專一，熱衷公益事業，擁有輝煌的成就和廣博的愛心，成為青春勵志的都市偶像”。
黃聖依飾演可可，一個在巨為集團裏打工的美麗單純小職員。可可愛慕着陳一平，情感上一番拉扯之後，和陳一平修成正果，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憑什麼愛你》劇照
在這部劇播出的2007年，黃聖依和楊子也偷偷結了婚。不過直到2015年，楊子才把這個消息公之於眾。當時輿論譁然，畢竟兩個人在八九年時間裏反覆傳出緋聞，每一次都堅決否認。
最後，夫妻二人公開了一個所有人都知道的消息，引來的情緒沒有祝福，只有生氣。
網友隨後扒出，2009年，在巨力集團招股書上，楊子是已婚狀態，但配偶一欄還寫着前妻陶虹。幾人之間撲朔迷離的關係更多了些説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早期的黃聖依和楊子
作為自費出道的CEO演員，楊子在演藝圈裏沒少折騰。他傾力投資，力捧黃聖依，合體拍了十幾部影視綜藝作品。2009年他成立巨力影視公司，揚言以後每月都要開拍一部投資過億的電影，“拍出中國人的威風”。
除了黃聖依，巨力影視先後還簽約過楊紫、穎兒等藝人，都不長久。黃聖依一直是巨力影視唯一拿得出手的藝人，貢獻了公司絕大部分的收益，初期甚至達到90%以上。
巨力影視首部力作《白蛇傳説》
十多年裏，除了懷孕生育那幾年，黃聖依也沒閒着，幾乎每年都有一兩部作品面世。這些劇和電影的豆瓣評分徘徊在3到5分，再沒出現能讓觀眾對她留下深刻印象的角色。
黃聖依身上最顯眼的標籤，逐漸從演員變成豪門闊太和媽媽，開始帶着老公、2個兒子和婆婆、媽媽上各種綜藝，在節目裏大秀家庭的幸福美滿、財力雄厚和自己的育兒之道。
《媽媽是超人》中，黃聖依家的豪宅
但如今在各種節目裏，出場時介紹黃聖依，代表作還是《功夫》《天仙配》。這麼多年，黃楊夫婦執着於弄潮演藝圈，人到中年，大概也意識到其實不用這麼執着。
“也許，我的藝人職場生涯才剛剛起步。”被《乘風破浪的姐姐》淘汰時，黃聖依感慨道。
除了事業，41歲的黃聖依，似乎也開始反思自己的婚姻生活了。
人的境遇也許和諸多不可控的因素有關，但人的選擇，很大程度上是其內核的真實展示。《再見愛人》節目裏談到兩人關係的起點，黃聖依説：
“初始在於我非常感動，他是一個讓我很有安全感，很能夠去託付的人。又在一些事件上，順理成章地就走到一起了。”
“我覺得他是萬能的，只要有什麼事情，他都能夠解決。”
現在，她坦言自己已經和楊子分居很長時間。當得知要和對方睡在同一個民宿房間裏，即使是分牀，她還是肉眼可見地流露出微妙的牴觸和不適應。
黃聖依表示兩人目前是分居
接受採訪時，她總結自己和楊子的相處模式：
“他覺得自己非常有權威性，對待我有一種長者、父親的角色，希望能夠按照他的指令去行事。我總是接到通知的那個角色，就沒有辦法。感覺是在被合約的東西捆綁的。”
不過這些表達基本沒被楊子當回事。他神態輕鬆，用一句“哎呀小孩子嘛”消解掉了兩人之間的矛盾。
問到初次見面時對黃聖依的印象，楊子也説了同樣的話，“就是小屁孩吧，漂亮肯定是很漂亮的。”
所有人都能看出來，比起丈夫，楊子更是黃聖依的老闆。
很早時，他們曾有個出圈的同框採訪。當時兩人以巨力影視的“總裁”和“執行總裁”的身份上訪談節目，楊子直接在台上評價黃聖依“沒文化”。黃聖依沒回應，反而笑容甜美。
倒是主持人坐不住了，問她“黃聖依他説你沒文化，難道你不生氣嗎”。黃聖依還沒説話，楊子搶答，“是真沒文化啊生什麼氣。”
放到現在，黃聖依大概不會再允許自己被這樣對待。
老闆和下屬，藝人和經紀人，也許的確是他們相遇之初的角色分工。但結了婚，過了這許多年，早已內化到黃聖依生活的方方面面。
採訪時，黃聖依還提到自己參加《乘風破浪的姐姐》時的一個小插曲。在第五次公演之前，因為自己的經紀人接了一部戲，她不得不暫時離隊去完成其他的工作，因此缺席了團隊的排練。
當時團長寧靜還專門強調，要把時間留出來。節目播出後，她被很多人罵“自私”，“拖累隊友”。
《乘風破浪的姐姐》中黃聖依的採訪
她解釋自己很看重團隊和比賽，但是經紀人私自接活，沒有提前告知她。實際上這是她一直以來的日常，經紀人只需要經過楊子的同意就可以簽字。
但就連團隊裏的姐姐們也不相信這個説法，都認為肯定經過她的授權。直來直去的鄭希怡還在鏡頭前當着黃聖依的面説出了自己的質疑。
有趣的是，在這個小插曲裏，黃聖依和姐姐們雙向震驚了。她不知道原來大家是這樣去認知這件事的，自己習以為常的事情，在別人眼裏是不可思議的。
寧靜也語重心長地勸她，“黃聖依好不容易混到今天，不能就這樣隨便了。你一定要有自我。”
《乘風破浪的姐姐》節目畫面
浪漫又虛幻的粉紅泡泡被戳破了，可以想知參加浪姐在黃聖依的精神世界裏激起的波瀾。四年前，她被浪姐淘汰。三年前，離婚的念頭出現了，揮之不去。
在那些老闆不回家、自己給2個兒子當媽又當爸的瑣碎縫隙裏，她或許也開始意識到一切本不必這樣。
四年裏，黃聖依反覆想起2020年那個熱烈的夏天。
台前幕後，她近距離地看到，其他二十多位和自己同個年齡階段的女人，如何主導每一步的選擇，以怎樣的姿態和力量在各自的舞台上綻放。
“原來還可以這樣生活。”
表面上，離婚或不離婚的結果，其實也不那麼重要了。因為心底深處，某些微小但深刻的改變，已經悄然發生。
通往新世界的大門，就從這裏一點一點地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