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影響力的中國女作家去世:一生傳奇,享年99歲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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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張老六
****2024年10月21日,著名華裔女作家、翻譯家聶華苓在美國愛荷華家中逝世,享年99歲。
她的次女王曉藍髮布消息,稱母親“走得很安詳,沒有太多痛苦。”

● 聶華苓逝世時,距離她100週歲生日只差三個月
在華語世界裏,大家可能比較熟知張愛玲、嚴歌苓這樣的多產作家。
而這位促進世界文學交流的“昭君”,似乎很少人知道。
她被譽為“世界文學組織之母”,也是唯一一位被提名諾貝爾和平獎的來自中國的女作家。
在她家客廳,包括汪曾祺、陳映真、白先勇、王安憶、遲子健、畢飛宇等,以及全世界1400多名的詩人與作家,都曾在那裏餐宴飲酒、肆意暢談文學。
“餐沆瀣兮帶朝霞,眇翩翩兮薄天遊。”

● 聶華苓
在這一場場頗有六朝人竹林七賢之風的暢談中,甚至出了兩位文學諾獎得主:
一是土耳其作家帕慕克(Ferit Orhan Pamuk),一是中國作家莫言。
打開聶華苓的自傳《三輩子》,宛如看到一幅浩浩蕩蕩的歷史畫卷。
國家戰亂、顛沛流離、永遠的鄉愁。
聶華苓漂泊了近一個世紀,從漢口到北平,從大陸到台灣,從台灣到美國。
她説,“我是一棵樹,根在大陸,幹在台灣,枝葉在愛荷華。”

● 聶華苓在她的《三輩子》扉頁上寫下的序。圖片由作者翻攝自聶華苓的自傳《三輩子》(下同)
循着這條“樹根”,讓我們來見識這位氣度不凡、俠肝義膽的女子。

聶家祖上算是鐘鳴鼎食之家。
聶華苓的祖父是中過舉的前清文人,原本是要上任當縣長的,沒想到赴任途中,武昌起義成功,他只好又坐着轎子回來了。

● 聶華苓的祖父
父親聶洸(字怒夫)畢業於陸軍軍官學校,在桂系擔任要職,一度遭國民黨追捕。
桂系被蔣介石擊垮之後,一家人在漢口的日本租界住下來。
兵荒馬亂中,聶洸被槍殺,聶家就此散了。

● 1931年,聶父為躲避國民黨特務,全家去了北平。聶父和聶母站在姐弟倆後面。這是聶華苓僅有的一張父親模糊影像的照片
講起來,聶華苓這一生都在流浪。
13歲以前,她在自己的土地上流浪。

● 幼年時期的聶華苓
那時,她和弟弟為了吃上一根雪糕,需要走過日租界、德租界、法租界、英租界、俄租界——
英租界的紅頭洋人,拿着木棒打得中國的人力車伕和叫花子跪地求饒;
日本兵在日本人開的妓院裏高聲歌唱,其間夾雜着高麗女人的媚笑。

● 幼年時期的聶華苓和大弟弟漢仲
半殖民地的悽惶畫面,在聶華苓幼小的心靈深處刻下了一道道永難磨滅的傷痕。
抗日戰爭爆發後,眼看武漢就要被日本人佔領,母親帶着五名幼子逃亡至鄉下避難。
母親孫國瑛是個開明人,在聶華苓的自傳《三輩子》裏,她這樣描寫母親:
“一身黑緞旗袍,長長的白絲圍巾,圍着脖子閒搭在肩後。玳瑁黑邊眼鏡,襯出白皙的臉蛋。一腳在身後微微踮起,腳尖仍然點在地上,半轉身微笑着,要走又走不了的樣子。”

● 聶母與聶父成婚後,方知他家中早已娶妻生子。聶母一度欲吞物尋死,多虧聶華苓揮着小手朝她笑,才讓她放棄了輕生的念頭。聶父死後,聶母帶着五個幼兒與聶家大家族內部決裂,母子幾人數度遷家而居無定所
這樣的新式女性,自然知悉接受教育的重要性,即便外頭烽火連天,她也執意要送女兒到外地求學:
“我母親説不行,你非去不可,你一定要讀書的……走的時候看到我母親在岸上已經相當遠了,就哭啊哭啊哭啊,我母親站在那裏也哭。”

● 1932年,聶華苓(右)與同學合照
母親的氣度與倔強,無疑對聶華苓後來的性格造成深刻的影響。
彼時僅14歲的聶華苓,在母親毅然決然的目光和淚水中,就這樣流浪下去。
求學的日子困頓至極,有時一天只啃一個硬饅頭,有時要跟狗搶食物。
糙米、稗子、石子、沙子混合而成的“八寶飯”都成了人間美食,聶華苓甚至一度染上瘧疾。
只是,眼見大好河山慘遭日本人蹂躪,小小少年早已忘了身體的苦,她的心中猶如倒入了黃連,痛苦至極。
為了不當亡國奴,再苦也要一路奮戰。

