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才兄弟:這屆00後脱口秀冠軍,完全不一樣_風聞
刺猬公社-刺猬公社官方账号-1小时前
打打遊戲,寫寫段子。
文|愛撈
編|陳梅希
總決賽,在《脱口秀和Ta的朋友們》這個舞台上,00後漫才兄弟的觀眾投票超過呼蘭,拿到了總冠軍。
和之前的無厘頭風格一樣,譚湘文和徐浩倫最後講了一個關於“喪屍”的段子,徐浩倫負責扮傻,譚湘文負責吐槽,用“走馬東”的口誤設計回憶了兩個人在整個賽段講過的內容:一個人租過房,另一個人當過房客;一個人開過網約車,另一個人當過乘客……漫才的意義在這一刻得到了昇華,好笑的內容固然珍貴,但彼此的陪伴也成為笑點之外的一種感動。
表演結束後,現場有不少觀眾落淚,笑友團成員魯豫説:“我沒想到看漫才,最後能給看哭了。”她沉浸到世界末日的情景中,問眼前的漫才兄弟:“如果世界末日到來,你們兩個會對彼此説什麼?”
大家都期待他們能説出點深情的東西,但徐浩倫打破感動的氛圍,説了一句搞笑又符合兩人人設的話:“我還想和你再上一次網。”

漫才兄弟可能是脱口秀屆最愛上網的存在。
講漫才之前,兩個人在長沙講相聲,有各自的搭檔,過普通的喜劇生活,為NO MONEY奔波。一次演出結束後,兩人一起去網吧打遊戲,遊戲開局前有五分鐘的準備時間,閒着無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説話,結果前言竟然接後語。在泛着幽光的電腦面前,他們突然發現在各自的搭檔之外,這個世界竟然還有一個和自己挺有默契的人存在,而這個人就坐在旁邊跟自己打遊戲。
徐浩倫説,那天他們打了一晚上的遊戲,每一局遊戲開局前的五分鐘,兩個人都在抓緊時間“練習”,最後記下來形成自己的段子。即便創作靈感爆發,也依然沒能打斷他們上網的熱情。
那晚之後,兩個人組成搭檔,把當晚的段子修改練習後拿到台上演出,演出效果出奇地好。兩個人對各自的狀態都很滿意,譚湘文甚至覺得是“前所未有的滿意”。
從此,漫才兄弟便誕生了,兩人都很隨意,笑點還一致,似乎有種“天生的默契”。
漫才兄弟的創作方式很獨特,他們不寫稿,純靠你來我往的輸出。而這種創作方式可以很高效,狀態好的時候,一兩個小時的聊天時間裏,就能構成“租房”“網約車”段子的基礎。
漫才兄弟覺得大家之所以會喜歡他們的段子,是因為接地氣的口音和生活共鳴。他們講的段子,都有自身經歷的影子,如果一個段子的題材涉及到自己沒有經歷過的生活,就很難施展開來。表演的前提是要有堅定的信念感,如果沒有這種信念感,人物很難立住。
徐浩倫在表演網約車段子時,就產生過懷疑。扮演網約車司機的徐浩倫有一句台詞是:“我覺得孤單是常態,但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以後的事情就會越來越好。”他需要用高昂的聲調、誇張的表情去講“越來越好”這四個字,展示出自己情緒不穩定。
這個包袱是譚湘文想出來的,工作人員也很喜歡,但徐浩倫不太能理解自身飾演的角色在説出這四個字時,背後的邏輯是什麼。帶着這樣的困惑,徐浩倫試演了幾次,發現最終效果還不錯,也就定了下來。
他覺得這算是自己參加這次比賽的遺憾,因為後來再表演時,自己的狀態更好。譚湘文在一旁默默吐槽道:“照你這麼説,每一場都有遺憾。”就像講漫才一樣。
在節目中,漫才兄弟的表演總能拿到高票數。選手汪德發記得,有一次比賽完後,全場都為他們倆歡呼,看着他們這麼年輕,這麼有才華,又能站在舞台上展示這種才華,他替他們感到爽,也感到“嫉妒”。

