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中產脱口秀】付航到底強在哪，小鹿為什麼功虧一簣_風聞

昨天片面地聊了一下《喜劇之王》單口季總決賽觀感（線上脱口秀為什麼總是帶來不快樂？），重點不在參賽演員，而在整個觀眾氣氛，一種趨向寵物化的温馨氣氛。我對於脱口秀關注不多，為了減少偏見，今天仔細看了一下冠亞軍付航和小鹿的總決賽全集，確實都很強。而他們在決賽最後一場的節目，都不是他們最精彩的一集。付航的強，除了passion，我覺得在於崎嶇生活，在於趟過江湖。大專畢業，從事過各種底層工作，包括保安、網吧開機子的、失敗樂隊歌手、假扮粉絲接機人員等等。就像我之前播客裏的搭子天津工人郭德鵬，中專畢業，裝過寬帶，賣過水產，做過廚師，現在是紡織廠技工，經歷過打擊絕望，卻沒失去天津人張口就是相聲的天賦。不管付航是不是真幹過這些職業，都包含了對各種普通人辛苦討生活的理解，擁有中產樓閣之外的真實社會經驗。沒有這種生活經驗，可能就會在男女之類抽象糾葛裏內卷、發酵，僅僅依靠召喚共情來製造聲勢。而且，付航是一個荷爾蒙溢出的直男形象，表情和肢體語言強勁，陽剛和野性風格未泯。這和之前脱口秀演員風格反差較大。不管現在的性別話語怎麼鼓吹“去雄化”和gay風，我們看到，真的幽默直男上台，底下觀眾仍然是瘋狂歡迎，渾身過電。有女生興奮的直跺腳。

令人渾身過電的不止是好笑，還有那種壞壞直男的蠻勁。伍佰身上有這勁頭，三十年前的齊秦身上也有。付航的脱口秀是一個異類，不同於脱口秀的白領氣，也不只是天橋相聲的市井氣，倒有點笑傲江湖氣。看看之後還有多少生活積累可以挖掘。律師小鹿的段子綿密，矛盾清晰，高潮迭起，有拿冠軍的雌心，但決賽最後一場為什麼不如之前幾場火爆？這一場的細節也是峯迴路轉，淋漓盡致，但是比較一下，前幾場表現的其實都是羣體文化衝突，一場是中西婚禮碰撞，洋老公家人和雲南老鄉大眼瞪小眼。這其中還隱藏了城鄉文化區隔，小鹿是站在城市青年這邊吐槽老鄉。還有一場是她和自己媽媽的電話、上網習慣大比較，當然還是站在青年這邊，只是最後用“我愛我媽”來彌合矛盾。段子精彩，就是太站在城市青年這邊，看不到自身所信仰的生活方式方式的問題。關鍵時刻，大媽大叔解決問題的方式往往很有效呢。文化（生活方式）衝突主題影響力、感染力更大。小鹿最後一場拿自己和老公開涮，沒有什麼衝突，其實本來還隱藏着高級白領和打印店小業主階層的文化衝突，不過沒能發揮出來。如果小鹿幹過打印店的活，肯定會講得更精彩。付航沒有刻意講文化衝突，但是不自覺地把不同階層的經驗又帶進了公眾視野。不算是社會主義底層文藝，大概可以算是中產底層文藝。我昨天批評“冒犯的藝術”以及幾次脱口秀負面輿情事件，似乎都出自“笑果文化”圈子，而《喜劇之王》似乎與脱口秀的另一山頭“單立人”關係更緊密。笑果帶來的負面觀感可能影響了我之前對《喜劇之王》的觀感，有失公平。

對了，我和天津工人郭德鵬認識，是因為他看到我講奧威爾《巴黎倫敦落魄記》的視頻。奧威爾以流浪漢身份混跡巴黎倫敦底層，尤其做廚師的故事激起郭德鵬的共鳴。我們這邊喜歡YY英國貴族的，若是能像奧威爾一樣去隱入基層，也算有點東西。脱口秀也是如此，不在於這種形式是否適合中國，而在於是否能立足於中國自身的經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