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還在漲，捧他是捧對了_風聞

作者 | 毒Sir

本文由公眾號「Sir電影」（ID：dushetv）原創。

有沒有想過——

為什麼你名校畢業，業務過硬，雙商巨高，從不摸魚。

但就是……

升。不。了。職？

對不起，扎心了。

今天推薦的韓劇。

説不定能讓你釋懷一點——

好或壞的東載

좋거나 나쁜 동재

9.2分神劇《秘密森林》的衍生劇，前作編劇李秀妍任創作總監。

但説的卻是一個全新的故事。

所以沒看過《秘森》的盆友完全不必擔心。

因為在這個故事裏。

我們能看到的，只有那個“不夠善良的我們”。

01

還記得《秘密森林》的男女主嗎？

一個莫得感情，破案機器。

一個熱心樂觀，理想主義。

在利益盤根錯節的腐敗森林裏，想要維護正義和人權的“孤勇者”。

這類角色，就是劇裏看見，你會心生敬佩，但現實碰見，想要避而遠之的人。

但徐東載則完全不同。

他功利現實，善於鑽營，把雙商用在察言觀色上，比起探案和真相，更想抱住大腿，和更粗的大腿。

這樣角色的下場你們是知道的——

《秘森》第二季結局，大腿落馬，徐東載出現在檢察官受賄名單，被降職到地方檢察院。

算是自食其果。

那麼這部衍生劇呢？

既然“如願以償”當上了主角，不再是《秘森》裏被主角嫌棄的對象，那麼總該鹹魚翻身了吧？

可結果。

一開場就是陰森的氛圍、神秘的鼓點——

午夜時分，整個辦公室正提着嗓子眼，等待晉升結果。

可結果——

哎。

我們的東載，這回又落選了。

一個在職場摸爬滾打十幾年的中年人，一次又一次的落選倒也罷了。

更氣人的是，這次超車的居然還是後輩……

對方陰陽怪氣，不知是贊是彈。

而中年小領導的可悲就在於——

再不爽，也沒法像00後那樣整頓職場。

只能人前假笑，人後狂叫。

啃着心酸的泡麪，不敢回老婆的消息。

畢竟，你本來誇下海口：

這次準升，還讓老婆籌備派對，打算丈母孃面前吐氣揚眉……

現在呢……

你只能像狗腿一樣，纏着撲克臉領導，拍着你鄙視，她不信的馬屁，為下一次的升職做沒有意義的準備。

發現了嗎？

雖然説，《東載》繼承了《秘森》的特質，快節奏、高反轉、強邏輯，每個漫不經心的細節，都有可能是草蛇灰線。

信息密度高到，男主老婆只能出現在電話裏，正臉都沒時間露。

但不同的是，《東載》沒有開局就查案。

而是細摳人物，製造共鳴。

這對於喜歡徐檢這個角色的人來説，簡直是拿到了福利大禮包。

比如説有更多的篇幅呈現微表情——

跟《秘》曹承佑的面癱派不同，東載扮演者李樸浚，主打一個“你當我是浮誇吧”。

明明是見人説人話，見鬼説鬼話的職場老油條。

但這擠眉弄眼又行雲流水的微表情，又演出了獨一份的窩囊廢氣質。

喜劇感十足。

不但讓人討厭不起來，還多了幾分憐憫。

或許也正是如此。

在豆瓣的評論區我們能看到大量對這個角色誇誇的短評，甚至有人稱之為，“最好的男主角”。

可以説，光是看人，就入股不虧。

02

但問題是，為什麼徐東載就一直升不了職呢？

他並非不努力。

工作上，他防猝死三件套不離手。

不管來的申訴人啥身份，都是100分高素質服務。

可以説是非常的拼。

那麼。

或許是因為幾年前的貪污醜聞？

也或許是過於娃娃臉，看着不穩重？

甚至或許沒那麼多或許……僅僅是因為——你是中途來的，又不是領導從畢業帶起的親信，人家咋能完全相信你呢？

那既然如此，是不是這一輩子……

呸呸呸。

東載不能這樣想，也不敢想太多。

既然歷史不可改變。

那就先老實做人，認真做事，説不定會被領導看見……

可是啊。

如果説《秘森》呈現的，是在貪腐森林中，揭開頂層權力真相的孤獨。

那麼《東載》則是要説——

一個犯過錯的人，想要浪子回頭，通過正途，想在潰爛的體制活下去。

無異於引火自焚。

怎麼説？