漫才兄弟好像就這麼橫空出世,走紅了。
很多選手在這個台上説過負面情緒是脱口秀的素材來源,但漫才兄弟很少提及自己吃過的苦,他們更喜歡用鬆弛的心態生活,有問題就面對問題。比如講漫才養活不了自己,就跑去給別人演短劇;徐浩倫記得很清楚,剛開始講漫才時,有一次給別的演員專場講開場,講完之後,全場鴉雀無聲,兩個人心裏就想趕緊講完下台。不需要做任何心理建設或覆盤,他們直接衝到網吧打遊戲,“打打遊戲,逃避現實。”
他們既不內卷,也不內耗,想寫就寫,不想寫就上網。
湖南有句經典的老話叫做:吃得苦,霸得蠻。但這句話在漫才兄弟面前失效了,新一代的年輕人不吃苦,也不製造沒苦硬吃的錯覺。徐浩倫説:“我吃過最大的苦就是,苦瓜。感覺在台上講這個是不是會冷場。”
面對突如其來的冷笑話,會議室裏異常安靜。譚湘文立刻接話:“是的,剛剛(沉默)已經回答你了。”然後兩個人爆發出只有彼此意會的笑聲。
冠軍在變,觀眾在變,舞台在變。但慶幸的是,總有人在逗我們笑,總有人傳遞自己的觀點,尋找更多同類。而做成這件事,原來並不一定有多難。
以下是刺蝟公社與漫才兄弟的部分對話:

因為默契才組合在一起
Q1、兩個人在性格方面,有什麼共同點?
徐浩倫:你説一説。
譚湘文:就都比較隨意。不講什麼太大的規矩。然後都比較隨和,笑點也比較一致。
Q2、受怎樣的啓發才去講漫才的?
徐浩倫:因為我們是湖南人,從小的啓蒙就是奇志大兵,看他們節目長起來的,從小也喜歡這種表演方式,耳濡目染就會受到他們的一些影響。
真正去講漫才這個形式,是一次機緣巧合開放麥。有一個老師想讓我們上去試一下,因為他們正好差一個節目,就把我們硬推了上去。
以前我們有各自的搭檔,基本上和各自搭檔排練自己的節目。當時我們還沒跟搭檔分開,覺得兩個人狀態比較搭後,就排了一個節目,我們覺得很開心,兩個人就先練着。我們一開始是通過打遊戲認識的,就是演出結束以後去打遊戲,然後打遊戲中間有五分鐘準備時間,當時兩個人正常聊天,這種前言後語聊天把雙方都搞得很好笑,覺得這個狀態蠻好的,説要不試一下。
然後就開始了,打了一晚上游戲,每一局的前五分鐘我們基本上都在想點,然後記下來,第二天去排練,很快就弄一個節目出來,然後再過幾天就演出。我們算是違反規定的演出,大家都不是很贊同我們這種做法,但我們對當天的演出效果是很滿意的(譚湘文:前所未有的滿意)。
Q3:相較於一個人的脱口秀而言,漫才這種組合的趣味性在哪裏?
譚湘文:它舞台呈現自由度會更高一點,還原場景的能力比一個人要強。
徐浩倫:兩個人能量類似於是那種疊加式的,而且裏面有一個吐槽的角色,它的包袱會翻番,感覺包袱會更多一些。
Q4、兩個人的默契度是如何煉成的,有磨合的階段嗎?
譚湘文:我們從來沒有練過什麼默契,我們就是覺得大家比較有默契才組合在一起的。
徐浩倫:早期有過磨合,後面因為參加比賽時間比較緊,不是那麼充裕,我們可能會因為一些事情有不一樣的看法,解決方式就是用你的版本演一次,用我的版本演一次,看哪個更好。
比如講網約車的那個段子,裏面有一個包袱是“越來越好”,那個“越來越好”是他(譚湘文)和工作人員比較喜歡的,覺得這個包袱更抽象一點。但我當時覺得自己人物不太能立得住,不知道他的行動線是怎麼做出這些事情的,前幾次我沒有演得習慣,情緒有點掉。後面演得多了,發現效果OK,才有點底氣,反過來再去調我的行動線。一開始我覺得可能不成立,演不出來。
Q5、在表演的過程中,兩個人會有職能分配嗎?
譚湘文:看本子來吧,有時候拉線(故事線)的人不一樣,文本不一樣,沒有固定的職能分配。
徐浩倫:我們這次上台是新面孔,只要呈現出來的效果OK就行,沒有説想要給觀眾一個固定的印象。無非就是吐槽(譚)和裝傻(徐)是固定的,其它都沒有固定。