● 抗戰時期的聶華苓(後中)
聶華苓加入了排山倒海的抗日活動中:慰問抗戰的傷兵,為他們唱歌,代寫家書……
那一路上所見的名山勝水,更是讓她增加了愛國的砝碼:
“我年青的日子,幾乎全是在江上度過的。武漢、宜昌、萬縣、長壽、重慶、南京……我在江上活過了四分之一世紀的戰亂。”
從漢口到北平,從小學到大學,從純真的孩子到挨凍受餓的流亡學生,總算迎來了抗戰勝利。
風雨坎坷中,聶華苓與國立中央大學的同學王正路結婚了。

● 1946年,聶華苓和王正路
她以為找到了安心的歸宿,那個時期,她甚至以“遠思”為筆名,發表了一篇諷刺性文章《變形蟲》,開啓了她的創作生涯。
然而,婚姻也好,局勢也好,都無法讓聶華苓停下流浪的腳步。
王家的大家族,需要媳婦日日向長輩請安奉茶,繁文縟節壓制了聶華苓的自由性格,她喟嘆**:“我在那個大家庭裏,只是一個失落的異鄉人。”**

● 抗戰勝利後一家人回到漢口,前排左一為聶母,後排中為聶華苓與王正路
而婚姻之外,內戰爆發,解放軍節節勝利,幼年失怙的情形仍歷歷在目,聶華苓內心充滿了恐懼。
1949年,24歲的聶華苓拖着母親與弟妹,一家人到了中國台灣。
“流浪”變成了“流亡”。大陸成了她永恆的鄉愁地標。

然而,那座小島,並沒有給聶華苓帶來風和日暖,而是一片肅殺之氣。
到了台北後,原本寄予希望的婚姻觸礁了。

● 1957年,台北。這是聶華苓和王正路婚姻中少有的全家福
出身大户的丈夫根本經不起風雨,“結婚15年,共同生活只有5年”,婚姻名存實亡,家庭的重擔全落在了她身上。
一個偶然的機會,聶華苓進入胡適發行、雷震主持的《自由中國》半月刊,任文藝欄主編。

● 雷震1917年就加入國民黨,任過國民政府許多要職。到了台灣後,被蔣介石聘為“國策顧問”
當時台灣的文學環境政治色彩非常濃厚,不僅寫作者被監視,文字也要被審查。而且,很多人為了賺取微薄的稿費,都可以寫出配合“反共”的文學作品。
但聶華苓不一樣,其父一生困於政治鬥爭,終致家庭離散,這使她對政治敬而遠之。
為了避開政治,她將自己主編的《自由中國》文藝版,打造成純文學天地。

● 右一雷震,右二胡適,左二聶華苓
這簡直就像是渾濁的湖泊湧出一股清泉,湖底的一些奇珍異石頓時袒露在陽光之下。
現在成為經典的很多作品,譬如林海音的《城南舊事》、梁實秋的《雅舍小品》,還有柏楊的小説和余光中的詩,都一一在她手上登場。

● 右一林海音,中間聶華苓,左一琦君
可以説,1950年代整個台灣文學的火種能夠被點燃,都歸功於聶華苓和林海音這兩位女性。
她們二人在威權時代開風氣之先,提倡純文學創作,為整個中國的文學做出了貢獻。

● 左一林海音,中間聶華苓
聶華苓在台灣的倏忽15年,卻受到文史家一致好評,也是聶華苓一生中編、寫、譯成果最豐碩的黃金時期。
她的《失去金鈴子》,和林海音的《城南舊事》、徐鍾珮的《餘音》,並稱為三部帶有自傳色彩的傑出女性成長小説。

同時,《自由中國》在雷震的帶領下,除了發表針砭時弊的社論,也刊登反映民生疾苦的文章。
雷震成了台灣島的“雷青天”。

● 雷震。身後是胡適題的字
可惜,當時的台灣文壇和政治環境過於險惡,“白色恐怖”籠罩了全島。
因為雷震刊發了一篇夏道平寫的《政府不可誘民入罪》,被誣陷“知匪不報”,以“煽動叛亂罪”坐牢十年。

● 雷震、夏道平、聶華苓
而創辦人胡適卻在盛讚雷震所作所為的同時,公開聲明辭去他發行人的角色。
對於胡適的態度,聶華苓認為他明裏是“抗議”政府,實則是“擺脱”半月刊:
“每個人都有很多面,多人以為胡適偉大,而我只是直説我在雷震案中所見到的胡適。”隱含着對胡適的批評之意。
聶華苓的無私與坦蕩,如男兒般的俠義與正氣,正是雷震(以及殷海光——西南聯大金嶽霖先生的弟子)等人的風骨與氣節,教了她做一箇中國人應該有的樣子。