導火索是一宗看似沒有任何疑點的案件。

大叔衝出馬路撿土豆，導致豪車司機急轉彎，撞翻車尾箱的陶瓷。

司機索賠一億韓元。

獅子開大口？

但人家確實真金白銀，剛從美術館提的貨，鑑定證明也有，不可能造假。

那會不會是碰瓷……

比如陶瓷本來就撞壞了？

行車記錄儀表示：不存在這個可能，人家提完貨十來分鐘就來了這，期間駕駛平穩，不可能撞碎。

領導多次提醒：

這種小案子，趕緊結了吧。再查，浪費納税人的錢。

不就是單純意外嗎

趕緊讓他們和解

但我們的東載，雖説不是什麼正義使者，也是有惻隱之心滴：

大叔哪裏有錢賠？

他是開餐廳的，為了讓附近老人吃上1000韓元（約人民幣5元）的愛心餐，只能極力壓低成本：一個幫工都不請，每天親自到市場買菜。這才導致了他手忙腳亂，硬闖馬路。

真·感動韓國。

東載表示：大叔你這麼好心，不如我幫你上節目籌錢？

大叔連連拒絕。

這下，東載的熱情都被點燃了：這麼不計較名利的人，我可不能讓他啞巴吃黃連。

繼續調查，還真被他找到了疑點。

美術館表示，我們為了保證藏品安全，都是安排專人配送的，可那位司機就要自己送……

東載還發現，大叔餐廳所在街道準備拆遷，就只剩下他這個釘子户。最近，還被莫名停水了……

再翻查攝像頭，發現豪車司機那一整個早上，都故意在大叔的店高速繞圈。

東載柯南式興奮。

真相只有一個——

大叔是被構陷的。

而幕後黑手，人外有人，豪車司機只是收錢辦事。

東載興沖沖想找領導邀功。

領導倒是先來電話了——小徐啊，要不要一起喝酒，給你介紹個大人物？

東載心想，終於熬出頭了。

但一到現場……他整個人僵住。

領導喝趴下了。

所謂的大人物，不是別人，正是準備拆遷的開發商老闆。

巧合？

不，那就是構陷餐廳大叔的始作俑者。

人家果然是出來混的。

你還沒反應過來，他就黑卡雙手送上。

東載轉頭走人，又氣又恨——

當年就是莫名牽扯進貪污案，死了都不知道咋回事……怎麼還會上當？

但開發商表示：

都是出來賣的，裝什麼？

你怕領導發現？

也不想想，我是怎麼認識你領導的？

死局了是不是？

東載這才發現——

權力和死神，原來是同一個東西。

當他們來敲門，不管開不開門，你都無處可逃。

領導早就讓你快點結束案件。

你卻非要逞強：以為幫到窮苦大眾了，從此就是模範檢察官、將功贖罪？

殊不知……

模範，咋來的？

當然不是靠好話，而是讓領導“放心”，把一切髒東西都交給你。

於是東載的選擇，只剩下兩個：

一是做個沒有希望的戰士。

二是受賄，藉助檢察官的權力，促成這單“不平等買賣”。

而後者。

他也大可安慰自己：勸大叔把餐廳賣了，這樣他就不用賠錢，還能拿到大筆拆遷款。

代價是，你多了一個職業污點，出賣了道德。

好處是，你從此就是模範檢察官，也抱緊了局裏的大腿。

這部劇好看的地方就在於——

沒到最後關頭，你都不知道主角會怎麼選擇。

陶瓷賠償案牽扯出的，還只是權錢勾結鏈條中，微不足道的一環。

開發商要你辦事。

他要的當然不是一次，而是永遠。

他要構建的，是我可以在這裏倒着走的超級棋盤。

第一宗撞車案，最終以更大的荒誕結束，這裏就不劇透了。

但留下的麻煩是：

東載被各種勢力虎視眈眈。

他很想洗心革面。

穿上最帥的行頭，對開發商説最狠的話：想收買我？沒門。

但帥不過一秒鐘。

因為多年以前，當東載還是高級檢察官、能呼風喚雨的時候，這開發商就給過他一塊地。

當時的他，平步青雲，大腿眷顧。

根本就不會想到——

這塊糊里糊塗收下的地，當年還是幾十萬。

現在幾乎過億。

也就是説，這不經意間接受的贓款，已是天文數字，一旦對方舉報，他就只能在監獄裏夾大腿了。

對一個沒有良心的人來説。

既然做了初一，就不妨做十五，地都收了，還裝什麼清高呢？

乾脆就當狗腿算了。

但東載不願自己是這樣的人。

又或者説——

只有這樣的角色，才能讓觀眾撕開自己。

03