從共鳴中找不一樣的笑點
Q6、你們有想到過最終會奪冠嗎?一開始兩個人覺得能夠走多遠?
譚湘文:當時沒有目標,想的是能多一輪是一輪。之前的稿子都是花了大量時間去寫,每一個都演得很用力,只是想通過這個舞台展示一下之前的作品。
Q7、你們覺得自己的漫才有哪些點比較戳中觀眾?
譚湘文:湖南口音吧,大家比較喜歡。
徐浩倫:我們也經常網上衝浪看視頻,和大眾的笑點比較一致,比較討巧。
Q8、你們覺得好笑的點是什麼?
徐浩倫:嗯,很抽象。如果有機會,你們可以看看我們互相艾特的短視頻,就知道我們喜歡什麼樣類型的笑點了。
Q9、參賽過程中創作時間最長和最短的段子分別是什麼?
徐浩倫:比較快的可能一兩個小時就弄出來了,慢的話可能也要搞個十幾二十天。租房和看病的段子其實是同時出來的,就是突然靈光一閃,兩個人狀態也對上,然後想辦法往裏面加東西,發現時長夠了,內容也成立,框架也有就可以。每天拿出一兩個小時就弄好了。
譚湘文:最長可能也要兩週,因為節目錄制期間,我們最長就只有這麼點時間。
Q10、對你們來説,創作過程中比較難的事情是什麼?
譚湘文:因為喜歡所以沒有那麼多的侷限性,你的點可以儘量飛,貼現實也可以被接受。
徐浩倫:兩個人在一起發散的點會更多。相對難一點的話,除非是這個題材我們不瞭解,沒經驗,弄出來好像是我們兩個沒幹過的事情。演出來會擔心觀眾覺得沒可信度,無法把大家帶到那個情境裏。
譚湘文:我們的段子還是找共鳴。讓大部分人都認為,這個事情就是這麼發生的。
徐浩倫:有共鳴是我們寫段子的一個前提,後面再來不一樣的笑點,效果才能出來。
Q11、創作頻率是怎樣的,會互相push嗎?
譚湘文:上節目以後就一直在寫,沒上節目前想什麼時候寫就什麼時候寫。
徐浩倫:創作上我們是同步的,只是説誰想的梗爛會互相嘲一下。節目好多選手都會逼着自己寫,但我們是躺平型的,沒上節目之前我們搞不出來就玩玩遊戲,但上了節目沒辦法,必須得硬搞。
譚湘文:錄製節目的創作強度對我們來説已經很高了。錄完回來以後,我們兩個三四天都沒見過面。

放鬆心態,不要焦慮
Q12、在節目錄制過程中有哪些印象深刻的事?
譚湘文:羅永浩老師的第一燈。
徐浩倫:感覺羅永浩老師也有點難以取悦(開玩笑)。他不拍的話,我們擔心場子涼涼的,觀眾涼涼的。
Q13、在線下講段子遇到過冷場嗎,如何調整?
徐浩倫:有一次給別的演員的專場講開場,就挺涼的,演完直接就走。不需要調整,直接逃避。
譚湘文:直接去打遊戲,打打遊戲,不要想喜劇的事情。
Q14、欣賞的選手的有哪些?
徐浩倫:呼蘭哥,還有志勝哥他們這些前輩。因為沒有做漫才之前就是看他們節目的,在短視頻平台看他們的cut,對我們幫助很大。來到這個比賽現場,他們會跟你説這個比賽是什麼樣子的,用一個怎樣的心態可以更好的去面對比賽。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把他們覺得好的一些經驗和教訓,毫不吝嗇的分享給我們,我覺得這對我們的幫助很大。
Q15、如何對待觀眾的好評和差評?
徐浩倫:好笑,不好笑是我們在意的,“完全get不到”“只有我覺得他們不好笑嗎?”“好笑在哪裏,這還不如XXX。”這種差評沒有人會喜歡。
譚湘文:歷歷在目,聲聲入耳。
Q16、作為節目裏年紀最小的新人蔘加節目,有沒有感到壓力或艱難?
徐浩倫:不會覺得有壓力或者很艱難。雖然在這個節目之前我們可以説是純粹的新人,在線下也沒有太大的名氣,但節目裏的所有人都是在一個專注於寫東西的氛圍裏,不論是有經驗的老人,還是像我們這樣的新人,都是一樣的。大家專注創作,彼此幫助,希望能給觀眾呈現出一個好的作品。
譚湘文:這樣彼此支撐的氛圍是讓我們感到舒服的,就像志勝哥説的一個創作的烏托邦一樣的,所以沒什麼壓力。而且我們畢竟是兩個人,有什麼都是兩個人面對,我們一直的宗旨就是帶着輕鬆的心態搞喜劇,不要焦慮。
Q17、哪一刻讓你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講漫才的感覺挺好的?
徐浩倫:那可能就是奪冠的時候。之前找個地方也可以一直講,但會感覺自己講漫才這條路還沒那麼明顯,不足以cover掉自己的生活。現在被大家肯定了,可以拿到一個成績,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