● 殷海光和聶華苓的女兒
她在自傳裏寫道:
“他們做人的風骨,獨立的風格,幾十年來影響我的為人處世……雷震、殷海光是那樣的挺立。”
雷震出獄9年後便過世了,和殷海光最終長眠在“自由墓園”中——兩位鐵骨錚錚的理想踐行者,是擔得起“自由”二字的。

● 胡適(中)與雷震夫婦
聶華苓跟隨着雷震等人,為自由而吶喊,然而,“自由中國”並沒有讓她看到自由。
隨後《自由中國》被封,聶華苓身為編輯雖躲過牢獄之災,卻被孤立,終日受到監視。
彼時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
《自由中國》和前輩們蒙難;
弟弟漢仲在一次例行飛行中失事;
母親得了絕症過世;
婚姻和經濟陷入死局。

● 大弟弟漢仲在抗戰中瞞了母親投入空軍,這是1946年,抗戰勝利後回到武漢母子合照。漢仲在1951年一次例行飛行中失事,年僅25歲
聶華苓的第二個落腳處就此斷裂。
《易經》裏説,剝極則復。剝到極點了,一切就會重頭開始。
命運大約十分憐憫這樣率直、不趨炎附勢,有着獨立人格的女子,在最艱難的時刻,一道生命曙光刺破了黑壓壓的烏雲,照亮了她整個後半生。

那道曙光,是聶華苓38歲那年遇到的第二任丈夫,保羅·安格爾。

● 保羅·安格爾
他幾乎是聶華苓第三生的唯一轉折點。
安格爾對她一見鍾情,他在回憶錄中寫道,“台北並不是個美麗的城市……但有華苓,看她就夠了。”

● 保羅·安格爾是一位美國詩人,這位馬伕的兒子出身貧寒,小學就開始打工。他為猶太人點過火、當過送報員、在雜貨店兼過差,小小年紀就看盡人生百態,卻對文學懷抱理想
聶華苓對這段婚姻的評價,是“我們的婚姻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滿的婚姻。”
他們婚後在愛荷華築起愛巢,一起划船、烤肉、談文學,與鹿和浣熊做伴,神仙眷侶也不過如此。

● 保羅·安格爾和聶華苓在盪鞦韆
此時,聶華苓學會用另一個視角看世界,她意識到,過去的生活雖然艱辛,但她對世界的認識卻非常的片面:
“在這兒,我可以清醒地看海峽兩岸的社會,可以接觸世界各國的作家和作品,這使我的視野擴大多了,感情冷靜多了,看法客觀多了!用‘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來説明我的過去,大概是正確的。”
過往的痛苦與恩怨,終在時間的力量下漸漸消融。
隨之湧上心頭的,是她那份歲月沉澱後的氣度與俠義。

● 聶華苓與保羅·安格爾
彼時,安格爾聘請她到他的“寫作工作坊”教中文。
有一天,他們在河上泛舟,聶華苓突發奇想,建議安格爾將“寫作工坊”改成“國際寫作計劃”(International Writing Program,簡稱IWP)。
安格爾聽了,忍不住大叫“瘋狂”,要是改成國際寫作,每個作家光是吃、住、路費就要好幾千美元啊!
然而聶華苓卻鍥而不捨,他們先是得到愛荷華大學的贊同,接着到處寫信,拜訪,從私人到大企業,終於募得300萬美元的基金。
接下來幾十年,我們看到地球上不同膚色、不同語言,不同種族、不同文化背景的作家,神奇地在愛荷華相遇了。

● 1985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帕慕克(前排左三)在美國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
“寫作計劃”每年邀請各國作家赴美訪問,透過演講、討論、旅行等方式,讓作家們的文學觀念和表現技巧得到衝擊和對流。
由於時代的侷限性,當時大部分作家都帶着狹窄的視野,但通過交流,發現世界上原來有那麼多不同的人,回國後他們的世界觀都拓展了。
他們以文會友,消除彼此之間的隔閡與芥蒂。
譬如,以色列作家和埃及作家從一見面就往對方臉上扔杯子,到四個月離別時,卻在機場抱頭痛哭;
伊朗女詩人台海瑞與羅馬尼亞小説家易法素克之間產生了愛戀;

● 台海瑞,前右一
第一次出國門的中國作家丁玲握着美國詩人桑塔格的手。

丁玲回國後在《訪美散記》中寫下:
她看到的美國,與過去聽到的“帝國主義”“垂死的資本主義”大不相同。美國有超級市場,有分期付款的購房方式,“做的是今天的工作,花的是明天的錢,還的是昨天的債”,汽車多到停車難和修車煩,等等。
5年後,丁玲過世了,她寫下的這些,20年後在中國通通實現了。
而她所見識的一切,都是聶華苓為她提早打開了看世界的窗。

