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數十載、走遍草原東西角,他誓要給女兒更好的生活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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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搖滾客

今日BGM,《給你一點顏色》,譚維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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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前陣子搖滾客開啓了“搖滾客眾生記”計劃,尋找記錄每個普通人、平凡人的最搖滾的故事。
來自內蒙古的老曹,今年是他第四個本命年。年近五十的他,無論自己人生如何起起伏伏,面對自己的女兒,始終盡到一名父親該盡的責任,這就是老曹的搖滾人生。
6年前,他****曾一度跌入人生谷底,創業失敗、身無分文。你很難想象,6年後的現在,他正帶領一百多個工人兄弟,在草原上幹着造福家鄉的生態恢復工程。

老曹告訴我,這看似不可能卻被他硬挺過來的難關,源於他想給女兒更好的生活。

2016年的酷夏,起早摸黑跑了一天工地的老曹,心裏還在掛念着女兒的升學問題。讓女兒順利上到當地最好的中學,是他現在跑工地掙錢的最大動力。
女兒在他眼裏,一直是一顆福星。
關於這顆福星的誕生,老曹這樣説道:1996年那會,老父親患上重病,他帶着父親多次遠赴北京求醫無果。眼見父親已沒幾年壽命了,老曹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結婚、生女,當時想的是趕緊給老父親“沖喜”。

當自己的女兒蹣跚爬到爺爺腳上咿呀時,全家人都喜笑顏開,爺爺的病痛似乎也減輕了一些。
與此同時,老曹開始意識到,自己默默多了一重“父親”的身份。
那個時候,他立下決心,要給女兒最好的生活,即使自己為了父親治病已經散盡家財。
他咬咬牙,為了讓女兒從小能接受到更好的教育,舉家從偏僻的四子王旗搬到呼和浩特。沒錢,就去打工開裝載機,只要能讓女兒安穩上學,他什麼都願意幹。

老曹有蠻勁也有想法,再加上一點時運,很快就從開裝載機做成了小包工頭,掙到了錢。
女兒也很爭氣,成績很好,讓他欣慰也更有幹勁。
可人算不如天算,2016年的一次失誤,讓他徹底破產,家庭關係也面臨危機。
最窘迫的時候,身上只剩2000塊。
年過四十,身體條件不支持他再幹苦力活;但14歲就輟學打工的他,也沒有什麼底氣去找其他工作。

他甚至不想出門,拒絕見家人,拒絕見朋友,喪失了所有興趣,也失去了再次創業的勇氣,一度覺得自己爬不起來了。
恰恰這個檔口,女兒馬上要升學,成績一直優秀的她能夠得上城裏最好的初中。但那是個民辦學校,高昂的學費對於現在破產的他,無疑是一道高牆。

為了能讓女兒上到心儀的學校,他必須出門掙錢,再拼一回。
當年恰逢內蒙古搞“農村全覆蓋”,家家户户都要貼瓦片,他敏鋭地察覺到這事能幹。
沒什麼運氣和人脈,他靠着“晉B”這個唯一的線索,單人單車從呼和浩特開向山西大同,就是為了尋找瓦片的生產源頭。

身上沒錢,就在車上啃麪包,但油費要管夠;人生地不熟,就跟着路上的大卡車,一家一家地跑。
有一回,為了趕路實在太久沒吃飯,已經沒有力氣踩剎車的他,真的想過放棄。
在快挺不住的最後時刻,他又想起了要上學的女兒,覺得自己一定不能慫,必須堅持幹到底。
有時候生活就是這樣,不如意時若是喪失信念,天會塌,可一旦走出陰霾,前路就會突然平坦。

老曹終於找到了源頭廠家,談下了合作,掙到了足夠女兒上學的錢。
為了女兒,頑強翻身的老曹,讓人看到了父愛如山的力量。
他重新開始忙碌,開始頻繁在外跑工地。
但這個時候他也意識到:女兒上學,需要金錢來支撐,可她的生活,更需要父親的陪伴。
既要外出掙錢養女兒,又想留在身邊陪女兒。這個矛盾,在所有中年男人身上都會出現,對單身的老曹更是如此。
他答應女兒,如果想學藝術就學,爸爸會陪着你一起上。

