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瓦爾生前在被羈押期間,曾大量閲讀馬克思主義相關著作”_風聞
梅华龙-北京大学西亚系助理教授-32分钟前
一位曾經被以色列關押的巴勒斯坦活動人士幾天前在採訪中表示,辛瓦爾生前在被羈押期間,曾大量閲讀馬克思主義相關著作,並參與有關馬克思主義的討論。雖然他是一個信教人士(貌似讀經的功底很紮實),但他並不排斥任何能幫助他認識世界以及有助於抵抗事業的知識。
他顯然並不是一位馬克思主義者。如果他的自我認同是左翼,他完全可以加入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陣線。但他沒有。他的價值觀基礎肯定是信仰傳統及新解讀。不過,這段採訪表明,辛瓦爾和他的戰友們絕不會因為自己的傳統和文化就完全摒棄和排斥一切其他觀點、理論的人,更不是什麼極端人士或神棍。
這種情況我見過。去年去貝魯特訪學期間,誤打誤撞進入了一個很小的難民營。在那裏,我被邀請參與了巴勒斯坦難民大學生關於巴勒斯坦歷史的討論,也見到了三位相對年長的志願者。一位是來自加沙、久居法國和黎巴嫩的的紀錄片導演(左翼但帶點小資感),一位認為神才能拯救巴勒斯坦解放事業,另一位是伊朗左翼,年輕時是伊朗共青團員,後來在伊朗革命後與主流決裂被迫流亡(但他們曾經被允許回國一次)。最後一位大叔的哥哥久居中國,並以不同於西方的視角拍攝過關於中國農民工以及鄉鎮發展變化的紀錄片。他自己對中國革命和建設歷史也有比很多中國網友都更理智和客觀的理解,對毛主席的評價也很高。
第二位和第三位,年齡差了二十歲,信仰人士更年輕。他們在聊天時非常激烈的討論到底是信仰傳統還是共產主義運動才能救巴勒斯坦人——我對於這個問題當然是有傾向的,我傾向後者——不過在討論過程中他們一直在面帶微笑,互相開玩笑,談笑風生。討論累了,就去隔壁活動室一起打乒乓球了,彷彿一對叔侄。
這兩個人還輪番請我吃飯。去年的微博記述過我跑到難民營,不但沒有幫人家忙,而且最後還被人家志願者請客的“丟人”經歷。
因此,在現階段,反對西方優越主義壓迫的人,其實很多目標是相通的,只不過理論基礎不一樣。他們完全能處理好彼此之間的關係。在辛瓦爾犧牲後,巴勒斯坦民族主義和左翼抵抗運動都發表聲明悼念,並稱之為國家的重要領導。同樣,在納斯魯拉遇害後,人陣的老戰士萊拉·哈立德女士也發表了非常感人的演説。
在現階段,利用一部分抵抗人士的信仰背景去離間他們與全世界其他愛好和平與公平正義人士之間的關係,離間他們與中國人民之間的關係,是完全行不通的。正確認識辛瓦爾,也是看見具體的巴勒斯坦人這個運動的一部分。我們的目標就是讓被西方和媒體歪曲、模糊化的面龐變得更清晰,更真實,以揭示人與人內心的共性。
信仰團體之間也如此。我在巴勒斯坦約旦河西岸見過的基督徒,沒有不反對以色列佔領和侵略的。基督教小鎮貝特·賈拉的一條街就叫“因提法達”大街。
至於巴勒斯坦解放之後各方如何處理彼此的關係,那是以後的事情。在伊朗,雖然宗教少數留了下來,但社會主義者很多離開了。不過,當下哈馬斯的新綱領普遍淡化了宗教性,也強調巴勒斯坦自古以來就是三教聖地,猶太人曾經是巴勒斯坦社會的有機組成部分。再加上民陣、人陣乃至法塔赫非投降派也有深厚傳統,希望他們未來能想出更好的解決辦法。
但是,現階段他們有明確的共同敵人,關於未來的設想並不是最緊迫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