● 1976年,聶華苓和安格爾被世界上300多位作家聯名推薦為諾貝爾和平獎候選人;1982年,兩人一同在大西洋城獲頒“文學藝術傑出貢獻獎”

身為中國人,聶華苓最牽掛的還是那些用漢語寫作的作家。
彼時,中國作家想出國,都會面臨語言和資金等方面的困難。
為了讓中國作家參與國際寫作計劃,聶華苓自己每年都捐款。
幾十年來,“寫作計劃”共邀請了世界各地作家1400多位,而漢語寫作的作家,就佔了100多位。

● 1979年,蕭亁(左一)是第一位被邀請到愛荷華的中國作家,從他開始,中國作家的身影,就不斷地出現在那裏

● 1980年,王蒙(右一)和艾青(左二)

● 1981年,蔣勳(左一)和丁玲夫婦

● 1983年,陳映真是第一個反對“台獨”的作家,他對世人的宣告是“我為是一名中國作家而自豪”。為了讓當時被台灣列入黑名單的陳映真造訪愛荷華,聶華苓足足努力了15年才成行

● 1983年,王安憶、茹誌鵑、聶華苓、吳祖光

● 1986年,阿城、王拓、烏熱爾圖、邵燕祥

● 1987年,汪曾祺和聶華苓
很少有人像聶華苓這樣,文友遍及兩岸三地,能擁有這麼多知名作家的友誼。

● 沈從文是聶華苓最佩服的作家。50年代在台灣,凡是留在大陸的作家的作品,都是禁書。一位好友忍痛割愛,送給她《湘行散記》。離開台灣去美,聶華苓只帶了那本書

● 冰心是聶華苓流亡學生時期最喜歡的作家,直到1978年才有緣碰面

● 聶華苓與巴金(中)

● 聶華苓與夏衍(中)

● 蘇童、聶華苓、遲子建、畢飛宇
在國際寫作交流上,聶華苓不遺餘力;在個人作品上,除了翻譯作品,她堅持用母語中文創作。
《失去的金鈴子》《桑青與桃紅》《三輩子》等等,每一部作品都成了她迴歸心靈故鄉的途徑。

● 因為對創作語言的堅持,聶華苓獲頒2009馬來西亞“花蹤世界華文文學獎”
對故土與母語的眷戀,始終是聶華苓難言之痛。
1970年,她與安格爾共同翻譯了《毛澤東選集》。
為了瞭解每首詩詞的背景,他們翻閲了很多中國革命的書籍,特別對二萬五千里長徵,作了較細的研究。

● 聶華苓和安格爾伉儷
這使她明白了許多過去不明白的道理。
她説,“他們什麼艱險都不怕,爬雪山,吃皮帶,是為了幾萬萬人民和後代,他們是真正的理想主義者……我對新中國從怨到愛這個重新認識歷史的過程才算完成。”
一個多麼令人敬佩的風華絕代的女子!
電影《太極2:英雄崛起》中,李乾坤與楊露禪比試後,欽佩地説:“楊師傅氣度,已經超越輸贏。”

● 《太極2:英雄崛起》截圖
聶華苓的氣度與俠義,已超越了一個作家的範疇。
她有無私坦蕩的俠義,一心造福全世界文人,為近代中國作家打開了一扇走向世界舞台的窗。
“愛得熱烈而純粹,恨得鮮明而徹底”,這位湖北的“昭君”,為華文文壇以及整個世界文學,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縱觀聶華苓的一張張照片,從黑白到彩色 ,從不諳世事的豆蔻年華到歲月洗禮的從容暮年。

一段段歷史,一個個時空,構成她顛沛流離、歷盡滄桑、卓有建樹的三生三世。
既有來程,便有歸處。
她用24年的韶光紮下了中國根,經過歲月流轉,長出蒼勁的軀幹和繁盛的樹葉,又回饋給了中國文壇。
一箇中國大時代下的小人物,用中文寫中國人、講中國故事,用綿薄之力促進祖國統一。

作為一名世紀老人,聶華苓見證了祖國從動盪走向穩定,從衰敗走向繁榮,不論何時何地,都驕傲而莊嚴地聲明:
“我是湖北人!”
聶華苓,一名地道的中國人,“三生三世”,無怨無悔矣!
● 參考資料
[1] 聶華苓丨三十年後—— 歸人札記
[2] 聶華苓丨三輩子
[3] 李歐梵丨淺論聶華苓的《三生三世》
[4] 陳安琪丨三生三世聶華苓
[5] 台灣現當代作家研究資料彙編丨聶華苓
[6] 李向東丨她讓丁玲觸摸美國——聶華苓與丁玲的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