在不跑工地的時候,他抽出僅有的時間,從畫畫、跳舞,到架子鼓、吉他,陪着女兒體驗一個個興趣班,學習各種愛好。
初中、高中、到最終支持女兒考上心儀的大學,他做到了20多年前自己心裏的承諾,給女兒創造了幸福,即使再低谷也沒有放棄父親的責任。
女兒順利養大了,雖然過程艱辛但他扛了過去,按道理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但他並沒有放緩腳步。
他説,從女兒可以自己掙錢交學費、給他買禮物的一刻起,他對於“責任”有了更深的認識。

從照顧女兒,到看着女兒離開身邊自己成長,或許這是每一個父親都需要經歷的過程,但你總能找到一個方式扛起更大的責任。

年輕時候老曹是個熱血搖滾青年。20多歲的他恰逢中國搖滾黃金年代,在草原四處流浪收羊毛的路上,邊開着卡車邊聽着《唐朝》,讓他有一種釋放的感受。
現在的他説自己太忙了,聽音樂的時間沒有以前多了,但譚維維和華陰老腔當年合作的那首《給你一點顏色》,只要有空就會聽,聽多少遍都不膩。

出生在內蒙古偏遠草原的他,從小聽着馬頭琴聲長大,見慣了莽莽草原,也有了寬廣的胸懷。草原漢子豪邁的秉性,在他身上一覽無餘。
於是,他能愛上陝北黃土高坡的華陰老腔,同樣的豪邁、同樣的氣勢,站在草原上的他也能感受到。

採訪當天,內蒙的天氣冷到已經要穿羽絨服,我們和老曹聊了整整一個下午。
他一邊給我講述着他的人生經歷,一邊還時不時處理着工作。我在老曹身上看不到任何中年男人的焦慮和不滿。
或許,正是因為經歷了太多的起伏和艱辛,讓他更加懂得如何豁達地面對生活。

説到小時候草原的生活,本以為他會向我傾訴當時條件如何惡劣、資源如何匱乏,結果他卻告訴我,留給他印象最深的是自己如何倒賣泡麪,賺到錢再給妹妹買零食。
很多時候,所謂的苦難,都源自長大後的牽強附會,但身在其中的老曹並不在意。

隨着女兒到外省上大學,已然成年開始自己賺錢,不需要他再費心照料。
但他沒有停下腳步讓自己清閒一下,還是在外努力奮鬥着。
在工地上打拼了30多年,他見到了太多工人的艱辛。

很多工人出身貧寒、四處打工,並不是社會主流聲音,所以經常出現一些工人被一些無良老闆坑害、摒棄的案例。
只要想到這些,老曹就沒法置之不理。
曾經,他不想讓自己的女兒陷入苦難,不想成為一個不稱職的父親;
現在,他不想讓工人兄弟們沒有保障,不想成為一個沒有責任感的包工頭。
因此,即使女兒已經自力更生,老曹也不打算停下腳步。
他認為自己力所能及的,就是帶領工人們繼續幹下去,儘可能多地給到更好的保障。

老曹説,很多工人一年到頭都不回家,只想着多掙點錢,家中兒女沒有時間照料,父母也日漸衰老、病痛纏身。
每每講到這些,老曹總是難掩他紅紅的眼眶。
養育責任,是每個父母,尤其是外出打工人無法避免的話題。
想到他們遠在外地的家中,也有自己的兒女,如同多年前拉扯女兒長大的自己,感同身受。
他想真誠地幫他們做一些事,為他們的生活帶來改變。

有一對夫妻工人,一直跟着他東奔西走幹活,而遠在老家的孩子患上了抑鬱症需要治療,他二話沒説,力所能及地仗義疏財。
有一個工人因為自己的失誤在工地上受傷,他毫不糾結責任歸屬,五萬塊錢直接打到賬上,“他家裏上有老下有小,都不容易”。
身邊人的苦難在他眼中,成了自己“路見不平一聲吼”的責任,幫助他們,就如同幫助那個曾經為女兒上學頑強打拼的自己。

現在的他,帶領着160多個工人,在內蒙古巴彥淖爾市噔口縣,幹着160萬千瓦光儲和生態治理項目,荒涼的草原是他們唯一的風景。
不過他從來沒有擔心和焦慮過,在老曹身上你會發現,為了扛起責任而頑強拼搏,這是一種默默無聞卻充滿力量的搖滾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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