説起來，這些年，那些道德楷模般的角色越來越受歡迎。

這似乎是寄託了一種理想。

當人可以克服自己的弱點，修補自己的瑕疵時，就能迎來一個美好的明天。

可是呢。

相比於那些低慾望的楷模，Sir更相信角色的灰度，對於一部作品尤為重要。

因為它不僅是在揭示人性的真實模樣。

更是在叩問——

一個內心良善的人，何以至此。

也何以只能如此。

就拿徐東載來説。

沒錯，在《秘森》正義主角的眼裏，東載是絕對的可疑分子——投機取巧，利用職權干涉辦案。

就算沒有貪污，他搏上位、抱大腿的行為，足以讓人鄙視。

可他就只有“壞”而沒有“好”嗎？

未必。

在家人眼中，東載，是世界上最體貼的老公和爸爸。

降職後，他和家人分居兩地。但哪怕被劫持，進了醫院，他還故作輕鬆，讓老婆不要擔心，記得要帶女兒上課。

其次，在他自己的內心，也有很多次的掙扎。

一個例子。

開發商兒子疑似殺人。

死者是一個刑警的女兒，跟東載的女兒同歲。

那天，屍體被發現。

東載第一個到達現場——

他記得，這女孩，他在醫院見過——當時他看到女孩臉上有傷痕，但沒有追蹤到底，只是把齁甜的馬卡龍給了她。而女孩，回贈了他無糖麪包。

這些天使般的瞬間，總會讓他想起，自己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考上檢察官的初心。

這時候他想的是，如果只是為了生存，忽視道義和良心。

做律師就好了。

給大財團當顧問，給富二代辯護，不香嗎？

何必要走這條檢察官的路呢？

所以。

到底又是為什麼，徐東載會走到這步境地呢？

或許問題不在他。

而在於，這個社會，並沒有給普通人留下太多的選擇。

於是。

看這部劇的時候，Sir經常覺得，這世上如果真有地獄，那它並不在另一個世界裏。

而是在人間。

人最大的痛苦，不是肉身的懲罰，而是良心的折磨。

就像徐東載看見開發商送的黑卡，還有漲了幾百倍的地契時。

他何曾沒有想過——

同流合污一次。

鋌而走險一次。

説不定，再也不用抱大腿。

因為他自己將成為最粗壯的大腿，輕鬆走上人生巔峯。

可是人生哪有那麼簡單？

那些認為人生簡單的人，只是過早拋棄了人性，學會了自我洗腦術，在午夜驚醒時刻，用“大家都是這樣”把自己催眠。

而這些，徐東載做不到。

因為他雖然沒有神探的頭腦，聖人的道德，柔軟的內心。

可他就像，每一個在塵世打滾，不想隨便認輸，在絕境裏儘可能選擇“相對正確”那一邊的人。

哪怕有一點縫隙。

也會去想，我等草芥，就只能如此了嗎？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嗎？

到頭來

是要選擇保住這個金主的大腿

還是一直被人説是被收買的檢察官

就這麼頹廢地度過餘生

所以回到開頭的問題——

為什麼我們總是內耗糾結，覺得收穫付出不成正比？

像脱口秀裏一直罵的，領導都無能？

還是説，這個世界，總欠缺發現一塊金子的眼光？

劇裏有處閒筆。

東載一位女下屬，長期黑臉，不愛應酬。

天天加班到深夜，隨便吃個拌飯就收工，領導一通電話打來求助，她直接飛奔回去協助。

疑犯失去理智，衝進辦公室。

她斯文體弱，卻是第一個幫忙制服。

但又怎樣呢？

最後成為模範警察官的，不會是她，因為這個獎是領導用來招攬心腹的道具；向傳媒邀功的，也不會是她，因為能上位的人，道德下限總是更低。

説白了。

這個世界的領地，早就劃分了涇渭分明的邊界——

白，屬於《秘密森林》的主角團。

黑，屬於在利益和權力中迷失的人。

而灰，屬於——

沒有極致天賦，沒有完美出身。

卻憋着一口氣，總想着，可以跟惡魔談談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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